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刺客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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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慎不禁埋怨自己大意,应该先下手的。看看暂时也找不到这个人,只得回到酒馆去。
“老板,刚才出去的那位客人,是常客吗?”
老板说一面忙着给客人们筛酒一面说:“不是啊,他又不是赣州人,怎么可能是常客呢?”
李慎一想,果然是外地人。又问:“这个人很奇怪啊,赣州闹了洪水,别人躲都躲不及,他怎么还往这里跑?”
“说是来投亲靠友的。”老板直摇头,“可是亲友都不在了。”
“这个人来了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四五个月了吧。”
李慎心里一动,怎么这么巧,跟自己来的时间差不多。
“既然知道这里遭了灾,怎么不回去?”
老板说:“那谁知道呢?这个人有些奇怪,差不多每天都来这里喝酒吃饭,一言不发。也有好心人问他亲友的情况,可他总是含含糊糊的,也不说他的亲友是谁。”
李慎吃完了菜,喝干了一壶酒,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老板,结账!”
老板急忙跑跑过来,抓起银子往李慎手里塞说:“李大人,你这不是打小人的脸么?您肯到这小酒馆来喝酒,是瞧得起小人,小人要是收了您的银子,这县城里的人还不得把小人骂死啊。”
李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可人已经闪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李慎派了两个随从来到这个小酒馆,跟踪那个人。可是老板告诉他们,自从昨天晚上走了之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本来,他好像很中意这家酒馆,几乎每天都来吃饭。两个随从又守了几天,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李慎只得暂且把这个人放下,一心一意关注珍娘的伤。因为这几天,上犹县风平浪静,那个刺客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来,暂时不会发生意外。
珍娘的身体倒是一天一天好了起来,李慎每天去莫家两趟,一面问候痊愈情况,一面想看看那个刺客到底还会不会再来,并且留了人在莫家日夜守候。
这一天,珍娘的气色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地走动了,李慎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一面晒太阳,一面做针线活。
李慎笑道:“莫小姐,你才好一些就拿起针线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李慎一边说一边想,这小地方的女子就是没有京城的女子娇气。
珍娘一听见李慎的声音,惊喜地放下手里的活计,端过一把椅子请他坐:“是李大人啊!快请坐。”又叫青柳,“青柳,快沏茶来!要今年的新茶!”
李慎坐在椅子上:“莫小姐可好一些了?”
珍娘说:“托大人的福,好多了。对了,听爹爹说,那个刺客还没有捉到?”
李慎的脸微微有些红,尽管珍娘的语气里面丝毫没有责备和笑话他堂堂钦差大臣竟然捉不住一个刺客的意思。
珍娘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低下头说:“对不起啊李大人,珍娘只是随便问问。”
李慎叹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本事,这都十天过去了,连刺客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珍娘急忙说:“这怎么能怪大人呢?这个刺客既然敢来行刺,那就说明,他是早有准备的,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发现他在哪里?”
李慎心里说,这个刺客一天抓不到,我就一天不能回家。可是也不好和珍娘这么说,只得又询问了那天行刺事件的一些细节,就告辞道:“莫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珍娘仿佛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又有些哀怨,用那种天生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李慎:“李大人,您……才来就要走呀?这茶才沏好,您还没喝几口呢。”
李慎说:“我不是才来呀,我都坐了好一会儿了。”
珍娘说:“本来,珍娘想请大人在这里用饭呢,可是……”
李慎笑道:“我怎么好意思总是打扰你们呢,再说你身体还没有复原,改天吧。”
珍娘勉强笑笑,可是似乎已经要滴下泪来了:“那么……好吧,大人请慢走。”
……
又过了七八天,唐先生说,珍娘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除干净了,李慎高兴之余,也有些惆怅,因为那个刺客到现在还没有捉住,而只要这神出鬼没的刺客还在上犹境内,那么不管他行刺的目标是莫知县还是珍娘,都会再次行动的。
李慎在这半个月内,也派人暗中查访,又以补发赈灾药品的名义,对上犹县及其附近的每家每户都进行了摸底排查,可是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到过上犹县的蛛丝马迹。
因此,李慎不敢大意,随时留意,以防刺客再次突袭。
此时已经到了四月天气,赣州地处南方,气候温润,几场春雨过后,草木葱茏,大街小巷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春花,已经从洪水灾难中恢复过来的人们在这欣欣向荣中看到了新的希望,一面重新修建房屋慢慢积累生活用品,一面出门踏春放风筝,做各种各样的祭祀和祈祷,想洗去一冬天的晦气,开始新的生活。
珍娘因为身体完全恢复,也是兴高采烈,和弟弟小虎扎了一个燕子风筝,兴致勃勃地来找李慎,想邀请他一起放风筝。
李慎看见风筝,又想起了谢锦书以前装傻骗自己的那些日子。记得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面,谢锦书一面做风筝,一面给秋云那个胆小的丫头讲“鬼故事”,结局却令人啼笑皆非。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察觉到,她并不是一个傻子了,可因为庞之言的那句话,宁愿相信她仍然是个傻子,而自私地不愿使自己陷入选择谢锦书还是选择袁梦雨的两难之中。
珍娘看李慎只管沉思,不由得问道:“大人,您在想什么啊?”
