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穆渊再次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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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很快,矛青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家长间的传话落进了俱乐部教练的耳朵里, 临近下课前, 大部分教练的工作状态都在降低,一副迷茫懒散的模样, 一转头就能够看见一两人聚在一起低声说着话,时不时的还往夏凯凯那边看上一眼。
吴楠被赵龙抓着聊八卦的时候, 也惊的浑身一个激灵:“你是说夏凯他是,他是, 是老板?”
赵龙点头:“有人已经去网上查过确认, 这个俱乐部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卖掉。”
“一个月前?夏凯来之前?”
赵龙继续点头:“也不知道人家这是什么意思,你换老板就换呗, 搞得神秘兮兮的,还把自己说成签约的运动员,这是要从基层考察怎么的?听说老王他们辞职,就是被夏凯凯请来的那个矛青撸掉的。”
吴楠也不太喜欢这样,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赵龙喝了一口水,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在冰上做基础训练的夏凯凯,说:“挺阴险的,这家伙。”
吴楠不是这样想的,即便今天这真相出乎意料, 但她在震惊之后,接受的很平静。但是对于赵龙的结论, 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确实遮遮掩掩的这些事让人得多想些, 也难怪今天下午俱乐部的气氛怪怪。
大约大家都在不满新老板做的这件事吧。
正聊着,矛青走过来说了一句:“等会训练完留下,我们五点开个会。”
矛青走过去。
原本对这个新经理没什么想法的赵龙撇了撇嘴,说:“这是要亡羊补牢吧。”
吴楠点头,应该是这样,都传开了,闹成这样,这事是真是假就必须得有个交代。
这个时候夏凯凯从冰上下来,与矛青低声聊着什么。
赵龙和吴楠的目光都在那边,就听赵龙说:“还不如闫冰冰呢,虽然自己不滑了,但还有个有钱的爹,每年赞助的那些钱足够俱乐部经营拓展。夏凯凯自己滑的不好,钱还都是贷款过来的,和一个大胖子一起就把着俱乐部盘下来了,我真愁了这俱乐部的未来。你看,咱们要不要看看别的俱乐部?你不是说,C市有个市队高薪请你去当教练吗?体制内呢,铁饭碗,这下不用犹豫了,直接去啊。你可就好了,我……”
“我不去。”吴楠说的很坚定,“我就留在这俱乐部里,我看好这俱乐部。”
赵龙看她,扬眉。
吴楠说:“新老板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新老板的职业成就不会比闫冰冰差,至少也是同一个级别的。”
“又这话。”赵龙呵呵地笑着,根本不信。夏凯凯来俱乐部一个月了,他虽然一直没见过夏凯凯滑全套节目,但是分解练习可是经常看见的,不是说滑的好不好的问题,而是都这个岁数了,竟然还要练基础,而不是考虑怎么练高分动作,这不本身就有问题吗?他不信夏凯凯会比闫冰冰的成就高。但同事的态度也多少打消了他想要跳槽的念头,只觉得再看看也没错。
这边夏凯凯已经得到了消息,矛青说要正式宣布他的身份。
夏凯凯只能连忙将温健叫了回来。
既然要宣布,就得人到齐,温健不仅仅是他的教练,还是俱乐部的股东之一,早就忍不住的温健,自然要叫过来秀秀。
等着五点开会的时候。
俱乐部的大门一关,学员和家长全部清理,俱乐部的职员和教练,再加上管理者,一共三十一人,就一个不差地到了。
矛青比着夏凯凯恭敬地说:“这是我们俱乐部的股权持有者,夏凯凯。相信大家都认识了。同时他也算是我们俱乐部继续走专业路线的选手,身边的是他的搭档周悦珊。他们的比赛项目是冰舞。”
“这是股东温健,大家也很熟悉了。”
“认识一下吧,都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人说话。
沉默。
都是出了社会的老油条了,纵然心里有数不尽的疑问,但没人愿意当这出头鸟。
有什么好问的,你是老板你爱咋地咋地,我是员工,干不爽了辞职不就行了。
抽烟的抽烟,低头抠桌子的抠桌子,还有人低头撕嘴皮子玩。
