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找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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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听到李慎的问话,刘大用耳朵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在心里说:完了,这下完了。
谢锦书看着他窝囊而惊慌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刘先生,家里的账簿子,除了我在保管,接触最多的,就是你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在把那些账簿子交给夫人的时候,它们还没有被做过什么手脚,至于后来这些天,我没有当家,所以也无从得知,每一本账簿中间被换掉的那几页颜色稍浅的纸,是谁换上去的。刘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刘大用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再害怕,他也不敢说实话,因为刘雪娇早就警告过他了,要是敢透露出半句,他的家人就要遭殃。刘大用不怕自己受到惩罚,他是怕父母儿女担惊受怕,至于那个糟糠黄脸婆,虽然和她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也不能让她跟着受牵连。自己在外面有相好的已经是对她不起了,不能再让这个老实巴交的女人跟着自己受委屈。
想到这里,刘大用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誓死如归的慷慨,下定决心,死也不开口。
李慎看他只管低着头咬牙,不禁气道:“刘先生,今天我和二少夫人之所以悄悄把你请到这里来问话,完全是给你留些脸面。如果你还不知悬崖勒马,死扛到底,那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你也是知道的。”
说到最后两句,李慎目露凶光,刘大用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吓得打了个激灵。
谢锦书说:“刘先生,也许,你有你的苦衷和不得已,但是,不能因为自己有苦衷就来陷害别人啊,我想,像刘先生这样读过书的人,心里还是黑白是非分明的吧。”
刘大用原先是个书生,十年寒窗,也算满腹经纶,可惜时运不济,屡试不第,眼看着做官无望,就转而做了账房先生,也算是立业了。
谢锦书又说:“刘先生,并不是我与人有了一点点恩惠就牢记在心上,可是,做善事的人,就算不图报答,至少也不愿意落得个恩将仇报吧。刘先生没有忘记大前年那个滴水成冰的寒冬吧。尊夫人难产,眼看着稳婆丢下一个烂摊子跑得不见踪影,请来的大夫又不敢接手,怕惹上一身麻烦,最后是我请了宫里的孟太医,才保得他们母子平安。”
说到这里,谢锦书有些心痛,也有些被人背叛后的伤感:“不管于公于私,刘先生,你都没有理由这么做。”
刘大用简直快要被自己的良心击溃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做一个恩怨分明的好人,把一切都供出来,也可以卸下心里的这个大包袱。
可是,他不能。
现在说了,他的妻儿老小怎么办?刘雪娇会轻易饶了他吗?依照这位三少夫人出手对付妯娌的狠劲儿,她决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到时候,对待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账房先生,一定会比对待谢锦书还要来得狠辣。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刘大用终于在摇摆不定的内疚与恐慌中,选择了顽抗到底。
“二少爷,二少夫人,小的只是个下人,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知。至于账簿子的事情,小人就更不知道了。”
李慎气得想一脚踢飞这个看似老实忠厚的刘大用,可是谢锦书用目光制止了他,并对着他耳语了几句,李慎听了之后点点头,出去了。
谢锦书说:“刘先生,我知道,你并不是针对我的,而是出于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将事情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好吧,我也不逼你承认什么,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等想清楚了,再来和我说。”
出门吩咐两个侍卫盯紧刘大用,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因为秋云和羽儿已经将和风花园当差的朱富找来了
谢锦书问他:“朱富,前些天你到这里来找你的弟弟朱贵,是否看到一个面生的老嬷嬷?”
朱富点点头:“是啊二少夫人,那天小人记得很清楚,是八月初七,因为第二天八月初八就是小人的父亲七十岁大寿,小人打算来乐心居找弟弟朱贵说一声,寿宴已经准备好了,让他到时候领着老婆孩子去就行了。因为今年轮到小人家里给老人过寿了。”
“你说,那个面生的老嬷嬷是怎么回事?”谢锦书对朱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噢,是这样的。”朱富回忆了一下,说,“那天乐心居很安静,领路的姑娘有事,说从那座亭子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朱贵,然后说让小的自己去。小的不敢乱走,直直地朝前过去,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老嬷嬷。小的以为是乐心居的人,赶忙问好,可那嬷嬷却像吓了一跳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小人,把小人吓坏了,还以为坏了乐心居的规矩。可是正害怕间,那老嬷嬷一下子就走过去了,小人惊出了一身汗,好半天才回过身来,赶紧找到了弟弟朱贵,和他说完了事情就走了。”
“那个老嬷嬷,你以前从未见过吗?”
