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陪你一起哭

十一年前, 年幼的天海纯也遭逢父母双双遇难的变故，悲痛难当，整日里浑浑噩噩, 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降谷零很是担心，一直劝解陪伴他，希望能让他从悲痛之中走出来。不过当年的降谷零还在上学, 休完暑假之后就不得不回学校继续上课。

但他没想到, 他这一走, 不过是两天的时间, 父母就打电话告诉他天海纯也不见了。

降谷零收到这个消息后悔恨难当, 又怕天海纯也小小年纪在外会出什么事，不仅报了警还特意请假到处去寻找天海纯也，他甚至还去了一趟天海光也夫妇遇难的地方,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都没有天海纯也的音讯。

然而就在降谷零心生绝望之时, 父母又突然对他说，天海纯也北海道那边的亲戚来了人，将天海纯也收养带去北海道生活了。

降谷零和天海光也天海莲华夫妇关系极为亲近, 天海光也对他可谓是除了他没什么天分的剑道外倾囊相授, 莲华夫人也因为小纯也对他很是照顾。因此降谷零很清楚这对夫妇根本没有什么北海道的亲戚, 哪有什么天海纯也被收养之说！

但为了查清天海纯也的安危，降谷零就又去了一趟北海道, 他循着那所谓的亲戚留下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却在即将赶到目的地前, 被警校的校长紧急召回。

降谷零回到学校后没见到校长, 反而在校长室见到了一个神秘人, 对方只严令不允许他再追查下去, 他反问时却又三缄其口，只道他若是想知道，那就尽力往上爬。

因此，降谷零毕业成为警察后，因为表现优异，公安厅向他与好友诸伏景光伸出了橄榄枝，就在降谷零下定决心之前，他竟然与长大了一些的天海纯也相遇了！

……

那次与天海纯也的相遇，短暂相处中发现的种种隐秘，让降谷零彻底下定决心，他不仅成为了一名公安警察，还进入了国际上一个神秘的犯罪组织卧底，努力多年后，他才得到了知道天海纯也消息的资格。

降谷零才知晓，当年他的猜测竟已成真！小时候天真无邪、善良开朗，受到身边人熏陶励志要成为一名警察的天海纯也竟然加入了黑手党，变成了手上沾满血腥的……

哪怕多年未见，哪怕天海纯也犯罪的事实铁证如山，降谷零也深信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他坚信自幼便纯真善良，会无私帮助他人的天海纯也绝对不会变成他最讨厌的样子！

一定是有人利用天海纯也的失忆，刻意去误导他，利用他，否则他绝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更何况还闹出“割喉者”这样充满血腥的凶名？

别人只会为天海纯也手下的罪恶而胆战心惊，可降谷零却在想，纯也做这些事的时候，内心该多痛苦？

纯也本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到底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经历了多么惨痛的过去，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零，我可是把我会的所有都交给你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替我多多照顾纯也啊，别让他被坏孩子欺负。”

“前辈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谁敢欺负纯也？”

“哈哈哈，你可别说大话，要做得到才行。唉，纯也那孩子，要是性格也和你一样要强一点，就好了。可惜他随了他妈妈，性子太柔，总让我放心不下。”

“前辈，我倒是觉得纯也这样很可爱，而且他要是和我一样，你不是更放心不下吗？”

“也对，你小子性子太野，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孩子，肯定一天按着三顿打！”

“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前辈！！”

“哈哈哈哈……”

过往的一切在眼前浮现，已故之人的音容笑貌依旧栩栩如生，而现在，降谷零终于可以亲口对天海纯也说一句——

“零哥绝对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了！”

——

这场四个大男人在家庆祝的接风宴很热闹，降谷零的手艺出乎天海纯也的意料，菜肴的味道非常不错，而且每道菜都很合天海纯也的口味，也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

天海纯也心中暖融融的，为降谷零这份细致的心意很是感动。

席上吃到兴起时，诸伏景光拿出了几罐啤酒。他们四个都在警察这个体系内，虽然请了假但有急事还得回去上班，不敢多喝，但喝几罐啤酒却不碍事的。

于是四人一人开了罐啤酒喝，气氛一下子更加热闹起来，兴到浓时，酒不醉人人自醉。

诸伏景光先开了个头揭降谷零的底儿，说他以前在警校时半夜□□出去买啤酒喝，被老师逮住还胆大包天的企图用啤酒贿赂老师，竟然还真被他成功了，后来第二天他们一伙人连同那位老师都被叫去写了检讨。

