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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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过他有点心大,而且他相信陆宽不管再怎样生气,都会为他们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也就烦恼了一会,就跑去点播金龟子们每日拍摄的复仇大片了,将例行的功课做足并安排好明天的计划后,心大的“太子”就洗洗睡了。

熟睡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怒火中的陆宽变身成霸王龙,一边向他喷火一边追着他,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逃命,却还是被对方赶上了,霸王龙怒瞪着他,抬起一只腿,狠狠向他踩下来——啊,好重!

余舟嘤咛一声,从梦中惊醒,然后诡异地发现他梦中的负重感追到了现实里——他身上,确实压着什么,让他喘不过气来。难道这是第二重梦境?余舟疑惑着,伸出手去摸索床头灯的开关,点亮灯一瞧,发现压在他身上的赫然是晚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他房间的陆宽,此刻他闭着眼熟睡着,看上去倒不生气了,只是嘴角仍紧紧抿着,似乎在梦中仍压抑着什么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余舟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看来他也没睡多久,却因为梦中那条可恶的霸王龙,像是逃了一辈子一样累。余舟动了动身子,想挣开陆宽的压制,却被他缠得更紧了。下面的小兄弟还紧紧卡在了陆宽的大腿上,只要他一动,那家伙就不尴不尬地在对方身上磨蹭着。余舟顿时不动了,脸烧了起来。而对方似乎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原本放在余舟腰上的大手往下滑了几寸,覆盖住了余舟半抬头的那处,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嗯……”余舟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出了声,脸红地咬住了下唇,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这时候不想吵醒陆宽——如果陆宽醒来,看到自己的小兄弟在他手中精神抖擞,哪怕陆宽什么都不说,自己都会疯掉的。好在陆宽只是揉了一下就放开手,然后调整了下姿势,重新抱住他。

余舟徐徐舒出一口气——这个姿势好多了。他努力忽视身下的难受,动作轻柔地关了灯,紧紧闭上眼劝自己赶紧睡觉。

在他身后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张线条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第二天醒来,余舟眨了眨眼——好像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摸了摸身旁空着的位置,又摸了摸昨晚被揉的地方,回忆着梦里那异常真实的触感,脸有点红。当房间的门被推开,梦中的那个人西装笔挺地走进来时,他像是烫了手一样飞快地收回乱摸的手。

陆宽动作自然地拉开餐桌旁的凳子坐下,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发呆的某人,道:“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哦。”余舟抓了抓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乖乖地爬起来向浴室走去,只是手刚摸到浴室门把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听见陆宽说——“昨晚被你气得睡不着,后来跑过来和你一起睡了。看来你似乎睡的不错,没有被我影响?”

“没有!”余舟急急地扔下这句话,就逃到了浴室里,重重关上门。

陆宽看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眼中亮了一下:他好像找到了接近青年的正确姿势了。

☆、第 30 章

在余舟重新找天行和梁辰再开碰头会之前,他和陆宽之间诡异的同居关系已经连续了几个晚上。自从那天之后,陆宽就赖上他的房间睡觉了。像那晚上的走火事件倒是没再发生过,但每天都在同一张床上入睡,让余舟多少有些不适——从小到大,他还从没和其他人分享过自己的床。但只要他一提起这事,陆宽就气场全开,赶都赶不走。

由于两人算是住到了一处,陆宽自然也发现了余舟身上奇怪的一个地方:每天晚上到十点前后,他就会握着胸口的挂坠进入冥想状态。

“这是一种宗教仪式吗?”

“不,这是一种科技仪式。”余舟只说了这一句,并没有再多解释。

陆宽也不追问。他知道青年身上有秘密,现在青年愿意在他面前展示这一切,就已足够。而且仪式的时间并不长,有时五分钟,有时十分钟,今天却是两分钟不到就结束了。只是结束后,余舟的脸色有些暗沉。

“怎么了?”

余舟收好胸口的挂坠,道:“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这几天,我们得筹备一个发布会,把克莱恩教授他们最新的发现公布出去。”余舟自顾自地下了决定后,他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对陆宽眨眼卖萌:“陆老板,您会同意的吧?”

陆宽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揉着他的头发道:“我怎么感觉现在千霁老板的位置要换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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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等等!”学校实验楼门口,一个学生叫住向外走去的梁天枢。

天枢转身,看到来人是他们这一届学生的班长,便站着等他过来。“有事吗?”

班长扬了扬手中的报名表,道:“后天是梁氏研究基地的周年庆典,也是他们一年一度对外开放的日子。我们学院专门组织了学生的参观活动,差不多所有人都报名了,我数了下,发现漏了你的报名表,你忘交了吗?”

天枢摇摇头:“我后天不去了。”

“啊?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去一下吧,那可是梁氏研究院,所有学生物的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而且它一年就只对外开放这一次,还只限学生。”班长尽职地劝导他。

天枢脸上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可是我后天确实有事,还是下次吧,谢谢班长。”

天枢和同学告别后,加快了脚步,钻到拾山停在校道上的车里。

拾山默契地递过去一片止痛药和一杯水,天枢却摆手拒绝了。

“今天不用,只疼了一下。”

“好的。”拾山收起药片,问他:“直接回去?”

“嗯。”天枢靠在车后座陷入沉思。

今天他几乎什么都没做,一直都在考虑昨天陈墉突兀的提议。答应和陈墉合作后,对方一直没和他联系,直到昨天突然向他抛过来一份转让书,让他把梁天枢名下继承到的百分之五十的研究院转让百分之二十给代理委员会。他昨天刚听说时,快要气炸了 ——他以为陈墉密谋了那么久,会有什么巧妙的方法让他尽快摆脱梁锋的控制,却是他想岔了,不管他有什么计划,肯定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的。昨天他还在气头上,但冷静了一天后,他竟然觉得陈墉的那句话听上去还是挺令人心动的:“你是要有名无实的百分之五十,继续做着梁锋甚至委员会的傀儡,还是将百分之三十的研究院实实在在地掌握在手里,做自己喜欢的事?”

陈墉给了他一周的时间,说让他好好考虑再答复,现在时间只过了一天,但他已经倾向于和他合作了。反正再多的研究院,都不是自己的,只要能换一身自由,何必去死守着属于梁天枢这个名字才有的荣誉?