朱富说:“没有。小人心里疑惑,还问了弟弟朱贵,说乐心居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一个嬷嬷,小人的弟弟想了半天,说乐心居没有那么一个下人,可能是别处的吧,也没想心里去。后来再没见过那个嬷嬷,也就把这事儿逐渐忘了。”
“那个老嬷嬷长什么样儿?”谢锦书手心里全是汗。
“那个嬷嬷的模样,倒有些特色。”朱富边比划边说,“个子不高,但是看样子粗壮有力,额头很高,右边脸颊上有一块铜钱大的红色胎记,头发花白,穿的衣服倒也平常。只是……”
“只是什么?”谢锦书不由得有些着急。
“只是很奇怪呀,她穿的衣服,不像家里的嬷嬷们常穿的那样。”
“有什么异常吗?”
朱富说:“小人平时也不大注意女人们的穿衣打扮,可是也知道,家里的姑娘们,都喜欢在袖口上绣个莲花兰草什么的,年纪大的嬷嬷们,都喜欢绣福气花和菊花。”
谢锦书知道,这并不是定国公府的硬性规定,要求什么样的下人必须在袖口上绣什么花样,只是一个习惯而已。
“可是那天那个嬷嬷,袖子上没有绣花,,只是镶了两圈狗牙边的花纹,和家里的嬷嬷不大一样。当时,她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跑了,但是,她的袖口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乍一看上去觉得有些刺眼,和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就注意了一下。”
谢锦书长出了一口气:“好的,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下了。记住,回去以后,不要和人说来见过我,只说你来找你弟弟朱贵。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牵扯甚多,你也不想牵连其中,对吗?”
朱富是个聪明人,当即点头:“二少夫人放心,出了这个门,我就全都忘了。”
送走了朱富,谢锦书带着秋云来到园子里面,随意走走。其似乎也不是随意,因为周太医说了,让她卧床休息,可是,她哪里能躺得住?秋云怎么劝她也不管用。
一座亭子里面,几个婆子正静静地坐着,低声交谈着什么,可是一看谢锦书和秋云来,全都噤了口,站起来垂手而立:“二少夫人。”
谢锦书笑问道:“嬷嬷们在忙些什么呢?”
眼光一扫,看见木椅上放着一个绣花绷子,就拿起来看了看:“这是谁绣的梅花图,太精致了。”
一个瘦削的婆子走上前回答:“回二少夫人,是奴婢没事干瞎绣着玩儿的,让二少夫人笑话了。”
谢锦书坐下来,拿着那副绣了一半的梅花图左右端详,很随意地说:“对了,说起这绣花儿呀,我倒想起一桩事来。为什么嬷嬷们都喜欢在袖口上面绣福气花和菊花呢?这有什么讲究吗?”
那个瘦削的婆子说:“没什么讲究,不过就是觉得福气花和菊花好看罢了,也适合年纪大的人,像她们那些年轻姑娘,就绣上个兰花莲花什么的,就是图个好看。”
其他婆子也纷纷附和:“是啊,这没什么讲究啊,只要不是凤凰牡丹什么的就行了。”
谢锦书说:“是咱们家里有这个习惯,还是别人家都有呢?我以前似乎看见过镇远侯家里的下人,她们的袖口干干净净,什么花样也没有。”
另一个稍胖的婆子说:“那也就是镇远侯家里规矩多,不许下人们花里胡哨的。年轻的丫鬟们可以绣个淡雅的兰花什么的,可是四十岁以上的嬷嬷们,就不许弄任何花样。一家一个习惯。”
“是啊。”又一个婆子见谢锦书并不因为遭受打击而对下人们发脾气甩脸子,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不少,又听谈论到自己最感兴趣的绣花,就插进话来,“真的是一家一个习惯。比如袁大人家里,不管老少,丫鬟婆子都是在袖口上镶狗牙边,丫鬟一道,婆子两道。我有个表姐在袁大人家里做事,有一次过年,我们见了面,我还笑话她,说她们那个狗牙边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还跟我急了眼。”
其他婆子笑了起来。
终于听到“狗牙边”这个关键的词儿了,谢锦书一阵紧张,一阵激动,可仍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这些个习惯倒也稀奇啊。好吧,嬷嬷们请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走出亭子,婆子们一只躬身相送,直到她和秋云不见了踪影才重新坐下。
谢锦书回到自己房里,一面等李慎回来,一面慢慢梳理着思路:袁天建家的婆子,红色胎记,出现在定国公府……
她已经大致明白,小菊为什么会投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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