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来使,是熟人!
也许是担心给曹家带来什么压力,所以这次曹操派来的使者,就是曹朋的结义兄长,曹真。
“哥哥,何故在此?”
曹朋诧异不解。
他上次见曹真,是在年初,距今还不到三个月。
曹真如今已接掌了甘宁的职务,拜虎豹骑副都督,灵寿亭侯,加骑都尉。
随着曹真逐渐的成长,虎豹骑已渐渐转到了曹真手中。虽然名义上,依旧是曹纯为虎豹骑都督,可实际上,曹纯的事务越来越多,在虎豹骑的时间越来越少,已基本上不再统领虎豹骑。身为副都督的曹真,从曹纯手中接过了虎豹骑的帅印,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他来统帅。
曹真和曹朋拥抱了一下,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从他的目光中,曹朋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摆手示意厅堂家臣退下。
“哥哥,莫非许都出事了?”
曹真笑道:“哪有什么事?”
他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父亲让我来问你一声,可听说过吕氏汉国之名?”
曹真是曹操的养子,和亲儿子一样。
他和曹丕的关系不错,但曹丕死后,曹真一直恪守中立,从不参与曹府内部的争斗。也正因为这样,曹操对他非常满意。有外人在的时候,曹真会尊曹操为‘司空’或者‘主公’。但没有外人的时候,曹操则让曹真称呼他为‘父亲’。这种习惯,也是在曹丕死后才出现。至于其中的含义?曹朋倒是能够猜出一些端倪,恐怕也是曹操一种对曹丕的思念之情……
“吕氏汉国?”
曹朋一脸茫然。
他和曹真分别坐下,摇摇头道:“那在何方?”
“你不知道?”
“废话,我怎可能知道。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些年来,除了在西北两年当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深居简出,如何知晓外界的事情?
吕氏汉国?
应该不是在西北。”
“在三韩!”
“啊?”
曹朋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但他旋即醒悟,露出恍然之色,“你是说……”
曹真,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真是没想到。
曹朋这些年来,特别是是在建安七年之后,就很少留意三韩之事。
虽说偶尔,脑海中会浮现出当年在徐州,在下邳,在温侯府内的一场旖旎;虽说偶尔,会想起貂蝉,吕蓝,祈儿,还有高顺曹性。但大部分时间,他忙于事务,几乎没有太过于关注。
他知道,吕氏一家,已经在三韩站稳了脚跟。
但具体的情况,从建安六年之后,便少有联络。那时候,也正是吕氏一家人,在三韩渡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开始向马韩发动攻击的阶段。从那以后,特别是曹朋决意让出海西之后,从朝鲜半岛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少。虽然偶尔会有三韩商人在海西登陆,或贩卖奴隶,或经营商品,传递一些消息之外,几乎就没有联系。至阚泽卸任,曹朋在海西的烙印,已经基本上被抹去。新任海西令,正是当初被邓稷抢走了位子的梁习。只不过,如今的海西令,权力未必输于一郡太守。梁习在经过近十年磨砺之后,基本上也符合了这个要求。
治理海西,所兼顾的事务颇为繁杂。
屯田,推商令……
等等事项,都集中在海西令的手中。
而今的海西令,和建安二年时的海西令,有着巨大的变化。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梁习。
此人在建安二年,差一点就出任海西令。若非当时邓稷的崛起,只怕这海西令,就是梁习。
那时候的海西,偏冷荒僻,混乱不堪。
于他人而言,能不去海西县,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可在梁习看来,却是他输给了一个废人。
论声名,邓稷当时毫无名声;论能力,梁习那时候已经担任过两县县令,政绩卓然。更不用说,邓稷还是个残废!而他梁习梁子虞,却偏偏输给了这么一个人,他心里如何能服气。
所以,梁习从邓稷就任的第一天开始,便盯着海西,想要看看邓稷的本领。
然而结果,却让梁习大吃一惊。
