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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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听闻后浅浅一笑, “好啊。”说着便自顾自去把床铺又稍微理了一理。
自打成亲之后,他时常与她同床而眠。初时她还有所担忧,后来发现他为人正直,从不乱动手脚,这便放心了许多。在他要与她相拥睡下的时候便没初时那么紧张了。
两人分别沐浴过后, 这便依次上了床, 把灯吹熄。
漆黑的夜里,两人分别躺在两个被褥里,轻声说着话。
阿音想到徐立衍和冀若芙的事情, 疑惑着问冀行箴:“这是何事发生的?我怎地不知晓?”
对于过程,冀行箴也只知道个大概。徐立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脸红得不敢抬头看他了, 更遑论要把事情完整说出来?
还是常书白在旁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细细描述, 他方才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发展。
“具体我也不知。好似是王妃进宫时立衍去寻了二皇姐,后来王妃离开后,他又鼓足勇气去见过了母后。母后之后问过二皇姐的意思,这事儿便大致定下了。”
阿音瞠目结舌, 侧过身子朝向冀行箴,“王妃在的时候芙姐姐就和我在一道。我怎地不晓得?”
她忽地记起来冀若芙骤然离开的那一次,恍然道:“莫非是那个时候么?”便把当时的情形大致说了下。
“应当如此了。”冀行箴道。
因着洪都王府有在帮忙查探当初崔治崔悦二人的事情,吴南义今日因此去见了冀行箴,阿音便和冀行箴说起了这事儿。知晓那桩案没有甚么实质性的进展, 她的心情很是低落了会儿。
“无妨。往后终究会有进展的。”冀行箴笃定道:“那些人一次不成,便会来第二次、第三次。必然能够漏出马脚。”
“那你要小心着些。”两个人隔着被子探出手臂相拥,阿音往少年的怀里钻了钻, “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你放心。”冀行箴微笑道:“我必然会安然无恙。”
倘若说半年前的他或许还是处事不够周全,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差不多掌控住自己身边的一切了。但凡周遭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样的状况下,他有把握让自己脱离危险之中。
阿音听他说得坚定,这才稍微放心了点。两人一时无话,冀行箴闲来无事,就和她说起今日他处理政事时候碰到的趣事。
漆黑的夜里,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能力,让她心安、心静。他的怀抱宽厚温暖,让她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地,阿音觉得眼睛愈发酸涩沉重,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冀行箴轻抚着她的发间和脊背,听她呼吸渐渐绵长,就将声音慢慢放低,最后消弭无声。
少女身上特有的芳香清晰可辨萦绕在鼻端。
冀行箴心中有些希冀,有些渴望。
可最后他只无奈地苦笑了下,并未多做什么。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他的女孩儿终究还是太小了些。
冀行箴俯身在阿音唇上轻轻一*,努力稳住心神,缓了好半晌方才呼吸平顺一些,这便揽了她慢慢睡了过去。
本以为徐立衍和冀若芙的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谁知第二日晌午的时候,阿音看到俞皇后脸色很差多问了几句,方才知道晟广帝居然不同意徐立衍与冀若芙的事情。
“为什么?”阿音原本正拿着栗子剥着吃,闻言不由得将手中动作停住,“徐哥哥人好又上进,芙姐姐也答应了。为什么皇上会反对?”
她始终叫不惯“父皇”二字。晟广帝对她来说是帝王,却自始至终都有着隔阂。他对她少了身为父亲的那种包容,她对他也没有对于父亲的那种依赖。
“还能是谁。”俞皇后的声音十分地轻描淡写,拿过阿音手里的栗子帮她继续剥着,“还不是静雪宫的那一个。听说昨天晚上皇上吃完丹药去了她的房里,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竟是成了这般样子。”
阿音喜欢栗子的味道,所以俞皇后在宫里让人煮了些来给她吃。偏这丫头说什么自己剥了吃起来才有意思,所以一般都不肯让宫人们来帮忙去壳。
俞皇后无事的时候就也跟着她一起亲自动手。后来发现自己弄出来的一点点吃下去果然更有滋味,婆媳两个就都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个经了两人手的栗子还没能完全把壳去掉,一人已经急急慌慌地跑进了屋里。
冀若芙甩开帘子冲进来,手扶着门框旁的墙不住喘.息。
“母后,”她的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手指紧紧抠着墙壁,“听说父皇不答应,是吗?”
俞皇后把那栗子仔细剥完,塞进阿音的嘴里,笑着朝冀若芙招招手,“过来看看这些栗子,刚出锅没多久,香甜可口。你要不要吃些?我让梅叶她们给你剥了来。”
“母后!”冀若芙急得都快哭了,坐到阿音的身边揪着自己的衣衫下摆,指节都泛了白,“父皇那里怎么办?他若是不答应该怎么办?”
