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简灵淮一夜未眠。

如果自己的爸爸并未存在过，那记忆中和谐有爱.的家.庭是否也是假的？

他和原主是什么关系？

穿书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疑点越来越多，还得要一点点找到答案。

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池姝就是他的妈妈，这么多的巧合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第二天清晨，他眼下挂着一点乌青，心不在焉地庭院里闲逛，听见屋里响起池姝的声音，脚步一顿，折身进屋。

池姝刚起床，打了个呵欠，走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需要帮忙吗？”

“不用，稍等片刻就好，早餐马上准备好。”王管家微笑道，然后催了一下厨师。

池姝点点头，刚一转身，就被简灵淮一把拥住：“妈。”

“怎么了你这孩子。”池姝吓了一跳，张开双手，不敢乱动，扭头向王管家求助。

“我好想你。”简灵淮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就松开手，将她好好打量一圈，“你是不是胖了？”

池姝条件反射地敲了下他脑袋：“说谁胖呢！”

简灵淮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兀自笑了起来，笑得池姝又开始担忧：“不会敲傻了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简灵淮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失而复得的喜悦掠过脸颊，“你是我妈妈。”

“得，没事。”池姝扭头跟王管家说，“什么时候开饭？我好饿。”

“马上。”

不多时，贺芝洲跟贺楠一起下楼了，简灵淮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去了一下贺楠房间。”贺芝洲解释道，“哥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这两天准备动身回家了，我去跟贺楠说一声。”

“是吗？那很好啊。”简灵淮弯腰看着贺楠，“你高不高兴？”

贺楠用力点点头。

吃饭的时候，贺芝洲询问这一天的安排，假期还有一天，一家人可以一起出去玩一下，但简灵淮拒绝了。

“我跟妈要去一个地方。”简灵淮扭头看向池姝，“我想回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池姝说：“卖都卖了，有什么好看的。”

“去周围转转也行。”

贺芝洲想了想，道：“那我也陪你去吧。”

简灵淮沉吟道：“你就留在家照看奶奶和贺楠吧，而且你哥回家的具体时间不是还不知道吗？万一他突然回来，你总得在家吧。”

贺楠一听这话，期待地看着贺芝洲，贺芝洲只好决定留在家：“那你早点回来。”

“嗯。”

池姝看了半天，下意识搓了下胳膊，总算深刻体会到贺楠的“难”究竟有多难了。明明什么举动都没有，但就是莫名让人酸得很！

吃完饭，简灵淮就跟池姝回之前的老房子了，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在一片学区房里。

“是我跟简嘉华威胁了一番，他才答应在这里买的房。”池姝下车，径直往小区里面走去，“不然他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买学区房。”

小区里有不少老人孩子，简灵淮跟在她身后，脚步不快，四处看了看小区里的布景。

经过一处凉亭时，桥底下还有流水，他站着看了一会。

池姝回头，说：“你以前还在这里来被简嘉华那大女儿推进去过，记得吗？”

简灵淮看了她一眼，诧异地看着那潺潺流动的水，脑海里慢慢浮现起两个小孩在这争执起来的一幕，他缓缓道：“当时你和她妈妈就在旁边？”

“对呀，我们俩在旁边打架，那丫头就趁你不注意，把你推进去了。”池姝咬牙道，“死丫头心眼太坏了。”

简灵淮脑袋倏地一痛，靠着椅子坐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尘封的记忆开始露出冰山一角，那是他并不知道的原主的童年与少年。

“你怎么了？”池姝担忧地在他面前蹲下，擦了擦他鬓边的汗，“哪里不舒服？你快告诉我啊？”

简灵淮艰难地喘息了一会，好半天才缓过来，摆了摆手：“没、没事，我只是好像想起一些事了。”

“你在这等我一下。”池姝转身往附近的便利店去，买了一瓶矿泉水，跑回来递给他，“快喝点水，嘴都干了。”

喝完水，简灵淮脑袋向后仰靠了片刻，眼睛清明，才重新站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房子。”

“你真的没问题？要不要先去趟医院？”

“不用。”

池姝不太放心，可几分钟后，又见他跟没事人似的，只好先去看房子。

新住户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下，可是很快就认出了池姝，之前处理房屋买卖合同的时候就是这个女人，他们不免起疑。