接着降谷零不甘落后，说他以前和诸伏景光待同一个宿舍时，诸伏景光一星期都不换袜子，那味儿能把人臭晕过去。

然后他们俩你一回合我一回合，你来我往的不知道曝了双方多少糗事，松田阵平乐得拍腿哈哈大笑。

由于松田阵平笑得太过猖狂，被他们俩人集火，连上学时暗恋面包店的收银员都被曝出来，差点连老底都被掀了。

松田阵平恼羞成怒，指责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两人狼狈为奸一起欺负他。降谷零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于是大方的将诸伏景光推到他那边，自己则拉了天海纯也一边，三位警察一位准警察堂而皇之的开始聚众“赌博”！

他们四个人拿了两副扑克牌，四人分两个阵营，哪方输就往脸上贴纸条。

幼稚是幼稚了一点，但大家谁也不嫌弃，反而玩得很开心。

不过和谐的扑克牌游戏在松田阵平第四次被贴纸条时终结，他率先使用出老千这种不道德的手法，被逮个正着后还嚷嚷着什么又没禁止耍手段，他出个老千又怎么了？

于是继松田阵平之后，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也开始出老千。堂堂公安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扑克牌游戏上动用自己深受训练的赌博技巧，两人明争暗斗手段频出，精彩的宛若赌王大片。

天海纯也看得也来了兴致，硬是靠着自己灵活的头脑在两位高手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看得松田阵平叹为观止，连忙抱大腿……

等这场聚会结束，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降谷零与松田阵平两人都喝得伶仃大醉，倒下呼呼大睡了。

清醒的人只剩下诸伏景光与天海纯也了。

诸伏景光用温柔如水的蓝眸看向天海纯也：“我们都喝了酒，看来今天晚上你要留在这里住一晚了，纯也。”

“景光哥，我家不就在你对面吗？”天海纯也笑了笑，“零哥和我说他都布置好了，就等我拎包入住了。”

“是这样吗？哎呀，看来我也醉了，连这个都给忘了。”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里带上些许打趣之意，“那今晚就劳烦纯也你带零回你家睡吧，我可不想一个人照顾两个醉鬼。”

“景光哥……”天海纯也知道诸伏景光的好意，是想让降谷零和他多待一会儿。

不过他扭头看向桌上和地上的一片狼藉：“在去睡觉之前，我还是帮你把这些收拾一下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这儿的苦力可不是白来的。”诸伏景光架起睡得死沉的松田阵平，语有所指。

“而且这一天下来，你也很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钥匙在茶几底下的抽屉里。”

天海纯也想了想就没推拒诸伏景光的好意，拿了家门的钥匙后就扶起降谷零，一个成年人的体重在他手上轻若无物，他很轻松的就把降谷零扶出诸伏景光的家，带进了自己的家。

从客房走出来打算帮忙的诸伏景光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笑了笑。

走进家门后，天海纯也打开灯，屋子里的摆设简洁大方，细微之处又不失温馨与巧思，处处都彰显着布置之人的细心与关怀。

天海纯也心中又是一动，知道这又是降谷零的手笔，也只有他才了解天海纯也曾经喜欢什么，那是受母亲天海莲华感染而对精巧手工艺品的喜爱……

无声的叹了口气，天海纯也将降谷零扶到卫生间，将熟睡中的他叫醒洗漱。

因为担心醉酒的降谷零出意外，所以天海纯也留在卫生间里没走。

哗哗的水流声中，头埋在洗脸池里的降谷零忽然抬头，顶着一脸的水渍出声：“纯也——”

“零哥，怎么了？”天海纯也连忙应了一声。

降谷零一把抓住他，不甚清明的紫灰色双眸紧紧盯着他，半晌，才松了口气：“太好了，你还在。”

“不是梦，太好了，这不是梦……”

“……”天海纯也一默，双眼一酸，“零哥，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你摸摸看，我是暖的，对不对？”

他主动握住降谷零的手，带着对方的手去摸自己的脸，让降谷零感觉到他真实存在的温度。

降谷零张开手指，一点一点的摸过天海纯也张开的脸，从光洁的额头到眉峰双眼，再从高挺的鼻梁滑到精致的下巴，细致的仿佛要将他的脸牢牢刻在心上。

天海纯也的洁癖在此时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任由哥哥仔细探寻着他的眉目，将错过的岁月一一细数。

半晌后，降谷零才放开手，笑了起来：“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他的笑容纯澈而干净，开朗的毫无阴霾。

天海纯也眼眶一热，眼泪竟然夺眶而出。

“零哥！”

熏熏欲醉的降谷零接住了扑过来的天海纯也，就像小时候照顾小纯也那样，揉了揉天海纯也的脑袋，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谁又欺负我们家纯也啦？快告诉零哥，零哥去给纯也报仇！”

“纯也不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委屈我替你报，就不要流眼泪了好不好啊？”

“你要是还哭的话，哥哥我就陪你一起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