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颤抖。

林清叶外表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

他还未写完的大纲里，为了给林清叶埋炸弹，当时的确动过冒充救命恩人的念头，如此一来，当窦阳发现林清叶欺骗自己，触发精神病，拿刀砍了林清叶就顺理成章。

可是，他还没写出来啊，这个念头也删了啊，为什么现实里却出现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冒充了这个救命恩人，还学着清纯白莲花和神经病窦阳谈恋爱？

等等，借钱了没有？

想到这里，林清叶扬脸问道：“窦阳，那个钱的事……”

“放心吧，我给了你就没想过让你还。”画家先生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到椅子上坐下，“来，让我给你画张画。”

尼玛，真把钱给了，也就是说已经确认关系了？

林清叶眼前发黑，慌乱地点点头，整理好身上的校服，走到椅子上坐下。

稳住。

他告诉自己，不就是一个狂躁症一个神经病嘛，不就是他们两一躁动起来就会把自己给砍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掀桌！

大不了尼玛！

劳资不想死，这事儿必须好好的、不能有任何后患地解决，万一中途出岔子自己死了，那也太冤。

于是，林清叶僵着笑脸，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当模特，脑子里的CPU其实已经快要转得热爆。窦阳开心地画着画，时不时地伸头看他。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画室，渲染上一层暖暖的光。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个画面又美丽又安静，完全无法想象坐在椅子上的模特已经紧张得腿肚子抽筋，画画的那个随时都可能操刀砍人。

和窦阳谈恋爱的确简单，因为窦阳……真的从头画到尾，而且因为沉迷作画，忘记了时间，林清叶肚子都饿得发慌了，但他依旧尽职地操着呆萌人设坐在椅子上保持微笑。

过了好久，阳光开始西斜，窦阳看了一下玻璃窗外的天色，总算反应过来：“啊，都这么晚了？”

他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看，惊讶，“居然都四点钟了！”

四点了？

林清叶不动声色地摸摸肚子，难怪饿得钻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吃饭吧。”窦阳不好意思地过来扶起他，“我一画画总容易忘记时间，经常一天只吃一顿……”

林清叶摆摆手，装着大度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饿。”

刚说完，肚子便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真的对不起啊。”窦阳更内疚了，细长的眼眸眨了眨，“我有干粮，你等等。”

他说完便跑进隔壁的小房间，很快抱出一堆零食跑出来。

“这些都是我的私藏。”他献宝似的将东西捧到林清叶身前，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先垫垫肚子吧。”

林清叶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识地接过零食，发现里面有泡面、小面包还有大白兔糖，甚至还有小浣熊干脆面！

这也太有童趣了吧。

林清叶忍不住看向窦阳，就见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就像一条大金毛摇着尾巴，讨好地对着主人一样。

林清叶心一跳。

巨饿之下，他连忙拿起其中一个小面包撕开包装，张开血盆巨口……不对，劳资现在是小可爱不是两百斤壮汉！

硬生生压下大张的嘴巴，改成小小地咬一口，然后眨巴着眼睛对窦阳说：“好好吃哦。”

大金毛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是吗，我也很喜欢这种面包，宝宝的口味和我一样呢。”

宝宝……

林清叶故作惊喜地说：“真的吗？”

“我们是天生一对。”画家先生相当感性地摸摸他的头，就像摸一只吃东西的可爱仓鼠。

然而仓鼠听了他的话，差点噎住。

天生一对……

难道窦阳现在就爱自己爱到不可自拔了吗？

不要啊。

等他吃完面包，窦阳便带着他出去吃迟到的午饭。一路上林清叶心情十分沉重，想到窦阳爱上了自己，而自己是假冒伪劣产品，他就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窦阳大概看出他心情低落，一边开车一边和他说话逗他开心，林清叶并不想说话，低下头借故玩手机。

脑中不知为何闪过盐酸帕罗西丁几个字，他迅速打开搜索框进入，跳出来的第一行字便是：抗抑郁药。

林清叶心头一跳，连忙点开链接看里面的解释，最后的结论就是这个药是治疗抑郁症的。

窦阳居然在吃这种药？

难道他除了患有精神分裂症，还有抑郁症？

想到这里，林清叶忍不住抬头看向开车的窦阳。

他的脸很好看，人也清瘦，林清叶能想象得出，这个人一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停地画呀画呀，经常忘记吃饭，最后就瘦了。

窦阳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怎么了？”

