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佛珠不见了

皇帝看着惠妃日渐突起的肚子，疲惫地叹气道：“朕的一番心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惠妃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低头道：“臣妾辜负了陛下，请陛下治罪。”

皇帝说：“哪有那么严重？朕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一些道理罢了。你也知道的，如果这次你能诞下皇子，那么，这个皇子很可能就是我大明未来的储君，作为储君的母亲，你应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惠妃如饮甘露，欣悦道：“臣妾多谢陛下提醒。臣妾将谨遵陛下教诲，每日三省吾身，做好未来储君的母亲。”

皇帝笑了：“你也别这样如临大敌的，安守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有朕呢。好了，朕这就去长阳宫，给你把佛珠借过来。朕希望，你能诞下一个天底下最强壮、最聪明的孩子。”

一边说，一边将嘴唇凑近惠妃的耳畔，丝丝热气弄得惠妃不胜娇羞。惠妃红着脸轻轻推了一把皇帝：“陛下请快去吧。”

皇帝来到长阳宫。

其实，他作为一国之君，不过是向一个百姓要串佛珠，不必亲自开口，下道圣旨叫谢锦书亲手捧过来就是了，她还得谢恩，因为皇帝要她的东西，是给她面子。可是考虑到谢锦书最近刚刚替自己打败了嚣张的日本国使者，再加上也不能对定国公太不尊敬，于是只好亲自来一趟。

谢锦书正在院子里和几个宫女踢毽子，长阳宫充满了多日不见的欢声笑语。

来到门口，小秦正想高喊“皇上驾到——”，却被皇帝的眼神制止了。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敞开着的大门口，看着里面少女活泼灵动的身影和上下翻飞的毽子。谢锦书最活跃，她一边叫着笑着，一边和宫女们抢着踢，宫女们都抢不过她，气急之下过去挠她的胳肢窝。谢锦书坐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直喊着“好姐姐，饶命饶命”。

丽妃还是一如既往地端庄娴雅，走过去轻轻斥责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赶快都起来，被执事的公公看见了，要罚你们言行不慎的。”

宫女们这才放开了手。谢锦书从地上站起来，一面拍着身背后的土一面故意威胁道：“你们和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一个，看我明天和你们好好算账。”

宫女们再次发出畅快的笑声。

皇帝和小秦走进院子，丽妃首先发现了他们，赶紧施礼：“臣妾恭迎圣驾。”

谢锦书和宫女们随即也看到了满面春风的皇帝，纷纷施礼。

皇帝一摆手：“都平身吧。”又对谢锦书说，“六妹，朕有一事和你商量。”

谢锦书说：“什么事呀？”心想莫不是日本使者又出了难题。可是，不是说那个山田次郎又炫耀他们的武力，被李慎给狠狠教训了一番，再也不敢叫嚣了吗？看来，李慎同学还是有两下子的。

皇帝说：“朕想借你的佛珠一用。”

“佛珠？”谢锦书明白过来，“是不是圆通寺的普济方丈送给我的佛珠？”

皇帝点点头。

“可是，”谢锦书迷惑道，“你是皇帝呀，借这么一串佛珠干什么用？”谢锦书不认为霸占着整个国库、拥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的皇帝会看上一串普通的佛珠。

“这个……”皇帝不想告诉谢锦书，他借佛珠是为了惠妃，因为他知道，这姐妹俩对惠妃很有些意见，不过这也难怪，谁叫惠妃冤枉她们来着。想了想，决定说个无伤大雅的谎话，“哦，是这样的。朕近些日子有些神思恍惚，晚上睡不着觉，还经常做一些噩梦，怀疑是不是有鬼祟近身了，所以向六妹借来佛珠一用，驱驱邪气。”

谢锦书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好说好说，既然是姐夫开口，那我一定要给姐夫一个面子。”说着从胳膊上褪下佛珠，递给皇帝。

