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失言

谢锦书跟着小龙来到他的家里。

小龙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全靠袁鹤与剪子巷的人们的帮助，他才得以长大成人，读书不多，可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并且没有一般孤儿的那种悲戚之色，反而成天乐呵呵的，十足的一个阳光少年。

谢锦书心里着急，一踏进小龙的家门，就问道：“小龙，快告诉我，你怎么帮我？”

小龙本来想说：要是你答应秋云嫁给我我才帮你。

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低声道：“谢小姐，我是看在……看在以前袁大哥的面子上才肯帮你的。到郑大哥那里买‘碧云天’的人，正是你们定国公府的三少夫人派来的，因为那天郑大哥好奇，想知道谁在买那种毒药，就叫了我悄悄跟踪买药的人，结果，我一直跟他们跟到了和风花园。”

“和风花园？”谢锦书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又问，“那么小龙，你还记得买药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小龙说：“当然记得了，要是忘了，我就不叫住你了。不过谢小姐，我并不清楚定国公府的三少夫人买这么厉害的毒药去干什么，不过看到你好好的，知道她并不是拿那个来对付你，我也就放心了。对了，秋云呢？怎么不和你在一起？”

谢锦书将前后事情简要讲了一遍。

小龙“腾”的一下站起来：“这么说，秋云还在他们手里？那她岂不是非常危险？”

谢锦书诧异地看着小龙，隐隐约约觉得刚才他说的那个他没办法娶的姑娘就是秋云，可也来不及细想，只是安慰道：“秋云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她只是个下人，他们不会太为难她的。”

小龙略微放心了一些：“那就好。谢小姐，你是不是想找到那两个来买药的人？”

谢锦书紧蹙眉头：“是啊，这两个人十分关键，要是我能够证明他们来剪子巷买过‘碧云天’而且又是白文月的仆人，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小龙说：“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不过我只能帮你找到那两个人，至于能证明什么，就得靠你自己了。”

谢锦书说：“先找到这两个人再说吧。”

……

李怡的书房里，李慎生气地瞪着薛敏：“大嫂，你究竟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薛敏将饭菜摆到桌上：“什么解药啊？”

李慎无奈道：“大嫂，你不用再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你偷偷给我吃了药，让我浑身没有力气。你和大哥替我着想，这我能理解，可我不能丢下锦书不管哪！”

“什么叫‘偷偷’呀？”薛敏笑容可掬，“堂堂李侍郎竟然这么不警惕，活该被人下药啊。”

李慎生气，可发做不得，只得继续好言央告：“大嫂，你就体谅我一下，把解药给我吧，否则，万一锦书有什么事，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锦书不会有事的。”薛敏丝毫不为所动，“你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不应该只记挂着一个女人的安危，而应该顾全大局。”

李慎急道：“大嫂，我不会不顾全大局，只是想帮助大哥早点儿把事情弄清楚，免得合家不得安宁！”

其实薛敏也很同情谢锦书，而且据她的观察，认为谢锦书不大可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李怡一再叮嘱她，不能因为一个谢锦书而毁了李慎，再加上她常年征战沙场，本身就对小儿女情长不甚看重，因此，她只能将李慎软禁起来，以免他被不可预知的阴谋卷了进去。

想了想，薛敏说：“二弟，你不用着急，难道你不相信你大哥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吗？”

李慎沮丧地说：“我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担心锦书。大嫂，你想想看，如果你遇到危险，大哥不是也会这样牵挂你担心你吗？”

薛敏笑道：“我薛敏从来不怕什么危险。”

“是是是，我大嫂是女中豪杰，是巾帼英雄。”李慎赶紧说，“可是，并非每个女子都有大嫂这样杀伐决断的本领啊，就像锦书，不过是个弱女子，如果我不去帮她，那她迟早会受不了的。”

薛敏当然不会跟李慎说谢锦书其实已经逃走的事情，可到底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说：“二弟，你不要担心，锦书不会有事的。”

薛敏还想说什么，一个丫鬟进来说：“大少夫人，瑞姨娘和莫小姐来了。”

