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啊, 这……”简宁被问住了，脑袋有些卡壳。

虽然不明白宋时熠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他这会儿还有求于对方，总不能说一些不讨好的话。

宋时熠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顺便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犹豫的某个人。

简宁习惯性地摸了摸头发，手心一片湿漉漉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光顾着和宋俊阳吵架了，连头发也没吹。

“应该算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吧？”他语气不确定地说。

他和宋时熠同班了将近两个学期，但满打满算正式相处也就两个多月, 以前他对宋时熠的印象除了成绩好, 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外, 就是能装。

然而这段时间一系列的事情下来, 倒是让他对这个竞争对手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更何况简宁还被他标记了两次, 怎么样也不能说关系不好吧？

如果等会宋时熠反驳了他的看法，觉得他俩不熟, 他肯定要和宋时熠打一架。

想到那两次的标记, 简宁咬咬牙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把夏震宇痛揍一顿才让他离开呢？

宋时熠的目光跟着简宁的动作动了动, 也注意到了他还未干透的头发，提议道：“要吹风机吗？”

简宁也不拒绝：“好啊。”

宋时熠从卫生间的柜子里拿着吹风机走出来，插到沙发旁边的插电板里，一切工作做完，他站在那里没动。

简宁懒洋洋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杵在旁边没动的人, 问道：“怎么你要帮我吹啊？”

宋时熠似笑非笑：“这是你教我做Alpha的第一步？”

“……”简宁有些羞耻，又有些矛盾，他既想知道自己醉酒的时候干了什么，却又不想直面自己的黑历史。

太丢人了，而且还是从宋时熠那里知道。

简宁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问：“我应该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是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连怎么回来，怎么在的宋时熠家浴室都想不起来。

“比如……团团？”宋时熠嗓音带着笑意。

？

简宁霎时间瞪大眼睛，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混身的毛都炸开了，头皮发麻，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一股羞耻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真是我说的吗？”简宁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这是小时候父母给他起的小名，长大以后他觉得这个小名和他高大威猛的形象不太相配，连父母那边都被他禁止喊了，只有偶尔在和简宵吵架的时候会被调侃几句。

宋时熠：“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简宁心如死灰，他觉得再也没有会比自爆小名更丢人的事了。

“还有别的吗？”他破罐子破摔。

宋时熠垂眸，似乎真的在回忆，他每回忆一秒，简宁就多煎熬一秒。

“你还说，你想喝玫瑰甜酒。”宋时熠缓缓道，低沉的嗓音略微带着一点沙哑。

他说话的时候缓缓抬头，等到说完的时候，刚好对上简宁的视线。

对方的眼神阒黑一片，却又映着灯光，眼中隐隐藏着强烈的侵略意图，简宁被看得往后退了一步，心头一跳。

Alpha对Omega天生的压制力在此刻尽显无疑。

简宁往四周看了看，才想起来他在宋时熠家里。

要是宋时熠真的想做什么，他肯定跑都跑不了。

简宁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在醉酒后说这种话？

信息素不管对Alpha还是Omega来说，都算是相对隐私的存在，并且暗示性比较强烈，他说这话，等同于在向宋时熠求.欢。

虽然简宁刚分化没几个月，偶尔还缺乏性别意识，但是这种基本常识他还是有的。

这回他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时熠见他满脸写着不可能，又张了张嘴道：“你还说，你被我标记……”很爽。

“别，别说了！”简宁大惊失色，生怕对方下一句就让自己社会性死亡，他赶忙打断讨好，“哥哥、十一，我求你了，剩下的就留给你当个纪念吧，千万、千万别告诉我了！”

宋时熠轻笑一声。

见对方似乎并不准备继续往下说了，简宁总算松了口气。

宋时熠这时才又说了一句：“我会好好收藏这份纪念的，想知道了可以随时来问我，我肯定不会隐瞒的，你放心。”

这语气多多少少带了点幸灾乐祸。

简宁：“……”

就是一杯酒而已，他到底干了多少不能说的事。

宋时熠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不再逗他：“不早了，吹完头发早点回去睡吧。”

简宁接过吹风机，两人肩膀短暂地撞在了一起，宋时熠闻到了他身上带着自己常用的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还有清淡香气的信息素味道。

大概是因为刚才简宁太过慌张所以无意识所释放出来的。

宋时熠深吸一口气，走远了一些。

吹风筒的风“呼呼”地吹出来，简宁歪着脑袋吹头发，突然想到什么问：“你刚才让我回答我们俩是什么关系，那你觉得呢？”

宋时熠意味不明地看向他，没说话。

简宁危险的眯起眼睛，有些不爽：“你不说话什么意思？我听姜嘉佳说你之前和朋友一起替她收拾了那些小混混，为什么不喊我？”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把宋时熠当朋友，可对方有事却喊都不喊他。

宋时熠这才知道简宁是因为这件事才发脾气的，他平静地说：“你是个Omega，我不可能在明知道会有很多Alpha去的情况下，喊你。”

