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精确炮弹

中国军队制定的规则，必须在城市战中限制使用此类武器，由于飞行速度过高，加上各种建筑物遮挡，并不是每一颗炮弹都能找到指示激光。在野战中，大约有10%会打偏，在城市战中这个比例自然会更高。不过如果考虑到印巴陆军双方非制导的炮火，已经将新德里会展中心周边打成了一片废墟，几发打偏的炮弹也很难继续伤及平民。另外，敌人的防空武器暂时屏蔽了这一地区，而突入此地的友军部队又急需精确支援，驻守新德里西北方的155毫米榴弹炮部队，得到紧急命令，准备实施对市中心的炮击。

在火力支援前，还需要实施几件事。首先是要根据巴方请求打击目标的区域，进行弹道和装药选择。其次要对发射信号源的编码进行协调，用于制导与识别，鉴于所有设备均为中国制造，实施时间并不很长。

当然由于炮兵阵地位于西北方，可能对激光照射源本身造成威胁。中方提醒巴基斯坦第1装甲师，保障照射源安全的办法是尽量使发射器与炮火处于同一个方向上，并且处于制高点上，简单说，就是不要让炮弹看到指示激光发射源头。但是这项重要的建议，被尤尼斯的指挥部故意漏掉，目前亚希尼的态势，已经不可能占据西北方制高点（制高点被巴空军飞机炸掉了）。即使亚希尼在师部组织的陆军军官专业技能学习中，知道这些常识，现在他也不能太过考虑这些危险，敌人的坦克正在逼近，他唯一能做的，是将那些指示器部署到尽量高的地方。目前他的指示器处于二楼，被误击的可能性可以降到一个较低了不少，但是被误伤的危险无法完全排除。

一个连的炮兵开始急促射击，事态紧急，没有进行任何试射。

炮弹按照弹道指示飞临前，同步装置自己动控制地面指示设备开机，同时炮弹打开后部的四片稳定翼，向下搜索时，再次展开了前方控制翼。

炮弹以较大的角度飞向目标，这样的角度对付坦克集群较为有利，同时也可以避免伤及己方。很快弹头上的末制导窗口接受到耀眼的信号，开始连续跟踪，并对弹道实施修正。由于不同指示器使用了不同的激光编码，并不是所有炮弹飞向同一个地方，它们按照发射前的随即设定，分散飞向了所有被指示的威胁。

炮弹迅速呼啸而下，激光指向了敌人的坦克以及隐藏装甲车辆的各种废墟。炮火压制的精度决定了它的效果。亚希尼从未见过一个连的齐射，如此精准地倾斜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尽管有1、2枚炮弹没能搜索到目标，飞跃出了目标区，打偏到大约一两百米外。

硝烟稍微消散一些，就可以看到一辆挑战者坦克连炮管都被炸弯了。敌人的坦克进攻被顷刻瓦解，坦克正面进攻的通道也被挡住，剩余的坦克只能后退。

亚希尼通过电台，请求进行第二次炮击，这次他要将激光延伸到敌人后方街道，这当然违背了中国军队火力支援的本意，很快通报的目标区域受到了质疑，他仍然坚称后方有敌人的坦克群，实际上他看并不确定那里有没有坦克以及步兵集结，只是想借助炮火扫清前方建筑，清理出一片射界，也让他看得更清楚些。由于暂时缺乏空中侦察，后方选择相信他的判断。

第二次炮击如期而至，这次使用了较低的弹道。终于引发了一些意外。处于会展中心二楼的一部指示器在发射激光时，不幸被一枚攻击角度更小的炮弹发现。结果炮弹直接飞向了照射源。头上巨大的爆炸声，吓了亚希尼一跳，他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小组被报销了，不过这就是战争，误伤在所难免，这些代价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与此同时，在东部发起攻击的所有巴基斯坦部队，都遭遇到了苦战。这些部队在遭受到巨大损失后，开始动用所有能够调动的炮火，对隐藏在建筑物中的印度军队实施报复。但是被摧毁的建筑物形成的巨大废墟，继续为收方提供掩护，任何笨拙的指挥，都将在导致更多无谓的损失。