池姝随便扯了个理由：“当时卖房是因为有急用。这是我儿子，他现在赚了点钱，就想把房子买回来。”

户主便也没再怀疑什么，带着他们介绍了一圈，笑道：“我们也没有改动太多，大部分都还是你们原来的样子。主要是你之前的那个装修格局就很适合我们一家人和小孩，要不是我们也急需资金周转，我是不想再转手的。”

“还真是没怎么变啊，真好。”池姝感慨道，“臭小子，你觉得呢？”

没有得到回答，她回头一看，见他站在书房门口，便走了过去，指了指放在里面的一架电子琴：“以前那里也放了一架大钢琴，你天天放学就会去弹一弹，才吃晚饭。”

“嗯，我想起来了。”简灵淮轻声道。

他仿佛看见一个青葱年少的少年，背着书包走进去，厨房里响起母亲的炒菜声，他就在这里弹着欢快的曲子做和声。

直到母亲来门口喊他吃饭，他才合上琴盖，走到门口搭着母亲的肩膀，边往餐厅走去，便兴奋地说道：“妈，下周我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周末就不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个奖杯回来好不好。”

“咦，餐桌你们也没换啊。”池姝摸了摸餐桌。

“是啊，孩子们说这桌子好，上面刻了好多公式，很有意思，正好我们也省了一笔钱呢哈哈哈哈。”户主爽朗大笑。

池姝也笑：“那可不，这些都是我儿子刻的，吃饭都不忘背两个公式呢。”

简灵淮低头笑了笑，抚摸着边角上的字迹，不止这里有。

这是一张木桌，家里的家具几乎都是木质的，他转身走到卧室，书桌上同样有字迹，只是被新户主的小孩放了块玻璃，旁边放了张明星的明信片，倒是没把字迹遮住。

“啧，以前我们自己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一看，可太浪费家具了。”池姝在一旁嫌弃道。

“那还不是你纵容的。”简灵淮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这一刹那，池姝似乎看到了当年的简灵淮。

到了午饭时间，这家女主人开始去厨房准备午饭，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来，简灵淮忍不住往厨房门口看去。

厨房里女主人还在忙碌，说是两个孩子去上补习班了，等会就回来，还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用饭。

简灵淮婉拒了，目光落在旁边的一张矮凳上。小时候他也这样站在旁边，看着池姝炒蛋炒饭，长大一点后，就不需要矮凳了。

他直接站在旁边，伴随着抽油烟机的声音，跟池姝讲在学校里的趣事，或者有什么演讲，就直接把她当观众，声情并茂地朗诵。

没多久，这家人的两个孩子也回来了，马上就要开饭了。

两人没再逗留，道别后就离开，去附近找了家馆子吃饭。

点的菜全是辣的，简灵淮发现自己的口味和池姝真是一模一样，再加上午那波回忆冲击，有不少画面跟他自己的世界是重叠。

这个答案已经毋庸置疑了——

他就是原主。

但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吃完饭后，池姝问他接下来要去哪，简灵淮直奔学校，不是和简谷蓝一起就读的学校，而是转学后的那一所。

元旦假期，学校里没有学生，简灵淮找人打听了一会，才找到班主任的宿舍，并联系到了他。

对于他的拜访，班主任还是感到很诧异的，对他有深刻的影响，同时也很有礼貌地把他们二位邀请进屋，接过简灵淮的手信，寒暄道：“听说你最近发展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简灵淮礼貌地跟老师问好，客套了一阵，才问起主要问题：“老师，我来找您主要是向您打听一点事，因为之前我脑袋受过一点伤，有些记忆出现了混乱，还请您见谅。我想问问，转学之后我的状态如何？”

班主任叹了口气：“你啊，真是可惜了。刚转过来就考了个年级第一，老师和学校都对你寄予厚望啊。可到了高三下学期，也不知道怎么的，你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上课不听讲，整天嘀嘀咕咕的，像是中了邪，同学们也远离你了，最后成绩下滑得厉害，去上了个三类艺术院校，后面听说在娱乐圈混得也不怎么样。”