“多大点儿事。”俞皇后平静地道:“管他作甚?左右是我女儿要嫁人,我自然会护着。与他无关。”
见到俞皇后这般沉静坚定,冀若芙焦急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羞赧地低下了头,“让母亲和妹妹见笑了。我、我有时候……就是太过急躁了些。”
阿音握了冀若芙的手道:“姐姐莫要担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一会儿我去和行箴说一声,让他帮忙劝一劝皇上。”
“劝他作甚!”俞皇后冷笑道:“那人就是个混不吝的。说话做事单凭心意,全然不考虑旁人。”
屋里伺候的宫人恨不得此刻自己没长了耳朵,一个个把头埋到了胸前,大气也不敢出。
冀若芙轻轻推了俞皇后手臂一下,“母后。”
俞皇后知道自己宫里的人。但凡能在屋里一直伺候着的,都是信得过的。只不过那话即便是资历久的宫人们也不敢听罢了。
俞皇后笑着朝女儿点了下头,与阿音道:“你若要劝,莫去劝你父皇了。倒不如替我去静雪宫一趟,跟那病秧子说几句话。免得她仗着自己生病就净做些自以为是的事情。”
说罢,俞皇后的笑容愈发淡了些:“她当她是什么?她以为皇上不同意这事儿就不能成了?放心,我的女儿,我自然要护着。如今一时半刻的怕是不能成事,不过稍微等一等,过不多久我也就能把事情办妥了。”
冀若芙欢喜不已,高兴地唤了声“母后”。被俞皇后望了一眼后,又羞赧地低下了头。
俞皇后把去静雪宫的“差事”交给阿音并非偶然。
几个月前的时候郑贤妃在静雪宫里闹事,原本俞皇后不耐烦再听她闹下去,就准备去那边一趟把那人的嚣张气焰灭掉。
却是被阿音给劝阻了。
阿音道:“母后身份尊贵,何至于和那种人去争执?没得降低了身份。倒不如让我这个晚辈去。也不至于抬举了她。”
俞皇后想想就答应了她,又遣了段嬷嬷跟在后头看着,免得阿音受刁难。
不过阿音倒是也不傻,过去的时候足足带了八名宫女八名太监足足一十六人。气势半点不缺,任凭郑贤妃怎么说怎么做,她都气定神闲地和对方理论。
最后郑贤妃半点好处没沾了去,反倒被阿音起了个半死,不得不又“卧病在床”了好几日。
后来静雪宫那边再闹,俞皇后便让阿音去了。好在此后郑贤妃即便闹些事情,也是不痛不痒的,甚少牵连到永安宫这边。俞皇后便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
如今她居然把主意打在了冀若芙这儿,俞皇后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阿音离去前,俞皇后还特意单独叮嘱她:“你瞧她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龌龊主意。先前那郑胜章就是个污人眼耳的不成器东西,未免郑家再使奸计,你好生看清楚些。”
阿音有些明白过来,与俞皇后认真保证了,这便带了人往静雪宫去。
如今到了冬日,静雪宫里照例又移栽了最应季节的腊梅来。满园腊梅香气扑鼻。虽味美,但太多了却显得甜腻。
守院子的嬷嬷看到阿音就紧张起来,高声喊道:“太子妃嫁到——”
静雪宫内顿时忙碌一团。
阿音不理会这些,带着自己身后的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往静雪宫的正殿去。
门口守着的宫人前来行礼问安,又道:“太子妃,娘娘现在身子抱恙卧病在床,怕是无法见太子妃了。还请您……”
“贤妃娘娘病了?”阿音诧异地道:“那可真是了不得。看过太医了么?还没?快去请罢。病可是耽搁不得。”
那宫人纹丝不动。
阿音身边的一个太监尖着嗓子说道:“太子妃让你去太医院请太医,你怎地不停?莫不是不将贤妃娘娘的病放在心上!”
宫人忙道:“婢子并非此意。只不过贤妃娘娘刚刚心悸症又犯了,还没来得及去请太医。”
“那就赶紧把门打开,然后按吩咐去罢。”阿音微笑道:“皇后娘娘听说贤妃娘娘病了,特意让我来探望。我总该按娘娘的懿旨行事才是。”
听闻是俞皇后让来的,谁敢拦阻?
宫人只能不甘不愿地把门打开,恭敬地请了太子妃入内。
阿音朝玉簪使了个眼色后,方才举步进屋。
里面门窗紧闭没有点灯,看着很有点昏暗。不过空气倒是清新,隐隐地还透着淡香,却不是腊梅的香气,更像是残留在屋内的熏香。
阿音边往里行便道:“贤妃娘娘好兴致。想当初皇后娘娘病了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药的苦味,来来去去都是看诊的太医,哪里还顾得上点熏香?这儿倒是清雅得多。”
郑贤妃掩唇咳嗽了几声,面朝墙背对外面躺着说道:“太子妃来了?我现在身子不好,无法与你坐着说话,还请见谅。”
“贤妃娘娘既然身子不好,倒不如少说点话,多养养身子。”阿音语气平淡地道:“有些时候管得太多、*心得太多,难免会阻碍了身子痊愈。贤妃娘娘年纪大了,难免身子不太中用。倘若再不好好调理,往后想要后悔却也晚了。”
一句“年纪大了”让郑贤妃登时气急。再一句“不大中用”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郑贤妃翻身朝向外面,语气含霜地对阿音道:“太子妃果然伶牙俐齿得很。竟是不把人贬低到尘埃里不算完。”
阿音浅浅一笑,语气诚恳地道:“贤妃娘娘可是冤枉我了。我这话说得只是直接了些,却半点恶意都无。不然的话,你是觉得自己尚且年少呢,又或者觉得自己身子十分康健?”
