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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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女子痛苦而隐忍的样子,梁子轩十分不忍,大概下意识里,他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女儿吧。
可是薛敏毫无同情之心,也许因为见多了流血和杀戮,她早就很少去怜悯和同情什么了。现在,她想要的只是尽快弄清楚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凶手,究竟是不是朱富的“娘子”,究竟是不是梁子轩和阿桑公主的女儿。最后一点尤其重要。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他们的女儿,那么揭露白文月的行径就不是什么难事了。毕竟,血浓于水。
女子依然在沉默。
薛敏也不再提出问题。
梁子轩很想证实女子的身份,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只好看着薛敏。
就在三个人都快忍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时,薛敏突然开口了:“我知道,你很想得到这颗珠子,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颗珠子绝不是你所说的普通的珠子。否则,你为什么会深夜潜入我的房间来偷盗?”
也许是“偷盗”这个词激怒了女子,她大叫起来:“我根本没有偷盗!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薛敏笑道:“哦。不是偷盗,那么你刚才举动算是什么?”
女子低了头不语。
薛敏又说:“既是偷盗,那么我少不得要将你送到官府去了。”
女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官府?”
“我知道,官府的大牢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即使你能从那里顺利逃脱又有什么用呢?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的纪念物,你再也拿不回去了。”
女子突然抬起头,双眼含泪,死死盯住薛敏。
一旁的梁子轩再也忍不住了,想对那个女子说,我就是你的父亲,可是被薛敏用目光制止。
薛敏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到女子身旁:“难道你想让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得不到安宁吗?她已经死得很惨了。而且,你不希望找到自己的父亲吗?”
女子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眼看着就要失声痛哭,可突然,她硬是将悲伤咽了回去,恢复了冷冷的样子,淡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薛敏说:“是吗?这么说来,应该是我们认错人了。”一指梁子轩,“本来,我的这位朋友还以为你是他的女儿,因为你和他的妻子有几分神似,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姑娘,对不起了,是我们弄错了,虽然我们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潜入我的房间试图抢夺这颗很平常的珠子。”
说完,薛敏上前给女子解开了绳索:“你可以走了。”
女子疑惑地看看薛敏,又看看依然用棉帽遮住脸的梁子轩,不相信他们这样轻易就放了自己,竟迟疑着不肯迈开脚步。
薛敏催促道:“走啊!既然你并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那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虽然你偷盗在先,可这颗珠子也没丢,我们也认错了人,就算互相扯平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送你去官府。”
女子疾步走到门口,可是就在刚刚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收住脚步,转过头来问梁子轩:“这位大叔,你说我和你的妻子有几分神似,那么请恕我冒昧,你的妻子是谁?”
梁子轩激动不已,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薛敏截住。
薛敏说:“这个好像与姑娘无关吧,不管他的妻子是谁,于姑娘你也只是路人罢了,而且他的妻子已不在人世多年,所以他不愿意别人提到她。”
女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痛楚和几分无奈,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她赶紧别过头去,以免让薛敏和梁子轩看到她潸然而下的泪水。
可是她的失态实在是太明显了,被薛敏和梁子轩尽收眼底。
梁子轩也哽咽起来:“你这是何苦呢?难道你就不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吗?”
女子好容易平复了情绪,问梁子轩:“这位大叔,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就是你的女儿。”
“因为这颗珠子。”梁子轩用颤抖的手举起了那颗似乎是透着灵性的、凝结着血泪的珠子。
女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请你把珠子还给我吧,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纪念物。要是失去了它,我娘在天上会责怪我的……”
薛敏依然十分冷静:“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瓦剌部当年的阿桑公主的女儿了?”
女子泣不成声地点着头。
“既然这对血珊瑚耳坠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那么你为什么会将它损坏,还弄丢了?按理说,这样珍贵的东西,你应该视若生命才对啊!”
