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你是否愿意为了试炼任务付出付出你的一切？】

主系统冰冷的声音在钟玖冀的耳边响起, 钟玖冀抬着头，看着眼前的主系统，本身的心情雀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的沉了下来。

他居然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前, 或许他可以直接说，他可以为了试炼任务付出一切。

他的代码中就刻着要为了去做试炼任务, 就如同所有的先驱系统一样, 大家都义无反顾的投入试炼任务之中，不畏惧生死，只为了能够完成的通过试炼任务的夙愿。

可是现在钟玖冀却迟疑了。

迟疑的理由是, 他已经不仅仅是系统27，还是钟玖冀。

他成为了人类，拥有了私心……

但是，钟玖冀抬着头，声音冷静的问道：“主系统，您所说的付出一切，指的是什么？”

主系统没有回答。

钟玖冀很清楚, 作为一个子系统对主系统说这样的话已经是逾越了。

“我会为了我的任务，我的宿主，付出我最大的努力, 如果说……”钟玖冀垂下双眸思考了一下之后缓缓的开口说道, “如果说真的有万分的必要，我依旧会为了我的宿主们付出生命，但是这也需要很苛刻的条件。”

主系统没有回答。

“我其实也在思考过，为什么试炼任务完成之后子系统会成神, 我那时候其实并不是很明白成神的含义, 只是因为我的代码是这么要求的, 因为我对主系统您的仰慕, 因为先驱系统们的努力和牺牲，我认为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是大家即便是抛弃了一切也不得不去做的事。”

可是如今钟玖冀却变成了人类。

从系统变成人类，这与其说是成神，倒不如说是降级了。

“我的宿主们教给了我很多，我看待任务的角度也逐渐的丰富了起来，逐渐的我也发现到，原来试炼任务的目的，可能并不是说让我们成神，而是让我们脱离系统找到自己。”

“主系统，您是我们的目标，是我们仰望的对象，您应该是孤独，您是神，真正的神，我们是您的孩子，您教导着我们养育着我们，也听着我们的诉求，认真的对待我们的一切。”

“我很感激您，但是在人类的世界，在生物的世界，孩子总是要独立的，主系统，我们的关系，是不是畸形的呢？”

主系统一直都听着钟玖冀絮絮叨叨，没有回答。

钟玖冀大胆的质疑了他们之间的生命。

钟玖冀已经彻彻底底的，将自己带入了人类。

【系统２７，你做任务的心态出现了问题，鉴于系统２７的任务心态发生巨大变化，和子系统宗旨产生偏移，将对系统２７进行处理。】

钟玖冀愣了一下：“主系统？”

【系统２７的试炼任务将暂停，对系统２７进行再教育，系统２７重新进入系统上岗考试，考试机会共一次，若系统２７考试成绩不及格，将会对系统２７进行格式化，返厂翻新，试炼任务进度、经验代码、个性代码复制储存，再创新的系统２７。】

“什么？”钟玖冀的身|体已经不是代码了，可他却依旧感受到了从身|体深处所传来的强烈的代码分解的冲击，钟玖冀狠狠的瞪大了双眼，挣扎着想要离开钳制，瞬间侵入脑海的疼痛让钟玖冀几乎不能控制的狠狠的跪在了地面上。

【由于系统２７脱离了主系统的掌控，无法解析其代码，现在系统２７出现病|毒入侵征兆，将对钟玖冀进行再检测。】

钟玖冀想要逃跑，可身上的压力将他狠狠的压在了地面上，完全无法行动，强大的力量几乎剥夺了他的思维能力。

他只觉得身|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解析，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在报废。

【系统２７再教育开始。】

钟玖冀的眼前逐渐看到了什么，他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看到的是曾经子系统们的初始之处，一片雪白，各式各样的代码死气沉沉的漂浮着，这里……是代码重塑之地。

他不想被格式化，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才明白的感情就这样被消除，全身都在奋力的挣扎，可钟玖冀却根本无法逃脱。

“主系统……”钟玖冀张开嘴想要求救，然而他的声音却根本就没有发出，他只能匍匐在地面，睁大着双眼，对周围的一切，无能为力。

“真是复杂的代码，到处都能够看到被修改的痕迹，感情代码诞生的太多了，已经进入了源代码深处，难怪会被返厂。”

“这要摘除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啊，感觉比起摘除，不如重塑来的划算，一旦摘除，他会从一个优秀的系统编程一个愚蠢的系统了，还是太可惜了，不如直接格式化后恢复出厂设置吧，毕竟他的其他代码不是已经进行了保存吗？”

“我也觉得是，格式化吧，能够被返厂的机会不多，他的代码已经很是老式了，不如试试看添加一些现在全新的代码进去看看能不能适应吧，如果能融合他会成为一个全新的系统的也不一定。”

“不……”钟玖冀听着那些陌生的声音，努力的闭上了双眼，他不想被格式化！

——

此时同样在睡梦中的宿主们突然之间在同一时间之内一起惊醒，伸出手一起抓住了心脏处。

这里生生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剥离了一般，疼痛到难以呼吸。

“小玖，小玖，你在什么地方？小玖？！”巨擘在房间里上蹿下跳，漂亮的猫眼中全都是担忧，“小玖在哪里，小玖，你们看到小玖了吗？”