矛青就知道会这样,便让夏凯凯说话,夏凯凯随便说了几句同舟共济的话就找个地方坐下了。温健老大失望的,总觉得和自己期待中的热闹崇拜的场面不一样。周悦珊抿着嘴角反倒有些生气,但她不是管理者也不好说话,只能气鼓鼓地坐在了夏凯凯的身边。
一开始的时候。
俱乐部换老板这件事还算过度的平静,教练也继续自己的工作,最多空闲的时候嘀咕两句。
但是等到周一的时候,一个教练突然敲开了矛青办公室的门,递上了辞呈。
矛青意思意思挽留了下,就把人放了。
有人走,有人来,这很正常,现代工作是双向选择,今天你嫌弃这职位有屎,明天你再想回头屎都没得吃。
矛青叫来自己的团队,嘱咐道:“继续留意一下俱乐部内部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及时告诉,还有服务台的赵薇挺不错的一个人,你们可以多来往一下,她那里的位置很重要,信息汇聚的一个窗口,不要错过了。”紧接着又说:“还有网络上帮我看着一下吧……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的。
爆出夏凯凯是俱乐部新老板的同时,还伴随那么多负面的信息,很难想象这些都是自然生成,要是没有人推波助澜,她就不姓矛。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这天晚上,有一个视频上了微博热搜前一百名,而且在话题发酵的同时,那排名不断地上涨,一晚上的功夫就进了前二十名。
视频里的画面来自于金鑫俱乐部第一滑冰场的二楼。
在洁净的冰面上,一群基础班的孩子在训练,教练们穿梭在孩子的中间,进行指导。
这个时候,一名穿着黑衣服的男教练和一个小女孩滑进了镜头里,那教练说了什么,然后抬手就在小女孩背后重重地打了一下。小女孩大约也就五六岁,脚上穿着的冰刀鞋,被打的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又被教练从后面推了一把,小女孩“啪叽”扑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没起来,像是在哭,身影看着脆弱极了。
但这还没有完。
那教练竟然随后将孩子从地上粗鲁地拉了起来,抬手就在女孩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看到这里的时候,矛青浑身颤了一下,眼泪都出来了。
如果说,一开始可能是愤怒的教练没办法控制自己,使用了教师失职的教育方式,这虽然不对,但整件事并不算太过严重,但是最后拉起人打一巴掌这种事,简直就是完全在泄愤了。
矛青也是一名母亲,她的孩子也才五岁,看着视频里的孩子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孩子被推倒的时候她心疼,拉起来被打巴掌的时候她甚至愤怒到想要给这教练突突两枪,才能够宣泄内心的痛苦和怒气。
但是。
她很清楚这视频有问题。
是。
地点是金鑫俱乐部没错。
被体罚的学员也是金鑫俱乐部的初级班学生。
她还知道这学生的名字叫卓可儿。
一个非常有主见,略微淘气,但是却很伶俐懂礼貌的孩子。
但是这个教练,却不是金鑫俱乐部的教练了。
就在两天前,她亲手签了对方的辞职报告。
时间上太巧合了。
而且在时机上也有种微妙的该死的恰好出处。
最关键,俱乐部里一直在重申文明教学的规矩,不仅仅是她过来后严格规范了这一项,事实上在闫冰冰时期,体罚学生也是严令禁止的。
俱乐部不是建成一两个月,而是足有七年,这期间一次相同的事件都没有发生过,现在偏偏发生在俱乐部正好内部有些动摇的关键时刻。
这里“针对”的痕迹太浓了。
浓的她不多想都很难。
矛青当时都已经下班回家,看见消息的时候甚至已经洗完澡上了床,这会儿不得不穿上衣服,匆匆出门。
还没睡的丈夫对她摆了摆手,轻声说着让她路上小心,然后便睡在她的位置上,继续陪伴孩子。
矛青匆匆去了俱乐部,等她到的时候,夏凯凯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有人搞鬼。”矛青开门见山。
夏凯凯点头,说:“我给那个教练打过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了。”
矛青冷笑:“这就更明显了。”
夏凯凯说:“这是女孩的电话和父母资料,你明天去她家看一下,好好安抚孩子的情绪。该给的补偿不要省。”
“没问题,有你这句话就行。”
两人在办公室里又聊了一会儿,点开微博又分析了一遍视频。
幸运的是已经深夜,视频的排名在往下掉,但是他们都相信对方并不会就此罢休。
微博的下面都是义愤填膺的网友留言。
“这教练太可怕了吧?”
