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在去公司的路上，李贤因特意翻了翻关于美术馆周年庆的新闻。

兴许是庆典才开始没多久，相关的文字报道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庆典现场的照片与视频在网上流传。

从这些影像资料来看，周年庆现场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各界名流，而卢女士的丈夫以及她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也在现场陪着她招待来宾，特别是她丈夫崔泰源先生，还上台发表了讲话。

李贤因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那是庆典现场中所拍到的崔家四口，两个孩子都穿着干净平整的白衬衣与黑裤子，卢女士也穿着一条颇为雅致的黑色过膝长裙，唯独崔泰源不太一样，一套枣红色的西装在他身上不可谓不突兀，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压根不是一个画风的。

照片里的四个人都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这稍稍冲淡了一些违和感，但李贤因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崔泰源曾经穿过颜色这么出挑的西装吗？

除了李富真之外，韩国前十的那些财阀实际管理者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油条了，出门在外一水的黑色或深蓝色西装，顶多再来点晦暗的条纹和方格做装饰，一般不会穿得太出格，以免影响形象。

在李贤因的印象里，崔泰源就从来没有穿过颜色如此艳丽的西装，说实话，这套衣服挂在他略显肥胖的身躯上，也并不怎么合适，不说与他的气质不符，衬得他肤色暗淡倒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似乎也正是因为他的这身衣服，偶尔看过去的时候，卢女士的神色会有些不自然，这种不自然、或者说不高兴的情绪隐藏地很深，全都埋藏在满溢的笑容之下，若非本就了解她、又足够观察入微的话，兴许都发现不了异常。

李贤因觉得这个场面挺有意思的，一股面和心不和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直觉崔泰源身上的那套衣服应该有点问题，说不定……是从小三家里穿出来的？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啊，崔泰源如果已经开始长期居住在小三家里，肯定会在那里存有日常所穿的衣物，而他今天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地穿着一件颜色奇特的西装，可能就是被小三安排的，为的就是恶心卢女士这个原配。

大家都不是傻子，崔泰源以往从未参加过美术馆的各项庆祝活动，这次意外地来了，却着装异常，很难不让那为数不多的知情者联想到小三身上。

“社长，公司到了。”

坐在前排的康郑渊小声提醒了一句，李贤因也暂时放下了报纸，慢慢地拄着拐杖朝公司地下一层的大型练习室走去。

S.M如今还在老楼里办公，这栋楼在塞满了各种后勤部门的办公区，以及录音棚和练舞室外，所剩的空间根本搭不出一个可供公司所有人落座的大礼堂来，每次有什么大型活动，要么是凑合在地下一层那个最大的练习室里办了，要么就去外面酒店里租个大厅，李贤因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倒也不是S.M穷，他们怎么说也上市了，股民的钱可没少捞，只是数遍如今的各家经纪公司，却也没有哪位的办公楼里边儿还附带一个能容纳几百员工的大礼堂的。

开玩笑，那么大一块儿地方，干什么不好？你就非得建个一年到头都用不上两次的大堂？这不是浪费呢嘛！

然而别人怎么看根本不重要，李贤因的看法才是最无法反驳的那个。

他就觉得一大群人全塞进一个练习室里，仅仅只有评委才有几把椅子坐的状况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仿佛空气都变粘稠了不少，到处都是别人鼻中呼出的二氧化碳。

他现在是挺喜欢热闹的，但他所喜欢的热闹并不仅仅是人多，也不是演唱会上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更不是一堆人位于狭小空间中的紧张与惶恐。

所以李贤因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如果新楼建成以后还有这种活动，他倒是很乐意去那个在图纸中显得尤为庞大的三楼大礼堂中观摩一番，就现在这环境，要不是为了金女士，他还真不愿意主动过来。

“你怎么来了？”

看到自家儿子从门外慢悠悠地晃进来，刚吃完午饭回来、正在座位喝茶的李绣满有点诧异地问了一句，李贤因却摇摇头没有回应，拉了把椅子坐在老李身边，这才随口敷衍道：“有空来看看。”

放眼望去，房间里满满当当都是人，除了坐在镜子墙前面的几位评审，周围地板上或坐或站的都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乍一看过去，小姑娘之间的年龄差距却也不小。

从身高和脸庞看过去，大部分姑娘都不过是初中的年纪，也许有一部分还是小学生，而与之相比，有些人的年龄就大了好几个阶层，看过去就算没有成年，那也相差不远了。

十七八岁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段，在这个年纪，不论做什么都来得及，哪怕一个差生突然发奋图强说要考哈佛，也可能收获到鼓励，毕竟年轻人总是能创造奇迹的。