简灵淮捕捉到了重点，追问道：“突然像变了个人？中邪？老师你能给我讲讲当时的细节嘛？”

“我想想啊……”班主任回忆半天，就想起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我有次跟你妈妈建议过带你去看医生，因为我怀疑你可能有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是的，你在做一件事时，似乎异常纠结，反复无常。有天我让你填志愿，你抓耳挠腮挣扎了半天，一会填Q大的经管，一会又改成艺术学校，一张志愿单被你涂来改去，最后都不能用了。”班主任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最后我说帮你填，询问你意向的时候，你似乎想说Q大，可是马上又自己捂着嘴，然后说了艺术学校。”

简灵淮心里有点不安。

池姝在一旁补充道：“不过我当时带他去了几家医院统统检查了一遍，都说不是人格分裂。”

班主任点点头：“是啊，所以我个人认为，你就是高考压力太大，才会陷入心态崩溃的境地，精神恍惚了吧。”

从班主任家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天空上就剩下几片青灰的乌云。

他沉默地走着，虽然心乱如麻，但他也明白下一步要找到的线索，就是为何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有着美好未来的少年变成了依赖他人生存的菟丝花呢？

“灵淮，你手机响了。”池姝提醒道。

“哦。”他回过神，这才发现贺芝洲来了电话。

“忙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贺芝洲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烦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无声地笑了笑：“忙完了，马上就回来，大概还要费点时间，现在又是高峰期，估计会有点堵。”

“好，我们等你回来吃饭，记得把妈也带过来。”

“好。”

简灵淮挂断电话，池姝扫了他一眼，依旧是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但眼里终是多了几分笑意：“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

“有吗？”简灵淮思考了片刻，很无辜地说，“我觉得还好吧，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喜欢他啊。”

“你当大家是瞎子嘛，旁观者清知不知道。”

“哦，那我就是很喜欢他吧，感谢您这位旁观者。”

池姝沉默半分钟，忽然说道：“我这辈子从来就没相信过什么爱情，也不相信有相爱一辈子这一说，但我希望你跟我不一样。你要去感受爱情带来的一切情绪，苦也好，甜也罢，都是难以从其他事情中获得的独特的情绪，要从中珍惜。”

简灵淮同往常那样，笑着搂住她的肩膀：“你这样我很不习惯，何况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美的嘛，一样可以去找个欣赏你的人。”

“拉倒吧，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啧啧，刚刚还劝我呢。做妈的，不要太双标。”

“臭小子！”

回程的路上，果然堵成了长龙。

池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逐渐烦躁的人，无语道：“有这么急吗？”

“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他们要是饿了，会先吃的，不慌。”

“不会的。”简灵淮笃定道，“他说等我们，就一定会等我们回去了才吃饭。”

“这样啊……”池姝突然放下车窗，破口大骂，“前面那傻叉插什么队！就你急着回家吃饭啊！旁边的都别再挤过来了哈，这车里坐的人可了不得！”

旁边一大哥奇道：“哟，坐的是谁呀？”

“是我儿子！”

“可了不得。”

“那是。”

简灵淮：“……”

队伍终于开始动的时候，他心情又雀跃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贺芝洲，想确认现在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折腾了许久，才回到贺家。

刚一下车，他就大步流星走到大门口，老远就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在前面不远处，与他相隔着数十步，正往屋内走去。

他小跑起来，一跃到对方的背上，道：“我回来了。”

对方却身体一僵，没有回答。

“灵淮……我在这。”

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简灵淮一怔，循着声音抬头望去，见贺芝洲正从屋内走出来，吓得不轻：“你、你怎么在那！”

贺芝洲：“……”

“那这个人是谁？！”简灵淮猛地扭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侧面和贺芝洲特别像，瞬间有了一个猜测，“你是他哥哥？”

“是我。”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可以下来了吗？”

“哦，对不起对不起……”简灵淮连声道歉，从他身上下来，站直后立马跑到贺芝洲旁边，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身形挺拔五官精致立体，不仅和贺芝洲长得像，气质也难分伯仲。

他试图跟贺芝洲解释：“这不能怪我，你们俩真的太像了，难怪都说他儿子是你儿子呢……所以你能忘掉刚刚那一幕吗？”

贺芝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