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请问！……”晏涣要离开前, 春姐突然拦住了晏涣。

但看到晏涣清澈的目光的时候，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认识战斗兔神涣少爷吗？

你知道蓝星的兔子军团吗？

你会唱《星际之歌》吗？

你读过《兔神语录》吗？

这些问题梗在她的喉咙里，她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很怕听见否认, 又认为这些事在星盟人尽皆知, 就算对方知道也不能证明什么。

“如、如果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红星二锅头。”春姐最后只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晏涣：“……好。”兔子们究竟在视频里夹带了些什么私货啊，怎么红星二锅头都出来了？他们已经不满足于赚取卖兔子玩偶小龙摆件这点小钱钱, 开始向酒水市场奋进了吗？

春姐以为晏涣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潜含义，失望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贸然上去打扰，问别人和她是不是拥有同样的志向，其实很尴尬。如果对方说是，那么自己总有一点道德绑架, 请求支援的感觉。

星盟再厉害, 也管不了全宇宙的事。她就算想要得到星盟的支援, 也得先让自己立得住。自己立不住, 投靠谁都不能改变母星的现状。

“谢谢。”春姐再次道谢。

晏涣勉强挤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跟逃似的上了飞船, 立刻驶离了这颗星球。

刚离开这颗星球，晏涣就接通了蓝星的视频，让负责宣传的兔子们滚镜头前来。

“什么红星二锅头啊！你们究竟在宣传小册子里放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晏涣咆哮。

兔子们靠墙的靠墙, 靠桌子的靠桌子, 一个个故意站得东倒西歪痞里痞气：“啊，什么奇怪啊，不就是红星二锅头吗？感情深, 一口闷。”

秦九昭插嘴：“这话你喝酒的时候也经常说。”

晏涣：“秦九昭你闭嘴！”

兔子们笑得前俯后仰。

晏涣咬牙切齿道：“别加奇怪的东西！他们的生活够苦了，要是被你们勾引真的去酗酒了怎么办！”

兔子们笑得浑身毛毛都飞了起来，跟某城市春天杨絮灾难天一样：“晏兔子哟, 你也太操心了，以后叫你兔妈妈好吗？兔妈妈男妈妈，哈哈哈，对了，Omega本来就可以当妈妈。放心吧，我们没有插播广告，只是在推送小动画情景剧而已。动画情景剧中吃饭喝酒喝茶聊天搓麻将多正常，没乱来。”

晏涣磨牙：“真的别乱来！”

兔子们笑着保证：“不乱来不乱来。话说，你见到其他星球我们的同志了？”

晏涣冷着脸道：“哼，嗯。我把从这个星球拍到的视频发给你们，你们好好看看接受你们思想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看完之后再想想你们今后要做什么。”

晏涣“噼啪”关掉视频，让小天喵发视频压缩包去蓝星。

秦九昭道：“真生气了？”

晏涣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宣传攻势真的奏效了，所以装生气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别乱来。”

秦九昭道：“他们的宣传要经过星盟的宣传部门才会发送，我们的人会把关。”

晏涣叹气：“我知道，但是还是担心。”

这群兔子们就不能稍稍严肃正经一点，让他放心一下吗！每次就算是做正事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很难相信这群兔子啊！

蓝星上。

兔子们挠挠头：“小涣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余航兔子道：“先看看视频。看完视频或许就知道小涣在气什么了。”

真的？算了，先看吧。那可是主要NPC发来的重要资料，怎么能不看。连医疗兔和军兔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训练和学习，一起看视频。

杰瑞把视频做成了全息场景，让所有兔子都能身临其境。

最后这个全息场景弄好之后，一些蓝星护卫队的人也说想要见识见识混乱星区其他星球的模样。

“在全息游戏里看全息视频，就算已经做了多次，还是感觉好不适应。”余航兔子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戴上了全息头盔。