“好心疼小女孩。”
“心都碎了。”
“金鑫俱乐部就这样教孩子的?”
“不过就是教练,你以为你是皇帝?我孩子自己都舍不得骂,你直接上手,要我孩子被这样对待,我他妈得去教练家杀人!”
“以德服人,动手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好不好?”
“清理出教练队伍!不配当老师!”
“俱乐部也关门吧,能够招聘这样的教练,俱乐部也有问题。”
舆论反应自然是一面倒的。
而且在咒骂教练的同时,金鑫俱乐部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评论内容里,让人想要忽略都难。
夏凯凯虽然不擅长经营,但是见多识广,当他放下手机的时候说道:“这是狙击公司的手笔啊。”
矛青点头:“我也怀疑,这后面是有大团队操作,这只是开始,抹黑我们只是个手段,逼我们经营不下去,低价买下俱乐部才是他们的目的。”
夏凯凯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垂眸思考,他有这个习惯,陷入思考就会捏嘴唇和捏手指,他听着矛青说完,然后说道:“你有什么办法?”矛青说:“目前能够想到的三点。报警,把教练抓回来。安抚卓可儿和他的家人。以及,主动邀请体育局和教育部来人进行听证会,这个锅俱乐部绝对不能背。”顿了一下,矛青的睫毛抖了抖,说道,“网络舆论这一块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我认识一个网控专家,很擅长处理这些问题。”
“可以。”夏凯凯想了一遍,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他站起身的时候说,“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在宿舍里住,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好。”
办公室的灯熄灭,门被关上,两人已经步入了电梯。
电梯屏幕上数字变化的时候,矛青说了一句:“您知道狙击公司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夏凯凯想。
是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吗?
还是因为他们软弱好捏?
还是说人心不稳?
其实说到底,只有一个原因。
夏凯凯说:“既没有站得住的成绩,也没有强悍有力的背景。我们缺少一个强悍多金的赞助商。”
矛青见夏凯凯看的明白,便笑了。
他们走出电梯,然后矛青说道:“有方向了吗?”她指的是赞助商的人选。
夏凯凯看她:“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我们拿着出色的成绩,再去联系赞助商吗?”
得嘞,又绕回来了。
矛青不太认可夏凯凯的顺序,虽然她知道夏凯凯想要个大的赞助商,不是那种在国内折腾一下都很难玩顺的土大款,而是有真正实力地位的企业。
但有时候,事急从权,必须要妥协。
矛青在思考,谁能够当夏凯凯的赞助商?
是龚家吗?
龚家人走的都是仕途,虽然权利不小,但却不适合插手这,而且这里是A市,实在是鞭长莫及。
还是说夏家呢?
矛青知道的内幕很多很多,甚至知道夏凯凯和夏家的矛盾,所以在想到夏家这个选择后,她很快就在心里划掉了。恐怕夏凯凯是不会愿意的吧?
夏凯凯当然不愿意。
他觉得如果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还不如去找闫冰冰,让他那土豪老爸继续赞助这个俱乐部,只是从无偿变成有偿嘛。
……
俱乐部乱起来了。
对方用的舆论这一招还只是个开始,甚至还没怎么煽动,俱乐部里就有四个教练接连要辞职。
大厦将倾,自然要明哲保身。
但这些教练,确实太不地道,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矛青脚后跟不沾地的忙碌,也实在没有耐心哄这几个人留下,夏凯凯觉得这种朝三暮四的也没必要留,所以这些可能递了辞呈,实际上是想要乘火打劫提高待遇的教练,直接都被放走了。
有些人的辞呈被收走后,难免有些迷茫,在心里质问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现在没人给他们答案,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而这边。
大洋彼岸的一个人,正要出发到华国。
穆渊要来华国了。
时隔两个月,他再度启程前往华国,这次的目的地是华国的首都,A市。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夏凯凯的俱乐部出了事情,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闹得越来越大,导致整个舆论不断的在扩散,甚至其他的教学行业都受到了一点波及。
就在金鑫俱乐部楼上的华星舞蹈工作,最近遭到了投诉,甚至投诉信都发到了米国的总部,华星舞蹈学校。
该说是维权意识的提升呢?
还是过于草木皆兵?