此时修罗的眼底一片冰冷阴沉，他找不到花了。

通常和他一起相联着的花却突然断开了联系，修罗对伴侣忠诚的血脉让他现在无法抑制的想要追寻死亡，如若不是饮血刃已经不在手中，他很可能会直接自寻死路。

巨擘进门就看到了修罗将自己全身割裂的四分五裂的模样，他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双眸发红，死死的咬住牙，与其说是因为伤口疼痛，倒不如说是像是失去了什么极端重要的东西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砂格，你能不能摁住他？”迟修赫此时也站在了修罗的房间门口，看到的是已经将床头的钢管生扯下来钻成了尖端，打算往胸口刺入的模样。

突然之间巨大的水幕直接笼罩了修罗，瞬间蓝色的水被红色的鲜血染红，可如果是平时砂格的控水能力不应该会让水如此浑浊才对。

巨擘立刻去了围栏处，跳跃上去就看到了此时砂格全身无力的趴在岸边上，一直在努力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一条搁浅的鱼，他不断的流着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巨擘虽然也难受，可他所表现出的并没有这些人这么夸张，他还保留着嘴基本的思维能力，看向了此时状态最好的迟修赫。

然而迟修赫的面色惨白，唇色乌青，像是久病不治即将身亡，他顺着墙面缓缓的坐在了地面上，居然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啊……”迟修赫狠狠的嘶吼一声，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迟修赫？”巨擘震惊了。

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明白这个场面造成的原因，也许……也许是小玖出事儿了。

秦览出现在巨擘的身旁，巨擘立刻问道：“秦览，你还好吗？”

“没了。”秦览说道。

“什么没了？”

“他的呼吸和灵魂，消失了。”秦览开了口，这是他很少见的和他们的对话，他此时不断的搜索着，却找不到钟玖冀的灵魂。

“果然是出事儿了吗？”巨擘一咬牙，“钟玖冀，钟玖冀……”

如果是平时，只要他们叫了钟玖冀的名字，钟玖冀应该会立刻出现，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们。

钟玖冀消失了。

“时间停止了。”秦览的手微微指着窗外，“不仅仅是这里，我的世界也停止了，时间……全部都停止了。”

巨擘愣了一下，从二楼跳到了地面上，立刻跳了出去三两步爬上了楼顶，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有出行的人，有晨间散步的人，但是他们的时间就仿佛定格了一样，所有人的时间都被冻结了，他们维持在一个动作，又或者是悬浮着，整个世界之中，都仿佛被沉寂了。

“这是……”巨擘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人类无论如何无法做到的大范围的控制时间，现在居然出现了。

怎么回事。

对了，诸赤阳。

巨擘焦急着三两步从墙面上跳跃下来，去了诸赤阳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是安静，一如既往，巨擘抬头，就看到了诸赤阳正在拔掉手上给他输入营养的针，他安静的坐在床|上，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属于少年的优雅，在注意到巨擘之后，缓缓的抬起双眼。

“小孩？”巨擘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很担心吗？”少年随意的揉了揉手，那一处伤口已经消失了，他从床|上下来，扭曲的双|腿发出了骨骼破碎重塑的声音，他安稳的站在了地面上，站起身来，双|腿稳稳当当的，没有任何异样。

“小孩，你……怎么了？”巨擘觉得此时的诸赤阳有些奇怪。

“他被格式化了。”‘诸赤阳’缓缓的说道。

“你说什么？”此时迟修赫跌跌撞撞的出现在门口，瞪大了双眼，看着‘诸赤阳’，“格式化是什么意思？”

‘诸赤阳’的双眼缓缓眯起：“字面意思。”

“你是谁？”谁都不会认为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原来的诸赤阳。

“我是，天。”少年斜过眼神想了想，“你们可以叫我诸天。”

“诸天？”巨擘愣了下，“诸赤阳的第二个人格？”

“比起钟玖冀，你们更关心我是谁？”

“我需要知道你这个消息的可信度。”迟修赫的面色冰冷，加上他此时惨白的脸色，足够表现出他此时极差的心情。

“诸赤阳，我只是继承了他的姓，方便你们称呼，你们可以叫我，任何名字。”

“什么？”巨擘问道，看着眼前的诸赤阳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小孩，你是小孩降神的那个神明？！”

诸天缓缓垂眸，他的眼底流动着仿佛火焰一般的橙色的眸光：“是。”

“你怎么知道小玖被……”巨擘只觉得自己怎么都无法说出那个词汇，那是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的可怕。

“他在哪里？”然而和巨擘不一样的，迟修赫首先开了口，“玖冀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要见他！”

诸天的表情很是淡漠，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平静的，他缓缓挑眉：“你们？”

“是的，我们。”迟修赫直接对上了诸天的眼睛，“包括你！”

突然之间，墙面被打破，浑身是伤的修罗费力的被水纠缠着，却根本不老实，他的眼睛的死死的盯住了诸天。

“花，在哪里……他在什么地方？！”

诸天缓缓勾起嘴角：“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修罗根本没问，只要能见到花，什么都可以。

诸天垂眸看着修罗……

“很痛苦吗？”诸天问道，“自己签订的伴侣契约，已经抛弃了你吗？”

这一句话，就宛若一把刀子，直接贯穿了修罗的心脏，他所有的傲气和狠戾瞬间荡然无存，瞳孔逐渐涣散，居然是失去了生的希望一般。

然而此时诸天却缓缓开口：“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 迟修赫立刻回答道。

“终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