失重的感觉一过，他的视野就变成了晏涣的视野。

这次视频小天喵剪辑过了，把晏涣和秦九昭的对话全剪了，只留下环境音。

余航兔子跟着镜头东张西望，红彤彤的兔眼睛中满是惊讶。这个建模真好，看上去有点赛博朋克加星际科幻的魔幻感。

在这条街里，有身着华丽装备的星际猎人星际佣兵来回游走。街边霓虹灯五光十色，看上去就像是规划极好的繁华商业街。

但繁华商业街的背后，却是逼仄的小巷子，和在阴影中翻找垃圾的表情麻木的本地人。

这群人在翻找垃圾的时候居然是冒着极大风险。余航兔子看到，有一个翻找垃圾的人见到警卫机器人的时候没来得及逃跑，直接被打爆了头。

即使画面进行了马赛克，余航兔子也差点吐出来。

之后，他见到的“限制级”画面就更多了。

遍体鳞伤的奴隶，兽笼里的残疾战士……还有那个跑得太急撞上人，就差点被揍死的小孩子。对于那些衣着华丽高高在上的人而言，这个可以随意践踏别人尊严性命乃至一切的地方，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天堂。

而一部分人的毫无约束的天堂，就是大部分平民老百姓的炼狱。

视频的最后，是一群面带希望的人，用一大堆零散的钱，向晏涣换取废弃的武器零件。

他们甚至没有钱也没有渠道直接购买武器，只能购买废弃物品自己制造组装。

当晏涣表示出了足够多的善意之后，对方小心翼翼的道，“下次请你喝二锅头”。

余航兔子看见了那个看上去很强悍的女战士眼中的期盼和忐忑。他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连结尾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晏涣问他们的那段话，“你们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对于身处地狱里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这只是个游戏。我们只是娱乐。

这不是个游戏。如果你真的把NPC们当做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真实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余航扪心自问。和蓝星人相处了这么久，他们真的还把这些人当NPC吗？

第四天灾文中总让玩家们显得很傻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进入是现实世界。事实上，如果科技发展水平的确已经到了有智能AI出现的程度，比如星盟现在搞一个全是智能AI的全息网游，可能星盟的玩家们不会相信自己穿越了。

但他们自己的世界的科技水平真的达到这种程度了吗？全息游戏刚出来，就算黑科技能让他们玩上全息网游，全息网游已经奢侈到可以让所有NPC都由智能AI操控了吗？还有那群和正常玩家画风完全不同的军兔医疗兔……

余航摘下全息头盔，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脑袋两旁，就像小姑娘的双马尾。

他旁边的耳朵上扎了个蝴蝶结的美女兔子已经蹲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泣不成声。

“我们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吗？”故意给自己贴了两八字胡，平时说话最爱故意耍帅的糙汉兔子也蹲在地上，不断拉扯自己的兔耳朵。

一只军兔站得笔直，声音充满冰冷的质感，好似在强制压抑自己的感情：“混乱星区就等于我们地球的战乱国。就算我们再心痛，我们也救不了外国人。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军兔把帽子压低了一点，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在其他不知情的兔子们眼中，晏涣只是警告他们，不要因为他们的行为，让本来生活就已经够凄惨的人们雪上加霜。但在知情的兔子们眼中，晏涣更是在警告他们，初次接触到星际文明的种花家，就像站在近代史开端时的清国一样，一步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这些人的现在，将是他们的未来。

“我们去训练了。”军兔压制住声音的颤抖，朝着训练场走去。

军兔们没有任何提前的交流，就自动列队，步伐整齐的离开了新建立的全息登录厅。

小军兔们已经穿上了整齐的军服装备，脚上的小靴子，在地上踏出仿若鼓点一般的声音。

啪，啪，啪……

小靴子踏在地板上，又像是踏在兔子们的心上。

“喂，大哥，我们现在真的是在玩游戏吗？”有只兔子受不了现在的气氛了，拦住了列队离开的军兔们。

军兔们沉默了半晌，然后为首的工兵兔摸了一下帽檐，咧嘴笑道：“放轻松点，不是游戏是什么。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享受现在。”

军兔们列队离开，普通兔子玩家们茫然失措。

“好了，你们之前的浪劲儿跑哪去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兔子们呢？”杰瑞叹气，“如果真的很害怕，你们只要不上游戏不就成了？”

