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瑞姨娘的哀求

刘大人有些不耐烦：“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刘雪娇见兄长生气，只好低头吃饭。

可她的嫂子刘夫人也感到奇怪：“雪娇问得对，为什么我们帮了妹婿这么大的忙都不能叫定国公府知道？他们定国公府自己没本事救自己的儿子，难道知道是我们救了，还会不高兴不成？再说了，告诉他们，也能让雪娇在他们家扬眉吐气。前一阵子，雪娇不是说她和妹婿打算翻修院子居然连银子都拿不到吗？这一次，看他们还舍得这点银子不了。”

刘大人无奈地说：“你们女人家，不要管这么多好不好？表舅不让声张，是为了给定国公一个面子，否则，定国公一向与表舅不和，如果让他知道了是表舅救了他儿子，他脸上一定会挂不住的。”

刘夫人撇嘴道：“就你们想得多。算啦算啦，我也不管这些事，随你们去。总之现在妹婿没事了就好。”

……

李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到充足的证据，才能令父亲相信李恒的确做出了陷害兄长的事情，于是打算这两天敲打敲打李恒，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却看见已是妇人打扮的瑞霞站在门口，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

“瑞霞？”李慎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听这口气，明显就是不欢迎自己。瑞霞努力将满心的酸涩咽回去：“二少爷，瑞霞来看看您。”

“我有什么好看的？”李慎心里想着要去找李恒套些话出来，根本没工夫搭理这个不受欢迎的小妾，不耐烦地说，“我正要出去呢。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自己房里休息吧。”

“可是二少爷，瑞霞……瑞霞有话想和二少爷说。”

“什么事呀，快说吧。”李慎仍然挡着自己书房的门，看样子不准备请瑞霞进去说话。

瑞霞忍住了耻辱的感觉：“二少爷，能不能让瑞霞进去说话。”

李慎看瑞霞态度特别好，自己再要冷着脸赶人家走，也不大说得过去，于是让开了门：“好吧，那你进来吧。”

瑞霞喜上眉梢，三步两步走进书房：“二少爷，瑞霞有一件事情，想求二少爷答应。”

“什么事啊，你说吧。”

李慎不认为瑞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求自己办，可能，就是要些银子吧。作为小妾，想过得奢侈一点也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因为掌管财政大权的是当家夫人，而当家夫人一般不会额外多给姨娘们银子，防止惯出她们大手大脚的毛病，以后不好收拾。而姨娘们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都会百般讨好夫君，多要些银子，买一点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布料首饰之类，但也很有限。

瑞霞突然缓缓跪下了：“求二少爷给瑞霞一个孩子。”

“孩子？”

李慎的脑袋“嗡”的一声，心想这个瑞霞果然是得寸进尺啊，已经使用卑鄙手段当上姨娘就算了，还想有个孩子给自己做靠山？尽管母亲说过，让瑞霞给李家开枝散叶，可李慎心里不能接受，每次母亲问起来，都是支支吾吾含糊带过。

瑞霞流着泪说：“二少爷，瑞霞心里明白，二少爷不喜欢瑞霞，可是，您也知道，一个给人作妾的女人，如果没有孩子，会被婆家瞧不起的。要是一直都没有孩子，以后，瑞霞还怎么在府里立足？因此，瑞霞恳求二少爷，可怜可怜我，让我生一个孩子吧！”

李慎冷笑道：“你还想要孩子？好啊，自己想办法吧，你既然有本事做姨娘，那么就一定能要到一个孩子。对于你来说，什么事情办不到啊？”

瑞霞的脸孔变得雪白：“二少爷这话什么意思，瑞霞不明白。”

“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那天晚上，你在端给我的茶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别以为那杯茶不见了踪影你就可以要挟我，别作梦了。我还是那句话，好好的做你的瑞姨娘，不要痴心妄想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那样，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可是瑞霞只是想为二少爷生一个孩子！”瑞霞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慎，“夫人也说了，让瑞霞为定国公府开枝散叶。”

