第172章 双生许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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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发现卫羚君是个幼稚鬼——虽然她下这个定论的时候自己正默默地往嘴里塞黄瓜片。
谁叫这厮抓住她一点事就得理不饶人呢?
碧如现在被揪在她里的许诺就是这么想的。
“长本事了啊?我的东西也敢偷吃!”卫羚君把小豆丁从板凳上扒拉下来,先是不客气地揍两下屁股,伸捏她的小圆脸。
许诺已经习惯孩子的生活,撇着小嘴默默在心里黑账本加了她一又一,挣扎着抗议:“放开喔!”
可奶娃娃怎么抗得过成年人,她愣是被卫羚君两边脸颊都捏得通通红,才给放开接触了地面:“好好做饭,再偷吃,小心我一掌——”卫羚君睁大眼睛作势要揍。
小破孩已经从鼻子里奶声奶气的“芙”一声,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就走。
卫羚君威胁失败,也不恼,收回玩儿自己的去了。
许诺就只得一只大狗这么大丁点的肉团子,摇摇晃晃走到搭建的简单灶台前面,嘿咻还要爬上一个小板凳,肉肉的捏住刀子,艰难地切菜。
小孩子其实脚相当不协调,做事情很麻烦,找不准位置还力气不够,虽说配合着那模样和表情笨拙地样子也着实憨态可掬,但要真是纯小孩,早没那个耐心哭了多少场了。
连她都觉得干活实在全身劳累——要不是她是个小孩子身体里的成年人,这么被使唤早撒泼委屈了——真不是孩子的错,这个保姆使唤方法,再懂事的孩子也吃不消。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她是个假小孩,卫羚君才不会养着一个不合她心的麻烦玩意——她们相处看上去的和睦和活泼冤家模样,大人胡闹笑嘻嘻,小孩子臭屁懂事,其实是由摇摇欲坠的“隐瞒真相”和“随利用”相互形成的链接,只要有一点变故,表面的那点奇怪温馨就会破碎。
许诺想要卫羚君悔恨和生不如死,卫羚君在必要情况下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许小言”。
嘻嘻哈哈的表象倒是虚伪。
许诺想着想着,咔擦咔擦地慢慢切菜——然后盯着黄瓜丁看了一会,小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一块塞进嘴里!
她想卫羚君总不会无聊到一直都盯着她看——“还敢吃!”
靠!你他妈还真这么无聊啊!
许诺的臭屁包子脸又重出江湖,双默默背到后面去捂着自己的屁股。
——果然被魔爪染指!
卫羚君很过分!怎么这么闲啊!复仇女神小豆丁又被拎起来,乱八糟地挥舞小短,卫羚君一个不注意,竟然被这小号狗狗一样大的玩意扑过来抱住了脑袋。
她心里一跳,“啊”一声从打开的车门跌到后座的座位上,这小团子抱抱熊一样,用尽了力气以爬树的姿势抱着她的脑袋蹬着她的脖子,一边撕扯头发一边呼哧呼哧用揍她——当然,不疼,毕竟她还是太软乎。
卫羚君脸埋在小孩子软乎乎的肚子上,嗅着一股子奶香,这发泄的小拳头早被忽略了,瞧着这团子生龙活虎,让她忽然误以为自己正在吸一只很暴躁的猫……
不,不对!许诺不是猫咪,她是老虎啊,她是毒蛇来着!卫羚君忽然一怔,赶紧回神伸死死把她拎开——果然,这玩意儿正有意识地冲着她毫无保护的脖子和动脉死盯,说是玩儿一样,圆圆的黑色瞳孔时不时闪现一丝试探的嗜血!
靠!过分了吧!我当你猫养,你想吃老子?!
“造反是吧!”卫羚君气得不行,也只能当做没看见,一个起身,把她翻过来揍两巴掌,气急败坏地瞪她一眼,甩到车厢里,“啪”一声把车一关:“今天你饿着吧!上房揭瓦!”
