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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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悟正要说话,这片白茫茫的空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神色略微凝重,环视周围保持警惕。
衡玉从他怀里站起来,召唤出归一剑握在手里。
没过多久,这片空间破碎开来。
两人稳住身形,再次抬眼打量四周,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于一座空寂的宫殿里。
宫殿里面什么都没有,唯独正中央地面上布置有一道巨大的阵法。此时,这道阵法应该是启动着的,泛着亮光,四周有浓烈的邪魔之气在弥漫。看这阵势,阵法底下似乎镇压着什么非常危险的东西。
待在这里,衡玉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微微蹙眉:“是不是情女前辈那边出事了?”
“可能是。”了悟注视着那道阵法,“如果贫僧没猜错,阵法里封印的应该就是邪魔母气。”
衡玉脸色微变。
她当然知道邪魔母气是什么东西。
母气能够源源不断产生邪魔之气,万年之气虚乐可是拼死封印了所有母气。现在这里,怕就是封印地之一。
难道封印出差错了?
了悟神色凝重,语速极快:“必须要想办法镇压住母气,任凭它这么暴动下去,不出半月,母气就会破出秘境,到那时要重新封印它,必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衡玉猜测道:“是俞夏……不对,是俞夏吞噬的那个神格搞的鬼?”
宫殿里弥漫的邪魔之气越发浓重,衡玉觉得胸口越来越沉闷,不由抬手捂着胸口。
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黑色佛珠被邪魔之气刺激到,散发出温和的光芒,为她化去邪魔之气带来的负面影响。
“对,这里就交给贫僧吧。”了悟说,直接盘膝坐下。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母气,他怕是难以对付。
但母气现在被封印了万年,借助阵法之力,也许这一回他能够将这团母气彻底根除掉。
双手合十立在胸前,了悟默念驱魔经文,利用佛光的力量缓慢净化这些溢出的邪魔之气。
瞧着他已经彻底陷入入定状态,衡玉握紧长剑,警惕盯着周围,担心‘俞夏’会突然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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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女这边的情况算不上好。
俞夏吞噬的那个神格常年被邪魔之气缭绕在周围,虽然没有入魔,但终究受到了影响。
进入秘境后,那缕邪魔之气被母气召唤,慢慢得到滋润壮大,反而控制了俞夏,借着俞夏的手毁掉不少封印。
这些封印,有一部分是用来封印母气,有一部分是用来滋润情女的魂魄。此消彼长又是有心算无心,情女当然讨不了什么好。
握着手中的冰剑,情女的睫毛沾着碎冰。
她冷冷看着容貌俊秀的‘俞夏’,袖子一挥结了个结界护住旁边的舞媚。
“你保护好自己。”叮嘱舞媚一句,情女步步向前,拉近与‘俞夏’的距离,“没想到我倒是小觑了母气,时隔万年时间,还能做出这么多手脚。”
‘俞夏’平静道:“连你都有魂魄苟活于世,邪魔不死不灭,还存在着不是很正常吗。”
“那今天就彻底废了你!”情女冷笑起来。
‘俞夏’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蔑视:“就凭你吗?一缕心存不甘的残魂?”
