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你有病

 在今天晚上，我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跟我爸妈公开我喜欢我哥的事实。

我趁着元宵节，连夜赶回家，决定跟我爸妈还有我哥一起过个元宵。

看着眼前爸妈和我哥满心欢喜地拉扯家长里短，其乐融融的样子让我不忍心打破，但我知道，这份平静留不了多久。

“爸妈，我想跟你们说件事。”

我还是选择了坦白，毕竟这件事不能拖太久。

我拉着我哥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一时间，气氛有点浓重。

“爸妈，我喜欢陆修远。”

我毫不含糊地说出了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秘密，因为没什么比我哥更重要。

我爸妈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我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不认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厌恶。

我就知道，即使重来一次，他们也不可能会同意我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不论那个男人是谁。

“儿子，你别开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

“是啊是啊，你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男人呢?”

他们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比起上一次的反应，他们也没那么讨厌吧。

“不，爸妈，我喜欢陆修远，我喜欢男人。”

我抬起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伸出手牵住我哥的手。

我哥好像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也是，毕竟上一次他们的反应和做法让我们经历了炼狱般的日子，最后的结果也并不是很理想。

他们自我的辩驳终于被打破。

我爸坐回沙发上，颤抖着手点了根烟。

我能感觉到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翻涌着的不可置信和厌恶。

我妈没那么冷静，伸出手一下子就把我打蒙了，我哥站起来挡住我，也被我妈打了。

我忽然觉得有点生气。

凭什么?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我妈一边打着我和我哥，一边在嘴里嘶叫：“啊啊啊!我不许你喜欢男人!你绝对不可以跟男人在一起!”

我爸坐在一边，看着这场闹剧。

“别打了!”

我一把推开我妈，回身看我哥脸上和手上的伤，心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

“你凭什么?!”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回想着我哥为我一次又一次地挡住伤害，我鼻子一酸。

“你有病!”

我妈从地上爬起来，模样狼狈。

她指着我，指尖颤抖。

“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去做丢人现眼的事!”

我抹了把泪，看着眼前这个因愤怒和羞耻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女人，在心中暗笑。

“我喜欢我哥，不丢人。”

“我也没病，同性恋不是病。”

“世上没有能够确定的取向，有，也只有心之所向。”

我抬眼看着她，冷冷地丢下一句：“等你们平静之后，我再回来。”

说完，我就握着我哥的手，拉起门口停放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我生活几十年的家。

不过现在，那已经是埋葬我所有秘密的，一个摇摇欲坠的房子而已。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只是想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不祈求太多，只需要一个赞许的眼神，或者忽视也好，只是不是像现在这般，闹得狼狈。

兴许他们不会接受，也不会要我这个儿子了吧。

“修漫。”

我哥松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看着我这副摆烂的样子。

“怎么了哥?伤口痛吗?”

我伸手去摸他侧脸的伤，被他握住了手腕。

“修漫，打算怎么办?”

我哥认真地看着我，那双满是璀璨星河的眼睛现在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满足地眯了眯眼，因为在这一刻，我在我哥眼里是唯一的。

“不怎么办，以后我就跟着你了，你得养我啊，陆大律师!”

我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肩膀里。

“……好啊，陆小医生。”

我哥揽住我，我们在这寂静的夜里紧密相拥，我们只属于彼此。

我哥提前就定好了酒店。

不错，有先见之明。

我们真的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不过我可能睡觉不太安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在他怀里。

我哥把我抱得死死的，我稍微动一下他就会皱眉转醒。

手机弹出几条信息，我努力挣开他的怀抱，看见信息的发送人：爸，妈。

爸：你这个混账，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妈：你有病，要去治，妈妈已经找好了地方，你只要去治疗，就会好起来，回来吧，儿子。

我看到妈妈的这条消息，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有点厌恶这种感觉。

上辈子，是他们杀了我。

我清晰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再对他们心软。

我没回他们的消息，反而拉黑了他们，但他们毕竟还是我的父母，我在拉黑之前，还是把所有的生活费都转给了他们。

我不欠他们什么。

两辈子的辛苦栽培，让我在人间炼狱里学会憎恨。

我不会恨他们，我只是觉得，我再不欠他们什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