“我不需要！”李慎很干脆地说，“瑞霞，这是我最后一次耐心地劝你，回去做好你的瑞姨娘，不要再无事生非。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可下一次你还是这么胡搅蛮缠，我就不客气了。”

瑞霞失望地离开书房，看见谢锦书房里灯光还亮着，想了想，走到门口敲门。

谢锦书正在逗承业玩儿。

秋云打开门，看见是瑞霞，心里很不痛快，但还是礼貌地说：“瑞姨娘来啦，快请进来坐。”

谢锦书一抬头，不由得纳闷。这几天，瑞霞总是闷在自己房里，不大出门，也不和人多说话，有时候彤姨娘怜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偏房，主动过来和她拉拉家常，她都是爱理不理的，彤姨娘来过几回，看她不甚热情，也就作罢。怎么今天主动串门来了？

谢锦书坐着没动，只是抬了一下眼皮：“是瑞姨娘啊，快坐下，尝尝我买的新茶。”

瑞霞道了谢，却并不立刻坐下：“二少夫人，瑞霞给您问安来了。”

“你不是早上才问过安了吗？”谢锦书觉得今天瑞霞很奇怪，“天色不早了，我也准备要睡，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就回去休息吧。”

“不！瑞霞有要紧的事情，想求二少夫人。”

“要紧的事情？说吧。”

瑞霞看了看秋云和奶娘吴嫂。

谢锦书说：“秋云，吴嫂，你们先去哄承业睡觉。另外，看看二少爷睡了没有，如果他还在忙，就叫厨房做些夜宵来。”

吴嫂抱着承业，和秋云出去了。

谢锦书看着瑞霞：“好了，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瑞霞用十指绞着帕子，仿佛非常的局促不安：“二少夫人，瑞霞想求求您，让瑞霞生个孩子吧。”

谢锦书愣了半晌，才字斟句酌地说：“你自己去和二少爷说不就行了？干嘛来求我？”

“二少爷不太乐意，所以，瑞霞想求求二少夫人，和二少爷说说。只要您说了，二少爷一定会愿意的。”瑞霞急切地看着谢锦书，仿佛谢锦书是她的救命稻草。

谢锦书说：“这种事情，得二少爷自己情愿吧，我去说有什么用呢？如果二少爷不愿意，我也不能将他绑在你的床上啊！而且，你不是没有上过二少爷的床，只是二少爷没上你的当！”

说完这番话，谢锦书目光炯炯地看着瑞霞，意思是警告她，用非常手段诬陷了李慎的清白又做了姨娘，可不要太得意忘形，竟然想要个孩子了。尽管她答应过夫人，如果瑞霞有了孩子，她会视同己出，可也得李慎愿意啊！看这情形，是瑞霞在李慎那里碰了钉子，这才来求自己的。

瑞霞看谢锦书不肯帮忙，失望至极，给谢锦书行了礼就走了。

看她走出园子，秋云才来问谢锦书：“这个瑞霞，到底想干什么呀？”

“她说她想要个孩子，请我帮忙说服二少爷和她同房。”

“她还真能想得出来！”秋云气愤道。

“不要管她，由她去闹吧，只要二少爷不答应就行。”

第二天是十五，大家照例到定国公夫妇房中问安。刘雪娇注意到，瑞霞的眼睛红红的，看来是哭了一夜。她心下了然，等到大家要散的时候，特意对谢锦书说：“二嫂，雪娇有件事情想求你帮忙，不知道二嫂答应否？”

谢锦书笑道：“妹妹真是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就尽管说吧。”

刘雪娇看了一眼瑞霞：“听说瑞姨娘绣得一手好花样，我想请她帮我绣一些东西，不知道瑞姨娘是不是有空？”

“哦，瑞霞也没什么要忙的事情，就过去给你帮忙吧。”又吩咐瑞霞，“瑞霞，要用心给三少夫人做事，听见了吗？”

“瑞霞知道了。”瑞霞恭恭敬敬地回答。

刘雪娇带着瑞霞来到自己房中：“随便坐吧，我这里不比你家二少夫人那么多规矩。”