郑贤妃愈发气恼,坐起身来叱道:“无礼小儿!”
“娘娘又在冤枉我。”阿音叹道:“人人都道我知礼懂礼,偏你说我无礼。且我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哪里称得上是‘小儿’?莫不是你对皇上赐下的这门亲事有意见?”
说到这儿,阿音顿了顿,话锋一转道:“说到亲事,最近我倒是听闻了门很不错的缘分。只不过有人为了一己私欲从中作梗,非要掺和其中将这事儿给搅黄。娘娘,你说这种人专门拆人姻缘的是不是太过可恶,往后定然会遭到天打五雷轰呢?”
郑贤妃知道她说的是谁,恨得心里发疼,高声喊道:“来人!来人!送客!”
说着话的功夫,玉簪进了屋子,悄悄塞给阿音一张纸条。
阿音随意看了几眼,心中有了些数。
玉簪自打刚进宫就和各处的宫人嬷嬷打成了一片,没事的时候大家一起吃点果子用些点心,不经意间就会把一些事情讲出口来。有时候讲话的人自己没有发觉什么,但她们透出的只字片语却是可以推断出很多东西。
每每这种情况下,玉簪就将自己听出来的讲给阿音听。
因了玉簪这和人自来熟的性子,有时候阿音需要打探些事,也会遣了她去做。
今日便是如此。
阿音扫了眼手中玉簪写的字条,晓得郑大学士最近有意从族中选一个年龄适当的少年,过继到儿子名下。
一般来说,过继嗣子是夫妻俩未有子的情况下。且,嗣子选择的时候会择了年龄小的。这样一来嗣子过继来后和新的父母感情也会深一些。
郑大学士为什么会忽然为独子寻嗣子?而且还要选个正值适婚年龄的少年?
这可值得推敲了。
阿音快速扫了眼纸条,不动声色将它收好,与郑贤妃道:“贤妃娘娘如果打了什么歪主意想要二公主嫁到郑家的话,尽管试一试,看看皇上到底会不会允了。一个是徐家,一个是郑家。天差地别下,你觉得皇上会如何选择?”
阿音轻笑道:“怕只怕你一提郑家,皇上反倒是立刻允了徐家。”
郑贤妃没料到阿音这么快知道这事儿,拧眉道:“太子妃莫要随意揣度。须知有的事情原本不复杂,就是有人想得过了,方才变得愈发杂乱起来。”
“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郑贤妃不妨好好劝一劝两位郑大人罢。”阿音笑着站起身来,“本也是很简单的案子,认了错进了牢狱便罢了。且,做错了事合该要认错才是。免得越拖越久,待到罪证齐全了后案子早已变得复杂。到时候再想要认错,怕是也已经晚了。”
语毕,阿音款款而行迈步出屋。
郑贤妃被她这话堵得心里火气直冒。伸手去床边矮几上摸来摸去,最后拿到了个前朝的粉瓷细口瓶。
气极之下,她一把将细口瓶扔了出去。
瓶子砸到墙上,应声而碎。
可是刚才那些让人火冒三丈的话,却依然在这个屋子里不断回响着,让她恨之怒之却也无可奈何。
阿音从静雪宫里回来后,先往景华宫去坐了会儿润润嗓子,待到自己喉咙舒服点了,身边好似也没有静雪宫里那甜腻的腊梅味儿了,这才往永安宫去寻俞皇后。
谁料还没来得及往永安宫去,却是在景华宫的门口遇到了疾步而来冀行箴。
阿音甚是惊讶,紧走几步去到他的身边,“你怎地来了?今日不是忙得很么?”
虽说冀行箴依然有大堆的政务需要处理,却还是淡淡说了句“还好”。
他拉了阿音仔仔细细地上下看着。见她面带笑容神色中没有丝毫阴霾,显然心里没有窝着火,也不曾受过气,这才放心了些许。
“我不过是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你。”冀行箴匆匆和阿音说着,俯身在她唇边落下一*,“我需得赶紧回去。晚些再去看你。”
说罢,他片刻也不停留,急急地快步离去。
他来得也快走得也快。
阿音怔了怔后忽地明白过来,想必他是听闻她去了趟静雪宫,怕她受难为故而过来看她。
于是阿音扬声问道:“你是不是专程过来看我的?”
冀行箴脚步明显顿了顿,“没有。”片刻后又高声补充道:“只是路过。”
阿音忍不住笑了。
冀行箴听到她的笑声后,脚步愈发加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表示,真的只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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