一丝不甘从某个角落爬出,逐渐蔓延到整颗心——我和他有着一样的骨血,一样的面容,为什么不能拥有他的一切?看,现在连他的名字都是我的了……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梁家宅邸,天枢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讨厌回到这里,回到那间屋子。那与他的爱好相迥异的布置风格,柜台上不知来源的小玩意儿,还有成排的精致瓶中船,都在提醒他这个屋子属于另一个人——他甚至没有改动屋子风格的权利。在梁锋眼里,自己连那个人的替身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完成他目标的棋子罢了。

天枢回到主楼的时候,刚好看到天行从侧楼那边快步走过来。

“大哥。”他打了一声招呼。

天行朝他点点头。“回来了啊,早点休息。”

天枢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最近,似乎天行对他的态度软化了一些。他来梁家之前,就被告知说原来的那个人和天行关系并不好,所以他也一直保持着距离,天行对着他的时候,也的确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不屑一顾——但在天行看来,自己到底是他的兄弟吧?比起知道一切的梁锋,天行也许对自己要更好一些。

这样想着,天枢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

“嗯!哥哥也早点休息。”

“哈哈,我还要找爸谈点事,估计早不了。”

天行脸上笑着,心中却在飙泪: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小白兔一样的拷贝体比起来,余舟从小到大的暴行简直就罄竹难书!长大了也不改本性,使唤起他来一点都不含糊,大晚上还来电话,把他从温柔乡中拖出来去和老爷子谈话,真是一点都不体贴亲哥!

虽然在心底吐槽个不停,天行迈向书房的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

梁锋对长子的到来有些意外:自从他在天行高中时扔给他练手的几个产业都发展地不错时,他就发现了长子在经商上的天赋,他索性将手上一些麻烦的产业都扔给长子打理,梁氏的产业庞大,他平时兼顾不及,除了战略上的一些调整,两人需要商讨的事并不多。能让天行在半夜突然来敲他书房的事,就更少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快要收尾的瓶中船,望着神色中略带激动的长子。

“爸,你听说了吗?这次陆家的千霁研究所捣弄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这个话题倒是出乎梁锋意料:“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科技方面的问题了?”

“我是不太关心,但关键是这发现还和梁家有关。其他人也许不清楚,但我可知道周姨当时做出的记忆芯片拥有怎样的威力……”天行留意着父亲的神色,恰到好处地停住了话头。

“怎么扯到这个?”

虽然成年已久,但顶着父亲那样的面色,天行还是有些发怵。

“千霁他们好像,攻克了记忆芯片中关键的难点,虽然离最后的成功还差一步,但据说现在离结果只是时间问题了。哦,还有钱的问题。虽然我感觉陆家应该不差钱,但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千霁好像资金短缺,在寻求投资。虽然对科技圈不太了解,但千霁背后的那位陆宽,在科技投资方面还没走眼过,我感觉这事应该有谱,所以想趁着风声还没起的时候,趁机介入。”

说到这里,天行咽了咽口水,道:“而且,我感觉爸对这一块应该会关注,就先来和您说一声。”

梁锋眼中的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道:“嗯,我有数了。”梁锋没有拖延,直接打电话找了助理:“后天是研究院的周年庆典,加个活动吧,晚上办个宴会,请一下千霁的人,把他们的负责人和研究骨干都请上。”

挂了电话后,梁锋看着书房里的长子,忽然问:“你对研究院的事感兴趣了?”

“没、没!”天行连忙为自己正名——他这个父亲,在其他产业、财务上的事都好说,唯独研究院和实验基地是他的心头好,见不得其他人沾手。天行解释道:“最近认识了陆家的陆宽,和他走得有点近,刚好听说了这事而已。”

梁锋心下思索着,道:“你认识他?那就由你来邀请他吧。”

“爸,您这是有意要投资了?”

“先谈谈看。”梁锋微微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我还不太相信有人能重现琪灵的奇迹,如果真实现了,我会不计任何代价地买下他们的发现。”

天行眉心纠结了一下,迟疑地问:“周姨当年,究竟做出了什么?”

梁锋闭上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缓缓道:“是会让你灵魂深处都颤栗不已的东西。”

天行在心底狂爆冷汗:他刚刚没问错问题吧?他问的是周琪灵研发了什么,可不是问老爹和周琪灵在一起是什么感觉……话说回来,当初老爷子和周琪灵真是有够恩爱的,虽然外界有传闻说是政治联姻,但在他看来,老爷子对周姨,是实打实地捧在了手里放在心上,连带着对那小白眼狼,也是如珠如宝地宠着……到底是什么,会引发那样的一场“意外”?

天行暗自嘀咕着,看到老爷子没有再解释的意思,想起余舟派给他的第二个任务,赶紧在老爷子赶他走之前开口:“天枢过两年就博士毕业了,要不要趁这次宴会,让他露个脸?”

梁锋看着他,示意他解释。

“外面都对梁家的二少好奇地不行。这些年来,除了生物圈子里的一些人,其他人都没怎么见过天枢,虽说是为了保护他,但我担心,这样对他以后的发展不太好。即使只是管理着研究院,也不能胜任你的助手,容易被人钻了空子。”天行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好像单纯谈论着公司里的人事任聘,梁锋却听进去了,他略有所思地点点头。事实上,他已经察觉到最近陈墉的小动作。

听到一句梁锋“行,我会安排”后,天行便完满地完成了余舟布置的任务,他和梁锋道了晚安,准备功成身退时,视线落在梁锋手里的瓶中船上。脑海中有什么飞快闪现,却在他抓住那缕思绪之前,就杳无踪迹了。

☆、第 31 章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再地板上烙上窗花精致复古的图案。钢琴旁的凳子上,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妈妈妈妈,你看今天下午天气这么好,你陪我在这里练琴好浪费的……我们一起出去玩嘛,就一小会,再过一会,太阳到树那边后,就进来练琴好不好?”

笑容温柔的年轻女人轻轻捏了捏男孩的鼻子,笑道:“不行哦,昨天你怎么答应妈妈的?说好了来这里了就乖乖练琴,可从昨天来了到现在,你手指头还没摸过琴键呢。”

男孩索性抱住妈妈的腰耍赖,哼哼卿卿起来。

妈妈揉着他的头发哄道:“你不是想和菲力叔叔玩吗?你乖乖弹上一小时,妈妈就让他下午教你做小飞机,好不好?”

“菲力叔叔下午要过来?”男孩马上变精神了。

“对啊,他和宫泽傍晚会过来和我们一起烧烤。你现在好好弹钢琴,等下就学做飞机,好不好?”

“嗯!”

“来,和妈妈拉勾!我们小枢最棒了!”