总之最近不少来自华国的信件,投诉了教练太过散漫,或者是太过严格,有人还声称自己被舞蹈老师性骚扰,甚至还有人认为华星舞蹈俱乐部的教师资质有问题,明明是一所国外的工作室,为什么整个舞蹈工作室都是华国的舞蹈老师,是不是有卖羊头挂狗肉的嫌疑?
华国是一个大市场。
那么大片的土地,那么多的人口,而且国民经济能力飞速提升,因而人群对更高素质的培养甚至有些近乎于饥渴。穆渊的战略布局里,华国是非常重要的区域,他必须亲自过来处理。
那么,既然华国舞蹈工作室普遍存在问题,甚至要进行一些必要的制度改革,他需要直接抵达分部的工作室,问询、制订、以及完善各方面更加符合华国国情的经营模式。
这一次,一起过来的还包括他的助理达西等十人的团队。
工作量很大,穆渊能够在华国停留的时间只有一周,分秒必争。
这天上午。
约书亚按照平时的时间,去了俱乐部的练习室里,但是今天却只有周悦珊一个人。
每天都会准时到达的夏凯凯并没有过来。
周悦珊的脸色不太好,眉心一直微微蹙着。约书亚试图来一个师生间的谈心开导,但显然周悦珊不愿意开口,而他因为不会说华语被嫌弃了。约书亚不会说中文,沟通起来略麻烦,而且除了上课的时候,他基本都在外面了解这个城市和国家,有时候甚至会在外面住上一晚上……不会华国媒体软件的约书亚,如今对消息接收的速度相当地滞后,不知道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大事。
沉默地上了半堂课。
约书亚的电话响了。
是达西秘书打来的电话。
约书亚有点受宠若惊,这位校长身边的大红人,可以说是那个“舞蹈帝国”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平时基本看不见人,看见了也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以工作为乐,认为玩乐是浪费生命,十足的工作狂。
约书亚输入了达西秘书的电话号码,但是这个号码从未在他的电话里出现过。
电话接通,达西说:“我们很快就到你那里,希望你可以到东正门等候一会儿。”
“啊?哦……”约书亚甚至都没时间开口问更多,就被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
达西为什么会过来?
约书亚这样想着,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地走了出去。
被留下的周悦珊停下了训练的动作,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去,眉心微蹙。
文体广角楼前的广场来了好些人,聚集在阴影处,吵杂的声音钻过玻璃窗户的缝隙断断续续地落进耳里,伴着训练室里舒缓优美的音乐,带来莫名急促般的紧张感。
周悦珊心里惴惴的,这样垂眸看了几秒,最后“嘭”的一声将窗户大力关上,于是耳边便只能听得见那悠扬的音乐声在自己的心里悠悠飘荡,她将脚往架子上一搭,拉开了一个“一字马”,面无表情地练了起来。
现在是九月份。
A市还很热,大楼外的广场没有遮阴的地方,约书亚接过电话匆匆地去了另外一边的东门,只能找了一个灯柱子藏在阴影下面,注视着每一辆从自己面前开过的车。
很快,两辆香槟色的丰田商务车在他的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剃着利落短发,因为梳头会耽误时间,画着淡妆,却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因为觉得这样能够更多的走路,干起活来更加舒适的,长得很一般,但很有个性的金发蓝眼的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达西。”约书亚迎了上去,高兴地打着招呼。
达西对他笑了一下,同时朝着后车快步走了过去,亲自拉开车门,一副恭敬等候的模样。
约书亚心里沉了一下。
能够被达西这样尊敬对待的人,难道是……
穿着常见的暗色调休闲衣裤,却穿出了模特感觉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四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他的出现而扭曲了一瞬,面无表情的面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怒意,碧绿的冰冷眼眸像是两把利刃一样,朝着约书亚的方向看了过来。
达西及时撑起了伞,没等约书亚感受到更为具体的寒冷,男人那张过于英俊的脸又再次隐藏在了阴影里,反倒柔和了几分,而不会太过凌厉。
为什么校长会过来?
约书亚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难道错过了什么?为什么校长刚刚那一眼似乎很有杀气的样子?
