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棘手的事情

谢锦书当家没几天，就遇到了难题。

太医们开给袁梦雨的药里面，有两味药叫做五灵脂和红花，怎么也买不到。

这两味药并不是名贵药材，平日里多得很，可是这一年，据说是这两味药都让几个四川来的药材贩子给收购光了，市面上所剩无几。侥幸收购到少量五灵脂和红花的商贩趁机哄抬物价，以至于它们的价格都超过了人参和鹿茸，而且就这样还供不应求。

可是，袁梦雨总得吃药吧。

她已经在许太医等几位大内名医的帮助下成功堕胎，剩下的，就是滋补和调养了。谢锦书有些同情她，好不容易求神拜佛吃药怀了个孩子，这下子又没了，任谁也会受不了，于是吩咐厨房，只要是袁姨娘需要的，尽量满足。

只是这五灵脂和红花找不到，让谢锦书烦恼不已。她已经派人到市面上高价购买了一些五灵脂和红花，但是那一点点远远不够，太医们说了，袁梦雨要照这个方子吃上一个月呢，后面还要调整几味药，不过这两味药少不了。

谢锦书不觉哀叹自己倒霉透顶，才当家两天就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可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应对，总不能不让袁梦雨吃药吧。

昨天，她和秋云去看了看她，乍见之下惊了一跳。袁梦雨原先饱满圆润的鹅蛋脸两颊深陷，眼圈也有些黑，嘴唇毫无血色。倒是没有力气和心思来表示对谢锦书当家的不满了，因为她连站起来走几步路都需要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而且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许太医他们说，这种情况最忌心悸浮躁，需要平心静气慢慢调养，一着急，火气一起来，气血不稳，痊愈的速度就会慢许多。袁梦雨无奈，只得暂时放下对谢锦书的嫉恨之心，专心调理身体，打算有朝一日身体好了，再给李慎生个孩子，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是，谢锦书现在不仅不是傻子，还做了当家夫人，和李慎圆房，是迟早的事情。袁梦雨想来想去，决定先采取些预防措施，让李慎不要接近谢锦书。

玉荷听了她的主意，觉得不大可行：“可是小姐，这件事情恐怕我们无法阻止，老爷和夫人安排的事，二少爷一定会照办的。”

袁梦雨说：“事在人为。只要我想办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想当初，我娘也不过是个妾，委委屈屈给人做小，最后怎么样，那个原来的袁夫人不是一样被我娘挤得无处安身吗？”

玉荷是在以前的袁夫人——也就是袁鹤的亲娘——去世之后才来到袁府做丫鬟的，因此对于袁府以前的事情并不清楚。听到袁梦雨提起一些往事，不由得好奇道：“夫人是怎么样把大公子的娘挤得无处藏身的？”

袁梦雨冷笑道：“那个蠢女人，我娘还没怎么出手呢，她就给打败了，真是不中用。不过说起来，她也算是个好人，对我很不错，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对我甚至比对她自己的儿子还好。”

“那么……”玉荷不明白，既然是这样一位慈爱的正房，这小妾为什么还要对付人家。

“这你就不懂了吧。”袁梦雨看着玉荷，“我母亲告诉过我，一个女人，要想在婆家不受欺侮，就一定要保证夫君身边始终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否则，无论其他女人多么贤淑善良，她都会嫉妒你和她分享了那个男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夺取夫君的关心。这时候，如果你不出手，那就等着被人宰割吧。”

玉荷吐了吐舌头：“这么可怕啊。那么小姐，当初你明知道二少爷和那个谢锦书是指腹为婚的，你干嘛还非要做妾呢？”

袁梦雨叹了口气：“谁叫我爱他呢？你不知道，我爱他爱得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当然，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一个和他指腹为婚的谢锦书，可是，谢锦书那时候不是个傻子吗？怎么这一转眼，她竟然变得这么精明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她。”

玉荷问道：“那么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袁梦雨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玉荷见状赶忙扶她躺好：“太医们说了，你需要静养，不能心急不能生气，还不能多说话。这会儿，你可能是说话说得多了，所以头晕。你先好好躺着，不要再动，我去拿晚饭来。”

……

谢锦书的房间里，李慎正在和她商量着去哪里买到五灵脂和红花。

谢锦书说：“不能和宫里求一些来吗？”

李慎摇摇头。

谢锦书说：“为什么？你和皇上不是好朋友吗？要一点点药材，估计他不会不点头的。”

李慎为难地说：“我听许大夫他们说，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五灵脂和红花紧俏得很，宫里面的储备也不多，还留着给娘娘们用呢。”

“不行的话，就派人去四川买吧。”

谢锦书提出这个建议，并不是她故意讨好李慎，也不等于她忘记了袁梦雨曾经对她的挑衅，而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当家人，不得不想办法弄到这些药材，免得被人说成是故意不给袁梦雨治病，否则，她才懒得管什么五灵脂不五灵脂的呢。

李慎看了半天，没有发现谢锦书有半点虚伪，看来，她是真心实意为了袁梦雨着想。而自己，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为了一个袁梦雨，把这么好的妻子都给忽略了。李慎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了。

李慎沉吟半晌：“四川离这里远着呢，且路途艰险，派人去买的话，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为什么会路途艰险呢？”谢锦书甚是困惑，“你们今年不是才把那里的盗匪都给剿灭了吗？”

“我不是说盗匪，是说那里的路不好走。”李慎不满地看了一眼谢锦书。

谢锦书想了想说：“是啊，李白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从四川去买一些回来。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去，骑上快马，叫他们路上不要耽搁，我想，总不会太晚的。不过，现在也不知道哪里的价格，我算算啊，得带上多少银子……”

谢锦书只顾着算钱，没发现李慎痴痴地望着她，眼睛里还有那么一些柔情蜜意。

算到最后，谢锦书一跺脚：“干脆带上三千两银子好了，免得不够。”

一回头，突然看见李慎那样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李慎不说话。他没有听清谢锦书再说什么，只看见了灯光里谢锦书的一张俏脸，和披在肩上的柔软乌黑的长发。

谢锦书看李慎表情很是奇怪，又问道：“喂，我说你在呆想什么呢？”

李慎终于回过神来，说：“哦，我看见你的头发上好像有一根线，还是白色的”

谢锦书急忙去照镜子：“是吗？在哪里？”

李慎抢先一步堵住了她，伸出一只手来：“不用照镜子了，我来替你摘掉吧。”

谢锦书本能地捂住脑袋：“不用了，我自己来。”

李慎的右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耳畔。他轻轻摩挲着那绸子似的乌发，觉得此时的谢锦书很美，很美。

谢锦书说：“你摘下来了吗？”

“没有，你刚才头一动，头发一闪，它不知道又藏到哪里去了。”

李慎的手正要滑向另一边，却被谢锦书不耐烦地打掉了：“你可真笨呀，一根线这半天都找不着，我还是自己去照镜子好了。”

说着兀自推开李慎，坐在妆台跟前。

李慎手僵在半空中。他尴尬地笑了笑，冲着谢锦书窈窕的背影说：“不用找了。”

“为什么？”谢锦书正在撩开头发找那根子虚乌有的线。

“因为……因为我看见，你刚才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自己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