……

余舟从梦中醒来,有好一会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旁边落地窗外,不再是那个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露台,只有几株散尾葵在风中缓缓舒展着枝叶。他将头埋进枕头里,来回擦了擦眼睛,然后从床上起来,打开了书桌前的电脑,在“金龟子”的传送下,和梦中相似的景致跳入眼中,只是这次不再有母亲温柔浅笑的侧影,而是往来布置的仆人,和被装饰一新的客厅。余舟瞥了一眼落地窗旁的三角钢琴,接过铁皮君递过来的温热毛巾,狠狠擦在脸上。

陆宽将车子开进山腰处的别墅里。梁家极少在自家宅邸中举办盛宴,这次的庆典也是,设置在一处山腰上的别院里。虽是平时闲置的别院,却也比一般人家的住宅大上许多,有宽阔的前院和大气的会客厅。陆宽抵达的时间是傍晚,比邀请函上的时间早了许多——昨天他提到宴会的地点时,余舟嘟囔了一句,说梁家不厚道,用他的地盘请客。得知这里是余舟小时候常来的一处别墅,他就忍不住想提前来看看。

前院的视野分外开阔,可俯瞰整座城市,院子里是宽阔的草坪,此刻搭设起了宴会的鲜花和布景,此刻宴会还没开始,院子里估计就他一个宾客,其他的都是最后确认场地、布置酒水点心的工作人员。他乐得自在,穿梭在工作人员之间,想象余舟小时候在这里奔跑嬉闹的样子。

一阵悠扬流畅的钢琴弹奏声传了过来,仿佛就在身边响起似的,陆宽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那钢琴和自己就隔着一扇落地窗。他以为是工作人员在试音,随意瞥了一眼坐在钢琴前的人影,视线却再也转不开了。

那是一个长相出众的青年,即使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也遮不住他精致的眉眼。如蝶翼般低垂着的眼帘,挺拔的鼻梁,殷红的薄唇,青年身上无一处不完美——但真正让他移不开视线的原因是,青年的五官,与他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虽然来之前天行就特意交待过他,但真正见到时,陆宽心中的震撼还是让他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好在现在没什么人,陆宽有点庆幸自己来早了。他松了松领结,绕过窗走进大厅里,向钢琴旁的青年走去。

青年似有所觉,在他靠近时看过来,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陆宽的脚步微微迟滞了一下。

——不一样。即使是同样的唇红齿白,两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现在理解了天行对他再三强调时,梁辰在一旁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不用担心,你不会错认的。他们是独立的两个人。”

是的,两个人。

陆宽走过去,拍了拍手,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你弹得很好!虽然我一向不懂钢琴,但能把我这种完全不懂欣赏的人都吸引过来,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青年仰头望着他,露出一个略有些腼腆的微笑:“您过奖了。”

陆宽笑道:“原本我还担心今晚的宴会——今天晚上来的,除了一个朋友外,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担心会很无聊,不过,既然他们请了你过来伴奏的话,现在我至少可以听听琴声了。”

青年笑了下,站起来道:“我也一样,今晚来的人,几乎都是我不认识的。我是Marshall。”

青年伸出了手,这令陆宽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青年会更正他故意的误会。但话已至此,他只好伸出手握住,道:“我是陆宽。”

自称自己是Marshall的青年眨了眨眼,有些淘气地笑道:“现在,我们就都有认识的人了。”

陆宽有一瞬的恍惚,Marshall这样笑的时候,和另一个人重合了。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让陆宽有一种背叛余舟的心虚。他撇开眼,打量着屋子,道:“离宴会还有一会,你方便带我逛一圈吗?”

而这表情落在对方眼里,却是有另一种意思。Marshall笑了,道:“当然。”

梁天枢今天有些开心。昨天梁锋说,让他好好准备一下,今天不止是研究院的周年庆典,也是他被正式介绍的日子。听到梁锋的安排后,他有一种多年私生子终于被承认的雀跃,甚至让他忘了陈墉前几天提出的让他倍感纠结的协议。

他知道今天来的,不是和梁家往来甚密的生意伙伴,就是非富即贵、颇有分量的人物。他不像天行,从小长在圈子里,怕到时候自己会怯场,特意提前到这里熟悉环境。

刚刚看到会客厅里的钢琴,他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过来了。其实小时候,他对钢琴并没有那么执着,不过他们对他的培养很全面,什么都会教一点。但自从他变成梁天枢后,他就狂热地爱上了这用十指演奏的乐器——因为原来的梁天枢并不喜欢钢琴,而且也不擅长钢琴,这让他在弹钢琴的时候,找到了一处自己的容身之地——只有自己能到达的、他到不了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梁锋的承认,刚刚他在弹钢琴的时候,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弹奏时也是从未有过的流畅,并强烈地希望能有个人突然出现,和他一起分享此刻的愉悦。

也许今天真的是他的幸运日,他刚冒出这种念头,就有一个恍如神话中走出来般俊朗的男人向他走过来。也许是因为他正弹着门德尔松的缘故,在男人注视着他微笑的时候,他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击中了一下。当男人误以为他是宴会上请来助兴的钢琴师时,他竟觉得这个身份很不错——比今晚梁锋将要正式公布的梁家二公子的身份更吸引他,出于一种隐秘的渴望,他没有更正陆宽的误会,带着这位像神衹般完美的新朋友逛起下午他才踏进的乐园。

是的,这里是一片伊甸园般的乐土。除了气派的前院,别墅还有一个幽深别致的后院,走廊上爬满了蔷薇和紫藤花,白色秋千架下盛开着小巧的铃兰,玻璃花厅里更是花团锦簇,似是从天堂里迁移而来的一个角落。

陆宽漫步在花丛里,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岛上的时候,他和青年也是在这样的花厅里共进早餐。想到那时青年对他不耐烦的小眼神,再想到下午离开公寓时青年压在枕头上睡得红醺醺的脸颊,陆宽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感激,如果冥冥中真有神明存在,他现在一定会用最虔诚的心去感谢祂的安排。

天枢无意间回头,看到了陆宽脸上温柔的笑容,他的心忽的跳得很快。

“你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天枢等心跳没那么快的时候,笑着开口问他。

陆宽回过神,道:“没什么,想起家里的小猫。”

“你养猫?”天枢有些意外。

陆宽笑了:“嗯,一只小猫,我离开家的时候他正在睡觉,他平时脾气不太好,就睡着的时候乖巧一点。”

说到这里,陆宽忽然想起余舟的“侦查小分队”,立刻转头四下查看了下。可惜花园不像何鸣整洁单一的诊室,在花丛中寻找一只金龟子简直如海里捞针。他只扫视了一圈就放弃了。

“你在找什么吗?”

“不,没有……”陆宽掩饰性地提了句:“这里的花还真多。你最喜欢哪种花?”