许诺这才荤八素从座位上起来,揉着脚,回神之后一怔。
太放松了……这还不是杀她的时候啊,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她摇摇头,嘿咻站起来,挪到车窗边上去,扒着往外看。
卫羚君现在已经在车外的板凳上坐好,吃的还是细米白饭,就着自己之前做好的番茄蛋汤、茄子炒肉,没抄的黄瓜摆在旁边——她就默默地舔了舔嘴唇。
她是丧尸体质,早不用吃东西了。可为了隐瞒,还有自己莫名的食欲——她不饿,就是想嚼东西,不想再是流动的营养液输进血管,嘴里咀嚼和咽下什么,通过食管到达胃——那是一种享受,是生灵的权力。
可卫羚君睚眦必报,就搬来小木桌隔着玻璃对着她吃,吃得唏哩呼噜,白瞎她一张温婉秀气的脸蛋,一副幼稚样子。
许诺:“……”我想知道我们谁岁。
许诺也只好干瞪眼。
……
那天的晚饭这个人真没给她留。
等她被放出来,还得去收拾碗筷,洗好了给这幼稚鬼玩意送过去放回空间里,然后追着她爬上车。
后座是卫羚君一个人的,她只能用垫子垫一垫,睡在放脚的地上。可等她合衣而躺,卫羚君的脚还不老实地伸下来,月色下白细的脚尖戳戳小团子软软的肚子:“喂!睡了?”
“碎了。”许诺说话含糊。“睡觉前该跟我说什么?”
“……”许诺翻身背对她,扯出笑,轻缓道:“晚安,老大。”
这软声软气甚至带点不清晰的童声听起来很乖……可却是在夜里,她又实在没带什么感情,乍听没什么,在耳朵里转一圈,阴森得甚至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过卫羚君倒是没意识到,得意地把脚一扬,放回去,甩出个东西来,砸在她身上,也转身:“睡吧,小言子。”
许诺一愣。
肉肉的小捏住她丢过来的东西,觉得有点可笑——光线从车窗里照出来,她里是一包面包,奶香味,还很软的那种。
该说什么好?
看来你还有点常识,知道小孩子的胃饿不得吗?还是——看来你真的和我想象的大不一样啊。
许诺得承认,虽然觉得不敢相信和搞笑,卫羚君这一阵子的作风,真称得上一句“刀子嘴豆腐心”。
她滴溜着自己在丧尸群里去,没事就摇头晃脑地给自己讲道理,说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者“农夫必定遇蛇”,不让她叫自己“姐姐”,一定要叫“老大”,说她们是雇佣关系,绝不是救助关系……恨不得在自己脑门儿上贴上“自私”和“不善良”的标签。
然而嘴里念着这个,她吸引丧尸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来救,跑不动之后还是会嫌弃地把自己一拎,说了那么多遍“我扔掉你喂丧尸”,却没干过一次……
要是真小孩,或许被她这外表的吓唬怎么样也亲近不起来。但她是成年人,她学会了看一个人只能看她的作为,不能听其言语。
上辈子卫羚君亲亲热热挽着她告诉她“我们是永远的朋友”结果以痛苦杀她,这辈子卫羚君滴溜着她横眉立眼骂她“我扔你喂丧尸”却连一顿饭都最后还是不忍心让她饿。
虽然变化那么多……口是心非这一点,她还是很坚持的。
许诺想着想着,竟然也从卫羚君带着一点鼻音的“睡吧”之汲取出一点困意,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于是这两辈子的仇人,就这么在一个车厢里,从月光透过的窗户下,一大一小,安静地睡在上下,竟然诡异的和谐。
————
和谐是用来打破的。
立夏,晚,风很沉闷,带来不散的血腥味,夕阳的光线把归来影子投影得很长。
那个纤细的影子,正在前行,却似乎气喘吁吁精疲力尽,脚步很缓慢。
凑近之后,能发现她浑身是血液,正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冲着汽车的方向走。她死死咬牙,眯缝着一只眼睛——额头上的伤口在涌血,一股一股,从她右眼穿过染红了小半张脸。
最后她是一个小幅度地甩动,打开车门把身后的孩子从背上扔到车座,然后毫不犹豫,扑过来压住她两只!
瞬间接触车座的眩晕之后,孩子也呼哧呼哧地喘息如同风箱,却同时咬着牙捏紧拳头想要挥过来!
