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辞官

听了田公子的话，皇帝沉吟道：“田爱卿一片痴心令人感动，但是为人臣子，就要首先懂得忠于朝廷，而不是一味地沉湎于儿女私情。何况你是今年的武状元，朕打算要好好栽培你，所以才会派你去浙江这样重要的地方好好历练一番，回京后好对你委以重任。至于这女人么，天下之大，难道只有一个莫珍娘不成？等到你将来事业有成，何愁没有娇妻美眷？”

本来皇帝前面几句话让田公子十分感动，甚至觉得自己存有私心，对不起皇帝的重视，可是听到后面，有些不悦，只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说：“微臣多谢陛下的厚爱，只是这感情的事，有时候也由不得自己。”

皇帝拍了拍田公子的肩膀，哈哈大笑：“田爱卿啊，等到你再年长几岁，就会明白，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想当年，朕也曾……算了，田爱卿，你还是听朕的话，好好去浙江，那个地方比山西要强一百倍，对你的前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田公子不敢当面反驳皇帝，只得先告退了。

一回到府邸，就看见李慎的两名侍卫在家中等他。田公子急忙问：“李大人是不是有事请吩咐？”

两名侍卫说：“田大人，我家大人又找了山西的朋友帮忙查访，先前所说的莫小姐和莫公子的确在山西太原，而且有确切的地址。”拿了一个信封给田公子，又说，“我家大人说，田大人可能即将去浙江赴任，恐怕没有时间去太原，要是田大人放心的话，我家大人可以托付在那边的朋友先照顾莫小姐和莫公子，等田大人从浙江回来再作安排。”

田公子激动不已，珍娘姐弟终于有下落了，虽然他不明白，一个弱女子带着弟弟，是怎么从赣州千里迢迢赶到太原的，可他依然兴奋地直搓双手：“终于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

两名侍卫提醒他：“田大人，我家大人说，你这就要去浙江赴任，所以他愿意帮你办妥这件事情。”

田公子终于从万分的激动之中平静下来：“哦，我后天才走，不着急。我这就跟你们去见李大人。”

李慎对田公子说，他在太原的那位朋友十分可靠，请他照顾珍娘姐弟绝对没有问题，还劝田公子不要着急，安心到浙江赴任，等回来后再去太原不迟。田公子只得按捺住想立刻见到珍娘姐弟的急迫心情，收拾行李去了浙江。

这一去就是一年。

第二年，田公子从浙江回来，先去觐见皇帝，陈述了自己一年来在浙江的业绩，希望皇帝能看在自己勤勤恳恳为朝廷办事的份上，给自己放几天假，自己好去太原将珍娘姐弟接回京城。

可是田公子想错了，皇帝极力称赞他办事稳妥，功绩卓著，并且立刻派给他另一个差事：到边关协助李怡夫妇作战，而且第二天就要出发。

田公子几乎崩溃，苦苦哀求：“陛下，为国效劳，微臣理当义不容辞，可是恳请陛下宽限几天，等微臣从太原将莫小姐和莫公子接回来，再出发去边关。”

皇帝皱起了眉头：“你完全可以托付别人去太原接人。田爱卿，在浙江历练了一年，你总不会分不清孰轻孰重吧？”

田公子无奈道“陛下有所不知，莫小姐姐弟曾经在京城受到过伤害，是不肯回来的。本来微臣也托了别人去接他们，可他们说再也不肯回到京城。所以微臣想自己去一趟，说服他们回来，这样，微臣就可以安心去边关了。”

皇帝脸上有些怒气：“他们不愿意回到京城，那就不要回来了，何况朕问过李大人，说他们在太原生活得很好，不一定非要回到京城来，更不需要田大人的照顾。所以，朕以为，田大人应该以国事为重。如今边关吃紧，很需要像你这样的栋梁之才，本来朕想派李大人去，可是太后曾经答应过定国公府，只要李家有一个人在边关，其他的人就可以留在京城安享太平，所以朕不忍心再让李家人去，你是朕倚重的臣子，难道就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替朕分忧么？”

田公子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磕头谢恩，随即又提出了一个请求：“陛下，既然边关吃紧，那么微臣即刻就出发，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陛下能否答应。”

皇帝说：“但讲无妨。”