“啊?”天枢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他随意看了一圈周围的花卉,随口道:“鹤望兰吧。”

然而说出回答的那一刻,他自己都惊讶了一下。他印象最深的是摆放在梁锋办公室里的两株鹤望兰,他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这种花——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梁天枢时,男孩背后就是那两株挺立的鹤望兰,像男孩一样骄傲地高昂着头……

天枢忽的有些不安。他抬手看了下时间,道:“宴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得去前面准备,要先走了。”

陆宽点点头,笑道:“那回头宴会上见。”

看到他温和的笑容,天枢心头的阴翳驱散了一些。他想起一会陆宽在宴会上再见到自己时的情形,心情蓦的变好——他很少有这种捉弄人的经验,一时间竟有些期待,他摆摆手:“嗯,回头见。”

在他刚离开花厅后,陆宽的手环就震动了起来。他低头看到通讯仪上的名字,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拉出蓝牙耳机:“你怎么这时候找我?”

耳机里传来余舟咬牙切齿的声音:“小猫?我可不知道陆老板什么时候养猫了。”

如果天枢现在还在这,他一定会发现他刚刚看到的笑容并不算什么,陆宽现在的笑容才像太阳一样,眼中的柔光甚至能把人溺在其中。

陆宽笑着听他的小猫对他下指挥:“别光顾着**,今晚的任务没完成前,都认真点。”

“我哪里和人**了?”

“呵呵,还问人喜欢什么花,这不是**是什么,不会想着转头就送他一车吧。”

陆宽无语,他能说他真正想送花的对象是这一刻对他张牙舞爪的小猫么。

他一一应下余舟的要求,往前院余舟说的天行的位置走去。

夜色低垂,远方的城市天际线和天幕之间,熏染出*的玫瑰红色。他往那片玫红色走去,果然在前院里找到了天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位气质清丽的女伴——是个他不认识的人。他已经习惯了天行旁边站着梁辰,这时候才恍然发现,梁辰的身份是不容许他出现在聚光灯下的。也许是平时见面时,梁辰的气场太过强势,竟一直都没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他微笑地走过去与天行打招呼,叫的是“梁少”,并没有显出两人太过熟稔的样子。

天行一下子会意,笑着喊他“陆总”,然后介绍他身边的女子:“这是我未婚妻,谢明衣。”

陆宽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在心底暗暗忖度着天行和他未婚妻之间的亲密程度:之前天行可从未提过他有未婚妻,他几乎有个印象,以为他和梁辰才是一对……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印象……他在心底默默吐槽着,貌合神离地应付着宴会上的一切。这些对陆家或梁家的人而言,就像是与生具来的技能一样,虽然不耐烦,但仍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不过,对于今天才是第一次涉足这种场面的梁天枢而言,一切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跟在梁锋身侧,应对着那些生意场上那些老手暗藏机锋的试探,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硬了。不过梁锋似乎真的开始重视他了,好几回天枢都能感觉到梁锋对他的维护。这样下来几次后,天枢渐渐找到感觉和自信,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

就是在这时候,他和梁锋看到了天行和陆宽。

天行介绍道:“陆总,这是我爸。爸,这就是千霁的陆宽。”

两人握手招呼后,天行继续说:“这位是我的弟弟,梁天枢。”

天枢如愿以偿地从陆宽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恶作剧得逞般朝他眨了眨眼。天行难得在这位弟弟脸上看到如此活泼的表情,一时间也愣了一下。

“你们认识?”

陆宽很快就缓过来:“在宴会前有幸和梁小公子谈了几句,不过那时还不知道小公子的身份。幸会。”

天枢握住他的手:“叫我名字或Marshall就好。”

梁锋今晚有意要结交陆宽,见此笑道:“你们年轻人不必拘束,先吃先玩。不过等一会,还希望陆总抽出一点时间,和我这个老头子聊聊最近科技圈的新进展。”

几人又聊了一会,笑意盈盈地分开了。

过了半小时后,在梁锋助理的指引下,陆宽离开了衣香鬓影的宴会,进了二楼的书房。这回,他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缓缓爬行的金龟子,忍不住会心一笑,不过在梁锋看过来之前立刻收起了笑容,正式开始今晚余舟交给他的任务。

☆、第 32 章

这是一个不常用到的书房,虽说有人定期打扫,但还是能看出一丝清冷。书桌上只简单放了台灯和笔筒,因此陆宽很容易就看到桌面一角被尖锐的笔头还是什么刻出来的涂鸦。画的似乎是一只长耳朵小怪兽,又像是一个有四只圆轮胎的宇宙飞船。陆宽盯着看了一会,猜测着是不是余舟小时候的大作。

梁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本礼仪性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怀念和慈爱。他伸手*着桌上的涂鸦,笑道:“小枢小时候很淘气,一天不盯着就能把家里都拆了。”

“哦,看不出来。看Marshall的样子,还以为他从小就是模范生呢。”

梁锋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对他道:“陆总,坐。”

“您叫我小陆就行。”

“陆总年轻有为,当得起这声称呼。”梁锋直切主题,几句话后就提到了千霁的项目,询问起目前的实验情况。

陆宽带着商业的警惕说了能说的部分,梁锋自然注意到了,但这种保守的谈话令他更放心。

“天行跟我提到,说你们几天后会有一个发布会?是资金上需要帮忙吗?”

陆宽摇了摇头,犹豫了两秒,露出一副要和对方坦白的神色:“我们资金上并没有问题。梁总,不瞒您说,我们缺的不是钱,而是人,以及人脉。千霁是做能源起家的,不是我自夸,在能源、电子机械这块,千霁在业内已是领头羊的位置。但在生物这块,虽然目前实验室每天都能传来令人惊喜的消息,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想要进一步推进这个项目,得到规模化的发展,单靠我们是很难成功的。所以这次发布会,是我们寻求合作的一个信号,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合作方——目前看来,这一步颇有成效,还没召开发布会,就引来您这样的贵人。”

梁锋对上他闪现精光的视线,笑了:后生可畏,这是个聪明人,已经把后面的门道摸清了。记忆芯片这一块,还真不是一个千霁可以独大的项目,如果不找上梁氏,伦理委员会那方面的审批说不定要拖上十年八年。

“哈哈,好!这几天你安排一次示范,我过去看看你们的实验进展到哪一步了。”

陆宽却没有松口。他露出一个外交式的微笑,道:“梁总,做出寻找外援的决策之前,我们董事会争执了很久。其中一种反对的意见就是,担心会引来您的青眼——不瞒您说,我们有一个拟合作的名单,您绝对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一位,却不是名单上的第一位。”说到这里,陆宽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见梁锋并没有质疑或生气的意思,笑着继续道:“因为在业内,梁氏是王,是狮子,所以我们都担心,和您合作,我们会处于完全劣势的一方。而对这个项目,我们不需要资金,不需要技术指导,只需要一张绿色通行证。因此我们理想的合作伙伴,是能与千霁’门当户对’的就好,而我们能提供的,也只是变现后的分成而已,我们不可能出让核心技术。”

梁锋摩挲着左手拇指,愉快地笑道:“年轻人,我喜欢你的坦率。但就像你说的,千霁是做能源的,你可能没意识到,记忆芯片这一块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剧烈的动荡——相信我,只有和梁氏合作,这项技术才能真正带来它应有的科技变革。只有搭上了合适的飞船,火箭才能上天,运送到和它匹配的轨道。”

“容许我先问一句,您这艘大船的门票是多少?”