中国无人机继续靠近市区中心，引诱对手防空导弹雷达上钩，只需要一次失误，就足够让这部雷达倒霉。尽管它一直在不停地开机/关机/转移。就在这部制导雷达再次开机后不到3秒钟时间内，在其辐射方向上代机而动的一架歼10战机，就发射了反辐射导弹。对手在看清目标后采取关机躲避的方式。

空中的反辐射导弹失去辐射源，它没有照例使用惯性导航飞向目标曾经的位置，尽管对手关机后未必来得及机动，但是为了不使导弹在人群密集区无的放矢的飞行，导弹按照新的设定，飞向德里兵营方向的次要目标——敌人的其他通信天线。如果次要目标再次消失，它将飞向城外旷野自信坠落。

中国军队在攻坚中，始终坚持精确打击的底线，绝不放任胡乱的攻击，但是巴基斯坦陆军则完全是另一个方式，他们不惜用不精确的炮火拆掉整座城市。

夜幕降临之时，火光映衬下的整座城市边缘都在燃烧。大量的平民向着中国军队控制的方向逃跑，试图撤到城外。在卡汗政府的蛊惑下，很多平民没有在围城前及时离开新德里，事实上成为了印度军队的盾牌，现在他们意识到败局已定，开始争先恐后地向城外跑。甚至不少印度军人也丢弃武器，换上平民服装企图逃离无望的战局，无论卡汗是不是还留在城里，他对稳定民心军心所能起到的作用，都已经越来越小了。

斯利纳加的北方军区指挥部内，前农业部长能请到的所有前政权高级官员正汇聚一堂，商讨印度前途，如果他们你能谈出一个结果，将会产生一份框架文件，然后再由杰米仑的临时政府出面，与中国与巴基斯坦进行新一轮谈判。

杰米仑判断，他们与中国政府已经有了较为一致的目标，就是保持印度的相对完整，而美国则希望在次大陆上，形成一系列新的国家，分裂的对象不止是印度，也包括巴基斯坦。但是巴基斯坦并不希望印度完整，这是显而易见的。

会议在相当沉闷的气氛中进行，虽然所有的与会者，都对现实有相当的共识，但是谁都不愿在这样的场合多说话。

肤色黝黑的农业部长意识到，只有自己能能打破这样的僵局，他站起身来，要求在场的记录人员离场，关掉录音设备，这多少能人其他的与会者放松下来，然后他走到会议室前面。“诸位，我想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民族正面临着最艰难的时刻。我们曾经在战场上获得的所有利益，已经在战场上都输掉了。所以……现在是睿智者，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会场如同凝固，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在场的军人，不过真话就是如此伤人，如同卡汗那样蛊惑人心的爱国主义高调，确实可以麻痹众生，但是后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必须有人出来收拾残局，我是说，这种时候，真正的勇士不应该继续妄想扳回局面，那只是精神上的鸦片，恰恰相反，我认为不敢面对现实，继续顽固不化的人，才是懦夫。”

他的话赢得了与会一些人微微地点头。

“中国人现在需要合作者，而巴基斯坦人……要求赔偿领土，他们已经于中国的要求渐行渐远，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不想拐弯抹角，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机会不多，但是可以把握。我们曾经被灌输的爱国主义信条告诉我们，丢失任何一寸土地都是犯罪，从邻国夺取领土则是无上的光荣，我们在这样错乱矛盾的精神引导下，尼赫鲁时代依赖，我们就一直在两线扩张，不停地攫取土地。卡汗总理的地缘政治理论，就是建立在这种简单思想上的怪异衍生物。他对领土的渴望将印度引入战争。先是对中国领土的蚕食，然后在克什米尔招惹巴基斯坦，强迫孟加拉国交换领土，最终发动了入侵巴基斯坦的全面战争，这种无休止的扩张让人盲目。忘记了执政者最终的目的是让国家安全，而非让她陷入险境。”

如果实在去年某个时候听到这样露骨的论调，梅内亚姆绝对会起身反驳，但是在忍受了一个月的饥饿之后，他意识到杰米仑的想法更接近现实，或许因为他主管农业的缘故，他比军人更加的远离荣誉感，也更加的靠近现实。