丽妃在一旁着了急：“陛下，既然精神不好，那要不要找些僧人来念念经，做一场法事？要不先找太医来给您看看，是不是最近劳累过度了？”

皇帝赶忙推辞：“唔，不用那么麻烦了，有六妹的佛珠就行。这圆通寺的佛珠，可是很有灵气的，朕借去供奉几天，等精神还一些了就奉还。”

谢锦书觉得这个皇帝也太客气了，于是慷慨地说：“没关系啦，你尽管拿去用好了。”

丽妃觉得不对劲。

这一来，皇帝以前也有神思恍惚做噩梦的时候，可都是太医给开几副安魂宁神的药，从来没见他用佛珠什么的来驱邪。

这二来，就算是真要用普济方丈的佛珠，他是皇帝呀，用得着这样求人吗？

于是丽妃说：“臣妾担心这佛珠法力不够，不足以驱邪，还是请圆通寺或者明觉寺的高僧来做一场法事……”

皇帝已经拿到了佛珠，不想和这姐妹俩废话，还没等丽妃把话说完，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去：“不用了不用了，这串佛珠就够用了。”

谢锦书看着皇帝飞奔的身影，不觉好笑：“姐姐，我发现皇上他其实很平易近人的，你看今天来，一点儿也没有皇上的架子。”

丽妃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皇帝，陷入了沉思。

“姐姐，你在想什么？”谢锦书看丽妃愣怔的样子，不禁有些纳罕。

喊了一声，还是不见丽妃答应，于是故意说：“姐姐是不是看皇上这样急急忙忙走了，有些不舍呀。”

丽妃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谁不舍了？我是在想啊，皇上为什么非要你的这串佛珠呢？”

“那还不是因为圆通寺的佛珠很有名气吗？”谢锦书不以为然地说，没觉得一串佛珠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佛祖讲究普度众生，自己将这串佛珠借给更加需要的人，不也等于做了一件善事吗？

丽妃摇摇头：“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谢锦书觉得这皇宫都把人给待坏了，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浮想联翩，想办法制造些阴谋，再弄清楚。

于是又说：“姐姐，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们进去吧，这会儿起风了。”

……

惠妃看着这串著名的佛珠，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当然了，她的嘴本来也有些偏大。

她欣喜地从皇帝手中接过佛珠，小心翼翼地放在早就让宫女们准备好的佛龛上，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

过了几天，李慎亲自来和皇帝请求，要接谢锦书回定国公府去。

皇帝和庞之言笑他：“怎么，不怕你的傻娘子了？”

庞之言嘴不饶人，又追问了一句：“我说李慎兄啊，你的娘子在长阳宫里都待了快半个多月了，你怎么才想起来要接她回去呢？是不是袁小姐不许你来呀？”

李慎说：“是啊，雨儿她这些日子不太好。”

皇帝说：“怎么了？”

“也不知为什么，”李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雨儿自从有了身孕后，精神恍惚，茶饭不思，还常做噩梦，有时候半夜里会惊叫着醒来，请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也不管用。家母说，圆通寺普济方丈送给锦书的那串佛珠最灵验，可以驱邪镇魔，宁神安心，所以，臣想早一点让锦书回去，借她的佛珠一用。”

皇帝不觉苦笑：“可是那串佛珠，我已经借来给惠妃了。惠妃也说要借那串佛珠的灵气，诞下一个健康活泼的皇儿。”

李慎面色有些苍白，半晌才勉强笑着，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这么巧啊。看来普济方丈的佛珠，的确很灵验。”

皇帝说：“要不然，我先叫惠妃把佛珠给你拿去用上几天，等你的雨儿好一些了再拿来。”

李慎正要“谢主隆恩”，却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也不管乾清宫门口的太监追过来喊着：“我还没通禀皇上呢。”

宫女不理睬那太监，跑到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用颤抖的音声说：“陛下……佛珠……佛珠……”

皇帝诧异道：“你别急，慢慢说，佛珠怎么了？”

“佛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