穆渊并不想在约书亚明明已经到达了华国多日,却看不出任何问题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作为华星的元老人物,约书亚最近似乎过于散漫了一点,甚至任由自己被这种舒适的环境同化,还一副无辜的模样简直有些没心没肺。
这一点,像极了那个人。
穆渊继承了雨果的遗产后,遵照雨果的遗愿,善待每一位从俱乐部存在时共同奋斗过的老人,但是偶尔看着他们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舒适地享受着生活,而他还没日没夜累的像狗一样时,心里总是带着一种微妙的不爽。
精力越来越不足了,倦怠的感觉时时出现,有时候他特别想用手中的钢笔那尖锐的笔尖割开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不得不承认,他的抑郁症越来越重了。
现在如果不能按时吃药,他可能随时会跳进车轮下面。
但此刻。
他吃过药了。
情绪还算不错,对这个好命的家伙甚至有点羡慕。
也在渴望一些轻松自在的生活。
随着他迈出脚步,头顶的伞也一路跟随。
撑伞的人换了一个,达西在身边说道:“工作室就在三楼,我们的市场部门租下了整层,但是因为教学的原因,过小的房间可能无法召开您需要的会议,我正在安排人去联系会议室。您今天下午可以和总部的经理谈一个小时,接下来是休息时间,晚上华国舞协的王先生知道您过来后,对您发出了家庭聚会的邀请。以及,刘媛小姐希望晚上和您见个面,但我已经帮您拒绝她了……”
穆渊沉默地听着达西的汇报,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太阳像是光束一样落在白色水泥的地面,溅起晃眼的火花,像是跳进了眼睛里,带来微微的刺痛。
穆渊的眼睛眯了眯。
他走的位置不是进入工作室的大门,正对着他们的大门是一家大型商场,如果从一楼走到电梯前,他们需要绕很大一圈属于花滑俱乐部的地盘,然后再能从另外一个门走到工作室的电梯前面。
但是没人敢开口提醒他走错了。
约书亚也不敢说话。
自从雨果校长去世后,曾经还算比较好相处的维克多越来越冷漠。很多人说维克多是位高权重,疏离高远很正常。但是约书亚觉得,他只是太过思念雨果校长。
从俱乐部一起走出来的老人都知道,维克多有多爱雨果校长,仿佛将一生的爱都交付给了那个人,因此当那个人永远逝去的时候,一同埋葬的还有维克多的温暖和心脏。
约书亚很同情维克多,但他依然怕他。
曾经那个像个“粘人精”的大男孩已经“死”了,没有人再让他抱着腿倔强的说不准你走,也不会半夜偷进俱乐部老板的卧室在床脚满足地坐上一晚上,当然也不会再有人让他拿着一捧玫瑰一次次地表白说我爱你。
他们看他的笑话,甚至他还逗弄过孩子时期的维克多,为他出谋划策,然后看着他被雨果老板一脚踹飞。
时间流逝,眼前的这个人,他想他应该称呼他为雷蒙德先生。
“这里。”
走进商场大门,眼看着维克多眼底浮现迟疑,约书亚急忙指路。
在手指方向的尽头,是一个楼梯,可以上二楼,直接从金鑫俱乐部楼上的看台抵达电梯前。
就是这个时间恐怕人会有点多。
商场里的冷气供应的很足,华国的大爷大妈们会带着孙子来商场里乘凉,滑冰俱乐部的温度更低,但他们普遍觉得带孙儿来看滑冰训练会起到一定的引导作用。事实上,那些年幼的孩子也确实很喜欢到俱乐部看训练。
约书亚走在前面,穆渊跟着,身后跟了一堆人,沉默的往前走着。
现在在华国A市工作学习的外国人很多,但是像这种十多个人一起,并且看起来气势就不太一般的还是比较少见,来往的人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脸上,最后毫无疑问都只看得见中间的那个绿眼睛的外国帅哥。
转过身,停下脚步,视线追逐,然后一直看着对方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在滑冰俱乐部的副门里,意犹未尽。
花滑俱乐部的空气很冷,一走进门口,穆渊的眉心就蹙了蹙。
他认识一些华国文字,但是“金鑫俱乐部”五个字,他只认识“金”和“乐”字。
等他走进了这里,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家花滑俱乐部。
霎时间。
深埋在记忆里的一个人,就像是点燃的礼花冒着“滋滋”的声音,从他的记忆深处一路窜到大脑里,轰然炸开。
啊……
夏凯凯?