“微臣与莫小姐情投意合，既然微臣要去边关，那么请陛下准许莫小姐也去边关，作为随军家属陪伴在微臣身边，这样，微臣就是在边关驻守一辈子，也无怨无悔。”

田公子是在很含蓄地请求皇帝，让珍娘成为自己的妻子。因为去年临去浙江的时候，钟太后有意将自己的一个侄孙女指婚给他，当时，田公子非常不乐意，但是也不能当面顶撞太后，只是以即将去浙江为借口，来了一个缓兵之计，原指望着太后就此作罢，可没想到，人家这位侄孙女一年功夫都没再找婆家，而是一心一意等着做状元夫人。这次田公子刚刚回到京城，钟太后就派人来表示过了这个意思。

皇帝不悦道：“田爱卿，想必太后已经向你说过，要将她的一位侄孙女嫁给你，你为什么非要对莫小姐念念不忘呢？”

田公子说：“可是微臣已经心有所属，非莫小姐不娶！至于太后的侄孙女，以微臣看来，京城之中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哪一个都比微臣强过百倍，所以请陛下向太后说明微臣的心意，请太后原谅。”

皇帝勃然大怒：“你太不识抬举了！朕爱惜你是个人才，所以才对你尊重有加，否则，去年到浙江赴任之前，你就和朕的这位侄女儿洞房花烛了！是朕跟母后说，大丈夫应该先立业，后成家，母后才答应暂缓一年，否则，你就得带着家眷去赴任了。不过，朕看你对莫小姐一往情深，可以代你向母后求情，准许莫小姐成为你的侧室，不过不能跟着你去边关，在你成亲之后，她与你的正室夫人一起住在京城。”

田公子睁圆了双眼：“陛下，这怎么可以？微臣决不允许莫小姐再受委屈！”

“你的意思是说，朕的侄女儿就可以受委屈了？”皇帝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田公子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微臣是说，太后的侄孙女，身份和等尊贵，应该嫁一个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而不是嫁给微臣这样从穷乡僻壤来的穷书生。”

“这么说来，朕的侄女儿配不上你？”皇帝冷哼一声。

田公子冷汗直下，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解释，因为无论自己怎样解释，皇帝都可以将他曲解为另外的意思。

皇帝说：“你先下去吧，朕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朕希望，你能分清主次，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要叫朕失望！”

田公子只得先回去，找李慎想办法。

李慎也无计可施，因为太后的侄孙女虽然不算是金枝玉叶，可身份也非同一般，她开口想要嫁的人，不要说并无妻室，就是有了妻子，也要立刻休掉来迎娶她。李慎皱眉道：“田大人，这次你恐怕无法推脱了。据我所知，太后虽然并不十分疼爱这个侄孙女，可为了顾及娘家颜面，也会极力促成这桩婚事的。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要是最后这桩婚事不成，让陛下和太后多么尴尬。而且，如果你答应这桩婚事，陛下一定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成亲，如果你不答应，明天一早就得出发去边关，而且以后能不能回来，就很难说了。”

田公子十分沮丧：“那我不做这个官了，还做一个百姓，倒落得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李慎大惊：“田大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这辞官的话，可不要出去乱讲，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那可不得了。”

田公子闷闷不乐地告辞了。

……

第二天，皇帝等着田公子主动来跟自己说，说他想通了，愿意娶太后的侄孙女，可是等到中午，都没见田公子的人影。差了人去他的府邸询问，却发现他已经不见踪影，官服和官帽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中央。

皇帝气得脸色发青，立刻差人去太原捉拿田公子，同时将李慎叫过来兴师问罪。

“看看你选的状元，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就辞官不做了！”

李慎不敢相信田公子真的会辞官，急得脸色都变了：“陛下，不会的，田大人不会这样做的！”

皇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命小秦将田公子留下的官服和官帽拿过来给他看。李慎只看了一眼，就汗如雨下。

皇帝继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真是太不识好歹了，难道太后的侄孙女嫁给他，还辱没了他不成？竟然用这种方法来给朕颜色看！”顿了顿，又恨恨地说，“这都是你李侍郎选出来的栋梁之才啊！朕早就说过，如果这次选出来的人不好，那就唯你是问。你自己说说看，朕应该如何惩罚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