“这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能不能说些实际的？”梅内亚姆说道，每每提及前进政策的失误，或者战场上的失败都会让他的感觉自尊心受伤害，因为军队一直是卡汗扩张政策的坚定支持者，他觉得杰米仑的开场白虽然直切要害，但是没有考虑在场军人的情绪。

“好的，我先谈一谈今年的农时。整个北方已经错失了小麦的播种，马上就到了水稻播种季了。如果战争无法尽快结束，全国的交通无法恢复，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如你们所知，印度有十多亿人口，一旦粮食短缺，没有人能够拯救我们。纽约农产品交易所的期货分析师，预期本次战争会大幅拉升全球粮食价格。卡汗为了拯救他的政权，已经将整个国库消耗一空，我们没有硬通货购买北美的粮食养活印度人。”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体面结束战争？”有人问道。

“为了拯救人民，我个人不惜毁誉，我做好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准备。也许将来的历史书上，卡汗才是印度的英雄，但是我不会为了这些虚名，去走一条死路。所以……我劝诸位也不必太纠结于体面这个词。我们曾经有很多体面结束战争的机会，但是都被卡汗错失了。”

杰米仑喋喋不休地提到他与卡汗的不同，提到他不惜毁誉，说明他的内心实际上还是很计较这些事情的，他在务实的表象之下，应该也有过内心的挣扎。

“如果能在一个星期内停止战争，我会尽快从中国获得一笔贷款，用来恢复军队和经济。我们必须在两个方面同时解决问题。其一是必须立即控制全国，接管政权，所以我们必须恢复军队和警察，其二么，必须立即开始农业生产，向农民提供小额贷款。只要这两样完成了，我们的国家就可以重上轨道，开始休养生息。”

“但是南方目前并不听命于你的政府。他们表面上还在服从卡汗，卡汗垮掉以后就很难说了。”另一名代表说道。

“他们确实在等待后卡汗时代的变化。不过，我有信心接管国家，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你这么肯定？”

“是的，有一件事我想现在是让大家知道的时候了，前议长克里纳西甘地已经秘密与我联系，他明确表明会支持我们，以防印度分裂。我想得到甘地家族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不过他本人此刻还在新德里城内，我希望诸位不要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以免他遭到什么不测。”

“那么，敌人的要价是多少，我是指领土上的问题。”

梅内亚姆问道，他仍然无法改口敌人这样的词。事实上，杰米仑偶尔也会用“我们的敌人”或者“人民的敌人”这样的词，不过通常是指卡汗。他与与会的军人并不是一条心，但是此刻被迫坐在一条船上。

“我会据理力争，相信中国人已经意识到战争后新的格局，他们不会偏袒巴基斯坦，”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不过，或许我们会失去整个克什米尔和东部的阿萨姆邦。中国人已经在阿萨姆进行了选举，正在发行性身份证，并且封锁了西古里走廊，那是他们通向孟加拉湾最直接的通道，很难吐出来了。我想谈判不会包括那里的七个邦。所以我们必须有心理准备，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现实。”

会场再次陷入沉寂，会议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毫无疑问，如果支持杰米仑的以领土换和平的方案，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最终都难逃历史的审判，但是他们又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杰米仑在摊牌之后，陷入了冷场，只是他最担心的。

“我代表空军发表一下意见。”面无表情的罗尔站起身来，他虽然只是上校，不过上过电视，知名度颇高。

“空军支持任何避免国家分裂，以及能够尽快恢复印度空军的决议，至少参谋长阁下不会去南方，他也不会支持北方的政府。”罗尔代表空军参谋长的表态算是给杰米仑解了围。

“我不能代表陆军，但是在斯利纳加控制下的部队，会听从北方政府调遣。我们的看法是，卡汗政府已经事实垮台，不再合法。”梅内亚姆也做出表态。他更看重甘地家族的选择，如果有国大党顶在前面，那么他能分摊的责任也会小很多。

“对了将军，你还能与帕斯阿德元帅的司令部进行联络吗？”杰米仑问道。

“当然可以。”

“那么请你送一封信给他。”

“我的通讯部队还能与总理府进行联络，你有什么信要给总理的吗？”

“不，我没有什么可以对这个人说的。如果他还有人性，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杀。这样印度人民所有的痛苦都会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