情女慢慢举起手中的冰剑。
随着长剑竖举到身前,情女那头黑色的青丝瞬间化为雪白:“当年你们的阴谋诡计全部覆灭于虚乐之手,如今的佛门之光也在秘境里,他可不比虚乐弱。”
‘俞夏’正要说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
而情女也感应到了阵法那边的动静,她缓缓勾起唇角。下一刻,她踏空间而过,直接来到俞夏面前,化神期的修为磅礴压向前方,与‘俞夏’兵戈相击。
舞媚在结界里看着,急得直跺脚。
她紧紧咬着唇,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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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阵法里溢出来的邪魔之气少了很多。
衡玉闲着无事,又没办法从这个空间离开,干脆盘膝坐到了悟对面,静静凝视着他的侧脸。
了悟全身心都在催动功法净化邪魔之气,自然是察觉不到的。
许久,衡玉长叹了下,抱着归一剑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宫殿再无一丝邪魔之气。那些溢出的邪魔之气都被了悟净化掉了,他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对付阵法里的母气。
与‘俞夏’缠斗许久的情女终于勾唇:“差不多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她手中冰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送出,狠狠刺向‘俞夏’的额头。‘俞夏’的眼睛猛地睁大,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
很快,冰剑直接刺进‘俞夏’头颅里。但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没有流出一丝一毫的血迹。
情女往后退两步。
冰剑从‘俞夏’的额头退出来。
没有了冰剑的支撑,俞夏的身体缓缓倒在地上。情女袖子一拂,收走那护着舞媚的结界:“他体内那股邪魔之气已经彻底消耗殆尽,再清醒时就能恢复正常了。你且好好照顾他。”
舞媚走到俞夏身边,刚要蹲下身查看他的身体,想到什么,连忙转身面向情女,掐诀道:“合欢宗弟子舞媚,见过东霜寒祖师。”
听到这个称呼,情女眉梢微挑,心下轻叹一声。
果然,能像那个洛衡玉一样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还是太少了。
但情女也没出声反驳,她只是默默点头认可了这个称呼,对舞媚说:“喂他服下补灵丹,然后我们去寻洛衡玉和那位佛门之光吧。”
等舞媚取出丹药给俞夏服下,情女便带着两人穿过空间,来到镇压母气的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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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抱着剑昏昏欲睡,突然察觉到灵力波动,眼睛猛地睁开,手已经扣紧归一剑。
直到察觉到那股灵力波动的主人身份,衡玉才稍微放松警惕,用剑撑在地上作为支点,慢慢站了起来。
“情女前辈。”
衡玉先看到情女,才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舞媚和俞夏。
俞夏脸色苍白,被舞媚半扶半抱着。大概是嫌重得慌,舞媚刚站稳,手就刷地一下松开。
‘砰——’地一声,俞夏直接摔在地上,撞击地板的沉闷声把衡玉和情女都吓了一跳。
“这么狠?”衡玉觉得好笑。
“这也叫狠?我可差点被这狗男人杀了!”舞媚磨牙。
如果当时不是祖师及时赶到,她可能就要在鬼门关走上一遭了。就算当时俞夏被控制住,她也得出一口心中的郁气。
反正结丹修士皮糙肉厚,摔一摔问题不大,又不会得什么脑震荡。
衡玉摇头,还是继续感慨:“你们的感情太塑料了。”
舞媚翻了个白眼。
但余光扫见祖师正在看着她和衡玉,舞媚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谨慎地束手站着。
在合欢宗众弟子心目中,始祖东霜寒的地位非同一般,即使情女只是一缕残魂,性情肆意若舞媚也不敢造次。
情女注意到舞媚态度的变化,无所谓笑了下。
她转头看向了悟,沉吟片刻,说:“应该快净化好了。”
“净化母气,就这么平静吗?”衡玉奇道。
情女解释道:“母气被封印了万年,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力量都用来控制那个剑宗弟子了。现在它哪里还有什么力量反抗。”
话刚说完,雪白毛发的小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轻盈跳到情女的怀里。
情女垂下眼,一心抚摸着它的毛发。
静待片刻,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阵法再次泛起白色亮光。这道白光太过刺眼,好像里面的东西正在拼死一搏,下一刻,一道金光自了悟身上弥漫开。
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金光愈盛,白光削弱。