哪怕这个Omega过分要强，哪怕这个Omega比一大部分Alpha都厉害，宋时熠也不可能喊他。

那天场面太过混乱，一大半Alpha都是边用信息素压制边打架，Beta不受控制还好，如果真的有Omega在场，后果很难想象。

简宁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对方是出于保护他的心理才没有喊上他。

他心里有些复杂，嘴上却依旧不肯承认是自己考虑不清：“那、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毕竟之前在网吧那边我还帮过你呢。”

宋时熠干脆地道：“是我不好。”

简宁：“……”

对方意外地服软顺从，倒是让简宁觉得得理不饶人的自己有些小心眼，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他都习惯了平时和宋时熠互杠，难得不杠，他倒是有些别扭。

吹完头发后，简宁准备离开，走到大门口又回头问：“你爸……那个男人不会再回来了吧？”

不等宋时熠回答，简宁连忙解释：“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他扰民，打扰我休息。”

“不会了。”宋时熠笑了一声，“早点休息。”

简宁：“晚安。”

回到自己家，简宁刷完牙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似乎还是宋时熠准备的。

他坐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打字。

【Champion】：我穿的睡衣也是你的？

【Eleven】：嗯

【Champion】：应该不是你穿过的吧？

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洁癖的。

【Eleven】：你是想穿我的？

【Champion】：？

【Champion】：|

【Eleven】：？

【Champion】：让你滚的意思

回完消息，简宁准备再刷一会题到凌晨再睡，又想起什么，解锁手机。

【Champion】：睡了吗？

【Eleven】：还没

【Champion】：你准备休息了吗？

【Eleven】：再刷会题

【Champion】：今天辛苦你照顾我这么个醉鬼了，你一定很累了

宋时熠盯着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觉得有些好笑。

简宁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肯定不是突然好心想要关系他，他耐着性子回复。

【Eleven】：所以？

【Champion】：要不你去休息吧，太累了会影响学习效率，反而浪费时间

【Eleven】：你要睡了？

【Champion】：是啊，我都躺床上了，你也赶紧睡觉吧，明天再学也不迟，我都休息了，也没有别人能超过你了

简宁睁着眼睛说瞎话，边等消息边把上次没做完的习题集拿出来。

宋时熠总算搞懂了简宁到底想干嘛，心里觉得好笑得厉害。

这是想让自己不学习，但他那边却疯狂刷题。

幼稚的有点可爱。

宋时熠虽然没准备这就去休息，但总得表面上敷衍一下。

【Eleven】：好，我也睡了，晚安

凌晨1点的时候，宋时熠才去洗漱休息。

“啪嗒”一声，公寓里的灯一下子灭了两户。

简宁也写完题躺到床上，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刚才做语文阅读理解的时候，恰好是一篇写父亲的记叙文，简宁一向最怕做这种写父母写亲情的阅读理解，不仅要分析人物性格、形象，最后一问还要写自己对父母与孩子之间关系的看待。

以前他就尽量不让自己去细想和父母之间的事，但今天在经历了宋俊阳那个奇葩以后，在听到宋时熠讲得那些故事以后，他觉得或许是该和父母好好谈谈。

和宋时熠一比，他觉得和父母之间的隔阂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或许他自以为知道了解的事情，其实都只是他的臆测。

简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才渐渐靠着枕头睡着。

周一早上，简宁进教室的时候，唐不凡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简宁难得这么早在学校看到他，有些意外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补作业呢？”

唐不凡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不是，今天早上顺路在书店买了本数学题集，趁着我还有新鲜劲赶紧做两道。”

“真的假的？”简宁不敢置信地笑，伸手把唐不凡桌上的厚册子拿起来看了两眼，挑眉惊奇道，“还真是数学题啊，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了？”

要知道从初一认识唐不凡开始，就没见过他主动要写数学题，微信名字【数学今天变选修课了吗】也是几百年没有换过，可想而知他到底是有多讨厌数学。

去年中考出分后，简宁曾经问过唐不凡成绩，对方所有理科全部低分及格，能考上三中全靠逆天的语文和英语救命。

所以很难想象，这么一个讨厌数学的人，是怎么主动要买数学题回来做的。

简宁拿起习题带起一阵轻微的风，桌上一张纸顺势飘了一下，他留意了一下。

“这是文理志愿单？你还没教呢？叶哥不是上周就收上去了吗？”简宁眼神还算不错。

唐不凡认真地把志愿单放在桌上，志愿单上文理意向，以及选科都是空着的，只有右下角家长签字的地方龙飞凤舞的签了一个名字。

“今天才是死线，上周收只是为了保险一点，我们班包括我在内大概还有5、6个没交吧。”唐不凡下巴压在志愿单上，语气无力。

简宁：“阿姨直接给你签了字，是不强迫你一定要学理科了？”

唐不凡点头：“是啊，我和她好说歹说，她总算愿意听我的想法了。”

“那不是挺好的？赶紧填了交给叶哥，不然万一忘了不就完了。”

唐不凡叹了口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更纠结了，以前他们强制我选理科的时候，我有一种逆反心理，就想和他们对着干，但现在他们同意我的想法了，我反而不知道该不该这么选了。”

