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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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钟太后脸上隐隐浮现着怒气,而程皇后则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身旁替她摇着一把天蓝色的大羽毛扇。随着扇子的扇动,一股股清凉的微风扑面而来。
皇帝笑道:“母后,这杭州上贡的白菊羽扇可好用?”
钟太后向程皇后挥挥手:“行了,不用扇了,倒弄得哀家心烦。”
程皇后收了扇子递给一旁的宫女,不停地给皇帝使眼色,意思是太后心情不好,要他说话小心一点。
皇帝心里苦笑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揽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一个——哦不——两个臣子的婚事,尽管这两个臣子是自己年少时的好友,可另一方是自己的亲叔父啊,又是朝廷的栋梁。
其实,他也不想把事情说破,所以才处心积虑将肃王单独叫进乾清宫暗示了一番,以为他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就此收手,而自己也自然会以一国之君的名义将婉琦郡主的郡马人选很体面地换成庞之言。可是,他们竟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这一次刺杀冬儿,如果仅仅只是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妹的主意,那就罢了,可如果王爷也身涉其中,那他就要另做打算。到那个时候,想必太后也不会再向着他们说话了。
皇帝拿定主意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祈祷着:皇叔啊皇叔,你可千万不要逼朕做出不想做的事情来!
于是开口道:“母后,叫儿子来,可有什么事?”
钟太后白了他一眼:“陛下真是明知故问呀。你如今大了,翅膀硬了,不将哀家这个娘亲放在眼里,只认得臣子好友,不认得自家人了。”
一般的太后,即使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也不敢和已经成为一国之君的皇帝这么说话。可钟太后和皇帝不一样。当初母子两个在皇宫里没什么地位,遭人白眼,相依为命,母子感情非常好。皇帝在登基后也暗暗发誓,要好好孝敬母亲,将母亲以前所欠缺的幸福都弥补回来,所以对待钟太后极为恭敬亲热,不像有的天家母子,客气得让人浑身发冷。
最为难得的是,看着儿子亲政后,钟太后渐渐放手,不再插手朝政,只一心一意在后宫颐养天年,也不曾安插自己的娘家人掌握大权监督皇帝,这一点,让皇帝和文武百官特别敬重。
至于硬给皇帝塞一个他不喜欢的皇后,而将与他青梅竹马的童小姐远嫁边关,也是做母亲的一番苦心。而且后来的事实证明,程皇后的确足以母仪天下,里里外外都替皇帝打算,而且对自己很长时间备受冷落也毫无怨言,最多委屈不过了跟太后诉诉苦,对着自己娘家人,都是一脸幸福知足的样子。时间一长,皇帝不得不对这位隐忍温顺的皇后刮目相看,感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可眼下这件事情,皇帝是有些心虚的。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何况这是皇家的家丑,更不能叫全天下都知道,否则会让皇室沦为笑柄,说一个堂堂的郡主不知有什么毛病嫁不出去了,竟然弄虚作假挑了个郡马,还强逼着人家成婚。
皇帝懂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所以一般不会太严格地限制百姓言论,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事涉皇家声誉,可不能让话柄落在坊间啊!
于是很无辜地说:“母后是在说琦儿和李侍郎的事情吧。儿子是这样想的,这件事情,说到底李侍郎和谢小姐都没有做错什么,错在琦儿……”
钟太后很不高兴地打断了皇帝的话:“琦儿有什么错?谢小姐已经被李侍郎休了,哀家不管他是什么原因休了谢小姐,可现在事实就是,谢小姐与他毫无关系,与定国公府毫无关系,李侍郎爱娶谁就娶谁,谁也管不着!”
皇帝很耐心地解释道:“母后,您说得没错,李侍郎愿意娶谁就娶谁,谁也管不着,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想娶琦儿。”
钟太后更加不高兴:“怎么,堂堂郡主还配不上他一个三品侍郎?他别忘了,这个侍郎,是谁给他的!”
“母后,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这婚姻大事,虽说要由尊长做主,可也得你情我愿,否则,将来对琦儿也不好。儿子认为,琦儿还是嫁给一个喜欢她的人比较妥当。”
“喜欢琦儿的人多了,可琦儿未必放得到眼里。”
“所以啊,”皇帝做出头痛的样子,“还得请母后出面,说服琦儿,另择佳婿。”
“陛下你说什么?”钟太后吃惊地看着皇帝,“让琦儿另选郡马?可是,在琦儿择婿当天的宴会上,很多大臣和诰命夫人都亲眼看见,上天替琦儿选择了李侍郎为夫。虽然哀家和陛下还没有正式赐婚,可现在这桩婚事已经在京城家喻户晓,突然改变,百姓们会怎么说?他们会说,郡主嫁不出去了,硬赖着一个娶过妻子的人不放。这让你皇叔颜面何存啊?”
