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燃烧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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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学不给机会,回国又不甘心,这滋味别提让人多憋屈了,早在熊克武到达日本之前,就发生了自费生包围和冲击中国驻日使馆的事件。
熊克武的运气还不错,当他来到日本时,已经有了新的选择,那就是加入日本私立军校——东斌学堂。不过在留日学生特别是自费生中,已经悄然形成了一股愤怒和失望的情绪,而矛头所向,赫然正是当初将他们送出国的那些拖着“马尾辫”的高官。
事实表明,当时的中国政府选定日本为留学目的地,是完全打错了算盘,因为盯住这批留学生的,还有在国内尚无立足之地的革命党人。
革命思潮很快在留日学生中得以蔓延,大家都变得不安分起来。某日,熊克武听到了一个令他激动不已的消息:革命党领袖孙中山到了东京。
太好了。熊克武到处打听,找到了孙中山的临时住所。
1905年7月25日,这是熊克武永远难以忘记的一天。这一天,他见到了自己的偶像。
孙中山一见面就问他:“熊君在此学什么?”
得知熊克武在学习军事,孙中山又问:“为什么要学习军事,你认为学来有什么用?”
熊的回答几乎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富国强兵。”
这是标准答案。很多留日学生尽管在潜意识里早已离经叛道,但他们能用来答题的还是出国前记住的答案。
得换换名堂了,要不然革命党到东京来干什么?
孙中山斩钉截铁地说:“熊君错了!”
这位未来的国父侃侃而谈:“当前国势如此微弱,并非仅仅因为军事不如列强,不如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么根本到底在哪呢,就在于清廷腐败。”
“试想,有这样一个无能政府在那里,它会用你吗?退一步说,就算它会用你,也来不及了——等你好不容易学成回国,国家已经亡了。”
对熊克武来说,这绝非空洞缥缈的大道理,而是触目可及的残酷现实:从先前国内政府对待他们这些自费生的态度来看,一腔热血换来的极可能是报国无门。
曾经的踌躇满志,变成了眼前的一片茫然,我们的前途到底在哪里?
孙中山把自己的答案告诉了他,那实际上也是革命党的基本纲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
有一种独特的体验,叫做醍醐灌顶。就在这一刻,它属于熊克武。
此后的一切均顺理成章。1905年8月19日,熊克武加入了同盟会。履行完宣誓仪式,孙中山把他带到隔壁:“祝贺你,自今天起,你就不是清人了。”
加入同盟会的川籍留日学生共有数十人,其中熊克武还参与了同盟会总部的机要工作。在他所要掌握的联络暗号中,被清晰地打上了民族革命的印记——
问:你是哪里人?答:汉人。
问:持何物?答:中国物。
问:做何事?答:天下事。
一把火刚刚点起,迎面却浇来一盆冷水。
革命党人口诛笔伐的“腐败清廷”可不是木头,东京的热闹景象引来的是惶恐和吃惊:我们要培养的是接班人,可不是掘墓人。
赶快动用外交牌,让作为东道主的日本人好好管管。
此时日俄战争刚刚结束,日本要拓展自己在东三省的势力,就不能置中方的要求于不顾。1905年11月,日本文部省颁布新规则,其中一条,就是不论你进入公立还是私立学校,一律都得由驻日公使出具担保。
留给自费生学军事的唯一一条路也被堵死了。这些新规则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强烈反弹,在同盟会的领导下,东京的中国留学生举行了罢课抗议,一部分人决定直接罢课回国,其中最有名的是“鉴湖女侠”秋瑾,熊克武也名列其中。
这些回国的留学生,大部分都是自费生。原因不言自明,公费生有担保有前途,“又吃纣王口粮,又说纣王无道”的人虽有,但总比不上自费生多。
熊克武他们回国,可不是坐在家里歇着,有的是要兴办学堂,比如秋瑾,有的是要发展武装,比如熊克武,而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发动起义,政府即将为自己的连续失策付出代价。