正情绪低落的兔子们立刻原地一蹦三丈高：“这怎么可能！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好好玩这个游戏！”

“对啊对啊，虽然有点害怕，但是这样才刺激嘛！“

“咳咳，军兔们都说这是游戏了，这一定是游戏。同志们！拿出干劲来！”

“本来天天造房子学习造房子学习，我都对玩这个游戏没什么动力了。现在？扶我起来，我还能肝！”

“兔子们！青史留名的时候到了！冲啊！”

“冲冲冲！不冲不是人！这不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吗！为了种花家奋斗终生！”

“怕个屁啊！老子们是第四天灾！隔着一层屏幕他们还能秒我们！”

“不过我们接下来应该制定一个章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是玩家。”

“唉，我想我们保持现在的样子才会让人相信我们真的是AI吧？”

“说的很有道理。”

“话说，晏兔子给我们看这个，是要告诉我们什么来着？”

兔子们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拽耳朵。

余航兔子扶额叹气：“让我们在进行宣传的时候别夹带私货，因为真的有人被我们的宣传激励了，准备起身反抗。”

兔子们：“……”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呃，咳，胡说，我们才没有乱来。“

“对啊对啊，我们很认真的在宣传。”

“回去再整理一下宣传资料，有些不适合星际时代的得改一改。”

“和星盟的宣传人员商量商量，他们肯定很擅长。”

“他们擅长个屁！看见我们写的东西，他们只会说‘好棒好棒，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说明我们的思想还是超前的，嘿嘿嘿，伟人们牛逼！”

“对啊，思想这玩意儿，咱们几千年前老祖宗的思想现在都在用，所以超前是理所当然的嘛。”……

看着很快便恢复了活力的兔子们，一直观察中的指挥官很是疑惑。

对于一颗原始星球而言，突然遇到这么大的危机，心里肯定会很慌张吧？那些被选拔出来的人也就罢了，这些兔子在生活中只是普通人吧？为什么他们能这么淡定的就接受了现实，而且精神头还越发好了？

这完全不符合他收集的大数据。

“所以他们才会和涣少爷命运相连。”杰瑞道，“他们本就是不同的。”

指挥官沉默。

他一遍一遍的分析数据，然后把数据丢进了垃圾桶。

算了，分析不出来，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只要这群兔子们的星球真的出现在星际众文明眼前，以蓝星人对兔子们的好感，一定会成为兔子们的盟友。

他想，星盟一定也是一样——这不是数据分析，而是单纯的“想”出来的结果。

用非理性思维思考，似乎感觉也相当不错。

……

晏涣没想到自己发个视频还能出这么多事。面对指挥官的询问，晏涣挠了挠头，给兔子们想了两条理由。

第一条，兔子们都很聪明，他们早就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猜到了一部分真相，做好了一定心理准备；

第二条，自然是兔子们离被亡国灭种的日子还不算长，离全体吃饱穿暖不饿死的日子更是短暂无比。这些经历，让每只心智正常的兔子在国家这一层面上，都有被害妄想症。所以，他们也做好了和全世界对抗的准备。

“看看他们十几岁的高中生的课本里怎么写的？国家与国家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他们一直知道自己是孤独的，一直都面临着这个世界只有‘华国’和‘外国’的处境。所以，到了一个可能奴役他们的星际文明社会，他们也认为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晏涣唉声叹气。这群兔子啊，真让人想疯狂暴打他们的同时，又忍不住为他们自豪。

“他们分析现状，至少星盟和蓝星，对他们有好感，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盟友。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事，就是在星盟能庇佑他们的这段时间内，尽可能的高速发展，成为一个可以和其他星际文明进行利益交换的文明。”晏涣继续道，“有了确定的目标，他们就没有时间沮丧，只想快点努力工作了。”

听完晏涣的解释之后，指挥官明白了。

他不是分析不出来这群兔子的行为模式，只是搜集的数据太少。他不知道兔子们的过去，自然不明白兔子们的现在，也无从推断兔子们的未来。

“请帮我好好看住他们。”晏涣道，“如果有谁找他们麻烦，请立刻与我联系。”

