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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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Sense的秀场出了大新闻,但不知道为什么,媒体,模特,观众全部三缄其口,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圈子里和网上传得乱七八糟,一会儿说是开秀的模特出了意外,一会儿又说她其实是关系户,仗着关系在后台把设计气得不轻。
还有人爆料这位秀前就把话题炒得火热的模特大有来路——后台就是集团太子爷!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居然就在试衣间里……声音大到外面的人全听见了!
……
修衍的电话被打爆。
“……是的,都是谣传。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具体消息您关注官方。品牌和集团都不回应?那我们自然也没什么回应的了呵呵……”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语气和脸色倏地冷下来。
“宴总的助理刚说,他们已经公关了,但我估计这几天是消停不了了……”
云初坐在旁边出神,完全没有听见经纪人在说什么。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每一条每一件都炸得她脑袋空白,外焦里嫩。她现在已经怀疑人生了。
男人的话音还在耳边:
“……我没有认错人。初榕,我找了你整整三年,我绝不会认错!”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不仅是恋人,还有一个孩子,就是居居。”
“初榕,你当真不记得我?”男人深深看她,如墨的黑眸对上她抗拒的视线后,淡淡牵了下唇角。
“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电梯里时云初就感觉这人不正常,但没料到这位宴总会疯到这种地步。
她不管他是癔症,精神病还是人格分裂,也不在乎他说那些“失踪”,“恋人”,“孩子”的鬼话是怎么来的,她只确定一件事——这个疯子,算是把自己毁了。
她的首秀,她的T台,她的职业生涯。
她这三年来全部的付出和努力。
通通毁于一旦。
就算公关了又怎么样?现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流言蜚语,所有人都认定她和这位集团太子爷有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没有人会再去关注,去在乎她的台步,她的表现力,她作为一名模特的能力。
不管她将来能走多少秀,拿到多少代言,别人都只会轻飘飘来一句:“哦,有关系就是好啊。”
不不不,她可能根本再没走秀的机会了,更别说封面代言那些了。一个凭一己之力拖垮整个秀场的新人——哪个设计师敢用……
云初越想就越怄得慌。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碰到他啊??
奢侈集团的太子爷,有钱有权有背景,和模特传个绯闻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能还是一桩让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但她不同啊。
她又不是什么名媛明星豪门千金,就一没家庭没背景新人模特,只会被打上“拜金”,“虚荣”,“攀附豪门”这样的标签。
云初简直要窒息,气到太阳穴都开始突突直跳。
她从来!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真情实感地讨厌过一个男人!
想给他买块墓地,并且在上面蹦迪的那种讨厌!
云初闭眼深深吁出一口气,余光往修衍那边瞥。
怪事。
她知道修衍有多看重这场秀,他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她身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原以为这位严苛的经纪人也想给自己买墓地,可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出奇得平静。
而且居然,连句责备埋怨的话都没有??
云初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公司那边……说什么了?”
修衍捧她,公司把好的资源都倾向她,无非是看中她摇钱树的潜质。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继续捧她了,跟她解约让她赔钱都有可能。
修衍对着笔记本电脑目不转睛,“接下来几天你不都有秀?等这次时装周走完了,再看下面的工作怎么安排吧。”
云初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就这?就这??
修衍镜片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
他自然有他的考量和打算。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模特能跟宴总扯上关系,还闹得这么大。
但这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在过去的两小时内,云初的热度暴涨,搜索指数空降排行榜前三,有关她的词条和新闻数量是原来的二百倍,微博的热搜排名现在还在上升。
云初火了。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火,总之她是真的火了。
修衍知道她早晚会火,但没想到这火的速度跟开了挂坐了火箭一样,而且热度直接出圈了。
时尚圈不比娱乐圈,曝光的机会和途径都有限,即便是各大品牌的宠儿最热的超模,观众看见她可能也会说“这sei?”
看秀的人毕竟是少数,吃八卦才是全民-运动。这就是即便是顶级的超模,人们提到她们也会说,哦这就是“某某影帝的女友”,“xx天王的前任”。
很多模特出圈都是因为私事绯闻,国内国外都是如此。尤其现在资本当道,流量时代,越来越多的品牌也看人气用人了,要不现在怎么那么多网红模特呢。
那像宴岑这种时尚圈顶端,相貌背影财力权势都是顶配的男人,难道就没有哪个超模想和他出个圈么?
不是没有,是不敢碰瓷。
这样一人物,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主动上门和云初闹得沸沸扬扬……
顶级的绯闻对象,带来的利益也是切实可见的:就这么一会儿,修衍已经不知道接了多少电话了,有合作没合作的品牌方,全是冲着云初来的……
修衍合上电脑,又往云初那儿偏了一眼。
他还不打算和她明说这些,这位奶奶,有实力又傲气,一向对艹热度这些嗤之以鼻。
修衍选择绕个九曲十八弯的圈子,“云初,之前的事情……你自己一点都没印象吗?”