“阿弥陀佛。”
再次念了声佛号,白光已经不再刺眼,众人的视线里只有金光。
“阿弥陀佛。”
第三声佛号诵出,阵法重归平寂,紧闭着双眼的了悟也缓缓睁开眼睛。他眼里的金光还没完全褪去,抬眼看着衡玉时,从眉眼到神情都带着高高在上的淡漠与冰冷。
被这样的视线打量着,衡玉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攥紧。
“了悟。”
她轻声喊出了悟的名字。
了悟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彻底恢复正常。
他从地上起身,但刚刚与母气的对抗消耗他太多灵力,险些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衡玉扶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抬起扣住他的肩膀,让他保持平衡。然后她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笑:“若是想投怀送抱,可以直接告知我。”
了悟眼里泛起淡淡水色,无辜地瞧衡玉一眼。
情女轻咳了两声。
她这般修为已至臻境,就算衡玉刚刚的声音压得再低,和直接在她耳边说话也没什么区别。
“既然祸端已经解除,我们就先离开此地,换个说话的地方吧。”抱着小兽,情女直接走进空间通道里。
穿过空间通道,一行五人来到一座院子。
院子并不大,外面种满合欢树。
倒是院子里面,摘种有一棵孤零零的菩提树。
菩提树旁是一张石桌,情女走到桌边坐下,取出茶具就要泡茶。
“贫僧来吧。”了悟主动提道。
情女没拒绝,示意他自便。
片刻,情女捧着茶杯,对衡玉说:“故事还没讲完,我们继续吧。”又扫了悟和舞媚一眼,“你们感兴趣便一起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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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霜寒迈入化神期后,战力飙升一大截。
那时候,沧澜大陆越来越乱,堕为邪魔的修士和凡人都太多了。
沧澜大陆各大势力几乎重新洗牌。
合欢宗趁乱强势崛起。
要操心宗门的发展,要操心弟子的修炼进度,东霜寒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想起过虚乐了。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几乎击垮东霜寒的事情。
——剑宗长老于文深堕为邪魔。
那曾经倾慕她的少年始终求而不得。
她为了不嫁给于文深,甚至不惜自废剑道根基。
东霜寒够决绝,但她的决绝也深深伤害了于文深。他沉于过往不可自拔,最后被邪魔之气侵蚀了内心,成为有着化神期修为的邪魔。
蓄积够实力后,‘于文深’和另外三位化神期邪魔,率领着十几名元婴期邪魔和上千名低修为邪魔将合欢宗包围,对东霜寒展开最凌厉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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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时,情女沉默下来。
她别开眼。
从衡玉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她眼眶微红。
“其实合欢宗已经发展得很好了,真的,是我能力范围内能把它发展得最好的程度。”情女声音很轻,像是漂浮在空中无法落回到地上的浮萍,“可是,发展得再好,它存世也不足千年,顶尖实力还没来得及跟上。”
听到这里,其实衡玉他们都能猜到结局了。
被四位化神期邪魔包围,合欢宗能有什么好下场?纵使喋血一战,也不过是螳臂挡车徒劳无用。
东霜寒不能退,可是她想要撤走练气期和筑基期弟子。他们留在宗门里没有任何用,撤走后还能为合欢宗留住传承。
但让东霜寒绝望的是,合欢宗周围的空间都被封锁住了,她根本没办法迁移走这些弟子。
“弟子愿与宗门共存亡。”无数弟子跪倒在地,他们的声音整齐而统一。
东霜寒听着他们的声音,却觉得越发悲凉。
与宗门共存亡,这六个字太过悲壮,也太过惨烈了。
血液浸透合欢宗的土地,东霜寒亲手打造出来的一切又在她眼前一点点被毁掉。
‘于文深’的报复来得太狠厉了。
她拥有着赴死的决心,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练气期弟子这么死去。
可是,她当时被四位化神期邪魔围攻,灵魂受到重创,即使想要力挽狂澜也无能为力。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四个弟子自爆而亡,又眼睁睁看着那些喊她‘祖师’的结丹期、筑基期甚至是练气期弟子被折磨而死。
痛彻心扉。
这种痛,比之当年她自废剑道、比之她对虚乐求而不得还要痛。
她当年的骄傲害人害己。
所以,在虚乐领着无定宗佛修出现增援合欢宗,救下她、也顺利护住合欢宗最后那部分弟子时,东霜寒一个化神期修士,紧紧攥着虚乐的僧袍袖子,像个孩童一般失声痛哭,像是要把自己这辈子的血泪都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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