邓稷在海西三载,令海西大治。
他擅自在海西推行屯田,表明了他揣摩曹操心意的本领;他迅速除掉了海西的几大巨头,展现了他铁血的手段;他交好徐州士族,显示出了高明的交际手段;而他治理海西成绩斐然,更令梁习万分敬佩。而在当时,曹朋作为邓稷的助手,除少数人之外,并不为人所知。
至少在大部分人眼中,曹朋除了在曲阳一战显露峥嵘外,似乎并无出奇表现。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朋渐渐声名鹊起。同时,邓稷离任之后,勿论是接掌海西的步骘,还是最后的阚泽,全都是出自曹朋门下,这也就引起了梁习的注意。他开始感觉到,所谓的大海西奇迹,其实是出自曹朋的谋划……而这一点,在曹朋就任河西之后,更使梁习确定。
梁习出任海西令后,延续了曹朋一贯的主张。
他就任后,很快就颁布了推商令,进一步推动九大行会的力量。
可以说,梁习继续了曹朋的政令,使得海西不但顺利的过渡了后曹朋时代,更平稳的进入曹操时代。海西进一步扩张,在吞并了盱台之后,其触角已经慢慢的向淮南地区延伸出去。
只是,梁习抵达海西,也使得曹朋彻底失去了和吕氏的联络。
周仓为郁洲山靖海校尉,权力并不大。若不是曹操让他在东陵岛驻军,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周仓的存在。
而今,曹真突然提起了吕氏汉国,令曹朋心里一动。
老曹不是要和我秋后算账吧!
“吕氏汉国,若何?”
曹真看着曹朋一脸紧张之色,忍不住哈哈大笑。
“阿福,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曹朋立刻长出一口气,破口大骂道:“曹子丹,你莫要这般吓我。”
曹真,笑声更大……
后堂里,黄月英怀抱曹肜,松了一口气。
曹真带着虎豹骑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黄月英等人,都不免提心吊胆。毕竟,你这么一群人突然堵住自家大门,换谁都会感到紧张。而今听到曹真的笑声和曹朋的骂声,也就说明,没什么事情。
“都回吧。”
黄月英哭笑不得。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既然没事儿了,也就没必要担心。
“告诉母亲,并无大事,请她放宽心。”
黄月英说罢,抱着孩子走了。
夏侯真却留下来,侧耳倾听……
“主公,欲兴兵幽州。”
“那又如何?”
“可是就在三天前,文远派人传信,说是有三韩吕氏汉国派使者,渡海而来,恳请归附。”
“啊?”
曹真,颇有些玩味看着曹朋,轻声道:“不过,他们提出请求,要见你。”
“见我?”
曹朋顿时懵了!
“是啊,他们归附的条件,便是希望,能免去你鬼薪之刑。”
曹朋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感动。
当年,他私纵吕氏家人,其实也就是一时的冲动。
可没想到,吕氏一家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虽然这样一来,会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可是那隐含其中的关切之情,却使得曹朋感动不已。
服刑一年零两个月,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要为他减刑。
他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哥哥,这件事和我真的没有关系……当初我私纵吕氏一家,你也是知道的。可后来,我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特别是最近几年。他们要归附朝廷,与我无关。至于那条件,我更是不清楚。这件事,我可真的很冤枉,还请你代为向主公陈情一二。”
“嘿嘿嘿,这个嘛……我代劳不得。”
“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真笑道:“你别误会,可不是我见死不救。
知不知道我为何带着虎豹骑而来?父亲有命,让我押解你前往许都!有什么冤情,你自向父亲陈述,我代劳不得。”
“让我去许都?”
曹真点头,“正是!
吕氏汉国的使节,已抵达邺城。估计十五到二十日内,就会抵达许都。你别拉着脸,父亲本也不愿意让你出面,可吕氏汉国的使节却专门提出,要在许都见到你,所以只有请你前去。”
说罢,曹真压低声音,“吕氏汉国承诺,若父亲免漆刑罚,他们可以起兵,牵制住高句丽兵马。”
曹朋闻听,愕然……
高句丽,又是高句丽!
