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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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陌生的记忆如同倒灌的海水灌进汤鹿的大脑时,汤鹿才明白了,所谓缺失的魂魄,不过是他最开始没有从原身继承到的记忆罢了。
他就像观看走马灯一样,怔怔地看着这些陌生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起初他看见了十几年前的遥清宫,那会的遥清宫虽不如现在富丽堂皇,但十分清新雅致,倒适合隐居啥的。
一间种满兰花的院子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追逐打闹着。
“还我!”白白嫩嫩的小汤鹿对着某个高他一个脑袋的小少年吼道。
小少年鸦青色的衣衫在风中飘动,眼角泪痣尽显童真。小少年摇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得意地笑着说:“就不给你。”
小汤鹿听见这话,眼里的泪花倾如雨下。
忽然,他看见了两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一个长的十分清淡耐看,另一个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
小汤鹿连忙跑了过去,向他们告状:“爹爹!商叔叔!权翊他又欺负我!”
二人均是露出笑颜,其中一人道:“翊儿,你是兄长,理应让着汤鹿才是。”
“知道了,每次都是这一句,伯父倒是换句话说呀。”小少年嘴上是这么说了,但手里的糖葫芦却没有还回去。
“哎呀!”
小少年转头,盯着那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道:“师傅,你干嘛打我!”
“没大没小,为师何时教过你对长辈说话是这种态度了,罚你今日多练一边剑法。可有异议?”
“没有啊!”
汤昃杳的身后传来了小汤鹿窃喜的笑声。
看完这些,汤鹿只是苦笑一声,果然权翊和“他”早就相识了。
这又是何苦呢。
除了遥清宫这段记忆他最深刻外,还有一段记忆在他脑海里也挥之不去,那便是黛发如瀑的画师低头作画的身影。等接收完所有的记忆后,汤鹿眼睛紧闭,整个人向后倒在一片空白之中,虚无似的空白将他淹没了。
汤鹿睁眼,熟悉的床帷映在他的眸子里,他动了动手,发现手心传来阵阵暖意。
“邱木莲!”汤鹿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邱木莲的身影,猛地坐了起来,也没顾刚才拉着自己手权翊惊讶的神情。
“醒了?”权翊问。
“你去哪?”权翊再次询问。
不过两个问题汤鹿都没有回答,他随便披了件衣服在身上便冲出门去。
权翊愣了一小会儿便立马追了上去,汤鹿在那时突然晕倒就吓得他够呛,这会汤鹿的举止又让他吃了剂闹心丸。
此刻,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泥泞被雨打到了红漆走廊上。
邱木莲住的屋子要穿过院子才能过去,汤鹿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若是他回头,一定能看见权翊瞬间放大的眸子。
一路狂奔过后,汤鹿呼啦地推开门,整日坐在铜镜前的女子平静地回头看着他。
“我在等他,看见他回来了么?”这一次,邱木莲的眼神里带了些期许。
“我看见了!我看见他回来了!”
“是么。”说完这话时,邱木莲的眸子里滚落下来一粒透明的液体,滚烫,苦涩。
“谢谢你为他传信。”
“问君归期,君道无期——”
汤鹿在邱木莲的歌声里走出来房间,他可以打一百八十个包票,刚才他看见的女子虽然是邱木莲的容貌,但他却不是和邱木莲在对话。因为他很清楚地看见,邱木莲的身后飘着一缕亡魂,亡魂透明如纱,只怕他再晚去一刻,就传不了这个信了。
面对阴沉着一张脸站着大雨里的人,汤鹿淡然地从他身边走过,直到手被那人拽住,他才回头看了权翊一眼。
“小鹿……”
低沉的嗓音刚响起便被打断,汤鹿冷笑,“小鹿?这是在叫我还是在叫被你抢了糖的那个孩子。”
汤鹿分明地看见权翊震惊了。
“你知道了。”权翊垂着眸子,眸子里的光黯淡下去。
呵,他早就知道了,在戏鱼院无意中听到汤昃杳与权翊的谈话时,他就知道真相了。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罢了,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料在权翊的面前这些都成了笑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解释么?这么耍着老子玩很好玩是么?”
