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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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杀完齐王,并未收刀。

他循着齐王的视线,行至那蓝衫老者面前,朝他拱手一揖,道:“在下赵灵,见过天山掌门玉炼苍先生。”

玉练苍:“赵将军是托尔金娜的传人,果然英雄非凡。我光明圣教能有您这样的人物带领,火种定将遍布中原大地。”

白马哂笑,道:“掌门说什么胡话呢?赵灵先前小看掌门了,未知您有如此高义,竟愿陪着齐王一道南渡。只不知,您是想要继续‘效忠’大周,还是想方设法控制楚王,借他之手东山再起,光复您的叶色勒教,复兴您那早已倾覆的火寻国?”

此言一出,玉练苍陡然色变。

在场众人无不惊异,此时方知,一直支持齐王,助他拔除异己、攻城夺寨的天山高手,原来不是甚么义军,而是早已被灭国的火寻国后人!怪不得他们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因为中原从来就不是他们的故土,怪不得他们倾尽全力,不计牺牲,都要助力齐王荣登九五,因为他们早已灭国,无路可退。

玉炼苍但笑不语,猛力一拍面前案几,将藏在桌板下面的弯刀震出,原地跃起,突然向白马发动猛攻。

白马并不出刀,而是面带笑意,左躲右闪,看样子像是知道自己武功不敌对方,却又强行应战,正骑虎难下。

玉炼苍:“赵将军躲闪甚么?你虽有托尔金那的百年修为在身,可她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一个带着羯人逃出天山的叛徒!”

白马眸中含光,通透明澈,仿佛早已窥见此战结局,幽幽道:“玉掌门武功高强,深谋远虑,赵灵拍马难追。但是……”

白马的话还没有说完,玉炼苍的刀忽然掉在地上,他本人更是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玉练苍恨恨地瞪着白马,怒吼:“卑鄙小人,你竟敢调换酒水!”

“诶?掌门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我不过是与您平分了,您为我备下的那杯美酒。”白马脚尖一勾,踢起玉炼苍的刀,一把抓住弯刀,运起内劲,把它折成两段,“忘了告诉掌门,赵灵曾有幸服用过‘玉壶冰’,如今算是百毒不侵。可叹,掌门就不比在下幸运了。我方才说过什么?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您当年派人毒杀我的族人,就该知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玉炼苍吐血不止,却放声大笑,道:“是,是!托尔金那一意孤行,是老夫派人在水源中下毒,毒害了整个羯族。你可想知道,当时动手的人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咯血不止,后头被毒血堵住,模样凄惨可怖,再说什么,旁人已听不分明。

白马紧张至极,怒道:“你把话说完!”

正在此时,人群中忽有一人站了起来,快步行至玉炼苍面前,一扬手,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此人行来时,没带任何兵刃,白马一时不防,刚刚要听到的真相,就这样永远地烂在了玉炼苍的肚子里。

“你做什么?”白马一掌拍在来人胸口,将人打飞出去。

那人胸前肋骨被白马拍断,内脏俱被震伤,倒在地上再爬不起来,干脆躺倒在地,吐了口血,虽已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放肆大笑,道:“你当真以为,这老畜生会将真相告知与你?”

“你是……阿九!”白马提着阿九的衣襟,将她拖起来,“他是你师父,你为何杀了他?”

阿九:“他在说谎!”

白马:“当初下毒的人,就是你?”

“你放*!”阿九听见白马的猜测,被他的话气笑了。她的视线扫过白马,越过他的肩头,望见了孟殊时。

孟殊时想冲过来救阿九,反被几名武士按在桌案上,脸颊压碎了粗陶酒杯,碎片扎进肉里,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可他仍不放弃,还在奋力挣扎。

“柘析白马,你听好了。”

阿九眼中笑意褪去,原就苍白如雪的脸上,不剩一丝血色,盯着白马,道:“当初,玉炼苍收到齐王密信,派我、贺莫若、穆沙三人,前往追杀周望舒,目的是抢走他手上的玉符残片。我们跟踪他,一路走到你的部落,半夜潜入洞中,准备对他暗下杀手,反被他发现。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你的族人已经毒发身亡。”

“真不是你做的?”白马总觉得,阿九的语气很古怪,尤其是,当她说到“你的部落”“你的族人”的时候,似乎都哽咽了一下。但他没有多想,只当是阿九在想办法脱身,气得收紧了扼住阿九脖子的手,

阿九:“不是我,亦非天山派。”

白马:“你以为仅凭三言两语,就能骗过我不杀你?”

阿九颓然摇头,道:“我不用你信我,但我现在所说的话,每字每句,你千万记住。我曾去过并州,调查当年的旧案,亦曾详细询问过幽州军,甚至问过梁伦。”

白马呼吸一滞,“你问过什么?”