皇帝说:“母后,肃王府择胥的宴会,母后没有参加,儿子也没有参加,但是,几只鸟儿能替人牵缘,这不是太可笑了吗?难道琦儿妹妹真的嫁不出去了,要几只鸟儿来替她找婆家?”
钟太后大怒,瞪着皇帝。
程皇后赶忙不易察觉地冲皇帝摇了摇头。
皇帝低声道:“对不起母后,儿子说话太急了。可儿子的意思不是琦儿嫁不出去了,而是那相思鸟替人牵缘的事情着实讲不通,而且,儿子已经有了一些证据,证明相思鸟纯属子虚乌有,琦儿妹妹只是利用那些鸟儿掩人耳目罢了。”
钟太后冷笑道:“堂堂郡主,选个郡马,这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还需要掩人耳目吗?”
皇帝无奈道:“母后,儿子也想给皇叔留够脸面,也不想让母后为了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情动怒,可是母后不听儿子解释,一味地向着皇叔一家说话,那么儿子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钟太后看着皇帝,不知道他要说的“实话”究竟是什么。
“母后,您是不是已经知道,前天晚上皇宫里来了两个刺客。”
“哀家已经知道了。不过就是两个小毛贼,已经被捉住了。”钟太后端起一小碗莲子羹,舀了一匙。
“那么母后可知道,那两个刺客究竟是谁?”
钟太后诧异地放下莲子羹:“不是说进宫来偷东西的两个贼吗?”
“母后,您也不想想,有这么不长眼的贼吗,跑到宫里来偷东西,不要命了?本来儿子不想惊扰母后,可现在看来,非告诉母后不可了。那两个刺客,正是肃王府的侍卫。”
钟太后几乎晕厥过去:“陛下说什么?肃王竟然派人来宫中行刺?”
皇帝微微一笑:“母后不用害怕,那两个侍卫是肃王府的人不假,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而且,他们行刺的目的也不是儿子,而是一个驯鸟的小姑娘。”
“什么驯鸟的小姑娘?”钟太后还不知道宫里进来了一个人。
因为年纪渐长,加之年轻时被其他嫔妃欺负落下顽疾,身体不太舒服,宫中的事情,渐渐都不管了,前朝自有皇帝处置,后宫也被程皇后管理得井井有条,于是她越发落得清闲,每日只是调养身体,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情才过问一下,否则一概不闻不问。而皇帝在前天晚上捉到行刺冬儿的人后,也嘱咐下面切不可惊扰太后,若是问起来,只说是来了贼。
程皇后连忙跪在钟太后面前:“请母后恕罪。因为臣妾听闻肃王家的相思鸟神奇异常,还有一个了不起的训鸟人,刚好臣妾和丽妃妹妹都养了几只鸟儿,所以就将肃王府的养鸟人召进宫来,不过是为了驯鸟逗乐。可不想这驯鸟的丫头来了没几天,就被人给行刺了。都是臣妾不好,要不是臣妾心血来潮养鸟儿玩,也就不会将刺客引进宫里来了。请母后治罪。”
皇帝感激而赞赏地看了程皇后一眼。
钟太后不相信:“这倒怪了。一个养鸟的小丫头,没权没势的,会得罪谁呢?就算是得罪过什么人,那也不过是引车卖浆者之流罢了,能惊动肃王府的侍卫来行刺?”
皇帝说:“这个丫头,在肃王府其余的事情都不用做,专只饲养相思鸟,而且琦儿妹妹从不允许除这个丫头以外的人接近相思鸟,不要说亲近把玩,就是离鸟笼近一些都不行。这一次,不管肃王府的侍卫出于什么原因要刺杀她,都说明,这养鸟的丫头不一般,而她所饲养的相思鸟,更是不一般。”
钟太后说:“相思鸟当然不一般了,否则就不会在茫茫那个人海中找到有缘之人,还赠与羽毛。”
“母后!”皇帝简直无可奈何,“难道连您也相信这个荒唐的说法吗?”
“陛下!”钟太后也厉声叫道,“不管相思鸟荒唐不荒唐,你都要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血,永远浓于水!”
程皇后惊愕地看着几乎从不动怒的钟太后,不安地用眼角余光看着尴尬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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