梁锋的眼睛微微一眯,陷入了沉思。只听陆宽再次强调道:“我听说您是个技术控,但有一点很遗憾,我们董事会一致的决定是,不论和谁合作,都不会分享这项技术。这是我们的底线。”

梁锋思考了一会,笑道:“如果我想买下千霁研究所的生物分院呢?”

陆宽勾起嘴角:“像您当初对周琪灵博士的实验室做的一样?买下后将实验室改姓梁?”像是没见到梁锋的脸色暗沉了下来,陆宽继续道:“您和周博士后来结为连理,这样当然没什么问题。”这句话让梁锋的表情没那么僵硬了,只是陆宽又道:“但千霁恐怕不行。虽然我的这点小产业和梁氏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总归是我辛辛苦苦这些年打下的。”

陆宽这句话当然是自谦。千霁在能源上的地位无人能撼动,而陆宽虽然年轻、媒体也喜欢说他是“白手起家”,他身后的陆家却不是摆设,哪怕他不是千霁的老总,别人对上他时也要掂量几分。

“不,我当然没想要收购整个的生物分院。即使是梁氏,这样说也有些大言不惭了。我只是想握有一部分的份额,这样合作起来,双方都更放心,不是吗?”

见陆宽垂目不语,梁锋心里有了些底,耐心等他决定。只是他没想到,陆宽再次开口时,会是这样的回复:“我同意,但作为交换,我个人也想购入梁家研究院的份额,按十比一的比例——如果合作需要千霁付出百分之十的份额,那么根据交换,我将购入百分之一的梁氏研究院。如何?”

这个要求虽然突兀,却合情合理,可以作为牵制避免梁锋狮子大开口,收购过高的份额——想要更多,可以,拿梁氏来换啊。目前的发展都在按余舟的剧本走,余舟提过,梁锋一定会提出收购的要求,但他们最多能出让千霁生物工程分院百分之十的份额而已。出让的百分之十,在余舟那里——那家伙说,他的计划不想损害到其他人的权益。

书房里陷入许久的沉默。良久之后,梁锋缓缓道:“年轻人,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和我提要求。”

“您也可以拒绝。”

十分钟后,陆宽从书房里走出,回到宴会里。和天行擦肩而过时,同对方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梁天枢看到他,开心地迎了过来:“原来你是父亲的特邀嘉宾,太厉害了——能被父亲单独请进书房里的人可不多。”

陆宽笑了下:“你也不错——刚刚骗我说,你是钢琴师?”忽然想起来,好像梁家的人都特别喜欢骗他啊。

天枢连忙摇头:“我可没骗你,那是你自己误会的,不算。”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天枢?还是Marshall?”

青年愣了下,很快又笑了:“Marshall,我喜欢别人叫我Marshall,这是我在国外用的名字。”

陆宽回家时,余舟还在盯着屏幕看。他得意地坐到余舟旁边邀功:“我圆满地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怎么样,有没有奖励?”

余舟推开他凑得过近的脑袋:“等真正签约了再说。还有,小猫的事还没和你算账呢。”

陆宽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捏了捏他鼻子,笑道:“你也不自己照下镜子,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就像一只快要炸毛的小猫吗。”

余舟摸着被陆宽临幸过的鼻子,有片刻的恍神——这个动作,是以前妈妈常做的。

陆宽看他的样子好玩,忍不住又捏了起来,这回直接被他拍开。

“老实点,别动手动脚的!”

陆宽挑了挑眉毛,含着笑没说话——反正晚上等他入睡后,他想怎么动、动哪里都可以。

余舟拍开他的手,去浴室洗澡,陆宽没事干,就看起了电脑上的屏幕。自从他知道余舟的计划后,余舟就不再避讳他,在书桌前安装了六个大屏幕,可以方便地同时浏览任一个场景。现在只开着三个,他依次看过去,猜测着每个“金龟子”跟踪的目标,有陈墉,宋博文,梁锋。嗯?竟然没有梁天枢?他难道不是余舟计划中重要的变数吗?

陆宽好奇着,往浴室的方向这么问了一句。

隔着玻璃门,余舟的声音并不含糊,连带着声音里的讥诮一起传过来:“怎么,你还想偷看可爱的Marshall?歪腻了一晚上还不够吗?”

“你说什么呢,我就算真的想偷看,也是看你。”陆宽憋屈地说了句实话。余舟却没当真,顺着他的话耍嘴皮子:“想看进来啊,我门都没锁。”

陆宽动了动喉结,发现自己心思不正的话,根本没办法说得过余舟。他在扶手椅上坐了一会,接连变换了好几个姿势,心底的火却顺着浴室里的水声越烧越旺。他坐不下去了,跑去对门自己屋子里冲凉。

等他好不容易借冷水澡平息下来,过来余舟房里,被余舟一个眼神再次轻易地勾起了火。

陆宽怔在门口,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那样看我?”

余舟坐在沙发上,他的头发还没干,全被他顺到了脑后,露出整张脸——陆宽对这种状态的余舟完全没有半点抵抗力,何况他还用那种违规的表情望着他:脸颊绯红,眼神似怨非怨、欲语还休的样子——陆宽整个人都被电到了。

余舟缓缓呼了口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脸颊的红色还没褪去,这一眼没什么威力,反而让陆宽的心都化了一半。

“怎么了?”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同时飞快回忆着刚刚余舟的表情,将它转为永久性的记忆。

“呵呵,没什么。”余舟带着一种被恶心到的表情脱掉右手上的手套,狠狠摔在沙发上,跑去工作台做自己的小玩意。但脑海里却天雷滚滚——如神衹般完美的男人?像太阳一样温暖、可消融一切黑暗的笑容?这都是什么鬼?虽然那家伙是没正经谈过恋爱,但身边从来都不缺俊男靓女吧?怎么看到个陆宽就发情了?离开后还一晚上心跳得砰砰砰砰,不断在脑海中回顾陆宽的样子是想闹哪样?连带着他都要差点不正常起来!