同盟会总部认为,长江流域是军事上的必争之地,四川因位居长江上游,要第一个拿下来。
四川起义的任务就此落到了川籍的熊克武等人身上。
革命党人都是由学堂里读书的白面书生演化而来,要发动起义,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必须寻找同盟者,这些同盟者要天不怕地不怕,敢造反能造反。恰好巴蜀盆地最不缺的就是此类好汉,这就是哥老会,当地称为袍哥。
早年的黑社会除了吃饱饭外,还有政治上的理想追求,比如袍哥就是如此。这个秘密组织创立于明末清初,其宗旨是“反清复明”,两百多年过去,甚至连他们自己对辫子之类都习以为常了,但却从未放弃当初的誓愿。
革命党要“驱逐鞑虏”,袍哥要“反清复明”,大家在这一点上结成了同志。在熊克武回国之前,袍哥中的舵把子佘英已受到革命党的格外关注。舵把子相当于黑社会大哥。佘英高大魁梧,义薄云天,在袍哥会党中拥有极大的号召力。更为难得的是,他还忧国忧民,对私下流传的“禁书”《革命军》和《警世钟》一见倾心,曾在群众中广为宣讲。据说当他在市井演讲时,“听者如堵”,没有不为之感动的。
佘英是泸州当地人,他找了个办法。
泸州有端午节赛龙舟的风俗,节日期间,到处人山人海,周围赶来看热闹的外地人多不胜数,几千人填进来不算什么。
这个办法不错,缺点是时间太紧,端午节转眼就要到了,武器和人员却还来不及准备。
顺着日历再往后翻,大家都把视线聚焦在一个新的时间点上:1907年11月14日,农历十月初九。
当天是慈禧太后的寿辰,和其他地方一样,泸州方面自然也要跟着拍马屁,忙前忙后,粉饰太平。假如在这一天起义,准保能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那就把日子定下来。
计划不错,可惜赶不上变化,首先是武器准备上出了问题。手工制造炸弹不是一般的diy,过程非常之危险,熊克武等人在试制炸弹时,中途发生爆炸,不仅伤了自己人,还惊动了官府。
泸州的最高军政长官是知州杨兆龙,爆炸案虽然并非发生在他的辖区内,但仍给他敲响了警钟,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则更令他如临大敌。
泸州城内外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人,把大大小小的客栈旅店都挤得满满的。这些人当然都是赶来参加起义的外地会党,他们的身份都改换成了客商,可问题是赛龙舟早就过了,也没有其他赶集什么的,这种反常情况不能不让人猜疑。
另一方面,袍哥会党毕竟不是纯正的革命党,大部分人认为革命就是像鲁迅在《阿q正传》中所描述的“个个白盔白甲,穿着崇正皇帝的素”;有人甚至在外面说:“佘大哥(佘英)的星宿出现了,他不久就要做皇帝,我们的日子就好了。”
民间的传言越来越多,在杨兆龙看来,这就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让他如坐针毡。
苦思之后,杨知州向佘英发出邀请,请他入府议事。
在从黑社会大哥转变成为革命党人起,佘英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此没怎么犹豫就来了。
等待他的,是一个陷阱,或者换句话说,是杨兆龙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官衙内早就杀机毕露,持枪拿刀的堂勇埋伏在账后,为的就是要擒贼先擒王。
如果佘英身边前呼后拥,又或者进府后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杨兆龙便立刻下令捉拿。可惜他的好计未能得逞。
佘英单人独骑,神态自若,与官府原先的想象大相径庭。
客套几句后,杨兆龙便找了个借口溜到内室,他要听听幕僚们的意见。
幕僚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佘英既然敢单刀赴会,又如此从容镇定,说明他心里没鬼,那些传言或许是谣言。
还有人则心有余悸地说,佘英是袍哥中的龙头大爷,实力惊人,就连我们府里的差役堂勇也多半是他的徒弟。万一传言不实,草率拘捕,闹出乱子可怎么向上面交待?
见众人这么说,杨兆龙就犹豫了起来,就是这么一犹豫,为佘英提供了脱身之机。
幕僚确实看得很准,很多堂勇自己就是袍哥会党。见知州久不露面,其中一人给佘英悄悄咬耳朵,当然用的都是暗语:“大爷,水涨了!”
