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公子的偷袭

谢锦书听秋云说过，自己以前——呃，其实也不是自己，应该是人家明朝的谢锦书——虽然有时候傻得厉害，可还是能分辨出来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在这个对自己心怀愧疚而格外疼爱自己的父亲面前，自己——据说是——表现还是很好的，有时候会很乖巧地叫一声“爹爹”，还会很配合地听着他的话点头摇头。而且，谢锦书那次从长阳宫回来后向秋云证实了丽妃所说的关于云游僧人的故事是不是真的，结果是，还真有这么一位神奇的僧人，不仅给了药丸，还有些很吉利的、很鼓舞人心的临别赠言。

谢锦书决定给这个很慈祥的爹爹一点点惊喜，于是开口叫道：“爹爹，袁梦雨欺负我。”

谢尚书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直愣愣地看着谢锦书。

谢锦书又说：“爹爹，袁梦雨欺负我，还诬陷我，害得秋云给她磕头。”

秋云刚才没有说这件事情，所以谢尚书拿不定主意，是这个傻女儿突然开窍了呢，还是犯了傻病胡言乱语。再仔细一看女儿的眼神，那双眼睛清澈明朗，和以前很不一样。

谢尚书惊喜地问道：“锦书，你告诉爹爹，袁梦雨她怎么欺负你来着。”

谢锦书还是没有拿定主意，该如何把一个傻子变成正常人，于是又沉默了，心想谢尚书总会找秋云来问个清楚的。

果然，谢尚书叫来秋云：“小姐说她被袁梦雨欺负，你还给袁梦雨磕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云看了一眼谢锦书，似乎在埋怨她不该说出这件事来，但是这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只好将除夕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谢尚书。

谢尚书点点头，对谢锦书说：“不错，如今，袁天建炙手可热，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大臣，就连定国公也不得不有所忌惮呀。腊月二十七，那天上朝的情形我还记得呢，我也站在定国公这边，与袁天建起了争执，可是一看皇上向着他，就赶快不再言语。定国公性子直，不会拐弯抹角，又一心为了百姓着想，于是冲撞了皇上。因为快要过年，皇上没有追究。可是那情形谁都看得出来，定国公在朝中的威信，大不如从前了。秋云啊——”

秋云赶忙答应：“老爷有何吩咐？”

谢尚书说：“你和小姐回到李家后，你一定要将小姐看好，千万不要让她再和袁梦雨起冲突，惹不起就躲开吧，尽量少打照面。”

谢锦书直通通地问了一声：“为什么？”

谢尚书苦笑道：“你不懂的，听爹爹的就好。”

谢锦书闷声不语，不明白定国公和谢尚书为什么都这么害怕袁天建，就算他是皇帝的近臣，可是那皇帝也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昏君呀。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谢锦书在谢尚书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挥手告别了尚书府，回到了定国公府。

刚一进门，正碰上袁梦雨也回来。

两人不得不再次面对。

袁梦雨头一扬，哼了一声，抢在谢锦书前面进了大门。谢锦书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惹是生非了。这个袁梦雨之所以敢以妾的身份在定国公府这样张狂，那么她的背后一定有强大的靠山，这个靠山，就是连定国公都不放在眼里的袁天建。

于是谢锦书特意等袁梦雨的身影不见了才进去。

……

西南剿匪前线果然捷报频传，李慎在家书里说，大股的土匪已经被剿灭，他们正在追击那些散落在深山密林里的残余势力和小股土匪，不过那都是小菜了，不足为惧，最迟二月底，他们就能班师回朝。

这个消息让定国公府上上下下高兴了好一阵子。定国公尤其高兴，因为儿子立了战功，做父亲的脸上也很有光彩。为了这一封又一封的捷报，年轻的皇帝没再追究定国公那天在朝堂上对他的无礼，一来，看在李慎立了功的份上，二来，钟太后也说了不少好话，才使皇帝消了怒气。

谢锦书知道李慎即将凯旋归来的消息，是袁梦雨告诉她的。

当然，袁梦雨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出于炫耀和打击。因为李慎总会同时写两封家书送到京城来，一封是给定国公夫妇的，一封是给袁梦雨的，他压根儿就没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谢锦书。在剿匪前线，他最记挂的除了父母，就是袁梦雨了。新婚不到半年，就要离别，这对于还勉强算是新郎官的李慎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要不是父亲和岳父——当然这个岳父是袁天建——极力劝说他一定要趁着年轻多立战功，那他一定舍不得和袁梦雨分别。

一过二月二，天气就暖和起来了。这一天，太阳很好，已经立了春，天气不那么冷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到户外来活动。谢锦书也是心痒难耐，跟秋云嚷嚷着要出去走走，整天待在这个小院里，都快长毛了。秋云叮嘱了她一番，就和她一起来到后花园里。

谢锦书兴致盎然地走着，才发现大家和她的想法一样，都到后花园来一观春色，有三少爷和四少爷，还有四小姐，都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小心地侍候着。其时，碧桃花开得正浓，大家说说笑笑的，有的一边走一边对花朵们评头品足，有的喝着茶用着点心享受这大好春光。

谢锦书远远就看见了亭子里的袁梦雨，于是停下脚步，对秋云说：“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秋云也看见了袁梦雨，就点点头：“好的。”

谢锦书一边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一边昏昏欲睡。

玉荷眼尖，看见了花园里的谢锦书和秋云，对袁梦雨说：“袁姨娘你看，她们……”

袁梦雨顺着玉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冷笑一声，说：“走，我们去看看，一个傻子来干什么。”

刚好三少爷李恒也在凉亭附近玩耍，一听袁梦雨这样说，立刻来了兴趣：“好啊好啊，我也要和袁姨娘去看傻子。我听说，那个傻子可好玩儿了。”

旁边的奶娘知道老爷夫人疼谢锦书，就劝阻自家公子：“三少爷，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好玩，奶娘带你去看水鸟。”

“不！”李恒一口拒绝，“水鸟我都看腻了，我要看傻子。”一面硬拽着奶娘的手往谢锦书所在的地方走去。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很有力气了，加上奶娘一个下人也不能不顺着他，于是只好跟着他走，心想到了那里再见机行事，别把自己扯进去就行。

袁梦雨一看有人助阵，还是三公子助阵，立刻精神抖擞，率领着玉荷冲出亭子，直奔谢锦书。

谢锦书快睡着了，可是突然看见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最近，她几乎都没出过门，不会得罪谁的。

于是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袁梦雨看谢锦书不理睬自己，正盘算着怎样才能挑起事端，让谢锦书比上次更加狼狈，她一旁的三公子李恒却等不及了，看见谢锦书合着双眼打瞌睡，突然眼珠一转，从旁边的地上挖起一坨泥巴，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到了谢锦书的脸上。

谢锦书被吓了一跳，从竹椅上跳起来，本能地抹掉脸上的泥巴，然后睁大双眼，想先看清楚是哪个混蛋偷袭自己。

可是就在她和秋云使劲儿擦泥巴的时候，周围的人们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哄堂大笑。两只睡懒觉的乌鸦被惊醒，看情况不对，吓得“嘎嘎”乱叫着飞走了。

那些下人们都笑得抱住肚子蹲在了地上。他们早就想看这个傻子的笑话了，可一来因为老爷夫人不许，二来因为谢锦书极少出门，所以他们的这个愿望总是得不到满足。现在好了，这个京城著名的傻子的笑话，可是让他们看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