他这是怎么了,原来知道权翊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原身后,汤鹿的心里只是不安,而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焦躁,难受,惶恐过。
他想过彼此配合着演一出互相都不会去揭穿的戏,可如今,话已出口,戏再也演不成了。
“当初不想告诉你便是因为怕你多想。”
带有些凉意的雨砸在二人身上。
“呵呵,多想,多想什么?”
“跟我回房,你身子弱,再淋下去不好。”权翊拉着汤鹿便要走。
谁知,汤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说到底,你在意的还是这副身子。”
权翊攥着他的手腕,力道重了几分,但他还是极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绪,生怕伤到汤鹿分毫。
“你还没回答我,我会多想什么。”
“回房!”
汤鹿甩开权翊的手,陷入疯癫的状态。
“倒不如我来回答自己,你不就是怕我多想你爱上的不是我,而是这副皮囊!”他的声音逐渐加重,重的他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小鹿!”他想解释,但他看着因剧痛而瑟瑟发抖的汤鹿,他却一个字也出不了口了。
权翊把汤鹿搂进怀里,焦急地问道:“药呢?”
触及权翊的体温时,汤鹿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似乎想把指甲陷进他的血肉里。听见权翊的话,汤鹿冷笑,“药?没用的东西还留下来做什么,我早扔了。”
吃与不吃,他都只有一月不到的寿命,何不选个随心所欲?
汤鹿轻笑几声,他似乎找到自己焦躁的源头了,才刚和权翊重逢两日不到,他不想再分开,何况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了。
“你在胡说什么!”
权翊怕汤鹿再次陷入昏厥,抱着他匆匆奔向了房间。
回到房里后,权翊就把汤鹿放入了浴桶里,之后撒了红色的粉末进去。红色的粉末化为一缕缕青烟,逐渐钻如汤鹿的身体里。
权翊握着汤鹿的手,柔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瞒你的。”
“我不是说了么,字不管怎么改变,它也还是那个人写的,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意识模糊的汤鹿闻言下意识地放松了紧蹙的眉间,眼帘微颤。
半个时辰转眼便过去了,汤鹿这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仰躺在床上。
经过这次折磨,他的嘴唇失去了原有的一丝血色,整个身子冰凉的不像话。
“那日第一眼见你,我便知你不是我儿时相识的那个人。”
汤鹿斜过眼睛,静静地听着。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权翊轻轻地握住汤鹿的手腕,对方传来的冰冷让他又心疼又害怕。
“不懂。”
“若是我说我心悦的是你,不是别人呢。这样够明白了吧?”
“还是不明白。”
权翊微微蹙眉,果断地堵上了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的嘴。
“情兽。。。”汤鹿的眼底带有些欢喜。
妈蛋,他都病成这样了,他丫的还乘人之危,这不是情兽是什么?
啥?汤鹿的情绪起伏有点大?被爱到骨子里的人深情地告白还不让激动激动?
“以后……不许做傻事。”权翊将汤鹿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里。
“权翊……”
“嗯?”
我怕……
从未觉得一个月的时间是这么短过。
“对不起。”汤鹿轻声。
“傻。”
“呵~”
半晌。
“你的病情严重了,我们明日便启程。”谈到汤鹿的病情,权翊就皱眉。
“回遥清宫?”汤鹿问。
权翊摇了摇头,“去找一个人,他或许能医治好你的病。”
汤昃杳寻遍大半个江湖,反正这个人他是没找到过。
“不必了。”
“不!必须去!”
权翊的态度十分强硬,不容汤鹿有分毫的拒绝。汤鹿的身体状况他恐怕是知道了,就是不说而已,他也许认为汤鹿还不知道。
妈了个鸡,经过某位高人的无私地指点,汤鹿怎么可能特么的不知道!
“也罢,不过在走之前我想跟宋画师……宋齐樊谈谈。”之前他没有汤鹿的记忆,他尚可自私地随着自己的心愿行事。但这份记忆注入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他不由地对宋齐樊萌发出愧疚感来。
权翊倒特么想喊乖乖待着,不许去。不过俩人是刚刚罕见地吵完一架,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给彼此又添堵,之后醋坛子打翻了也藏在心里。
“不放心的话,在门口等我。”汤鹿的指尖划过权翊的脸颊,如同安慰一个孩童。
其实汤鹿也就是这么一说,可是没想到,权翊竟然特么的温顺地点头了。
脸皮又厚了不少啊,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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