云初好像还在出神,“什么?”
修衍咳了下,“你和宴总——”
云初刷地黑了脸,上挑的猫眼冷冷瞪过去,“你想说什么?”
“没有。”修衍连忙摆手,“我只是在想,你看,他说你是三年前出的意外,而你正好是三年前发生的海难,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会不会以前——”
“不会。”云初断然否认,她的神色并没有语气那么坚定,面上闪过一瞬的晃动,但很快如初。
“我是和我父母一起旅游出意外的,调查结果也都对得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我记得不记得,我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云初抿唇,鼻尖嫌弃般皱了皱。
“绝无可能。”
**
从公司出来已经很晚了。云初刚走出大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下来的司机很恭敬,“初小姐,宴总在车上等您。”
云初理都没理,绕开车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有车门打开的声音。
“初榕。”
云初立刻加快脚步。
她已经快对这个声音,这个名字PTSD了。
宴岑身高腿长,三两步赶上她,“今天是我失态了,我很抱歉。”
他挡在她身前,“我们谈一谈,好吗?”
云初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依然心有余悸。
男人立在她面前,看起来持重又矜贵,跟今天红着眼睛压住她强吻的那个疯子判若两人。可云初还是从那双如墨的黑眸中看出了克制。
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不习惯男人这样含情深切地看着自己。
“我和宴总没什么好谈的。”
她一句话,外加“宴总”这样的称呼,瞬间灭掉宴岑眼中的期待。
“初榕,我——”
“我都说了我不叫初榕!”云初厉声打断他。
今天积累下来的所有怨怼和怒火都嗖嗖往头上冲,没有激情辱骂他,是她最后的修养。
云初忍耐般闭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男人。
“宴总,既然要谈,那我们就彻底说清楚好了。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叫初榕!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或许我和她长得很像,但我,不、是、她!”
宴岑平静地看着她,凸起的喉结轻轻滑动。
“三年前,你是不是发生过一场意外,之后记忆就缺失了?所以你才记不得我——”
“我发生意外时和我父母在一起。”云初把给修衍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即便是和您爱人失踪的时间一样,也不代表什么。”
——更没可能和你生出个孩子来啊啊啊!
可宴岑并没有修衍那样容易说服,他不折不挠,“你发生的意外的时间和地点,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他稍靠近她一步,眸光如炬,燃起更热烈的期盼。
“初榕,你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么?”
云初跟被烫到一样颤了下睫毛。她垂眸思考两秒。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轨迹都很清晰,我的背景,我的家庭,和您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有交集。宴总,如果真如您所说,那我的父母就不可能是我的父母,那么我想请问你——”
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我的父母是谁?我的家人在哪里?”
宴岑怔住,完全没有料到她会从这个方向找切入点。
他眨了眨眼睛,很轻地叹出一口气,“你以前,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云初挑眉,“可按照你说的,你我不是恋人吗?连孩子都有了,却对对方的家庭背影一无所知?”
她翘起唇边,好不讽刺,“那可真是让人‘信服’呢。”
宴岑:“…………”
宴岑眸光微动,眼底处最后的光亮也没有了。
这三年来,他设想过无数次和她见面的场景:她可能怨他恨他打他骂他——他通通全盘接受。
他会在她发火哭泣的时候抱住她,吻掉她所有的眼泪,跟她道歉跟她保证,让她看到这三年来他已经改变了,他绝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可宴岑怎么也想不到,变化更大的人是她。
是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但她的神态,眼神还有肢体动作,满满都是对他的抗拒和防备。
毫无感情,冷静又理性。
他刚才还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但现在看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她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说服了自己,不再记得他……
“比起宴总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当年警方的调查结果。”云初冷冷道,“我想我们已经说明白了。”
她迅速转身,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还没来得及发作,男人就立刻松开了她。
“我送你。”宴岑惯居高位,开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又是一贯的命令式语气,他又赶紧补了一句,“可以吗?”
云初木着脸,“不劳驾。”
宴岑坚持,“天已经很黑了。”
云初刷地别过头,脸色更冷,“宴总,即便您是宴总,如果再这样的话,我也是可以报警的!”
她视线略过男人的薄唇,看到他下唇上凝结的血点,又不自然抿住自己的嘴唇,咽了下嗓子。
口中好像还有那种铁锈一般的腥甜气息,带着颤抖和温度的压触感……
云初赶紧断了思绪。
“请你和我保持距离,否则……”她顿了下,豁出去一般。
“我不介意再打你一巴掌!”
宴岑的表情微妙起伏,却一点没有恼怒的迹象。
似乎不管是之前那一巴掌,还是以后的巴掌,他都不会生气。
“可以啊。”
云初:“??”