余舟时不时打量着陆宽,见鬼!在那家伙的脑电波的干扰下,他竟觉得那张脸变得比以前更有吸引力了!他不得不稳住心绪,开始考虑今后改用金龟子的方式跟踪梁勉——用记忆芯片的方式虽然轻省,但代入感太强,连情绪也一并传导过来的话,有点冒险。

是的,他从来不需要用金龟子去查看自己的另一个□□在做什么。只要他带着手套,就能随时感应到梁勉看到的,听到他听到的。但这并不算母亲的杰作,她真正的杰作是余舟胸口的挂坠——那里和梁勉脑中的记忆芯片相连,只要他用带着手套的右手拇指启动它,就能窥探到梁勉脑中的一切,他的所有想法。

十一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了梁勉,母亲也紧跟着知道了梁勉的存在,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躲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争吵,父亲让母亲冷静:“我这也是为了小枢好,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小勉会是他百分百匹配的器官捐献者。”

母亲竭斯底里地反驳:“梁锋,你是实验做多了人也变傻了是不是?哪有为了这样的理由养着一个人的?我看你是想着哪天小枢出了意外也还可以放心,反正还有个全须全尾的替身对吧?”

房间里又传来激烈的争执声。他听到父亲说“他也算是小枢的一部分,你甚至可以把他当作你的另一个孩子”,而母亲说“你这是犯罪!你偷了小枢的东西,还造出一个将来可能会伤害到他的威胁!”

那一段时间,他觉得很难受。被最爱的父亲背叛了的感觉裹袭着他,让他想了很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从小就知道,大部分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拷贝体,但他一直以自己的母亲为豪——她坚决地拒绝为自己的孩子准备拷贝体,因为她相信,所有的苦难都将是上帝嘉奖给她孩子的勋章,没有人有资格替代他去冒领。

她说,她的孩子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做备份。他也就一直这样骄傲地活了十一年,直到父亲将这一切击碎。

母亲也许真的是被*到了,自己真正的孩子哪一天被拷贝体替代的想法快要*疯了她。有一天,她终于采取了行动,瞒着丈夫抓到了梁勉,在全程麻醉的情况下给他做了手术。梁勉对手术一无所知,只以为自己出了一场车祸,脑袋上撞了一个伤口。而他则在手术后得到了一只手套和一条项链。母亲还对他道歉:“我没有看顾好你,让你爸爸钻了空子……不过没关系,从今天起,你就当多了个记忆硬盘吧。”

刚拿到项链时他还有点雀跃,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功课一下子变轻松了——梁勉意外地是个学霸,那些被他逃掉的法语课,在他第一次试用项链的十分钟里就全补上了。不过他也有点心虚,觉得这种窥探别人想法的行为不太地道,只试用一次后就再也没启动它,只是按母亲的叮嘱随身带着。然而他没想到,很快母亲所担心的就成为了现实——父亲真的用梁勉替代了他。而他在母亲走后,戴上了身上母亲留给他的所有东西,也就正好听到了父亲亲口对那个拷贝体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梁天枢。”……

余舟从记忆中回过神,重新走到沙发上收起了那只手套,珍而重之地放到床头柜里。这是母亲为他量身打造的接收器,也正是这东西,让老刀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猜出了他是谁。后来这手套还被老刀改造过几回,变得更像是一个贴身的武器。

陆宽看到他的动作,笑道:“你对这手套就像个宝,我都要嫉妒了。”

余舟半开玩笑地道:“就算当掉千霁的整个生物分院,都换不来这只手套。”

☆、第 33 章

陆宽和平时一样,一早起来,盯着另一只枕头上的青年看了好一会,才轻声起床。早上他一般会先去旁边的公园里跑上两圈,接着去冲个澡,然后才到余舟起床的时间,余舟设了闹钟,但十有**要他去催了才能真正起床。两人一起用过早餐后,他会先开车送余舟到研究院,然后到了傍晚,他再去接他回来。

余舟是个心大的,小时候虽然出过意外,但很快又被余邵认领了,而不管是在梁家还是在余邵那,这家伙一直都被人精心养护着,因此对与陆宽的这种相处模式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陆宽对他的不开窍一边苦恼着一边庆幸着,每天甘之如饴地给他当司机。

但今天却出现了一点变动。

先是青年的赖床,叫了好几回余舟才迷迷朦朦地睁眼,嘟囔道:“让我再多睡一会,今天我不去研究院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伸手去探余舟的体温。

“没有。”青年裹着薄被翻了个身,声音有点含糊,但思路却挺清晰:“最近他肯定会派人来调查千霁的情况,我得避开一阵子,我已经向克莱恩教授申请在家工作了。”

陆宽想了两秒才意识到余舟说的“他”是指谁,他拍了拍青年的背:“在家办公也不能睡懒觉,先起来把早餐吃了。”

青年当然拒绝了。两人又磨了一阵子,最终还是陆宽赢了。起床最难的总是掀开被子的那一刻,真正起床后,人又充满活力了。余舟洗漱完坐到餐桌上时,对自己不能出门有些怨念。“哎,要不我去找阿辰哥要个假面来戴戴吧,他扮拾一的那副面具还挺像一回事的。”

陆宽和他们走得近了之后,也撞见过几回戴着拾一假面的梁辰。提到这个,陆宽有些好奇:“说起来,好像每次梁辰戴了假面,你还是能认出他,为什么?”

“这个简单,看我哥的反应就知道了,他只有在辰哥也在时,是最放松的。”

“他们两个倒不像主从关系,有点像双生子了。”

“嗯,辰哥是特别的,他不是一般的拷贝体,他可是增强体哦!”

陆宽有些意外,但回想着梁辰的气势,倒觉得这样反而合情合理。

“辰哥可厉害了,小时候我都叫他超人哥哥……”余舟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下,偷眼看餐桌对面的陆宽。

“嗯?”

余舟犹豫了两秒,问他:“阿宽你也是增强体,对吧?”

陆宽看了他一眼,道:“我以为上次我出现在何医生那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呢?梁辰是拷贝体没得选择,你应该不是吧?”

“我妈在生我之前有习惯性流产,她和我爸之间不适合有孩子,她就去找何医生帮忙了——何医生是她的老同学。”

“哦……”

陆宽额角跳了跳——余舟看他的是什么眼神?增强体不是应该被羡慕嫉妒恨吗?怎么他却用一副同情中略带羞怯的表情看着他?!陆宽不自在地咳了咳,问:“怎么了?”

“……听说增强体会有一些普通人没有的烦恼,阿宽你也一样吗?”

