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冷哼了声,手搁上桌说道:“你倒是没瞧见梅小霞那样儿,幸灾乐祸像是她得了多大的甜头似的。一边假模假样劝我放宽心,一边又说老三家的不是个东西,一边还说欣儿命不好啥啥的,你那个三弟也是个傻子,侄女跟自己婆娘闹翻的事儿都能拿出来说!”
李欣倒是觉得这事儿不会是她那三叔说的,定是他那位三婶娘嚷出来的。
李厚仲仍旧黑着脸不吭声,刘氏气鼓鼓地说:“有事儿说事儿倒也罢了,偏生还把啥错都推到欣儿身上去。你大哥是这副德行,上次被打出咱家到现在都羞于见你,没想到你三弟也是样。当真是你们老李家的种,都一副德行。”
李欣拉了拉刘氏,“娘,算了,现在阿文也没事儿了,不说这些了。”
刘氏便也没再说其他的,就李欣谈的那事儿说道:“钱的事儿没关系,你也不用还。要是你当家的他爹有点儿良心出点儿钱给你们补上,那钱你们就自己个儿收着。”
李欣不同意,微微垂了头说:“阿文他爹那边估计不会出钱的,总不能去硬抢啥的。”
“好在是分家了,以后有了钱也自己捏着,不用再交过去。”张氏一边逢着件棉袄一边说道,想想又问:“对了,起屋子人够不?你大哥过两天就回来了,让他去帮忙去。”
“就是就是,二郎拖人传话回来也说手头的工马上完了。等他回来也去帮忙。”
江氏亦在一边附和。
李欣也没推脱,现在天气渐冷了,并没有多大的事儿,而且要不了多久就要过大年,能赶在大年前把屋子起好那便是最好的,毕竟人多力量大。
吃了顿饭李欣又急匆匆要回去,关武已经去跟顾家的人说好了来上工起屋,何家那边春生也拍了胸脯答应帮衬借钱,明后日就要开工了,她总要做些准备。
知道她忙。刘氏也不拦她,摸了细细碎碎加起来约有五两的银子给她,说:“娘也知道这段时间你紧着,正是缺钱的时候。这钱你先拿去用。”
李欣忙要推,刘氏不悦道:“起了新屋子娘还要去睡两晚上添添人气,你以为是白给你银子的。拿着。”
“可是……”李欣喉咙有点儿涩:“上次问娘家已经借了二十两了,家里肯定也没多少钱了……”
“傻丫头。那钱还不是当初你给爹娘的?”刘氏摸摸她的头,“听娘的话,拿着,熬过这个坎儿以后日子好着呢。”
李欣到底还是接了钱。
关家分家的事情传开了,荷花村的老少爷们儿们嘴里都跟八卦婆娘一样开始絮叨,人头挨在一起的时候也爱说关家的事儿。
比如关文死里逃生本是喜事儿,只是伤还没好就分家。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比如分家出去单过的大儿子却带了老迈的老关头和赔钱货的七妹;
比如关文一分好点儿的水田都没分到却只分到了有点儿鸡肋的一亩山地……
这事儿在荷花村成了个新闻。
再加上关文开始在山林子边缘一土坡横插过去比较大的一块儿平地上开始起屋子。这新闻就越传越玄乎了。
李欣倒是顾不了那么多,拿砖头起了底灶架上大锅,吩咐阿妹看着点儿火,自己忙着做大锅饭了。
顾家来帮人的足有十来个汉子,年纪从十八到三四十不等,据说是跨了两辈的。
阿秀提到过的在沈府做丫鬟的海棠出身的那个顾家和这个顾家有点儿亲戚关系。不过两家虽是连着宗,倒隔着几代了,血缘有些远。论来往也并不怎么频繁,逢年过节走走亲戚倒还是会走上一走的。
顾家老少爷们儿们性情爽直很好说话,其中有两个人李欣是比较熟悉的,一个是关文出事的时候去上房陪老关头的奎子,一个是那日认得去李家村找孟郎中的路而随着悦哥驾了牛车去请人的大叔,后来李欣才知道那大叔单名一个永字,自然也就叫他永叔了。
李欣在崔府做工的时候也是忙灶间的事儿,大锅饭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毕竟有经验,也一点儿不慌张,炒菜炖汤煮能垫饥饿的薯类,做事儿井井有条还不拖拉。
她手艺好,东西做得也足够多,顾家的这些人,特别是三四十岁那一辈的人暗里都说关文媳妇儿是个懂事的。
请顾家人起屋子,每人一天管一顿午晌饭,外加三十个钱。这价格算是低的,顾家人也知道关家现在的难处,所以价钱上并没有狮子大开口,看在和关文以往的交情上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也因为如此,李欣心中感激,所以每日那一顿吃的绝对做得有质有量。
何家借了十五两银子给关文,村长何伯说了,钱可以慢慢还,他信得过关文的品行。
