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狠狠咬了咬牙。
最近她日子过得很苦,在婆家过不下去,想着回娘家休息休息,散散心。只她到了娘家又要看着自己娘跟爹纳的那个妾斗,心情也实在是好不起来。
这一次二伯家乔迁新居,她爹是要去的,本来不想她们母女俩跟去,只说带自己两个弟弟和那小邱氏,是自己娘怕小邱氏抢了她正头娘子的名头,死皮赖脸地跟着来。
她也只能跟来。
然后她就看到夫疼子孝的李欣。
凭什么她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李春死死盯着她,李欣淡淡地回望她一眼,道:“有一句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李欣顿了顿,说:“你家的事情,管住在你心里边儿就好了,拿出来说叨有什么意思?今日你跟你娘来了,好吃好喝玩一圈再回去,看在爹跟三叔的面子上,我们面上情过得去,那也是皆大欢喜。可你要实在想找事,也别怪我嘴皮子不客气。”
李欣站起来,挽了袖子打算去收拾桌席,末了还添了一句:“自己恶心自己也不是这样的恶心法。”
这话便是在说李春自爆其短,说她婆家里边的事儿。
李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欣自顾自去收拾了没管她,张氏等人也就埋头扒饭,尽快吃完帮着李欣收拾残局。
都是同村同乡的,来做客的多多少少都牵扯着点儿亲戚关系,即使是彼此不大认识,说上两句那也就哥俩好地聊上了。
女人得了闲的便来帮着李家人收拾。男人则是相约着摸牌唠嗑,讲讲种地经。
李欣整个上午都绷着腰掌勺炒菜,这会儿腰有些硬,刘氏见她那样便让她不要忙活洗碗。去灶间坐着给锅里烧水休息休息。
李欣应了,坐在澡堂前边儿闭目养神,面前灶膛里喷出的热气烘得她脸红彤彤的。
关文进来的时候见到她这模样便笑了。跟在灶台上洗碗的张氏打了歌招呼,朝李欣走去,伸手拉了拉李欣的胳膊。
“欣儿,睡了?”
李欣醒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有点儿犯困,这火光照得我暖和得很。就打了个盹儿。”
关文点点头,说:“要是困就去睡会儿,岳父岳母这新屋子造得挺宽敞的,房间也多。”
李欣便笑。
张氏接口道:“你当家的说得没错,这屋子当初婆母可是思来想去才造起来的。屋子多,也宽敞。”
李欣便问道:“给我留了屋子吧?”
张氏顿时好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
李欣眯了眯眼,瞧着神情极为喜悦,让开位置拉了关文和她坐在一块儿烤烤火。
张氏说:“婆母也说了,几个孩子都大了,趁着她跟公爹还在,把未来的事儿都给掰扯清楚。”
张氏笑道:“按理呢,家里也就只有三郎还没说亲了,婆母的意思是。等三郎成了亲,就着手安排分家的事情。不过这事儿就有巧合,偏偏如今婆母又有了。”
李欣则笑。
她一向知道,刘氏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是个多迂腐的妇人。
儿子几个都成家立业了以后,就让孩子们都分家出去单过。自己挣自己的家业,没得让家里继续养着。刘家是如此,当初是等李欣五姨出嫁了以后分的家。
不过刘家简单,就只有李欣大舅舅和四舅舅两个人,李欣外婆唐氏也不偏心,摆出来分的一个儿人一半儿。
只是李欣大舅是个善开拓的人,李欣四舅却是个守成的人,所以这家业到现在,她四舅却是比不上大舅了。
也正因为李欣大舅去了镇上,唐氏做惯了农活,不想跟着去,也为了不招自己聪明的大儿媳妇儿的嫌弃,便留在了乡里跟自己小儿子住在一起,一把岁数了还照顾着家里的牲畜家禽,顾着土里的地。
就不为难媳妇儿这一点,刘氏和唐氏倒是挺像的。
但是刘氏比唐氏还有一个让李欣觉得可贵的优点,那便是刘氏不如唐氏贪财。
如今唐氏是老了,人老了,孙儿绕膝,连重孙子都抱上了,什么事儿也都看得开了,以前那种见钱眼开,贪小便宜等坏毛病也就收了。
刘氏却是没有这样的毛病的。
李欣笑问张氏道:“那娘是怎么打算的?”
张氏回她说:“婆母说,不管出来的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等三郎成亲的时候肯定也是没长大,到时候再商量。是兄弟,那就兄弟分,是妹子,那就少不得要几个当哥哥的给好好把嫁妆给办起来,然后再分。”
李欣点头,然后笑道:“把我这个当姐姐的给刨除在外了?要是是个妹子,我不随嫁妆?”