尽管失败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也不妨碍人们愿意继续相信奇迹。

但爱豆行业毕竟有其特殊性，唱跳实力固然重要，长相与性格却也是不容忽视的部分，不然在未来就不会有“美丽废物”的说法，更不会有人仅靠性格与人格魅力圈粉。

当然，人格魅力这种东西是可以造假的，许多经纪公司都会给爱豆设计一个鲜明且讨喜的人设，爱豆在出席公开活动时，大多也必须按照这个人设做事，否则就该人设崩塌了。

这种刻意而为之的人设完全是商业需要，而严格控制旗下爱豆们的出道年龄，其实也是商业需要。

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爱豆作为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人们各种幻想的职业，职能上就要求他们有着赏心悦目的外貌，而人的年纪大了之后，皮肤肯定会自然松弛，尽管有医美的帮助，可人的老态是从各种细节中渗透出来的，终究不如年轻时有魅力，对爱豆事业很不利。

年纪大了之后反而比年幼时更好看的人肯定也有，但那是绝对的少数，经纪公司不可能去赌这种小概率事件，所以选人时，还是偏向于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十七八岁还没有出道希望的话，在S.M这儿就很难出头了。

——除非你长得特别漂亮，以至于公司愿意等你几年。

可能有人会觉得，十七八岁正是最好看的时候，此时出道不是正好？怎么会被嫌弃呢？

这话倒也不算错，可问题是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女还达不到出道的标准呢，等达到标准的时候可都要二十了。

再者说来，爱豆团体都要考虑其职业生涯的长短，选择年纪更小的成员，有利于团队更长远的发展，毕竟许多爱豆年龄渐长之后就不愿意再做唱跳舞台了，心态上会有种疲惫感，基本都在谋求转型，回归自然也就遥遥无期。

成员的整体年轻化，有助于爱豆活动的长久性，所以哪怕是李贤因，也不觉得尽量选择年纪些的孩子有什么不对。

让他稍显诧异的是，眼前的人数着实有点太多了。

“我们公司有这么多练习生吗？”

李贤因也不是没有参加过练习生月考，曾经和金敏英斗智斗勇的时候，对方就邀请他在楼上练习室观摩过一次。

那一次所有练习生都有参加，其中甚至还包括男练习生，整体人数却连今天的一半都不到，着实让他迷惑到了。

老李当即撇撇嘴，“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是不说在S.M待满十二年就送一套房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来我们公司面试练习生！”

突然想起这档子事儿的李贤因：“……”

被怼得卡了一下壳之后，他也不服输，很快呛了回去，“人多还不好？你们选人的余地不是更大了？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李无语地呵了一声，也懒得再诉苦，转头不说话，示意旁边的舞蹈老师开始下午的筛选工作，早结束早解散。

也就是这时候李贤因才发现，原来房子里的姑娘们不全都是爱豆练习生，其中有很小的一部分是演员部门的，此次一并拉过来筛选了。

不过演员练习生们只需要在镜头前笔直地走一段路，然后摆几个pose，接着按照随机纸条上的内容表演一小段就可以了，只要不是表演地太辣眼睛，被清退的概率微乎其微。

如果那几个年纪大的爱豆练习生愿意转去当演员，倒是也可以试试演员部的审核，但李贤因并不看好这种做法。

演戏看起来是一件并不算太难的事，特别是女演员，韩国某位很有地位的男性老前辈甚至还说过“年轻的女演员只要长得漂亮就足够了”这种话，可见只要外貌足够出色，就算混不成主角，时不时地混个不知名配角还不算太难，总还是有工作的。

而且由爱豆们参演的电视剧时不时地总会出现在人们眼前，这更佐证了演戏的低难度，可那些爱豆大多都已有了名气，再加上公司打点，很难说剧组选择他们到底是因为形象合适演技尚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抛却爱豆光环，真正的演员选拔是很苛刻的，如果并非童星出身，想要成为一名演员的难度并不低，哪怕像是S.M这样的公司，每年都选不出多少演员练习生，脸倒是其次了，是否上镜、是否有气质、仪态是否标准、声音是否难以入耳等因素才是主要审核目标。

当然，脸好肯定有加成，但演员标准的脸好，和爱豆标准的脸好，那也是不一样的。

爱豆转型演员的希望不高，李贤因也对眼前的审核逐渐失去兴趣，如果不是显得不太礼貌，他这会儿可能已经掏出手机把玩了。

不过除了过程有些无聊之外，这些人里边也不是没有让他眼熟的，比如李沇熹和崔真理。

李沇熹13岁进入S.M，16岁就演过历史长剧中女配的童年，18岁那会儿就和玄彬搭档演女主角了，去年也被公司放进新女团预备组实验过，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和高雅拉都算是公司非常看重的女演员，本来这种筛选都不用来的，不过她们现在都还上着演技课，顶着演员练习生的名头，还不到二十岁的情况下，有空还是会来参加公司内的考试，今天高雅拉没来，不过是有工作要做而已。

至于另一个熟脸嘛……

李贤因在看到她的瞬间，确实有些愣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确实是有些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