陆宽脸红了。他当然有。即使每天的工作量和运动量是常人的几倍也丝毫不感到疲惫,每天晚上入睡前还精力充沛,在脑中各种想着要把青年这样那样……他躲开余舟的视线,不自然地说“早餐要凉了,快吃吧。”

而他这种反应却让余舟有了完全相反的理解——果然增强子是无法做到十全十美的啊,这也许不是技术上的局限,而是一种超越科技之上的哲学,月盈即亏,过于完美的存在是不允许被创造出来的……他思维发散了一会,又很接地气地想到——这么说来,阿宽和辰哥一样,都不会有孩子了呢。天行一早就说过,他的孩子就是阿辰哥的孩子,会给他养老,那阿宽怎么办?听说他和他的异母兄妹并不好……

如果陆宽知道余舟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一定哭笑不得,可惜他不知道,只叮嘱了几句就出门了。于是在一方的闪烁其辞和另一方的脑洞大开中,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就这么种下了。

陆宽今晚有个应酬,下帖子的人还是之前在梁家宴会上认识的。他估摸着今晚可能会见到一个与梁氏有竞争关系的生物公司老总,觉得应该适时给梁锋一些*,便去了。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梁天枢,他被梁锋一派的人簇拥着,笑得温和而自信,看到陆宽时眼睛一亮,和左右说了几句,径直走了过来。

“你也来了?”打完招呼向陆宽旁边金发碧眼、形似超模的男人看去。

陆宽一笑:“这是索伦,我的工作助理。”

“你好!”天枢滴水不漏地和对方交好,脸上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心中却暗暗警惕:这位助理长得也太好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又有些发懵:自己为什么会注意这个呢?

他看向陆宽——胸口的窒息感隐约提示着他什么,一时间他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好在梁家的培训课并不是虚设的,即使心中有熔岩奔流,他面上仍显得平和近人。

而晚宴上,大半的时间,天枢都和陆宽挨在一块。陆宽发现这只小白兔型的余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雏鸟情节,有些粘着自己,他没有反对——这无形中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自从那天之后,圈子里任谁都看的出来梁锋要开始捧小儿子了,而现在梁天枢离他越近,越能让人留意到自己这个生物圈里的新人,在观望的同时,也会掂量着和他合作的可能——估计大部分都会退而远之吧,甚至默认自己是梁氏一派的。这更有助于余舟的计划——他本来就只想和梁氏一家合作,什么发布会、洽谈都是作秀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默认了天枢的接近。而且由于那张和余舟一模一样的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和天枢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一种对着宴会上其他人时都没有的迁就和温和。而这一点,向来敏感的天枢当然留意到了,并为这点区别暗暗雀跃着。

索伦冷眼旁观着,心里有些犯嘀咕。来之前,他已经听过老板的叮嘱,说会遇到一个长得像余舟的人,让他别吃惊。结果这哪里是像啊!别以为戴了一副眼镜就看不出是一个人——这是他最初的想法,但只看了一会,他就推翻了这个印象:和余舟不同,这个带着眼镜的青年看着老板的眼神里带着七分热切三分羞怯。索伦多少知道老板的心思,心想如果余舟哪天能对老板露出这种眼神,估计老板能高兴疯了。

也许是余舟的双胞胎?索伦一边维持着面瘫脸,一边脑补出一场“同是私生子,哥哥认祖归宗弟弟流落在外”的狗血剧,后来想到余邵的家境,又重改了剧情,变成一出“总裁娇妻改嫁,双生子离落天涯”的大戏……

因为梁天枢的热情,陆宽留在宴会上的时间比预计的长一些。等他带着酒气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了。余舟又莫名同他发起了脾气。

陆宽总是拿他没办法,连澡都不急着洗了,安抚他:“总是待在家里是不太好,我马上让人定做一副面具,让你尽快能出门。”

“不是因为这个。”余舟不耐烦地摆手,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道:“离那个梁天枢远一点,否则会严重干扰我们的计划。”其实是干扰到他的情绪。

“怎么说?我还以为接近他是我的任务之一呢。”

“计划有变。”余舟蹙眉,让自己尽量听上去公事公办一点:“他对你另有所图。”

“嗯?图什么?”陆宽有些讶异。

余舟翻了个白眼,放弃般说出实情:“他可能对你一见钟情了,你这个白痴,干嘛无缘无故对他释放好意!他那个人那么容易被打动,对他一点点好就收服帖了。”

陆宽对此当然有所察觉,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候调侃道:“这样听上去,他更有一个主角的性格啊,就算没有这个计划,当朋友也不错。”

余舟黑了脸,那个会卖乖的替身人缘永远比他好。想自己当初还是出生入死“救”了陆宽一回才有当他朋友的资格,而这个“梁天枢”,不过弹了一首曲子就让人想结交了。

陆宽凑近他:“诶,怎么就不高兴了?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余舟拍开他的头:“吃醋个头!警告你,真的不能再接近他了。遇到他时稍微冷淡点,要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他今天又用项链去感应对方——只用金龟子是不行的,他必须知道对方是否放弃了和陈墉合作的念头。想知道这点只能用母亲留下的手段。然而要死的是,他一连上对方,首先感应到的就是满心满眼的陆宽,几乎看不到其他东西了……这种直观的感觉真的,很怪。导致他现在对着陆宽的时候,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陆宽盯着他微红的脸颊,心情莫名大好,不再去追问缘由,一口答应他:“好的,下回再看到他,一定远远避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调休,咻咻更文~

☆、第 34 章

陆宽以为要避开梁天枢很简单,毕竟S城有两千万人口,规模可碾压欧洲小国,且对方作为梁家贵公子,而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向都很平民,日常一定不会有交集。但没过两天,他又遇到了对方。这次是在梁氏集团的大楼里,和梁锋谈合作的事,没想到天枢也在。

陆宽听了两分钟,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梁锋的确有合作的意向,但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肯出让自己名下的份额,提出让梁天枢转手。陆宽自然不同意:“按照一般的博士培养周期,二少拿到博士学位、顺利继承研究院的时间还有两年多,但我相信,两年后的千霁分院,价值是现在的十倍甚至更多。这样的交易并不平等。”

陆宽又与梁锋往来交锋了许久,终于让梁锋点头同意,他将出让梁氏百分之二的份额,换取千霁分院的一成。

两人握手告别后,天枢追了出来。

“你刚刚好帅气!我从来没见谁敢那样同父亲说话!”天枢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看着一位英雄一样。

陆宽口上说了几句客套,视线则不自然地飘忽着——他在找周围的“金龟子”。

“下周五是我的生日,你有空吗?我想邀请你来我的生日会。”往年都没有的安排,今年却因为想约一个人,特地寻来做借口。

“你生日?”陆宽一下子认真了起来。“是下周五吗?”

天枢点点头,“对,10月的最后一天。你方便过来吗?”