“你到时候跑得掉?”张氏打趣她道。
今日是刘氏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单单是她乔迁新居这个喜事儿,更是为着李铭中了秀才,已经可以免税这事儿了。
刘氏拉着李厚仲,她倒也不张口就说自己儿子如何如何,而是且等着亲戚朋友开口问她,她才杨洋洋得意地炫耀一番。
大家都知道李家这是喜事儿连连,可也都碍于李岳氏于今年仲夏去世,还是少有道一声“恭喜”的,只说刘氏好福气,儿子有出息,家里置办下大份家业,这青砖瓦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造起来的,来年春夏相交之际李家还能添丁进口云云。
尽管如此,刘氏还是喜得合不拢嘴。
李厚仲已经有些喝高了,脚下步子也是摇摇晃晃的。刘氏见了他这样觉得不喜,让李二郎扶了他去休息,然后叫了李铭跟着她在亲戚朋友中间转悠。
李铭无奈地任由她拽着四处说话,看见李欣从灶间探出头来,轻轻耸了耸肩。
李欣笑着对关文道:“娘今儿高兴地不行,连累铭儿受罪。”
关文轻捋了捋她的手臂。
“对了,你怎么不继续陪他们聊天?”李欣问道:“他们男人摸牌唠嗑的,你跟我坐在这儿,有些不伦不类的。”
关文笑了笑,道:“中午的时候就喝了好些酒了,你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吗?”
“话是这样说,可是……”李欣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种场合你就去吧,陪着我,他们会轻看你,说你黏媳妇儿什么的。”
“这话也说得没错。”
关文打趣了李欣一声,李欣伸手拍了下他背,赶着他出去陪老少爷们儿们去了。
看着关文走出去的背影,张氏揶揄李欣说:“你男人想陪着你你还不乐意,这好些女人盼也盼不来的事儿。”
李欣轻笑了一声:“大嫂,你还不赶紧把碗洗了,待会儿可就要准备晚晌的食材了。”
下午也就休息了一会儿,李家人便又忙活起来。择菜的择菜,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烧水煮饭的烧水煮饭,还有摆桌子凳子的、安碗立筷的、打扫卫生的……玩儿的归玩儿,做事儿的也开始做事儿了。
就在李欣一个人在灶间后方的洗涮台忙碌着的时候,朱氏毫不征兆地出现在她身边儿,叫了她一声“欣丫头”。
李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朱氏,赶紧三下五除二地把手上的事儿给处理好,笑问她说:“大伯娘,怎么了?”
朱氏舔了舔唇,问李欣:“你给你堂弟相的姑娘……啥时候带我去瞅瞅?”
李欣忙借口说手上有活计,待会儿再谈。
朱氏显得有些不满意。
今儿李欣一直在做活,朱氏也没办法拉了她来问话,好不容易拖到这个时候她身边儿没人,自己才跟她提了这个事情,没想到她还敷衍。
想着金氏在她面前说,欣丫头这会儿家里有钱得很,压根儿不会把他们这穷亲戚看在眼里的话,朱氏越发心里不高兴起来。
等了不多一会儿,李欣方才走了出来。
其实李欣刚才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回朱氏的话。
按理说李岳氏死,李家人都要守孝三年,这个时候就算谈成了亲事也绝对是不能婚嫁的。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那么急迫。
大抵也是朱氏觉得李铁性子太懦弱,早点定下来更好。
如果定不下来,一直拖过去了,最终吃亏的不还是李铁?
李欣站在朱氏面前,对朱氏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好脸色:“大伯娘今儿吃得可好?”
朱氏点点头,不远处站着金氏,李春挨在她身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金氏脸上就泛着刻意的假笑,见李欣望过来了,更加笑得灿烂,眼角鱼尾纹都伸到头发里去了。
李欣装作没看见,用眼神示意朱氏回答她的问题。
朱氏叹了口气,说:“你家这是越过越好,大伯娘也高兴。只你堂弟的事儿,总归是我心里边儿搁的一块大石头,要办不下来来,这石头就落不了地,每天都让人提心吊胆的。”
李欣笑了笑,也学着朱氏叹气说:“谁也没想到阿嬷就这么……不过大伯娘你现在急也没用,好在这还有两年半多的日子呢。”
朱氏便待说什么,李欣先她一步开口道:“大伯娘,堂弟的亲事儿我放在心上的。不过我看的到底不如大伯娘你看的,大伯娘也不妨多参考参考几户人家。早前是觉得时间不够,现在时间足足的,两年半的时间能更好地给堂弟找一门最好的亲事儿。你说是吧,大伯娘?”
朱氏勉强地笑了笑,场面话还是说到位的:“大伯娘省得,那那边儿就多麻烦你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