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哀求

李慎点头道：“有三个人选，都是家世清白的好人家，我已经细细打听过了，人品相貌脾气都还好，只是有一件事，还需你去求求母亲。”

“什么事啊？”

李慎说：“既然是我们要给莫女史找个人家将人家嫁出去，那么总得名正言顺才行，因此，我打算让母亲认她作义女，这样的话，一来皇上和太后哪里能交代得过去，二来么，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替她做主。否则，我们跟莫家非亲非故，凭什么替人家嫁女儿？”

谢锦书笑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这样吧，我先去和莫女史说清楚我们的打算，免得让然家误以为我们随便打发了她，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母亲说认义女的事情。”

“就这么办吧，至于皇上那里，我去说清楚。”李慎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哎呀，这两天可累坏了，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总不让人得空闲。”

谢锦书说：“那就早些休息吧。”

李慎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睡不着。”

谢锦书纳闷道：“刚才还嚷着累呢，这会儿又说睡不着，你可真难伺候。”一面说一面脱掉外面披着的棉袍走到床边，“好冷啊这个鬼天气，都要冻死人了，烧了炭盆也不管用。要是我像大嫂那样不怕冷就好了。你看看大嫂，三九天只穿一件夹袄，哪里像我们，又是毛的又是棉的，走路都不方便。”

“大嫂那是自小习武，身体壮实，你这弱不禁风的，怎么可以和人家比？”李慎将她抱进自己的被子里面：“还是睡到我的被子里来吧，我这里暖和。”

谢锦书静静地躺在李慎的怀中，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突然又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李慎：“对了，你会不会后悔啊？”

李慎莫名其妙：“后悔？有什么事情可以后悔啊？”

“将莫女史嫁出去，你会不会后悔？”谢锦书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要从李慎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李慎又好气又好笑：“锦书，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巴不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赶紧送出去呢，哪里还会后悔？被皇上打算封为珍嫔的女人当做心上人，这不是等于让我跟皇上做对吗？”

“真的？”谢锦书不大相信，因为像珍娘那样美丽的女子，恐怕没有几个男人看了不会动心。尤其是那总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的剪水双瞳，含着几分天生的哀怨，就像谢锦书以前看的电视剧《红楼梦》里面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那双眸子，惹人怜爱。

李慎气道：“锦书，你怎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我要是对她有意，那么第一次去赣州的时候我早就将她……还用等到现在？更不用说两次去赣州，那个彭大人几次三番要撮合我们。喂，这些我早都跟你说过了，你应该都清楚的。”

谢锦书故意说：“是啊，所以你现在后悔了。”

李慎气恼道：“真是冤死我了，我一片诚心待你，可你还这样说，看我怎么收拾你。”一面说一面伸出双手，向着谢锦书腋下挠去。

谢锦书想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慎已经抓住了她，并且袭击她最怕痒的地方。谢锦书一面拼命想逃下床，一面不停地求饶：“李慎，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李慎哪里肯依，一个翻身，将她抱到床的里面，将自己的身子压在那具娇软无力的身体上：“不行，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

谢锦书无奈，只得继续求饶：“饶了我吧，二少爷。”

“还是不行，‘二少爷’这个称呼不好，不像是我娘子，倒像是个丫鬟。”

“那么……夫君，饶了我吧……”谢锦书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嗯，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得再说一遍。”李慎一脸坏笑。

“夫君……求你饶了我吧……”谢锦书只得又忍住笑说了一遍。

李慎这才放开她：“这还差不多。以后还敢不敢和我说那些话了？”

谢锦书老老实实地说：“不敢了。”

“这才乖呢！”李慎重新将她抱进了自己的被子里，“看看，折腾了这一会儿，身子都凉了，我给你暖和暖和。”一面用手轻轻摩擦着谢锦书冰凉的双腿。

谢锦书静静地躺着，任由李慎的双手让自己冰凉的身体慢慢温热起来：“对了，你刚才说，大嫂不怕冷，是因为自小练功习武，那么，她练的是什么功啊？我能不能也学几招抗寒？”

李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都多大年纪了，哪里来得及学这个？练功习武，那要从小就得开始，你现在想学啊，已经晚了。”