这是一个极其无赖的民族,更是一个令人不齿的民族。
后世的,是曹朋最为讨厌的一个族群。每每提起这个民族,都让他感到非常恶心。
事实上,曹朋陷入了一个误区。
后世的,和高句丽其实并无关联。
高句丽,是公元前一世纪,生活在辽东和朝鲜地区的一个政权,与百济新罗,合称朝鲜三国时代。其主体是有当地土著的秽貊人和扶余人组成,后来有吸取了一些靺鞨人,以及古朝鲜土著遗民,组成了高句丽。而今,自称高句丽是朝鲜土著,却不知,当时的高句丽,接替了卫满朝鲜政权。而卫满朝鲜,其实把后来的祖先,打到了汉江以南。
卫满,燕人!
曹朋对高句丽的印象,源自于隋炀帝三征。
也许是因为的原因,也使得曹朋对高句丽,极为反感。
高句丽始建于公元前37年,扶余王子朱蒙因与其他王子不和,而逃离扶余国,建立了高句丽。
在高句丽建立之初,和扶余国长期对抗。
而扶余国因不敌高句丽,故而与汉王朝联手打压。故而在汉书和后汉书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记载。
公元五十三年,高句丽进入丸都时代。
高句丽太祖王于漱,将高句丽五个部落设为五省,开始实施集权化统治。随后,高句丽对辽东四郡发动攻击,彻底摆脱了汉王朝的统治。但也正因为此,高句丽和汉王朝的冲突加剧,不得已而迁都丸都城,这也就是所谓的丸都时代开启
而今的高句丽,是由第十任国王,名为位宫的山上王所统治。
此人野心极大,对辽东虎视眈眈。
只是因为辽东当地豪族的压制,令位宫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自袁熙对抗曹操以来,便极力拉拢位宫,希望能从高句丽借来兵马助战。位宫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于是应下了袁熙的请求,并准备发兵三万,进驻幽州,与袁熙联手抗曹。
曹操既然要对袁熙用兵,他的动作,自然不可能逃过曹操法眼。
三万高句丽兵,说麻烦也不麻烦,说不麻烦,却也着实有些麻烦……
曹操希望能迅速解决幽州战局,而后从根本上,住对并州的合围。他听取了邓稷的意见,而且也甚为赞同。只是,有这三万高句丽兵,却让曹操感觉着,有那么一点点的恶心。
曹朋,也觉得恶心!
还真是哪儿都会有高句丽人的存在……
“吕氏汉国之主,在去岁夺取了慰礼城,消灭了百济国。
而今与新罗高句丽,呈鼎足之势,相互牵制。不过,吕氏汉国相对强大,之前先与新罗联手灭掉了百济,而后又伏击新罗,干掉了新罗国主。新罗现在,已无还手之力,和高句丽走的极为密切。吕氏汉国国主请求归附,一方面是希望能父亲能给予支持,毕竟他们立国不久,实力薄弱。所以这一次来,他们提出了移民恳请……而另一方面,如果他们可以牵制住高句丽兵马,则幽州之战,也能够顺利许多。父亲考虑良久,决定接见吕氏汉国使节。”
曹朋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自然越快越好……父亲还想要和你先谈一谈,而后再做决定。”
“那好,我收拾一下,咱们即刻动身。”
夜了,黎阳渡口上,一队车仗,正缓缓登船。
风从河水上游出来,格外轻柔……
高顺站在甲板上,看着车仗缓缓驶上了渡船,思绪此起彼伏。
突然,他感到有一只小手,扯住他的衣襟。扭头看去,却见一双若星辰般璀璨的黑色眼眸。
那眼眸中,透着一丝丝惶恐和茫然。
“高叔叔,你说……他还会记得我吗?”
声音若黄鹂般清脆悦耳,却让人感觉,是那么的无助!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