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作为一家之主,还是作为一位父亲,蓝明东都得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中。
所以,他才硬着心肠,板着脸,********的要给这个顽劣的小女儿,狠狠的来上一回下马威,也好趁着孩子胆怯,赶紧的拨乱反正。
“你知错吗?”
“女儿知错,愿认罚。”
“呦呵,这认错还认的挺快啊。”蓝明东不禁摸着三缕美须,瞧了一眼身旁的妻子。
“哦,那你就不替自己辩解,辩解么?”
“错了就是错了,女儿无话可说,因着女儿的顽劣,让您和娘亲着恼担忧,是女儿不孝,还请父亲责罚。”
说着,蓝佳音还脆生生的磕了一个响头,“嘭”的一声,当即就听的蓝大夫人猛吸一口冷气,心里抽着抽着疼,连忙扭脸瞧着自家甚是威严的老爷,泪汪汪的无声求情。
蓝大夫人比蓝左相足足小了十二岁,算得上是位小娇妻,再加上她本就貌美,又格外的会打扮,这会含泪哀求的瞧过来,蓝左相登时就觉得心里一阵猛跳,脱口斥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这般不爱惜,真真让人着恼!”
蓝大夫人听他的措辞越发严厉起来,立时便瞪了过来,一双妙目仿佛在说:“我这是让你从轻处置,你怎么还越发厉害上了?”
蓝左相不禁是一阵咳嗽,暗道:“古人说女色误国,诚不欺我啊!”
清了清嗓子,正色言道:“念在你年幼无知,又是头一次犯,兼之认错的态度很好,为父便从轻处置吧。”
蓝大夫人赶紧指指青石地砖,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蓝左相连忙颌首,表示明白,“你先起来,别明儿去祖母处请安露了马脚,可就更乱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再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了。”
蓝佳音一直垂着头装鹌鹑,并不知自家父母大人那些极有爱的互动,一听自家父亲大人发了话,能站起来了,晓得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不禁是轻吁了口气,扶着腿艰难站起。
罚轻也好罚重也罢,只要能将这一页赶紧的掀过去就成啊,心力交瘁的她,现在只求能快点被放回自己院子,在那个完全属于她的地方,好好的歇上一口气。
蓝左相本意就是震慑下女儿,好让她心存惧意,以后不敢再胡作非为,因此便还是老法子,罚蓝佳音禁足半月,写大字三百篇,年前交上。
写字蓝佳音倒是不怕,可是这禁足就要了命了,时间对她来说,无疑就是最珍贵的东西,让她十五天不得动弹,那非得急死不可!
可她才要哀求父亲大人开恩,便瞧见娘亲用眼神示意自己住口,本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蓝佳音深吸了口气,屈膝道:“女儿愿意领罚,谢父亲,娘亲管教。”
蓝佳音忍着膝盖上的阵疼,暗道,“这个身子太娇弱,才跪了多大会,便成了这个样子,可真是娇养的太过了。”
一边暗下决心,更要好生的锻炼,一边一瘸一拐的蹭出了厅门,侯在门口的康嬷嬷赶紧迎上来,含泪道:“哎呦喂,这是怎么了,大老爷要这般发作您?”
“快来,嬷嬷背着走。”
伏在康嬷嬷不算宽大,但却异常温暖的背上,蓝佳音憋了大半天的委屈,这才得以倾泻,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一滴一滴的滴在康嬷嬷的颈间。
康嬷嬷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抬手将蓝佳音往上拱了拱,顺势一抹眼泪,哽咽的劝道:“好小姐,莫委屈,还有嬷嬷疼你呢。”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儿,赶忙补救道:“大老爷肯亲自加以管教,那是看重您呢,咱不生气,得高兴才成!”
“嬷嬷的箐箐儿,乖啊......”
大约只有在此刻,蓝佳音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个脆弱又感情丰富的小女孩。
锦珠和紫洛在两边扶着,都是眼泪汪汪,紫洛隐约晓得,是自己这里出了错,让二夫人那边插了手。
不禁是悔恨交加,哽咽道:“都是婢子立功心切,问姑妈话的时候,也没先看看周围的情形,不定被谁听了去,连累了小姐您,着实该死!”
“不怪你,都过去了,再说也不一定就是你那儿露的风,咱们以后凡事小心,这次权当买个教训就是。”身边的人小的小,老的老,唯一当用的锦心又不在了,蓝佳音也只能是怀柔笼络,提点敲打,只盼这些孩子都是聪明的,能早些顶用吧。
锦云轩本就在兰萱院的后头,从右边的角门出去,不过一炷香就到了,主仆几人还没到院门,先听见几声哭喊,随即便忽的没了声气,心里都明白,这是被人捂住了嘴。
果然,没多会,锦云轩的门里就出来了四五个婆子,两个扭着发乱钗斜,泪流满面的锦意,剩下的手里拿着包袱被褥。
只见锦意的双手被捆在后面,口中塞着某个婆子脏兮兮的汗巾,紫色绣花袄儿上少了两个包金扣子,脚上还少了一只绣花鞋,无比的凄惨狼狈。
她一见被康嬷嬷背着的蓝佳音,登时就像那濒死的鱼儿疯狂挣扎,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惊慌害怕,拼了命的发出求救的信号。
锦意已经背叛了自己,留下是绝不可能了,她对领头的小刘妈妈柔声道:“妈妈,锦意再怎么犯错,总也是伺候了我七八年的老人儿,您就瞧在她尚算尽心的份上,赏她一份该有的体面吧。”
小刘妈妈才一回来,就被吩咐了差事,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呢,可眼前人不但是夫人的眼珠子,还是小儿子的新主子,总是要恭恭敬敬的。
便陪着笑道:“小姐多虑了,锦意年纪大了,咱家相爷亲自做主,赐了桩婚事,这可是极体面的好事儿,她这会想不明白也无妨,一会家去,她老子娘自然会劝她回心转意的。”
听到只是配人了事,蓝佳音便不再多说,只不过,锦意不是定给侯妈妈的孙子了?怎么这会又配给了别人?
她虽然不知详情,但也能透过蛛丝马迹,想到侯妈妈一家怕是不好了,这事已经闹大,不是她能管的了,再多想也是没用。
她在松软的靠垫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忍痛让黄桂给她用药油推开膝盖上的乌青。
倒吸着凉气吩咐道:“嬷嬷,你和锦珠去开了箱子,拿二十两银子,再捡一套银饰,两匹尺头,让青螺送去锦意家里,算是我这个做主子的给她添妆。”
等药油推开,黄桂用热帕子给她热敷的时候,蓝佳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朦胧间,一会看到李维臻风神俊秀的站在湖边,口吻讥讽的跟她说,才不会让一个罪臣之女踏进安信侯府。
一会又看到命中的天魔星,用那对灿若星辰的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似笑非笑,又隐隐透着寒凉,就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直直的扎进她的心里,连心肝儿都是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