瑞霞不敢坐，仍然低头站着。

刘雪娇瞅了她一眼：“你不是如愿以偿做了姨娘了吗，怎么还这么哭丧着个脸？难不成做了姨娘你都不满意，想做夫人不成？”

瑞霞赶紧说：“三少夫人误会了。瑞霞只是想到无儿无女，将来老了没个依靠，才不免有些伤心。”

刘雪娇笑了，用牙签挑起果盘中的一牙水晶梨放入口中：“你家二少爷还是不肯和你同房吗？”

瑞霞涨红了脸。

“害羞什么呀？少爷和自己的小妾同房，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儿吗？”

瑞霞低头不语。

“哎呀你这个闷葫芦，急死我了。”刘雪娇将牙签丢在桌子上，“我是看你在你家二少夫人手底下过得不舒心，才找绣花的借口将你叫到我这里来，和你说说话，开导开导你，可你要是这么着，我就帮不上忙了。”

刘雪娇费尽了心思将这个丫鬟扶上了姨娘的位置，可不是出于助人为乐的目的，而是要利用瑞姨娘狠狠打击谢锦书。不是为了替已经死去的表姐袁梦雨出气，而是为了自己能独掌治家大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少夫人薛敏对这些家长里短根本不感兴趣，四公子李悟还小，未来的四少夫人还不知在哪里，阻碍自己的，就只有二少夫人谢锦书了。只要扳倒了谢锦书，自己就是铁板钉钉的当家夫人。到那时候，整个定国公府就是自己的了，别说翻修个院子，建一座观星楼，就是将整座定国公府翻个底儿朝天，也没人敢阻拦。

不过，且慢。这里面还有一个世子的问题呢。如果将来大公子李怡继承了这个世袭的爵位，那么自己即便是挤垮了谢锦书，也没多大用处。未来的定国公夫人薛敏即使再不喜欢治家，也不会让定国公府落入自己手中。

怎么办呢？

算了，先不管这么多了，先出手对付谢锦书吧，除掉一个，是一个。

盘算了一会儿之后，刘雪娇又对瑞霞说：“你要是想要孩子，我可以帮你。”

瑞霞暗淡的双眼射出了希望的光芒：“三少夫人，您真的能帮我吗？”又叹气道，“其实事到如今，我也知道，二少爷是不喜欢我的，即使我使劲手段，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心。所以，对于二少爷，我已经不抱任何非分之想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总要替自己的将来打算，以后我老了，身边又没个孩子，等到走不动的时候，谁来管我呢？”

“哎——”刘雪娇不以为然，“瑞霞，你这么妄自菲薄可就不对了。二少爷现在对你冷淡，完全是因为二少夫人的缘故。你想想，如果你们乐心居的二少夫人不是谢锦书，而是别的宽容一些的女子，你们二少爷身边，现在会没有几个人吗？”

瑞霞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像二少爷这样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可就是因为二少夫人太厉害，所以二少爷迟迟没有纳妾，好容易自己改变了这种状况，还是独守空房。想到这一点，除了因为自己不能得到李慎的雨露而对谢锦书颇有微词外，也暗暗替李慎不值。

于是开口道：“瑞霞只是个奴婢，没有资格议论少爷和少夫人的事情，只是想将来有个依靠而已，不想和人争长论短短。”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若是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怎么会处心积虑往姨娘的位置上奔？”

瑞霞有些不好意思：“做丫鬟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不是这样了。”

“为什么？觉得做姨娘没意思？不如做丫鬟来的自由自在？还能找个如意郎君？”

“不不不！”瑞霞赶紧解释，“瑞霞怎么会觉得做姨娘没有意思呢？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已经做了姨娘，就开始考虑孩子的事了。”

刘雪娇点点头：“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就是正室夫人，没有个儿子都觉得没依靠，何况……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需慢慢来，否则，欲速则不达。最要紧的，是先得到二少爷的心。”

“可是二少爷一直都在怀疑我那天晚上给他端去的茶，对我总是没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