女子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薛敏,似乎全无招架之力。
薛敏并不为所动,而是接着问道:“这颗珠子,是在一个凶杀现场捡到的。可是说来也奇怪了,那名死者是个未婚的男子,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从来没有去过一个女子,怎么会在他的屋子里出现这种女子身上的饰物呢?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颗珠子,是杀死他的凶手不慎遗落的。我捡到这颗珠子的时候,上面还穿着丝线,而且有着很明显的被利刃割断的痕迹。这就说明,凶手是个女子,戴着这对血珊瑚耳坠行刺,在搏斗过程中,不小心被死者削断了耳坠中的一只,可由于是深夜,凶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失落了一只耳坠,而是全力以赴杀死了那个人,然后逃之夭夭。”
说罢,薛敏静静地看着越来越慌张的女子:“你说,我说得对吗?”
女子彻底崩溃了,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倚住门框,无力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敏微微一笑:“这很简单啊,是你的耳坠告诉了我这一切。也许,这是你娘的在天之灵不愿意让你再继续做坏事,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女子的双眼哀伤而绝望。
“你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和你无冤无仇的人?”薛敏步步紧逼。她刚才所做的那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让梁子轩找到女儿,薛敏对这种事情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凶手是谁。
女子沉默片刻,说:“我只是个杀手,有人出银子,我就肯替人家办事。这没什么奇怪的。”
梁子轩惊愕得无以复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成为一个冷酷的杀手,而且杀人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梁子轩十分痛心:“盼儿,都怪爹爹不好,没能好好照顾你管教你,让你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盼儿,是这个女子的名字。
当年,阿桑公主生下她之后,特意给她取名“盼儿”,意思是盼望自己的夫君、女儿的父亲赶快回到自己身边,一家三口人可以过上和没幸福的日子。可惜世事难料,阿桑公主在痛苦忧郁中离开了人世,而她的夫君梁子轩也差一点儿被大火烧死,他们的女儿盼儿则因为忍受不了旁人的冷言冷和欺负,离开了唯一的庇护,飘荡江湖,并且为了银子在干着杀人的事情。
梁子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是个读书人,温文儒雅,善良忠厚,对于盗匪杀手之类一向深恶痛绝。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成了那一类人。这使得他认为,都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没有本领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悲痛之余,梁子轩对薛敏说:“夫人,既然我女儿杀人既成事实,那我也无话可说。虽然我十分希望和女儿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可我也懂得,杀人偿命,所以,请你带走她吧。”
说完,梁子轩转过头去,面壁流泪。
薛敏也有些难过,因为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可是她必须将梁盼儿送到李慎那里去由他处置。
薛敏不知道该和梁子轩说什么,因为自己多少也是利用了他。虽然为他找到了女儿,可紧接着又要将他们父女生生分开。
深吸了一口气,薛敏又问:“那么你的买主是谁?有无同谋?你还做过些什么?如果你现在就能据实招来,我也许能替你说几句好话,饶你死罪。”
梁盼儿冷笑道:“夫人,你这话就说得不通了。我们做杀手的,绝对不能出卖买主,除非买主没有付够银子。”
薛敏无奈摇头:“梁盼儿,难道你还想继续做个杀手不成?”
梁盼儿用低沉的声音说:“几乎所有的杀手,并不是生来就想做这一行,而是因为身不由己。”
薛敏听了这话不觉一怔,疑心白文月或者其他人用某种药物控制了梁盼儿,使她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这种情况在江湖上很常见。有的人为了控制别人替自己做事,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下毒,等毒药发作的时候再告诉这个人,你中了什么什么毒,必须按时服解药才能活命,当然,这种解药也只有他才有,而且配方是保密的,外人决不会知道。然后,这个人就必须按照他的话去做,不得有丝毫违抗,否则就不给解药。当然也有不甘心受控制的,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那些毒药不太容易要人性命,但会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薛敏思忖道,难道白文月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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