“玉门一役中,并州军受两面夹击,一面是乌珠流,一面是幽州军。但是,幽州军不是杀他们的真凶。相反,在最为激烈的交锋过去后,赵王才带着幽州军赶到战场。”阿九说着,遥遥看了孟殊时一眼,湖蓝如冰面的眼眸映着火光,似乎是一点隐约的依恋。

白马:“你想为孟殊时开脱。”

阿九:“幽州军抵达现场,并州军已在垂死挣扎,两方都分不清敌我。你不要太恨孟殊时,他对你心怀深情,数次饶你性命,是个好人。他是愚忠,然其行虽可罪,心亦无他。”

白马喃喃道:“但走错了路。”

阿九:“请你放他一条生路。”

白马才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道:“他的死活轮不到你来*心。”

阿九摇头,道:“没有人知道,其实,两面夹击并州军的,都是匈奴人。”

白马皱起眉头,问:“你说什么?”

阿九:“当晚,玉门西面,是乌朱流领兵,东面是刘彰领兵。你投奔汉国以后,刘彰是不是总对你起疑心?他是怕你知道真相,反过来杀他。现在你该知道了,害怕事情败露而毒杀你族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彰,你不要反被仇人利用。”

白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头道:“你想挑拨离间?”

阿九突然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脸颊。

白马打了个激灵,可当他看见阿九那双充满悔恨、苦痛和不甘的双眼时,他就不再动作了。

阿九:“我幼时被抓到匈奴,被李雪玲卖给中原行商。在路上,我带着妹妹逃了出来,她胆小,我让她骑马向西跑,我往东引开追兵。我跌下山崖,撞破脑袋,失去了记忆,被玉炼苍救下。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世,只是因为痛恨老麻葛,才让我修炼阴毒的武功,把我当作他的刀刃。姐姐,几度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不,不可能!”白马瞪大眼睛,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这个动作,只能让泪水从他眼底涌出。他尝试了好几次,每次刚刚要笑出来,泪水又涌了起来,让他变得像是一个面部痉挛的疯子。

白马一直在喃喃自语,努力地说服自己阿九在骗他,但是看见阿九的眼睛,他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答案。而且,若阿九所言为真,那么当初天山高手趁夜袭营时,黑暗中射出密信的人,也就浮出了水面。

“我做了太多错事,当我想起过往时,就已经不想活了。苟延残喘,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了,唯有两件事,让我抱憾终身。一是,当时没能救下你和娘;二是……是……”阿九的双瞳开始放大,说着说着,彻底没了气息,望着孟殊时,眼角有一滴泪。

“啊啊啊啊啊——!”

白马抱着阿九的尸体,悲痛欲绝,放声狂吼,几至失声。

一场宴席,太多变故,最后不欢而散。

五日后,白马亲自领兵,将梁周众臣护送到长江边。他双目无神,目送渡船消失在远方,而后静立江边,遥望建邺的方向。

“还看?已经走得没影,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岑非鱼玩笑到,他揽着白马的肩,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却能感觉到,从白马心底散发出来的凉意,柔声问,“还在难过?”

“我不后悔。”白马摇摇头,秋风擦干了他的双眼。他伸上脖子,望着已经看不见的船只,道:“我方才,好像看见孟殊时了,他随他们一道过去了?”

岑非鱼叹了口气,道:“他自缢身亡,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白马挥退众人,与岑非鱼在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放眼看去,只见中原大地,哀鸿遍野。

白马:“三叔曾问过我许多次:仇恨的尽头,是什么?”

岑非鱼亦感慨万千,道:“仇恨的尽头,仍是仇恨。仇恨,从来就没有尽头。”

白马忽然把岑非鱼向后一推,兀自向前疾行而去,抽刀劈砍,斩断了刚刚从树梢上探下脑袋,准备咬人的银白毒蛇。

毒蛇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树下,两个饥民正在剥树皮、挖树根。

其中一个女人见到掉落在地上的蛇,吓得大叫起来,可她并不逃跑,反而紧紧搂住身旁的少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道:“莫怕,真儿莫怕。”

那少年见到毒蛇已死,连忙将蛇身捡起来,转身跪拜白马:“多谢大侠出手相救!”他定睛一看,惊呼起来,“恩公?您又救了我!”

白马盯着这少年看了许久,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曾有恩于他。

那少年笑道:“恩公贵人事忙,自然不会记得我。我名唤穆真,当年长江结冰,我与小伙伴们在江上凿冰钓鱼,险些摔下去丢了性命,是你们两位出手救了我呢!”