林清叶微微一怔，转开了头，“没什么。”

得了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能笑得这么阳光？

一开始，林清叶只担心他得了病伤害自己，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心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此后，两人到了离别墅区最近的高档餐厅，窦阳很体贴地问他吃什么，又点了一份能尽快上来的点心，后又陪着他聊天。

和窦阳聊天很愉快，因为他很照顾人的情绪，很阳光，让人跟着开朗起来。林清叶忍不住想，要是他是正常人该多好，自己不用死，他也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人……

……正常人？

强烈的灵光划过脑海，林清叶像是忽然中了一枪，僵僵地坐在原位——对啊，为什么窦阳不能成为正常人呢？

如果他成为正常人，谈个恋爱分分手应该不至于会拿刀砍人。崔志宁也是，他也是有病才会如此，如果他们都没病了，自己再提出分手，那不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太好了！

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很好，越想越觉得正确。

林清叶开心起来。

等吃完饭，林清叶便借妈妈的口离开，窦阳非常不舍，然而林清叶离去之意非常坚决，窦阳只能失望地送他回去。

回到屋里没事干，林清叶翻出卧室里的东西查看一些信息，之前他便查过一遍了，林清叶的屋子非常干净，身份证、银行卡都放在衣柜的抽屉里锁着。他查过银行卡，里面只有一千块钱。

他很想再了更多的信息，以便应对，但是再也找不出其他。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

林清叶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没存在通讯录的电话号码，他迟疑了一下，接通。

“清叶。”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听着挺年轻。

林清叶瞬间紧张地从床上坐起，他最近对陌生男音特别敏感，就怕林清叶除了招惹那三个男人之外还招惹了别的男人。

“谁？”他吞了吞口水，轻声问道。

“晕，是我啊曲洋……我靠，你真把我删了啊？”手机那边的男声似乎很惊讶，也很不满，埋怨道，“你删那些人就算了，删我算怎么回事？曲爷我好歹是你的同桌兼死党，你删我也太没良心了吧！”

曲洋？同桌兼死党？

林清叶快速分析，很好，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太好了。

他松了口气，语调轻快起来，“不好意思啊。”

“咦？我感觉你心情恢复了很多。”曲洋说，“哎，那帮人是很混账，但你要知道，我们也支持你啊。”

什么跟什么？

林清叶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猜测应该是学校方面的事情，但他又不知道，只能试探着问道：“你们支持我？”

“是啊，他们嘲讽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脸皮薄，人要看开点儿，家道中落又不是家破人亡，别人嘲笑两句又不能少块肉。”曲洋大概是个话多的人，絮絮叨叨，“你看看你，把学校群退了，又把班级群退了，微博也注销了，还把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当初我以为你说着玩的，结果你还真删，连我的也删了！”

曲洋气呼呼地说，“搬家了也不给我说一声，换号了也不说一声！”

原来如此。

作为原作者，林清叶对书中主要角色经历还算了解的，人物小传里的背景介绍里曾经写过林清叶在学校受人排挤，他因为长得太过漂亮，人气很高，被封为二中的校花，同样因为其他方面平平、性格懦弱，遭到其他人的仇恨。

大概因为如此，懦弱的林清叶受不了，加上催债的经常堵校门，他干脆休学离开，把所有的联系方式删掉，重新开始新生活。

这段背景介绍十分笼统，并没有说得很细，所以林清叶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人欺负自己，朋友又有谁。

林清叶敏锐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号码？”

“我遇到阿姨了！”曲洋埋怨，“她给了我你的电话号码。清叶，我给你说，你不能就这样认输，如果删掉联系方式，闭上耳朵，不听不看就能解决任何问题，那这个世界早就没有纷争。你不站出来，学校里所有人都觉得那些谣言是真的！”

林清叶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谣言？”

“说你被人包养的谣言啊！朱宇不就是为此和你分手的？”曲洋扬起声音，“现在谣言更离谱，说你被几个老头子包养，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特像那么回事儿。我一个字儿都不信，我猜就是宁玉朱宇那对狗男男，自己劈腿，怕别人说他，故意抹黑你，这样他们把你踢开就名正言顺了。”

“你不能逃避，快把群加回来，破除谣言，撕碎那对狗男男！”

林清叶：“……”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谣言并没有传错，他算是被包养了，不过是被三个年轻英俊多金的男人包养了。

“加不加群？反不反击？”曲洋又问。

林清叶犹豫片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