“所以你买数学题是想看看能不能写得进去，那有结果了吗？”简宁翻了两页唐不凡买的练习题。

唐不凡道：“有了。”

简宁挑了下眉等着他回答。

“我连题都没看懂，我觉得可以不用努力了。”唐不凡心如死灰。

简宁笑了一声：“你要是真想补数学，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唐不凡感动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那我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了，宁总要对我负责啊。”

“滚吧你，少恶心我，就你这说话水平，你上次语文考试157都是蒙的吧。”简宁笑着骂他一句。

宋时熠刚好从他们后面走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唐不凡扭头打招呼：“十一早啊。”

宋时熠淡淡看他一眼：“嗯。”

唐不凡被那一眼看得有点发憷。

他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怎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简宁没发现宋时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和他打了个招呼，又道：“想起了，睡衣早上忘记给你了，我今晚回去洗了再给你？”

“随便。”宋时熠顿了顿又说，“给你留个纪念也行。”

后面那句显然是故意在提醒简宁醉酒的事。

简宁：“……”

他总觉得自己送了个把柄给别人。

简宁皮笑肉不笑，亲切地拍了拍宋时熠肩膀，一字一顿道：“那我一、定、好、好、珍藏。”

宋时熠虚伪地笑笑：“我也是。”

是你x！

简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脸上的笑差点没崩住，气得拳头硬了起来。

唐不凡全程围观，却被两人对话间巨大的信息量震惊了。

睡衣？宋时熠的睡衣怎么会在简宁那里？

他虽然听简宁提到过和宋时熠住对门的事，但两人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这就酒后乱性了？男友睡衣都穿起来？还要好好珍藏？

不是，等一下，简宁珍藏睡衣就算了，宋时熠藏的什么？总不能还录了小视频吧？这、这也太刺激了。

唐不凡光是想想脸上就开始冒烟。

简宁坐回位置上就看到唐不凡慢慢变红的脸，有些不解：“你怎么了啊？生病了？”

唐不凡飞快地摇头，欲言又止：“宁总，你还疼不疼了啊？”

“啊？”简宁皱眉。

“要不大课间做体操的时候，你就别逞强了，不去了吧？”唐不凡提议。

简宁：“为什么？而且叶哥上次就强调了不准无故请假。”

唐不凡刚想说你这也不是无故请假了，随后又反应过来简宁到底也是未成年，总不能把那些事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也、也是。”唐不凡认同地点点头，“你板凳坐得硬不硬啊？要不要给你拿个垫子垫一下？”

宋时熠没忍住，轻笑一声。

他总算听明白唐不凡是什么意思了。

简宁茫然地看向他：“你又笑什么？”

宋时熠又扫了一眼唐不凡：“自己猜。”

简宁：“。”

不明白。

唐不凡偷偷缩了下脖子，宋时熠的意思是让他保守秘密吗？

他赶忙点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到处瞎说。

六月的容锦市一天比一天热，尤其是中午的时候，太阳无情地烘烤着大地，学校外沥青的路面蒸腾着热气，仿佛是个巨大的烤炉。

简宁和唐不凡也不想去学校外面吃饭，于是选择了学校食堂。

两人点完了菜找位置坐下，唐不凡把手心里的两个鸡蛋放到简宁空着的餐盘里。

简宁：“？”

“宁总好好补补。”唐不凡隐晦地说。

简宁皱眉，满头的问号。

唐不凡今天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唐不凡四下望了望，问：“十一呢？不和你一起吃饭吗？”

“我干嘛要和他一起吃饭？”简宁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和他一起，还没吃饱呢就先被他气饱了。”

简宁隐隐有些察觉到唐不凡的意思：“你……你的意思是？”

他的思路很快被背后奔放的声音打断：“宁总？”

简宁闻声回头。

出声的是个大块头，穿着无袖的篮球服，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虬扎。

是九班的体育生叫李思明，之前他们班和八中的人起了冲突，就是他来喊简宁过去帮忙的。

“怎么了？”简宁问。

李思明端着餐盘坐到唐不凡旁边的空位：“宁总，你最近没事吧？”

“挺好的，有什么事吗？”

李思明清了下嗓子，道：“我前几天听到我们班的几个人在讨论你，但我也没听太清楚，他们知道我和你熟，所以我每次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会立刻散开，不过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宁总你最近小心一点。”

“我最近什么事都没惹，还有人惦记我呢？”简宁毫不在乎地嗤道。

李思明：“他们以前和夏震宇玩的挺好，出去吃饭从来不花钱，都是夏震宇付钱，现在夏震宇转学走了，没有饭票了肯定觉得都是你害的。”

简宁觉得有意思，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找我麻烦。”

另一边，宋时熠和谢思敬一起出门吃饭，正午的烈日毫无遮挡地照在地面上，阳光刺眼，宋时熠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余光却在学校外转角的阴凉处看到一个人。

他停下脚步，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想努力看清楚。

谢思敬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回头问道：“十一，怎么了？”

在阴影处的人很快躲到墙后，宋时熠逆着光，根本看不清楚是谁。

他摇头：“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