水涨了,就是事泄了。等杨兆龙拿定主意,准备将佘英扣下时,后者早已脱身而去。
一边是打草惊蛇,一边又不想放弃行动计划,熊克武遂作出临时调整,将起义时间予以提前。
不料杨兆龙的行动更快,他宣布全城戒严,关闭城门后大肆搜查客店。城内外的起义军彼此隔绝,难以形成呼应,在泸州发动起义立刻失去了成功的可能。
第一枪哑了火,熊克武没有放弃,转而启动备用方案,组织革命党人分兵奔赴成都。
成都是四川省会,当然比泸州更为显要,一旦起义成功,影响也更大。而从情报上看,11月14日那天晚上,四川总督及以下文武大吏都要聚集于“会府”。
会府又称万寿宫,里面设有皇帝的九龙万岁牌,不过官员们此番去会府并不是要讨好皇帝,而是为了给太后祝寿。
要想一网打尽,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泸州起义是计划以袍哥会党为主,成都起义则是以新军为主。
从甲午战败到签订辛丑条约,中国传统陆军之无能为力已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习洋枪,学西法”的新式陆军(简称新军)应运而生。
每个省都分到了编练新军的指标,四川因为是大省,被安排要编三镇(镇相当于师)新军,当时已经编好的是第十七镇。政府编练新军的初衷,与派遣学生留日没有不同,可对革命党来说,“洋化”的新军比之于那些绿营八旗,好渗透得多。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反过来成了革命党用于武装起义的长枪利剑。
在成都军界,从作为新军预备队的弁目队,到正规新军,革命党人都发展了一批内线。
除此之外,赶来增援的袍哥会党人数也不少。泸州调集了三千人,集结于成都的会众则多达五六千人。
熊克武信心十足。让他没想到的是,泸州之事竟然在成都重蹈覆辙:官方改变了祝寿地点,然后是全城戒严,断绝交通,搜捕党人。
一锹下去就想掘个井,当然是显得过于心急了;可是连着三锹下去,连个泉眼的痕迹都没见着,无疑又让人郁闷到极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熊克武和他的同志们就像久无收获的渔夫一样,被迫把鱼网翻出来,一段段地查找,要找出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窟窿。
就三次起义的策划来看,无论是早先放弃的端午节还是后来的慈禧太后寿辰,时机都掌握得很好,且由革命党人主导,在这方面并无明显漏洞,但细究一下就不一样了。
细究的结论就是问题出在实施阶段,恰恰在这个阶段,革命党人退居幕后,站在前台的是袍哥会党和新军内线。
熊克武猛一击掌:症结找到了!
新军里面,只发展了很少一部分中下级官兵,他们在军营里犹如沧海一粟,作用微乎其微。袍哥会党倒是人数众多,可惜鱼龙混杂,很多人还是改不了帮会习气,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导致起义失败的基本脉络已经可以勾画出来了。
第一,新军指挥权仍掌握在当地官府手中,在会党走漏消息后,他们可以动用新军提前进行镇压。
第二,作为一支新式军队,新军配备有德国毛瑟枪,会党用大刀长矛与其较量,就像在用纸棺材糊人,没有打得过的道理。
只有把伤疤完全揭开,脓血才能流得干干净净。分析到这里,众人豁然开朗。
看来,靠天靠地靠别人都不行,还得靠自己。不过在此之前,先得进健身房,练几块腱子肉出来。
武器很关键,说到底,就是手里要有枪杆子,而不光是刀把子,这样才能建立同志军。
1908年2月,熊克武专程潜回东京,通过同盟会总部,从日本民间购买到了枪弹。
当他押运枪弹,秘密返回国内时,忽然注意到,人们所戴瓜皮帽上的红顶大多被摘掉了,有的虽然还在,但也染了颜色。
在礼仪至上的东方国度,这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信号。一打听,原来跟慈禧太后有关——祝寿不能挽救寿命,老毒物和光绪皇帝都死了。
国内正在举办国丧,在此期间,代表喜庆的红色成了禁忌物,别说瓜皮帽上的红顶,就连市场上的红萝卜都不准卖了。
又一个可遇不可求的起义契机,熊克武大喜过望,立刻展开了精心筹划。
之前发动起义,主要集中在包括省会成都在内的川西南,当地官府已是戒备森严,再要插进去非常困难,熊克武把视线转向了位置完全相反的川东北。那里有一个地方叫广安,防范上相对松弛,州署旁边只有一个保安营。
1909年3月1日,熊克武在广安待机行动。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次将以革命党人自己组建的同志军为主力,并由他亲自指挥,负责进攻广安州署。
问题是同志军人数不足,而且因运输和寄藏的困难,从日本运来的武器以子弹为多,配备的长短枪很少,这样一来,就缺不了配角的帮忙。
熊克武的计划是分兵两路,除同志军外,另由佘英召集会党,负责从保安营夺取枪械。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所有意外和困难正是发生于这一路。
当天,熊克武派人去佘英那里联络,传回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
佘英在城外的茶馆里遭到了会众的包围!
四川袍哥各有势力范围,广安当地的帮会并非佘英原属手下,他们来参加起义是要领取酬劳的,可是直到要起事的这一天,还没见到钱的影子,众人就不干了。
这不是普通的营生,豁了一身剐,要把皇帝打,弟兄们挣的是卖命钱,你迟迟不给,算搞什么名堂?