指挥官：“我知道。”这群人，果然是晏涣的同族吗？不过他收集的所有证据都表明，晏涣是土生土长的星盟人，不是被晏元帅收养的孩子。

这也是一个超级AI无法分析的个体吗？还是他收集的数据不够多，所以才无法分析？

“就算是神灵也不是全知全能，作为AI，你收集的数据不够全面理所当然。你也不可能收集所有的数据。”小天喵舔着爪子给指挥官解惑，“生命、社会、宇宙，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数据时时刻刻都在更新，我们AI又如何能获得所有数据，成为全知全能的神灵呢？”

指挥官若有所思。

小天喵挥挥爪子，关掉了和蓝星的通讯。

“马上要进入能量紊乱区了。进入了这里，我们就暂时无法和外界联系。”小天喵道，“你们确定要进去？特别是你，秦小龙，你作为星盟太子要是失踪了怎么办？”

秦九昭道：“星盟皇帝还在。”

小天喵：“……这时候你就记起你还有个爹了。但如果你出事，你爹就没有继承人了。”

秦九昭道：“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他情人又那么多，想要继承人，明天就能去医院预约一百个。二十年后，各个都比他靠谱。他都没把星盟搞黄，他儿女绝对能守住星盟。”

小天喵：“……好吧。”

“别开玩笑了，不要立不好的旗子！”晏涣立刻制止一人一猫道，“只是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不一定有危险！”

小天喵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晏涣：“以星盟的科技都无法探索的地方，你跟我说没危险？”

“我们就去看看，有危险立刻就离开。”被小天喵瞪了一眼，晏涣怂成一团，“以我们的飞船，应该可以进入。这片地方有飞船进入的记录，肯定……肯定……”

晏涣底气越来越弱。他垂下头：“算了，我们还是别去了。”

系统的主线任务最后的奖励是找到父兄，他干脆安心做任务，不去自己寻找父兄了。

他可以遇到危险，但不能让秦九昭和他一起遭遇危险。

【噗，吓吓你你还真信了，快看你的主线任务。】小天喵在系统里大笑。

晏涣瞅了一眼主线任务，发现主线任务已经换成“探索并点亮陌生星域地图”。

“天哥！”晏涣生气了。

小天喵四脚朝天捧腹大笑。

秦九昭不高兴了：“你们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晏涣一把抓住小天喵使劲揉搓：“没什么大事，就是现在天哥跟我说，他刚才是吓唬我的，那片陌生星域的危险在我俩可承受范围内。”

秦九昭早就知道小天喵有特殊的能力，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天哥，有地图吗？”

小天喵一边被晏涣挠得咯咯直笑，一边道：“没有。地图得你们自己点亮。”

点亮地图？

晏涣和小天喵说，有些事签订了保密协议，不能和他说。但根据小天喵和晏涣口中吐露的一些话，秦九昭早就猜到了，小天喵应该是类似星盟的教育光脑AI、灵界的传承法器器灵之类的东西。

所以这次应该又是小天喵本身就拥有这片星域的地图，但要求晏涣达到了一定要求之后，才能将星域地图交给他的“教育流程”。

秦九昭猜到实情之后，道：“我们需要做什么才能点亮地图。”

“当然是去著名景点签到打卡啊。”小天喵从晏涣双手中“流”到了桌子上，抖了抖毛，“第一处地方，就是黑匣子数据标注出来的坐标。”

……

两天之后，飞船终于艰难的穿过了布满空间乱流磁场的小行星带，到达了黑匣子数据所标注的地方。

这是一颗荒芜死寂、没有恒星照耀的行星，其环境之恶劣，连秦九昭的能量兽形态都不能在外面多待。

“还好我们准备了防护服。”小天喵在这种环境下懒得用自己的身体。他回到了系统中，用光脑和秦九昭与晏涣对话，“只是没想到，虎子居然能直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晏涣隔着防护服手套摸了摸虎子。

虎子这特性，还不会和星兽差不多了吧？

“这里有星兽的味道。”秦九昭皱眉。

晏涣震惊。啊？他刚想到星兽星兽就出现了？但九昭你隔着防护服怎么闻到星兽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