白马神思恍惚,仿佛听错了,重复道:“穆真?丘穆陵真?你可愿随我……”

岑非鱼咳了一声,道:“是穆真,不是丘穆陵真。”

白马这才醒过神来,忙让岑非鱼把身上带的所有干粮都拿出来,送给这对母子,道:“诸侯相互征伐,受苦的都是你们。”

穆真推辞不受,手上提着刚才捡到的蛇,开心地说到:“娘说,做人不能贪心。今日您送我们这条蛇,晚上我们就可以饱餐一顿啦!听说,淮南王不日将在建邺称帝,他是个英明人物,蓄势已久、上下齐心,届时带兵杀到江北,一定能把匈奴人赶走的!”

穆真的娘见到这几日的饭食有了着落,亦十分开心,笑道:“咱们汉人,哪儿那么容易被打垮?世道再乱,总有您这样仗义的好人,战乱总会过去的。”

“战乱总会过去的。借您吉言!天色已晚,回家吃饭去吧。”白马坚持把干粮都和银钱都送给这对母子,继而同岑非鱼牵着手,走回军营中。

九月末,白马度过黄河,在许昌城外捉住桓郁,将其五马分尸。

十月初,白马行至长安,得知并州刺史卫长林起兵作乱,便马不停蹄地带兵前往并州,用一个月的时间平定叛乱,顺势夺取并州。

十月末,刘玉传来密信,言及自己卧病在床,恐时日无多,要求白马班师回朝,听他安排后事,扶持太子,监理朝政。

白马没有给刘玉回信,转而带兵西进,一路攻城拔寨,又夺取了凉州,而后方才罢兵。

白马与岑非鱼回到长安城时,已是大雪时节。

刘玉缠绵病榻,将白马传召入宫,握着年仅两岁的太子的手,把他交到白马手中,道:“白马,我命不久矣,曜哥冲动嗜杀,往后你要多看着他些。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知他将来能不能成器。若他不成器,你可以取而……”

“刘玉!”白马忽然出声,打断刘玉。

“你当取而代之!”刘玉却坚持喊完了那句话。

白马一把甩开太子的手,直截了当,道:“刘玉,我问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果然,还是知道了。”刘玉将死,把什么都看开了,望着白马,流下两行清泪,“我父亲对不起你,但他已经入土为安,我也没几天好活的了。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望你念在我俩往日情份上,不要对他们下杀手。”

白马冷笑,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刘玉闭目摇头,不答。

“从他回到中原,准备上位夺权的时候起,他就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不,他从来都不是你的朋友,他只和有用的人交朋友。”皇后屠何明月推开宫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刘玉,托孤的时候命弓箭手围住宫殿,自古而今,你恐怕是第一个。”

刘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他已经没有力气,跌跌撞撞地滚下了床,惊恐地看着屠何明月,道:“皇后,你想要做什么?”

屠何明月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但刀尖没有朝向白马,也没有朝向刘玉,而是对准太子的心窝扎下。

鲜血喷涌,太子当场毙命。

刘玉愤怒至极,瞬间暴起,从袖中射出一支小弩,正中屠何明月的胸膛,怒喝:“你这个贱妇竟杀了自己的儿子!”

屠何明月疯狂地大笑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刘玉行来,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开口,却不是同他说话。

她说:“白马,将我葬在姐姐身旁吧。”

白马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屠何明月割开刘玉的脖子,看着两人先后倒在地上,看着满室鲜血疯狂地流动,说不出一句话。

十二月末,刘曜在洛阳称帝。

一月,白马带兵攻破洛阳,斩首刘曜,夺取司州,尽收匈奴部落、兵马,共计四十万大军。

至此,黄河以北,冀州、青州、司州、兖州、凉州、并州,俱归白马所有。幽州的鲜卑里,檀青统一段、宇文、慕容三部,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单于,此生不入中原。北方的乌桓,曹灭族人向西放牧,不知去向。

二月,大雪不止。

白马和岑非鱼带着十万兵马前往并州,西出玉门,从云山上挖了一方掺杂着冰雪的黄土。

兵士们五十步一人,从云山深处一直排到关中,将那一方黄土运回中原。人人手中都燃着一支火把,一字排开,仿佛一道延绵万里的火龙,点亮了赵桢回家的路,让他的赤胆忠骨,如薪火相传。

三月,淮南王陈兵于建邺江边。

白马的手下,以陆简为首,轮番请他登基称帝。

岑非鱼远赴乌桓,将苻鸾的坟墓迁回中原。

白马带陆简沿着当初败逃的路线,重新走了一次。他每次刚走上几步,便忍不住回头,对陆简说“这里死了五个人”“这里倒了两个”“这里,有个大眼睛黄头发的胡人,被铁剑扎穿了右眼”。

白马的记忆力太好了,数千次战役、数十万个死去的兄弟,仿佛仍旧活在他的脑海中。他从战场上走过,昨日历历在目,就像是走入了满是恶鬼的地狱。

白马:“一将功成,万骨枯。”