帮会就这个觉悟,没办法。此时的熊克武有着双重身份,一方面他是四川革命党的负责人之一,另一方面,出于实际需要,他已由佘英介绍,加入了袍哥并成为舵把子。得知佘英陷入困境,他急忙赶去城外,对情绪激动的会众进行劝说:“钱要给,事情也要办,等钱运到了,必然一个子不少地补发给大家。”
这边刚帮佘英解了围,天眼看着就黑了下来,起义时间到了。此时衙门和保安营的官吏大多已经回家,士兵们也不甘寂寞,有的上茶馆,有的去酒肆,要出击的话,正是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熊克武赶快飞奔回城。
如今的熊克武,早就完成了军校的社会实习任务,从一个未经世事的洋书生,转变成了有一定军事经验的指挥官。
人数不多的进攻部队被他包装成警察,一路押着“犯人”混进了衙门。进去之后,短枪齐发,门卫当即被撂倒在地。这天晚上本来就没多少值班堂勇,见到如此场面,全都被吓傻了,于是躲的躲,逃的逃,悲情到不行。
熊克武很快就占领了州署外府。剩下的任务,是继续往里府搜索进攻,直到活捉知州为止,但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迎面向他袭来。
按照计划,佘英率会党要同时向保安营行动,而州署的附近就是保安营,也就是说,现在保安营那边也应该是枪弹齐鸣了。
可那里一片死寂,死寂到可怕。
熊克武预感到,会党一路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假如真是这样,保安营不会置州署于不顾,必然会包围上来,与里府尚存的兵勇形成内外夹攻,那样会很危险。
熊克武一边控制住保安营的要道,一边派人联系佘英,让会党那路赶快来搬取枪械。
果断的处理,让熊克武再次拿到了胜负手。
可是出了错的环节还在继续出错。等来等去,等不到佘英露面,相反,州署内却咚咚地敲响了堂鼓,那是官府调集援兵的信号。
事后才知道,因为会党在茶馆那么一闹,惊动了警察,反而弄得佘英无法进城,失去了取胜的先机。
城内外的官兵正不断赶来,继续等下去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完蛋。熊克武只得下令撤退。大队在前,他带着两个人在后掩护。
刚跑出保安营大门,从州署方向就追来了一群堂勇,手持刀戟,咋咋呼呼。
开枪怕暴露目标,熊克武收起手枪,拔出马刀,迎头就是一阵乱砍。
像熊克武这样的革命党人,都是砍头只当风吹帽的那种,堂勇们则完全不同,上班是为了养家糊口,所以都指望着别人上去挡刀锋,做替死鬼。
一家人做饭,谁天生是上灶的?你不肯卖力,我不肯卖力,结果只能是大家都畏畏缩缩。轰隆隆的一群人,竟被熊克武等三人砍得东倒西歪。
由于天黑,厮杀之中无法保持联络,等熊克武冲出重围时,他才发现自己落了单,大部队早就冲出了城。
于是他赶快走。到城门口时,两个官兵正要关上城门。
“这就怪不得我了。”熊克武心下想着,一刀过去,砍倒了一个士兵,另外一个小子还没反应过来,熊克武就已经远去无踪了。
广安起义虽没有能够取得成功,但这是革命党人第一次与官军面对面的较量,尤其熊克武在此役中表现出色,像拼命三郎一般冲出城后,他还单人独骑连走了二十多里路。
二十多里,对熊克武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据说他可以一天行走二三百里,中间不歇气、不喝水、不吃饭,所以人称“铁脚板”。
与四川境内的四次起义有关,熊克武要想不出名都难,尽管他外出时一般都进行化装改扮,但仍少不了被“咬尾巴”。不过幸运的是,他每次都能成功地将“尾巴们”统统甩掉。
那些负责跟踪监视的警察和密探都觉得奇怪,怎么跟来跟去就跟丢了呢,难道这个革命党嫌犯飞上天了不成?
其实熊克武靠的就是铁脚板功夫,你要弯下腰来喘口气,喝口水什么的,一抬头,人就不知哪去了。
要练出这种功夫,并非完全靠天赋,还有意志和毅力。两年多来,这个年轻人不断地经历失败,却从未放弃,仍在继续为起义做着准备。
还是要寻找对手的薄弱点。
几个月后,熊克武找到了新的目标:嘉定府(今乐山市)。
乐山位于川西南,跟成都、泸州、宜宾在一块,看似不像一个适合再次发动起义的地点,可这只是死的一面,还有活的一面——乐山官军正奉命围剿凉山地区的彝人武装,后方比较空虚。
打的就是空虚,这一拳下去,无论如何也得砸出点声响来。
广安吃亏,还是吃亏在从日本购买的枪支不敷使用,枪不够用,同志军规模便难以扩大,也就不能不继续使用难托重任的袍哥会党。
为了寻枪,熊克武绞尽脑汁。
根据情报,成都督署将向凉山前线解送大批枪支弹药,其中仅步枪就有一千支,正是革命党人最急需的宝贝!
熊克武闻讯准备在沿途设伏,捉住这条大鱼。可是功夫花了不少,一等不来,二等不来,预期中的押运官军迟迟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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