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夜的梦

哥谭东区的独栋小楼里, 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咪懒洋洋地趴在阳台的躺椅上、柔软的猫窝里，外边还在下雨，但它们却有着顶棚的庇护, 风雨无虞。

黑夜中, 一只通体毛发漆黑的猫轻巧地从屋檐上搭着的水管上翻越下来，又从栏杆上优雅地避开雨水，缓缓走过。

它来到了阁楼的小窗口边上, 金色的眼瞳透过那全是积灰的玻璃，望向内部，神色无端有些肃穆。

阁楼里，地面上摆满了白色蜡烛, 烛泪流得满地都是, 木质地板上用红色的颜料写满了奇怪的符文，闻起来有一股刺鼻的腥味，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血。

阁楼的中间, 有一张单人床, 床角蜷缩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眉目，她的口中絮絮叨叨的,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咚咚！

房间门被敲了敲。

女人身体一颤。

“维拉, 我进来了。”门板外传来一个女人充满磁性的声音。

门被打开，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她有着一副充满侵略性的绮丽面孔, 棕黑色的短发被剪到耳根，窈窕的身材被包裹在黑色的皮衣下，看起来干练而又热辣。

“嘿, 嘘——”女人用柔软的身法三两下从钉在门口的密密麻麻的红线中钻出来，然后缓缓来到床边。

“是我，瑟琳娜。”她用安抚的声音说着。

床上的女人望向她，瞳孔逐渐聚焦，颤抖渐渐停止了。

“你感觉好点了吗？”瑟琳娜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对方，“我给你带了三明治。”

女人犹疑着接过纸袋，打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三明治夹在袋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瑟琳娜松了口气。

维拉·波洛丹特，这个流浪的吉普赛女人和她虽然不算是什么知心好友，但也是旧识，两个女人都是孑然一身，又各自有着奇怪的营生，维拉是个懂点占卜的女巫，而她则是个珠宝收藏爱好者，两人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彼此，那时候她正好因为珠宝收藏癖发作，一不小心手痒偷了颗漂亮的鸽子蛋血钻，结果沦落到被某个顶级拍卖会的警卫加上警察满城搜捕，是维拉在那时候心有灵犀地掩护了她，替她度过了危机。猫是种小心眼的动物，记仇也记恩，猫女也是。

瑟琳娜是在芬格纪念馆附近发现维拉的，女人似乎因为受到了某种惊吓陷入了间歇性的精神惊悸当中，险些被一群下三滥的吸-毒者给欺辱，瑟琳娜自然是免费赏了对方好一顿鞭笞，又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临时安全屋的阁楼。

……

当啷——

那扇许久未被打开的窗子的插销忽然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窗子被嘎吱一声朝内打开。

“喵嗷！”

窗口传来一声响亮又急促的猫叫，那只在窗口的偷窥的黑猫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炸着毛噌地一下弹出去好远。

“啊！”女人尖叫了一声。

三明治落到了地上，吐司、球生菜、芝士和夹心里的凯撒酱撒的到处都是。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维拉脸上满是惊恐，她一把抓住了瑟琳娜的手，朝着她贴去，恨不得整个人原地消失。

和维拉相比，另一人的反应则可以说是相当镇定了。

塞琳娜·凯尔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口看了几秒，确定没有任何人和东西进来，她拍了拍女人的背，趁她情绪稍微稳定将自己的手挣了出来，然后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眼窗外。

黑夜中，雨一直在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窗台是干的，没有入侵的痕迹。

这个安全屋的位置是她精挑细选过的，除了某个喜欢把自己打扮成黑漆漆的大蝙蝠的家伙，没有敌人知道她在这儿。

瑟琳娜从地上捡起插销，看了看。

锈迹斑斑，看起来确实该换了。

至于为什么会掉下来。

她将目光望向早已经跑远了的黑猫，语气宠溺地说了一句。

“调皮的猫咪。”

她阖上窗户，转过身，“只是风吹开了窗，别多想。"

维拉已经将头埋进了被子里，看样子像是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出来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喃喃自语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从被子下面传来。

瑟琳娜叹了口气，将地上的三明治捡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凑合。”

“……”

她的话自然没得到什么别的回应，女人只能转身，按照老方法从门口的一顿红线钻了出去，然后阖上了门。

一道雷电从窗外闪过，照亮了露台外围角落突兀多出来的一件雨衣和一双黑色雨鞋，看大小，是一双儿童雨鞋。

那个位置正好是窗口观察的死角。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压过了女人的尖叫。

站在床尾的少年抬起手指，摁在了嘴唇前面，示意对方保持安静。

维拉战战兢兢地缩在床头，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一样，却捂着自己的嘴连连点头。

“请……请……不要伤害我……拜托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会把骗来的钱都还回去的，我保证！我保证！”

她小声道。

少年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目光移向另一侧。

桌面上，女巫曾经用过的塔罗牌组就静静放在那里。

“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久作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女人，这样说道。

……

猫咪们有些反常。

来到楼下的瑟琳娜很快感觉到不对劲。

以那只刚刚躲到了楼下来的黑猫为首，对着台阶上的位置虎视眈眈，那个方向——是阁楼。

瑟琳娜瞳孔微缩，立刻调转方向，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阁楼。

“维拉！”

门被她刷地一下打开，那些红线被不管不顾地扯凌乱，她冲了进来。

一道蓝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屋内的景象被一瞬间照亮，女人满脸仓皇坐在床上，阁楼的那扇窗不知何时又被打开了，半敞着，雨水飘了进来——桌上的塔罗牌散落一地。

轰隆！

雷声再次响起。

两人相觑无言。

“你没事吧？”

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危险已经离去，瑟琳娜终是打破了僵局，来到床边。

维拉摇了摇头，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竟然诡异地好一些了。

“马戏团。”

她对着瑟琳娜这样道。

“我要去一趟马戏团。”

是“要”，而不是“想”，这就很奇怪。

瑟琳娜眯了眯眼，“你是说哈利马戏团？”

哥谭最有名的巡回马戏团，六岁小孩都知道。

“你现在这样要怎么去？”

“我要去一趟马戏团……”

维拉的神经质好像又犯了。

“好吧好吧。”瑟琳娜争不过她，她摆了摆手，“梳妆打扮一下吧女士。”

“我们一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