再加上刘氏塞给李欣的五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足够他们闯过这一关了。
人情冷暖,在最困难的时候能看出个透彻来。
人多,地基打得快且好,在一边听着那些男人们吆喝着的声音李欣只觉得特别舒心。
老关头没事儿也来转悠转悠,看看进度,李欣曾问过他想要间啥样的屋子,他便只说说“都好、都好”,眼睛微微眯着,享受着冬日的太阳光。
是的,已经到冬日了。
即使在冬日,帮忙起屋子的男人们还是忙得热火朝天,有的甚至光着膀子。
不知不觉的,立冬过了,小雪过了,大雪过了,转眼就到了冬至。
关武关全忙着弄田地,积肥,耙耘,保墒,两头转忙得不亦乐乎。倒是李欣他大哥和二弟来这边帮了两天的忙,还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李铭因为天资聪颖,且勤奋好学,少年老成,得先生顾长生看重,引荐给学正,学正大赞,李铭已经是一名儒生了,此番正在考取秀才功名,若过了成为生员,可就是秀才了!
李大郎和李二郎说起这事儿的事情与有荣焉,“爹跟娘都高兴得很,这可是先生保举,学正保荐的儒生啊!能考上秀才那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李二郎性子冲些,嘿嘿笑道:“姐,你还不知道吧,三婶娘听了消息巴巴地带了礼送咱家去了,被娘直接轰了出来,碰一鼻子灰才回去,三叔的脸也挂不住,爹都没给他好脸。”
李大郎拍了下他二弟,“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做啥。”
李二郎便只是笑。
这对于李家来说自然是件大事儿,老李家上八代都没有出个读书人,李铭可是头一份儿。只是李欣担心他年纪还小,这样被吹捧,难免会影响他成长,再者爹娘兄弟都说他考上秀才十拿九稳,可想想,十二三岁的孩子,这对他又该是多大的压力?
想了想,李欣还是写了封信交给李大郎,“大哥,这信你交给铭儿。”
又嘱咐李大郎说:“铭儿才十二三岁,大哥你回去也劝劝爹娘,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能考上是他的辛勤得到的回报,便是不能考上,那也是上天给他的磨炼。作为家人,我们只需要永远支持他鼓励他就好,他还是个孩子呢。”
李大郎若有所思,揣好了信郑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李家那边也有地要忙活,李大郎和李二郎帮了两天忙便回去了。
李家的事儿关文自然听说了。养了一个来月,伤也差不多好完了,倒也没像文大夫说的那样腰上使不上力,只不过有的时候还是比较容易闪着,动作幅度还不能做太大。中间去了趟镇上拆了线,问了阿秀情况,文大夫和阿秀都说一切都好,让关文夫妻俩不要挂心。
赵家那边关文也特意去打了一趟,跟两个表弟聊了一通,那十两银子因为是赵昌会娶媳妇儿的钱,所以关文也说了,手上有了钱第一时间就要还赵家这边,娶媳妇儿的钱可是等着急用的。李欣先还了五两银子,剩下五两,她还打算去看看关文他爹那儿拿不拿出钱来。
只是关氏对李欣的态度又不太好了。
估计是觉得分家的事儿是她引起的,对她心生不满吧。或许,还多了件阿秀的事儿?
李欣没空想关氏的心思,和关文回了荷花村后便继续忙上了起屋子的事儿。
听说李铭是一个儒生了,而且是由先生和学正直接保举的,接下来考秀才功名也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关文先是替李欣高兴,后来又是一晚上的无眠。
有了对比,关止承的那些糟心事儿更加让关文失望了。
关止承这次也考上了童生,得到消息那天还特地穿了件新棉袄子,一身新行头,一看就是今年的新收的棉花,特别暖和,那张脸也是红润润的。那一身少说也有一两百个钱吧。
刚开始关止承还特别得意,甚至特意来李欣这边转悠了两次,李欣没搭理他。等知道人家李铭是先生和学正保举直接提了儒生资格,他脸上就挂不住了。
跟沈家签的契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李欣不关心,不过观察关明和关止承的情绪李欣也知道了,事情应该解决地很圆满。
至于接下来他们到底还要不要拿钱贿赂主考官捞个秀才功名——李欣可就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