奇怪的场景。她们似乎是经历一场相互依靠的战争,然后共同归来,归来后却并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放松,而是闹剧一样地争端——她们确实都没什么力气了,竭力伤害对方也像是一大一小两只炸毛龇牙的猫。
“别动!让我看看!”卫羚君一边咬着牙低吼一边控制她乱动的脚,粗鲁地撕她的衣服。
许诺现在的状态却很坏。刺激太深,思维混乱下她甚至已经神志不清,冷静已经完全丧失了,全凭着下意识来驱动。
她眼睛通红而恶毒,到处是伤口却一次一次起身想要攻击对方,用指甲用牙齿,像一只疯了的恶狗。
但许诺也确实年纪小一大截,怎么挣扎也无力,只能带着野兽一样的带血的眼神,看着卫羚君恶狠狠地用膝盖抵住她的双腿,用一只钳制住她的腕放在她头顶,然后右拉住她的衣服“刺啦”一声,把她掩盖的一切都暴露在闷热的空气里。
卫羚君一怔。
两个月前本该四岁的孩子,如今竟然高了至少十厘米,是什么营养都说不过去的——并且衣服掩盖下,冰白色的皮肤没有丝毫血色,却从胸口暴露出巨大的伤痕,深入血肉内见白骨——却是一滴血抖没有!
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丧尸一般!
她伏贴下去,听取这具身体的心跳……只能感受纹丝不动的冰冷。
怪不得平时总是不愿意自己碰她,是因为会被发现冷冰冰没有心跳的躯体吗?
……
但现在的许诺神志不清,只能依稀想起一股子弥漫心间的痛苦和不发泄出来就快烧死自己的仇恨。而在卫羚君用膝盖压下她的双腿,把她的拉上去死死按住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全身颤抖一下!
她本没有力气了,挣扎也如频死的鱼,但那瞬间她惊惧异常!
束缚,挣脱不开的束缚……一根刺针狠狠扎向她的脑海,久远的记忆把她带回鼻腔充满血泡和刺激药品的绝境,让她忽然“暴动”!
“啊……啊!”她迷茫地看向天空,忽然全力挣扎,发出无意义不成字的、野兽一样地嘶吼,想要挣脱,却最终不能——“啊啊……”
“呜——”
“啊……”
她用头想起身,被卫羚君压地太死,只得凶狠地疯狂上下挣扎着“碰碰”撞击,长大嘴,牙缝里是咬出的血丝……
卫羚君几乎瞬间眼神涌流细丝一般的晦暗——这个样子的许诺不像是世界里冰冷大杀四方的复仇女神,而是……是上辈子没挣扎出绝望的可怜虫。
神志不清把她带回了深渊——或者说“复仇者”许诺,一直以来没逃离过那深渊……她就从深渊里生长,无论她是不是最后杀死敌人,心底深处的寒泉都会永远伴随她。烙印打在心里,重活多少次它都如影随形。
与其说是浴火涅槃的凤,不如说是……在地狱伸出血把仇人也拉进岩浆的恶鬼!那是她永远摆脱不掉的东西,本来剧情里她在程河身边,那真相会被照顾得很好不被触碰,现在却在敌人这里暴露。
“别乱动!”卫羚君皱着眉冲她耳边低吼:“你他妈不痛,老子身上还有伤呢!”
许诺现在是一只呼哧呼哧的小疯狗,眼底全是血丝,鼻子和嘴里喷出冰冷的气体,张嘴冲她的脖子咬,双都想来扣她的眼球。
卫羚君老拗不过,一个没注意还差点被咬一脖子血,没办法,只得咬着牙不掩饰力气地“啪!”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他妈的听话点!”
……
许诺怔住了。
忽然之间什么狂乱的挣扎都停下,仿佛被戳了什么按键,疯狂散去,瞳孔爆发出虚弱的无望,看着她却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其他什么,整个人开始颤抖……
卫羚君的动作唤醒了她的神经——名叫痛苦的神经。一旦进入过地狱,带着烙印的人永远爬不起来。
她清醒时尚且能漠然,知道恐惧和挣扎的无谓,可如今她却在潜意识,没有抵抗绝望地能力。
卫羚君看她这样真的也心疼,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趁着她怔愣,放下扑下去抱住她,咬牙诱哄:
“乖,听话!”
许诺却如惊弓之鸟,听见声音,爆发出巨大的惊惧!她眼瞳颤动,迷茫地望着四周,牙齿咯吱咯吱打颤,肌肉紧绷,甚至已经准备好接触痛苦——
却忽然感受到温度!
温度……暖的,热的,不是针和刀,不是药剂,没有痛的感觉……
绝望里的一丝放松都足以让一个遍体鳞伤的人热泪盈眶!