陆简脊背发凉,讨饶道:“算了,咱回去吧!你不想当皇帝,我们不*你还不行?你可千万别发疯,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白马失笑,走上前去,用手挖土,挖到双手血肉模糊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敕勒穹庐的白骨,“敕勒,我没骗你,我来接你了。”

岑非鱼洒下最后一铲土,把铲子扛在肩头,双膝跪地,用手指将刻着“赵桢、阿纳希塔”两人名字的石碑上的土灰擦掉,重重叩首,道:“大哥,我和白马终于把你接回来了。”

白马跪在地上,面前整齐地码着百余块石碑,每块石碑上,都刻着一个曾跟随他们南征北战的兄弟的名字。

岑非鱼大摇大摆地走回来,完成这件事,令他心中顿觉轻快许多,他见白马竟然还没有动作,便道:“大哥那边弄好了,这边我来?”

“我来吧。”白马闭目叹息,忽然睁开双眼,将双手抬起,催发内力,以真气托起数百块石碑,将它们托至半空。

白马将真气骤然收回,数百块石碑轰然落地,稳稳当当地插在坟冢前,“诸位,安息吧!”他走上前去,亲手擦干净每一块墓碑,再墓前磕头,直磕得头破血流。

岑非鱼把白马牵上马,催马前行,见白马转头回望,便随他一道回头。白雪皑皑,洁白的雪地上,突兀地排着上百个灰黑的坟冢。雪还在落,很快,就将坟茔盖住。

第二日,天还未亮,白马便独自策马,登上骊山。

放眼华夏江山,入眼尽是一片雪白。然而,白马却仿佛看到了一片可怖的鲜红,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骸骨,还望见了骊山脚下,自己亲手挖成的一片坟冢。

从日出,到日落,夜幕降临,星河闪耀。

白马坐在山巅,一坐就是一整夜。

一夜过后,站在白马身后的岑非鱼,踏着晨光缓缓走上前来。他从背后抱住白马,拍开他头上的积雪,却发现,白马头上的积雪,无论如何都拍不干净。

那不是积雪,而是满头白发。

“岑非鱼,我累了。”白马一夜白头,靠在岑非鱼身上,呼吸微弱,仿佛疲累到了极致。

岑非鱼在白马脸颊上落下一*,道:“刀枪入库,放马南山。我们回清河去,过不多久,榴花又要开了。也不知道,咱们临行前种下的那几棵,如今长得多高了。”

白马摇头,道:“我不想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

岑非鱼:“那我们就去周游山水!我带你去看九霄风、幽谷花,苍山雪、天上月。走到哪里,就在哪里住下。你的家不在别处,只在我心里。”

白马点点头,“走吧。”

白马同岑非鱼下了山,回到长安,安排好大小事务,将传国玉玺拿走,在长江北岸的渡口摆下一桌筵席,请淮南王和楚王前来一叙,且不许他们带兵。

淮南王和楚王赶到渡口,果然信守约定,没有带上一兵一卒。但他们却并没有发现岑、白两人的身影,渡口江流滚滚,只有两张酒案,几碗菜肴。

楚王揭开碗盖,立马捂住鼻子,道:“这是何物?”

淮南王上前细看,瞬间明白了白马的用意,捧着碗就吃了起来,一面告诉楚王,道:“这是粗糠,这是树皮、树根和炸树叶磨成的粉做成的馒头,这是老鼠肉。”

楚王拦住淮南王,道:“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你身子弱,最好别吃,让我来吧。”

淮南王模样恭顺,但真的坚持起来,却不是楚王能拦得住的。他摇摇头,坚持将白马准备的东西都吃了下去。

两人吃到最后,分别在各自的碗底,发现一张字条、一副小画。将字与画合在一起,按图索骥,在江边乱石堆下,找到了一口木箱子。

淮南王看也不看,听楚王念到:“承天受命,既寿永昌。”

“他们在那儿。”梁允放眼望去,只见天水相接的地方,有一支小船,慢悠悠地飘着。

两人单膝跪地,目送那艘船,消失在天与水的尽头。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顺水,漂向东方。

岑非鱼意兴高昂,撑着竹篙,放声唱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流水泠泠,白马鞠起一捧水,洒向岑非鱼,道:“这么好的日子,你胡乱唱些什么?快来人,把他拖下去,军法处置!”

岑非鱼大笑,抛开竹篙,任船儿随水漂流,猛然扑倒白马,同他拥*起来,道:“你只知我爱你,却不知我有多爱你。”

“我知道。”白马回*岑非鱼。

岑非鱼满意地捏了捏白马的脸,同他并排坐着,回望西方。两人时而低语,时而欢笑,朝晖万里,铺面江面,一切都结束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此生幸得暇满船,与尔共渡生死海。

终章·越南山·终

尾注:

一切都已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大家下一本见,我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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