男人淡淡勾唇,居然还笑了。
“我给你打。”
云初:“………………”
有病!
云初横了一眼又开始发病的疯子,迈开腿赶紧溜了。
好在男人没有真的追过来讨打。
她迅速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后排车门钻了进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一直等开出去十分钟后,云初复杂的情绪,快跳的心脏才慢慢平缓。她摇下车窗,让江边的冷风灌进来。
混沌的脑袋逐渐冷却,但男人刚才的话却越来越清晰:
“那场海难的时间和地点,和你当初失踪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你真的相信会有那样的巧合?”
……
云初猛地晃了下脑袋。她往后仰,咸鱼一样倒在座位上,紧紧闭上眼。
哦,就当是一场梦。
**
司机隐蔽靠边。宴岑望着女人从正门进去,抬眸打量高不见顶的住宅大厦,眉心轻跳。
她居然住在这儿?
他扬唇,气音短促地笑了一下。过了两秒,又很轻地笑了笑。
“走吧。”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重新启动。宴岑回头,又深深看了一眼她刚才进去的地方。
初榕,你看。
即便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们之间就是有扯不断的联系。
我知道是你。
一定就是你。
**
电梯门开,宴岑走到门口,扭头看旁边邻居的大门,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膝盖,“居居,你没记错?”
居居仰头,一脸坚定,“没有!”
“妈咪给猪猪说,可以找她玩,猪猪就记住啦!”他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指旁边的门,“妈咪就住在那里!”
宴岑扬眉,“那你怎么没给妈妈说,我们的新房子就在她的旁边呢?”
居居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要是告诉妈咪,妈咪就要我回家了呀……”
小人儿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偷偷嘿笑,“猪猪不想回家,猪猪要跟妈咪在一起……”
宴岑哑然失笑。
这个鬼机灵,到底随他俩谁?
他舔唇笑了下,摸了把儿子的脑袋顶,“去告诉妈咪,我们来了。”
“好!”居居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往旁边跑,到了跟前扬起两只小手敲门。
“仙女妈咪,快开门!是猪猪!”
宴岑:“……?”
仙女?
这小子……可比自己嘴甜多了。
敲了几下后都没有人应。居居侧头贴上门缝听了一会儿,白嘟嘟的脸慢慢耸拉下来。
“妈咪是不是不在家啊……”
宴岑抬腕瞟下表,又转头看向隔壁的双开大门。
以前他是不信什么“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他也不需要信那些,他有能力,有自信把控自己的一切。
只有她是唯一的意外。
而现在……
晏岑抬眸,打量两扇并列的房门。
他肯定她就是他命中注定,冥冥之中的意外。
如果不是——
电梯突然很轻地“叮”了一下,有人正从一楼往上来。
——那就制造意外!
宴岑手印到门把上唤醒智能锁,长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出密码。
智能锁发出警报声:“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他更加快速地在密码锁上乱戳了几下。
“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一旁的居居看呆了,“……爸、爸爸??”
智能锁第三次发出警报,系统自动冷冻,一定时间内无法再次验证密码。
门“咔”地下下一道锁的同时,电梯门在父子俩面前徐徐打开。
云初刚迈出电梯,大长腿刷地定住。
居居俩眼都亮了,扑过去又抱上她大腿。
“妈妈!”
云初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宴岑朝身后的门示意,“我住这儿。”
看到云初的脸色,他又赶紧补了一句,“这是去年就置办的。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你住这边。”
云初又看了他一眼,脸色稍缓。
的确,她之前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过隔壁在装修。
没想到居然是他……
换房子的念头涌了出来。她低头看见腿上眼巴巴的小猪,弯唇笑了下,又rua了把他软软的头发。
“今天,你先跟你爸爸回家去,好不好?”
大小两个男人脸上的笑同时消失。
“仙女妈咪……”居居撇嘴,很委屈地小声,“你不是说我可以来找你的嘛?是不是上次猪猪不乖,妈咪生猪猪的气……”
云初依然受不了这幅可怜巴巴的乖样。
她赶紧摇摇头,伸手摸居居的小脸蛋,“我没有生你的气啊。不过,呃……下次,等下次你再来找我玩儿,好不好?”
——等你这个爸不在的时候:)
说着云初往门口走。路过宴岑的房门时,她还很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
换房子的念头愈加清晰。
看着云初输入密码打开房门,一直沉默的晏岑突然开口:“我刚才输错了密码,现在防盗启动,进不去了。”
云初看都没看他,“你可以找管家解决。”
宴岑噎了一下。
“管家说没有办法。”不等云初说话,他又立刻道,“居居刚刚一直想去卫生间,不知道可不可以打扰你,去你那里方便一下?”
云初愣了下,回头看小人儿,“你要去卫生间吗?”
“啊?”居居一下没反应过来,“我,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小人儿的整张脸几乎都被老父亲颀长的手掌包住。
“你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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