李慎回过神来:“没什么,我们走吧。”转头叫了一个侍卫跟上。
一处开阔的草地上,人们三三两两,一面笑着,一面牵着风筝的线奔跑,尤其是小孩子们,跳着、笑着、拍着手,就仿佛刚刚过去的那场灾难并没有在他们心里留下任何阴影。
李慎不仅被感染,对珍娘和小虎说:“我们也让风筝飞起来吧。”
小虎高高举着风筝,珍娘负责放线,一阵风吹来,小虎借着风势松开了风筝,珍娘不徐不疾地一圈一圈转动着线轴,那只轻盈的燕子风筝很快扶摇直上,直入蓝天。
小虎看风筝飞得稳当了,又拽着李慎去捞蝌蚪,抓蜗牛。李慎因为一看见小虎就想起了承业,不忍拒绝孩童的请求,也带了侍卫跟着去了。
小虎拿着自制的小网子,一边眼疾手快地捕捞蝌蚪,一边慷慨地将自己玩耍的经验教给李慎,比如怎样找到鸟蛋的隐藏之地,怎样抓到鹧鸪并将它烤制成美味佳肴,怎样让笨头笨脑的蜗牛从树上掉下来等等,李慎倒是很感兴趣,一边用心记住,一边打算回京城之后带承业也这么疯玩。谢锦书管孩子管得太紧了,几乎整天都在读书、背文章、写字、对对联和练习武功骑射。他也反驳过妻子,说小孩子应该多多玩耍,而不应该这么小的年纪就弄得老气横秋。可谢锦书振振有词地说,这叫做启蒙教育,要是晚了,会耽误孩子的一生。李慎说不过她,只好随她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虎说累了,过去喊姐姐回家。可是珍娘不想回家,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与李慎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
李慎不忍拒绝珍娘那双凄楚而哀怨的眼睛,而且也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四处走走,放松一下几个月来紧绷着的神经,于是吩咐侍卫将小虎送回家去,对珍娘说:“我们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吧。”
两人边走边谈,珍娘向李慎介绍赣州的陡水湖、五指峰、仙人湖、花岗岩石林等风景名胜和包米果等小吃,又问李慎京城的繁华热闹,不知不觉,两人远离了人群,来到一处幽静的峡谷。
李慎惊觉已经走出很远,对珍娘说:“我们回去吧。”
珍娘却说脚痛走不动了,想休息一会儿,李慎无奈,虽然自己不累,可也只能看着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周遭很是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潺湲而过,间或掠过几声鸟儿的啼鸣,细细听来,远处竟然还有山歌回荡。不一会儿,山歌渐近,李慎以为唱歌的人就要来到眼前,可不料峰回路转,那歌声绕了几个弯,又远去了,慢慢消失不闻。
李慎不禁赞叹道:“都说赣州人擅歌,今日得见,果然歌声悠扬。”
珍娘一歪脑袋:“大人想听吗?珍娘也会唱。”
人家已经毛遂自荐,李慎也不好说自己不想听,只得点头道:“莫小姐也会唱?那么不妨唱一个来。”
珍娘张口就来:“一道竹排转过九道弯,妹妹的山歌唱过陡水畔。问一句哥哥你何时回来哟,妹妹等得心儿乱,心儿乱。”
李慎有些面红耳赤,这样用“妹妹”口吻向“哥哥”大胆表白爱慕的山歌他还没有听过。虽然,在京城的时候,也去过有名的妓院,听那里的头牌唱过艳曲,可比这个还是含蓄多了。
珍娘不禁笑道:“大人为什么脸红?”
李慎有些不快,正要开口要求她赶快回去,突然觉得四周有些异样,警觉地将剑抽出来握在手中,向四面看去。
珍娘看他瞬间脸色突变,有些惶惶然:“大人,您怎么了?是珍娘唱的不好吗?”