那个让他很难忘的一个华国青年,同样的名字,同样的习惯,以及同样出色的艺术展现力,恍惚间让他有种好像雨果又回来了一样感觉。
他激动过。
甚至有些心动。
但是很快,在那刹那的光明之后,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样的感觉太难过了,他情愿此生都不会看见光明。
所以,他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在他的心弦里轻轻地勾了一下,带来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但是显然,这一段路走的并不算平静。
二楼看台上很多的人,都在弯腰往楼下看着,这和看训练的姿态不太一样,好奇的,兴致勃勃的,就像是在看热闹。
因为人太多了,即便是好奇心并不足的穆渊,在人群空挡的时候依然往下看了一眼。
然后……
脚步就缓缓停了下来。
……
网络舆论攻击爆发已经五天。
从网络蔓延到现实,但是真正影响到俱乐部的经营则是从昨天开始。
这几天夏凯凯和温健都没有继续训练,而是配合矛青一起应对“恶劣投资公司”的“狙击”。
他们主动报警抓打人的教练,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对方两天前就跑到越南去旅游,警方不可能跨境抓人。
但除非他直接移民,只要回来,人早晚要找到。
同时,他们又去了被打女孩儿卓可儿的家,面对他们的解释和道歉,家人一脸蒙逼,这才知道女儿发生过什么事。
孩子的妈妈和长辈儿们都愿意接受俱乐部的道歉,但是孩子的爸爸情绪很激动,认为给再多的钱都无法补偿孩子所受的委屈,敌视俱乐部,甚至怂恿孩子的母亲退款,走法律途径。
谈判避开了孩子,但是卓可儿的状态远没有她爸爸认为的那么脆弱,喜欢花滑的她,表示自己不喜欢张跃老师,但是非常喜欢赵龙老师。
最后事情以增加训练资源补偿的方式解决。然后就是昨天上午主动邀请的体育局和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展开的听证会顺利结束。
俱乐部在听证会上提供了过去七年的训练录像,最终确认俱乐部的教育宗旨符合规定,张跃体罚学生属于个人事件。
昨天下午,这一系列事情,由预先约好的记者做了一份报道,上传到了网络。
然而,传播量极低。
俱乐部方面,能够做的应急手段都用上了,但是却输给了信息传播的力量。
对手不断扩大金鑫俱乐部打人这件事,而俱乐部自辩报道则被网络的洪流凶猛吞没。
负面的新闻从网络传到现实,需要一个更长时间的发酵期。
只得到了片面消息的家长终于开始抱团,在这天上午聚集了上百人,到俱乐部里讨要说法。
他们认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自家的孩子肯定也被体罚过。甚至还有两个小朋友被家长一哄,就迷迷瞪瞪地说自己被老师欺负了。
伴随着孩子被吓到的哭声,家长们却气愤的想要杀人。
夏凯凯与矛青、温健站在人群里做安抚工作,同时还请了商场的保安,110也来了。
约书亚因为被告知接人的地点在大楼的另外一边,一次下楼的方向也在另外一边,错过了这群人进场的时间,如果他直接乘坐文化广角的电梯下楼,甚至有可能堵的没办法出门。
所以等着把人都接过来了,才发现楼下的花滑俱乐部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怎么回事?”穆渊的眉心微微地蹙着,眼神有些困惑地看着一楼靠在冰场护栏上的夏凯凯。
非常难忘的一个人,就好像非常熟悉一样,只看个背影就知道那个人是谁。更何况他身边站着一个大胖子,光头的造型确实也很少见。
穆渊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将被人群围着的夏凯凯认了出来。
约书亚也不知道,所以装成听不见。
但穆渊带的人很多,当场就有两个人打听去了。
楼下一直在争吵着什么,“嗡嗡”的声音无法分辨清楚,但是夏凯凯被一群人围攻是事实。华国的舞蹈工作室发生问题的时候穆渊都没有紧张过,但是这一刻却莫名地焦虑。
在自己的没有察觉的时候,他蹙着眉,慢慢地朝着夏凯凯所在的方向走去,试图离得更近,更近一点。
但是,夏凯凯头顶的位置可是个上好看热闹的席位。穆渊被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挡住了脚步。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快从护栏上探出去,他的助理达西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咳!”
穆渊醒了醒嗓子,将歪出去的身体缓缓地收了回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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