谢锦书有些生气：“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李慎奇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这么多年，我说过一句嫌你老的话吗？再说了，你一点儿也没老啊，还没有鸡皮鹤发呢。”一面说，一面将手放在谢锦书饱满的双峰上面，故意惊叹道：“哎呀，真的一点儿都不老啊。”

谢锦书笑道：“讨厌！”

李慎一翻身，又将谢锦书压在身子底下，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脸颊、耳朵和颈项，丝丝热气弄得谢锦书心神荡漾：“讨厌？真的么？”

……

过了两天，谢锦书请珍娘和自己一起用早饭：“莫女史，这几天家里事情多，多有怠慢，还请你原谅。”

珍娘怯怯地站在桌子旁边，半天不敢落座，谢锦书扶着她坐下：“莫女史，不要这么拘束，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好了。”

莫女史低声道：“珍娘不敢。”

“这有什么啊？”谢锦书故意装作轻松不在意的样子，“现在你们姐弟俩都住在这里，和我们家里的人也都相处融洽，那天我们还念叨来着，说你们姐弟俩和我们定国公府有缘呢，就像是我们家的人一样。”

珍娘不知道谢锦书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是意味着已经容许了自己给李慎作妾，还是意味着别的？

谢锦书亲自盛了一碗莲子羹放在珍娘的前面：“莫女史，我们有个想法，可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珍娘一听，更没心思用早饭了，抬头看着笑意盈盈的谢锦书，不安地说：“二少夫人，有什么事情您就只管吩咐吧。”

谢锦书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紫糯米粥，坐在珍娘的对面。而这个时候，下人们都被秋云用眼色悄悄叫出去了。

谢锦书看看房间里面没有别人，这才说：“莫女史，关于你来定国公府的原因，我和二少爷多少也猜到了一些，而且知道，你并不是因为生病才被逐出宫来的，而是因为触怒了太后和皇上。”

珍娘一惊，手里的银匙“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慌乱地离开座位去捡，却又碰翻了那碗莲子羹，滚烫的莲子羹一下子全都泼在她的手臂上。尽管冬天穿的衣服厚，一半莲子羹洒在了她的棉衣袖子上，可另一半倒在了她的手背上，顿时，那只娇嫩的手上起了一串燎泡。

谢锦书赶紧过来：“莫女史，你的手烫伤了，我去叫大夫来。”

正要喊人，却见珍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还散乱着刚才被打碎的青瓷花碗的碎片：“二少夫人，求求您，不要让我去天寿山守皇陵，也不要让我嫁给别人，就算不能嫁给二少爷，我也情愿留在这乐心居做个奴婢丫鬟，自作自吃，只要每天能见到二少爷，就于愿足矣了。”

谢锦书赶忙弯下腰，想将她先拉起来再说，可是珍娘说什么也不起来，不停地磕着头：“二少夫人，求求您一定答应我。我并没有觊觎二少爷的心思，更没有想取二少夫人而代之，只是想守在二少爷身边，哪怕做个烧火的丫头也行！您要是不答应，那我就不起来了。”

谢锦书被将了一军，又不能将珍娘拽起来，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早就想到了，这个说服珍娘的任务，不是那么好完成的。这个女孩子尽管来自偏远的小地方，却很有些胆识，很懂得为了自己的心愿而抗争，不像是古代女子，倒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了。

停了一会儿，谢锦书叹气道：“好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呢？你要知道，嫁给别人，这是你、也是定国公府最好的出路了。你不喜欢皇上，不愿意做什么珍嫔，这不是你的错，因为任何人都有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权利。可是你反过来想一想，李慎也是如此啊，他不喜欢你，也是完全可以拒绝你的，就和你拒绝皇上是一样的道理。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莫女史自幼熟读史书礼义，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明白得多。”

珍娘抬起头来，凄美的眸子里含满了晶莹的泪水：“二少夫人，我不是强迫二少爷接纳我，我只是想在定国公府做一个丫鬟，做一个干粗活的粗使丫鬟就行，只要能每天看到二少爷，远远地看着他一切都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锦书没想到这女孩子这么痴情，想了想，又说：“可是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呢？难道做一辈子丫鬟比做一个官吏的正室夫人还要幸福吗？”

珍娘咬咬嘴唇，低声但有倔强地说：“连皇上封的珍嫔我都不稀罕，怎么还会稀罕做一个官吏的正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