薛敏赶忙迎出门去：“你们怎么来了？”

珍娘不安地看了一眼瑞霞，小声说：“大少夫人，我们想……想看看二少爷。”

薛敏眉毛一扬：“想见二少爷？那我可做不了主啊，必须大少爷同意才行。”

“大少夫人，我们不想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他好不好。”瑞霞谦恭地说，同时小心地看着薛敏的脸色。

薛敏斩钉截铁地说：“不行，除非大少爷同意。你们相见二少爷，先去跟大少爷说吧。”

薛敏知道，李怡今天不在家，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个借口，让她们不要提出这样使自己为难的要求。

见薛敏态度坚决，瑞霞和珍娘失望地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少夫人了。”

转身要走。

岂料李慎在屋里听见了她们的声音，心想，若是想知道谢锦书现在好不好，大哥大嫂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意志异常坚定的人，不过瑞霞和珍娘就不一样了，她们只是普通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说不定能从她们嘴里探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呢，哪怕仅仅知道谢锦书是否平安也是好的。

于是李慎走出来，对薛敏说：“大嫂，让她们进来吧。”

薛敏犹豫着不肯答应，因为合府上下，除了李慎，谁都知道谢锦书早就逃之夭夭了，万一她们一不留神说漏了嘴，那李慎一定会发疯的。

李慎见薛敏不肯答应，哀求道：“大嫂，您就让她们进来吧。如果你不放心她们，那就在旁边看着，一直到她们走了为止。”

薛敏有些恼怒，因为李慎的话里面隐约含有一点对她的嘲讽。这是薛敏所不能忍受的。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大气的女将军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可如今却被李慎暗讽为小心眼，心里非常不舒服，而且也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喜欢打探别人私事的人，薛敏只得走开。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李慎的妾，一个是暗恋李慎的女子，薛敏认为，她们和李慎说话的时候，自己站在一旁监视是不合适的。更何况，这两个女人是不会将谢锦书已经逃跑的消息告诉李慎的。因为她们应该比自己更加清楚，如果李慎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们肯定不希望李慎去寻找谢锦书。

薛敏走的时候，很想暗示一下瑞霞和珍娘，告诉她们，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可又怕被李慎误会，反倒是提醒他要向瑞霞和珍娘问些什么，于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看薛敏走了，李慎才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是谁叫你们来的？”

瑞霞吞吞吐吐地说：“没有谁叫我们来，是莫小姐想见你……”

珍娘急忙截断瑞霞的话：“不是我想来，是瑞姨娘想见二少爷，约了我做伴的。”

李慎有些不耐烦，但仍然耐着性子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瑞霞见李慎今天对自己态度尚好，不觉心酸：“二少爷，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少夫人犯了错，却要将你软禁起来？”

要是放在平时，李慎肯定不想理睬瑞霞，可一来今天是想从瑞霞嘴里掏出些实话，二来对珍娘十分同情，不想因为瑞霞的原因而让珍娘难堪，于是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珍娘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才会让二少夫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李慎追问道：“二少夫人怎么了？”

瑞霞急忙替她回答：“哦，没什么，莫小姐的意思是，二少夫人被软禁起来，是因为她的缘故，因此她觉得有些对不起二少夫人。”

李慎叹道：“这也不能怨别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在你的药里面下毒？”

珍娘的双眼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做事不得体，惹恼了二少夫人吧。”

李慎哑然失笑：“你做错过什么事吗？”

珍娘欲言又止，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李慎，低下头去，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半晌，才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我曾经痴心妄想，想做二少爷的人吧。”

李慎说：“不会的，锦书不是那样的人。”

珍娘有些委屈：“我也非常希望二少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可是，那晚红花，还有那只惨死的狗，让我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想法。”

李慎摇摇头：“莫小姐，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先不要这么早下结论。”

瑞霞插话道：“可是如果二少夫人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她就不会畏罪逃跑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

瑞霞说得很是理直气壮，珍娘和李慎同时吃惊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