李慎还未及答话,四面的树丛里已经飞出来十数个蒙面人,手执利刃直扑过来。李慎急忙将珍娘护在身后,一面格挡一面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蒙面人们并不答话,目标直冲珍娘,可是由于李慎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他们屡屡进攻却没有得手。
蒙面人们发怒了,一面加强攻势一面兵分两路从后面包抄。一个蒙面人成功地绕到了珍娘身后,打算从背后偷袭。
李慎奋力挡开缠着自己打斗的蒙面人们,想过去帮助珍娘。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和蒙面人的剑已经指向了珍娘的后背。珍娘情急之中往边上一躲,只听“刺啦”一声,蒙面人的剑尖挑开了她的春衫和里面的肚兜。
由于赣州春天比京城暖和许多,所以这里的春衫也就是一件单衣。当蒙面人划破珍娘的衣服后,珍娘惊慌之下来不及遮掩,顿时,雪白的肌肤和娇小玲珑的身体呈现在李慎眼前。
李慎来不及多想,直扑领头的那个蒙面人,想捉个活口弄清楚背后主使,可这些蒙面人看李慎凶猛起来,不想恋战,很快就逃走了。
李慎无法追赶那么多人,因为他们很狡猾,向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逃跑。情急之下,李慎只得掷出一枚形状独特的飞镖,插进领头蒙面人的后背,希望能为以后找到这伙人留下一些线索。
那个中了飞镖的蒙面人“啊”的一声踉跄了几下,可没有倒地,继续逃跑。
李慎冷笑一声:跑吧,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得到你。
那枚飞镖是李慎特制的,而且在特殊的药汁中浸泡过三个月。只要被这样的飞镖所伤,就会永远在伤口处留下这个特殊的形状,一辈子都愈合不了,除非尸骨腐烂。而且,那药汁会浸入肌肉深处,即使剜肉除痕,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即使新肉长出来,那药汁的颜色,也会逐渐渗出表皮,显现出那种独一无二的形状。
这种飞镖制作起来很麻烦,所用的浸泡的药汁也不好弄,因此,这种飞镖,李慎并不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使用的。
看着逃得无影无踪的蒙面人们,李慎来不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一定就是上次袭击莫家的刺客
一转眼,又看到珍娘那副模样,脸膛一下子红了,走过去拿起那件春衫一看,已经没法儿穿了,急忙脱下自己的袍子,扭着脸递给珍娘:“先穿上吧。”
……
那几个蒙面人一路逃亡,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除去脸上的黑布,换了平常衣服,装作惊慌的样子奔跑四面八方,一边跑一边喊:“出事啦,出事啦!”
一些荷锄而归的农人还以为出了人命,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大人出事了。”伪装成当地人的蒙面人们尽量简短地说,因为他们只会说这几句赣州话。
“李大人出事了?”农人们更加紧张:“在哪里?”
蒙面人们指了指李慎和珍娘所在的方向,随急匆匆离去。
农人们按照指点来到峡谷中,却一眼看见正在一件男式长衫往身上套的珍娘和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快点”的李大人。
大家都本能地别过脸去。
几个农妇疑惑着过来问:“李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慎说:“刚才遇到了刺客。”
农妇们紧张起来:“莫小姐又受伤了?”
李慎有些不自然地摇头:“还好,没有。”
农人们不好再问下去,因为即使是傻子,也明白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达官贵人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这样的底层百姓可以过问的,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四散开来。
李慎想给那几个农人解释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觉得滑稽可笑,自己需要解释什么吗?
不。李慎摇摇头,身正不怕影子歪,而且,这种事情,最好是不要解释的。
于是李慎带着珍娘回去。
可是等到他们回到县城的时候,关于钦差大人李慎和新任知县家的千金莫珍娘在峡谷中幽会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彭文澍和莫知县的耳朵里。
莫知县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女儿的不知廉耻。
彭文澍则一面悠闲地安慰着莫知县,一面心里打开了小算盘。要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这就真是上天送给自己的最好的机会。拿到了李慎的短处,那些余下的银子,去向就该自己说了算了。这次赈灾,还余有不少银两,李慎打算将这些银两分发给孤寡老人,开办公学,彭文澍一直都不满意。而现在,这些银子有可能进入自己的腰包了。
想到这里,彭文澍对莫知县说:“莫大人,你也不要着急,现在他们还没见到两个人,事情究竟怎样还不清楚呢。”
莫知县一辈子中规中矩,除了为百姓仗义执言,从不惹是生非,管教子女也是非常严厉,从女儿四岁开始,就教她念《女戒》和《列女传》,目的就是要女儿规规矩矩过一辈子。可是眼看着女儿到了嫁人的年龄,却出了这样的事。
“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莫知县的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彭文澍只得走过去扶住他:“莫大人,你还是震惊一些,等事情弄清楚了在生气也不迟啊。也许,事情并不是传言的那样,也许另有隐情呢!”
莫夫人流泪道:“我不相信,我养出的女儿会这么不知轻重,一定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八岁的小虎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大人们的脸色已经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是事关姐姐的,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做声。
莫夫人见状,吩咐青柳:“先把小虎带下去。”
青柳本来想留在这里,听听小姐到底怎么了,可听见夫人吩咐,不敢反驳,只得带了小虎出门去买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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