陆宽在心底想了下——是天蝎座吧?果然是只睚眦必报的小蝎子。

天枢看着他低头微笑的样子,心跳又快了起来,却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拒绝了:“很抱歉,那天有非常重要的事,不能过去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天枢心里遗憾,但对方的温柔弥补了一点他的难过。他带着点不舍的情绪和陆宽告别后,回头就看到梁锋站在门口,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对他有意?”

天枢吓了一跳,正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却听梁锋道:“这倒是件好事。”

“啊?”

“他是个好孩子,你可以试试。”梁锋说完这一句后,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天枢望着梁锋的背影,心一点点烫了起来。这是父亲第一次在学业之外,鼓励他去做一件事……天枢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顶层公寓里,余舟一点都没有计划成功后的喜悦。他迅速摘下手套,抓着头发低吼了一句:“不许试!试个头啊,那可是个被阉割了功能的增强子!妈蛋,为什么要和你心意相通!”他心烦意乱地将手套收起来,心想再戴上它自己就是猪。

这时通讯仪响起,上面一闪一闪亮着陆宽的名字。余舟犹豫了一会才接通。

“我们成了!梁锋答应的条件和你当初设想的一样,你真是太棒了!”陆宽的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愉悦。

“嗯,是你的谈判技巧好,我刚都看到了,他谈判时气场一向强势*人,换个人去谈很难有这个结果。阿宽,谢谢。”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哈哈,我知道你一定都看到了,但还是想第一时间和你通话,一起分享这喜悦。”陆宽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乎不经意般问他:“对了,下周五是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

“哦,”陆宽听出他的语气有些寡淡,自己的热切也一点点凉了下来。他想了想,虽然对方都知道了,但他还是想解释一下。他小心地避开“天枢”这个名字,道:“我也没想到梁锋会叫上Marshall,刚刚的碰面纯属意外。他约我去他的生日会,我拒绝了。”——好像这样解释也不对,总有哪里怪怪的。像是像妻子报备自己的行踪一样。

余舟淡淡地“嗯”了一句。

陆宽直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这不太像余舟平时的反应。何况他们都知道这次合作的意义重大,在这之前,他们还有梁辰四人反复开会,就几个点的问题就讨论了好几个晚上。谈成之后,反应不可能这么冷淡。陆宽不由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出了纰漏?”

“没有……是我胸口有些闷,可能昨天没睡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小事,我躺一下就好。”

陆宽稍稍放了心,道:“那晚上见。”

“嗯。”余舟挂了电话,刚刚听着陆宽的声音,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了——陆宽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尤其是他轻声哄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大提琴一样充满磁性,令人着迷。而他之前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余舟捂着心跳过速的心脏,感觉到陆宽在里面的份量越来越重,这让他很不安。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时不时将自己摔到沙发里又蹦起,想让自己更清醒点。但感情这东西就像意念植入一样,一旦在心底生了根,越多的留意只会让它抽长地越快。余舟折磨了自己一个小时,警觉到这样发展下去会很危险,他当机立断地订了一张机票,连行李都没拿就出门直奔机场。

等他过了安检时,已经快傍晚了。他估摸着陆宽快下班了,犹豫再三给他发了条信息:老刀有事找,我回去一趟。然后果断登机、关机——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陆宽的声音。

陆宽收到短信后的第一时间就给他打电话了,却还是比不上他关机的时间。陆宽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以为出错了,重新确认了后再拨打了一遍,对方还是关机。他顾不得还不到下班时间,立刻驱车回了顶层公寓,结果没见到人。

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仔细回想着下午的那通电话,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可他将最近发生的事细细捋了一遍,只觉得这整件事越看越像自己被利用了——因为换到了那决定性的百分点,就不再需要自己,就可以把自己弃之不顾了么。虽然他之前就知道余舟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也接受了这一点,但却没法接受他利用完了自己之后那么干脆地将自己抛弃到一边……

“他怎么敢?怎么敢?”陆宽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怒气澎涌而出,他抬腿踢向旁边的茶几,整张桌子飞到墙上,碎成好几部分掉落下来。

察觉到屋子里的暴动,铁皮管家启动了,慢腾腾地滑过来,清理墙下已然变成垃圾的碎木块。陆宽看到它,冷静了一点,问:“你主人下午都做了什么?”

然而铁皮管家对除主人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回答问题的权限。所以房间里除了它清扫垃圾的响声,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陆宽被这样一打岔,倒是收回了一些理智。他仔细看了一下屋子,发现余舟衣橱里的衣服并没少,行李箱也还在,甚至连常用的背包都没带上。他猜测余舟下午走得肯定很急,这样想着,心里没那么生气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拨打了余邵的电话。

“余教授,余舟下午走得急,什么都没和我说,不知道你们那边的事,我能不能帮上忙?”

那边停顿了片刻,才道:“没什么大事,不过不太方便和其他人说。”

陆宽想起对方一向低调的作风,没再追问,只关心另一件事:“余舟他连换洗衣物都没带,不知道要在那边待几天?”

余邵这次回答地倒快:“这个看情况,现在还不确定。”

虽然这通电话里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陆宽的心却安定了许多——从余邵的语气来看,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找余舟。他放下电话,为自己的患得患失自嘲了一会,然后想起余舟下周的生日,跑去网上搜了起来。

而余邵这边扔下电话后,却气笑了。“臭小子,尽会给人惹麻烦。”

虽然这样嫌弃,还是让人查到了余舟的航班,掐着点开车去接人。

余舟看到他时先是惊喜地瞪圆了眼睛,直扑到他身上,然后才想起来忘了和他通气,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是接其他人吗?”

余邵不客气地揉着他的脑袋,道:“还能接谁,接的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呃?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还没和你说呢?”

“呵呵,你也知道没和我打招呼啊——刚刚陆宽给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你拿什么做的借口,只含糊说了几句,幸好我转的快,要不然你就暴露了。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样急冲冲地跑回来的?”

余舟一脸哭丧的表情:“哥,我惹上大事了。都怪老妈和你做的手套太好用了,不止能传导记忆,连带着感情也一并传过来了。”

☆、第 35 章

余邵听了事情的始末,却对余舟的推测有点怀疑。

“按照你这种说法,他对其他人的感情也干扰到你了吗?我记得你以前还嘲笑过他的初恋对吧?你有对他的初恋对象怦然心动过吗?”

余舟摇了摇头。“可是,也许是因为我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她呢?我只把她当作电影中的影像人物而已。也许这种共情作用,只对我们都认识的人有效。”

“那他对梁天行的态度、对梁辰的态度有影响到你吗?”

余舟还是摇头。“……可是,也许这是因为他对天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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