恐惧霎时间颤摇一下,她抬眼恍惚里是女人的影子……
是谁呢?柳叶眉下半眯缝的狐狸眼,鼻尖带着星星点点的汗水,张张阖阖的嘴唇线条紧致干净,白皙的肤色下那唇色点亮了世界一般红。
仿佛是心里很熟悉的谁,她想不起来,却因为这温暖,迟疑着先把她归为可以依靠的东西……
好暖,是安全的东西啊……
……
她这才慢慢缓过呼吸,蜷曲起来,微微仰起头,鼻间嗅到一股女人淡淡的皂角味,渐渐安定,颤抖地幅度控制下来。
她想要更近一步,想要死死把自己压在那怀抱里,吮吸温暖,汲取热量——可她还是怕,脆弱得连靠近安定都不敢,生怕再进一步就并非拥抱而是刺穿。
卫羚君就捂住她的,不出意料摸到一片冰冷,然后颤抖着移上去,跪在座位上弯腰,双捧住她的脸,一边喘气,一边对着她无焦距的瞳孔,靠近,认真直视:
“我没打算伤害你。”
喘气卫羚君的声音听上去稍显干涩,却很笃定,带着安抚的意味。
许诺微微皱眉仿佛确认,抬眼下,对面的眼眸在微光下很清亮,橘红色的夕阳被映在里面,睫毛颤抖,满眼认真。
于是她怀里的小团子渐渐安定下来,瞳孔稍微能够聚焦,呼吸慢慢平和,主动伸,缓缓地攥住她的衣服……
终于,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来。
小孩子的脸孔,脏兮兮,带着血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要哭不哭,像是被吓唬惨了,像是已经绝望了,看得卫羚君心里狠狠一揪,瞬间鼻腔里被什么酸酸的东西填满了。
她刚想要说点什么,却见许诺似乎发现什么,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眼睛看看她,又看看下面,一只可怜兮兮的松鼠似的确定安全,一有风吹草动就飞跑窜走。
卫羚君小心地放开她。
这破孩子飞快地弯腰用往下一捞,撕包装取零食往嘴里塞,一气呵成——卫羚君这才注意到那被遗在角落的撕面包来……
那天她给的面包。
……
许诺就用爪子挖着,一股脑塞在嘴里去,闭着嘴巴,腮帮子满满地开始咀嚼,眼神还是茫然,好歹却静下来了。
好像是镇静剂,又好像是毒品。
卫羚君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拍拍满衣服掉落的面包屑,试探着拥一下她——感受到善意的许诺立刻乖觉地靠过来,紧紧挨着她,脑袋磕在她胸口,把自己蜷缩向最暖和的地方,颤抖着环抱自己,嘴还停不下来。这可怜虫孩子好熊啊……卫羚君一边感叹,一边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背。
……要是她永远这样,攻略也不会那么难搞了。
……
卫羚君和许诺是开车去一号基地的,在路上收集晶核的方法是让这小屁孩去把丧尸吸引到一处闭塞,然后由蹲守附近的卫羚君开一片空间切割腰斩——很作弊。
所以受到了报应,常在路边走之后闯了鬼,今天她们遇见了一只二级丧尸!许诺虽是丧尸皇,却仍是豆丁阶段,惹已经有智商的丧尸欲除之而后快。
被包围没有完成任务之后许诺就没想卫羚君会来救她。毕竟一来卫羚君此人心地她清楚,二来也确实就是出于理智考虑也没必要两个人送死,不救才是情理之。
所以她直接用了十成十的精神力,一直战斗,厮杀,躲避,到了最后已经昏沉到只知道朝靠近自己的东西释放异能——结果还是被那玩意逼进了角落。
她实在疲惫,却被瞬时的血光刺激了脑海,痛苦让她回到了抹不消的记忆,在刺激之下觉醒了第二层丧尸王——身体瞬间长高了一点,战斗力提升,却歇斯底里,再次陷入高烧——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卫羚君来救她了。
唯一觉得可笑的事情发生了,昏睡过去之前她想,要是卫羚君知道她是许诺而不是什么许小言,她该多后悔到扇自己吧?
等她复仇成功真相揭露……她的表情大概会有极了。
许诺简直忍不住地兴奋——然后心里的另一个属于“许小言”的声音说,这个人的背上真好啊,是安心的。
确实——阳关照在她软软的小小的身子上,她伏在这个女人瘦削的背上,闻着血凝固的腥味和她头发的淡香,忽然觉得很困。
身后是被切割的尸块,郊外的风和半垂的夕阳,这个青年背着女孩深一脚浅一脚逃出生天,背影被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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