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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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楚洪还是没回来。
宾客陆陆续续离场,偌大的宴会厅,便只剩下了卫苏雅和楚可心。
两人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可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卫苏雅心头有些不安。
楚可心茫然地摇摇头。
“我们打电话问问爸爸吧。”
然而,电话打过去,楚洪根本没有接,连续几次都是。
“他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忙,我们还是先回家等着吧。”
只是,作为主人家的她们正要离开,却被酒店侍从拦住了去路:
“楚太太,楚小姐,请跟我到前台把费用结一下。”
一般在酒店举办宴会,都是先交一点定金,事后再进行所有费用的结算。
在这种顶级酒店举办宴会的,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倒也不怕赖账。
卫苏雅和楚可心以为,就今天这种宴会,所有宾客拖家带口,一共也不过一百多人,花费顶了天也就一二十万。
卫苏雅手里还有百来万的积蓄,虽然有点心疼,却也足以支付。
却没想到……
“什么,118万?”
看到账单上的数字,卫苏雅不由叫出了声。
见路过的人都侧目看向她,她勉强维持住矜持的笑容:
“经理,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我们就一百来个人,怎么会花费这么高?”
这可是全江城最顶级的酒店,他们包场的是最豪华的宴会厅之一,还进行了布置,光是这宴会厅包场,一天就是三十万。
更别说,所有酒水,菜色,服务,都是最顶级的。
一百多万,算是一个很正常的价格。江城的豪门太太们大都心里有数,这位新上任的楚太太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就像谁欺诈了她一样。
果真小家子气的情妇,就是上不得台面。
经理心中有些鄙夷,面上却一丝不漏,礼貌耐心地跟她解释,各项花费都是怎么来的,还恭维道:
“楚总非常重视这场宴会,所以一应规格都是最高的,这也是他对太太和楚小姐的一片心意嘛!”
卫苏雅这才从手包里拿出银行卡,递过去。
经理要接过去,却扯不动,稍微用力,才把卡拿了过来。
看着卫苏雅肉痛的表情,周围的服务员都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卫苏雅一共就只有一百二十万的存款,刷完卡,便只剩下两万块钱。
心疼得简直在滴血。
想到这钱肯定能从楚洪那里要回来,她才好受一些。
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打通楚洪的电话,却被告知他今天有事要忙,晚上不回来。
她寄以厚望的楚洪,此时也正焦头烂额。与心腹们正在商讨对策。
毕竟,上市公司财务造假,是非常严重的罪过,一旦指控属实,就将面临证监会的调查。
他很清楚,自己的公司是经不起查的。
而且这种负面消息一旦证实,会对股价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二级市场的投资者恐怕也不会放过公司。
为今之计,必须把消息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他想起楚澄说的话,极度怀疑这是常家给他的警告。
于是,讨论了许久,他们最终决定,马上向媒体发布新闻公告,否认信白的指控,并且态度强硬地表示要控告信白的污蔑。
他的公司的确有把柄,但他相信,即使是常家,要想在这么短时间内,从一团乱麻中找出关键性的证据也是不可能的。
他相信他们拿不出更多证据,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趁机获利罢了。
一番安排下去,网上便出现不少水军洗地,说既然品跃态度如此强硬,很可能那个叫做信白的机构,纯属污蔑。
毕竟这种空头,不就是爱散播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来使股价下跌么。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第二天早上的股价开始出现5%以内的波动,情况还算可控。
看着上午的交易情况,楚洪深深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凭自己的力量,把情况控制住了。
不然,要是事态恶化,就只有贺川才能救得了他。
可若贺川知道,他为了保住公司股份,在郑家面前亲口承认了贺川与可心的关系才惹出这场祸事,到时候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如今,事态已经控制住,他便不用再冒这个险了。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停止之前虚构营业额的操作,并且销毁所有证据。
但他没想到的是,信白下午开盘前,就发布了一则推特消息,其中公布了更加详尽切实的证据。
那是品跃一家门店一天的监控录像,和当天的流水小票及账务凭证。
这足以证明,信白先前报告中所提到的,品跃虚构营业收入的指控属实。
更糟糕的,信白在这则推特中还表示,他们一共收集了品跃旗下168家门店(占到总数的二分之一)长达半年的数据和监控。基本上每一天,都存在类似的虚构营业收入的行为。
这些证据,他们将会在整理之后提交给证监会。
“董事长,不好了!”助理匆匆忙忙跑进来,“信白公布了……”
已经看到消息的楚洪被这个消息惊得瘫软在了椅子上,他不敢想象,下午的股价会如何一泻千里。
听到助理的话,他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不用说,他已经知道了。
下午的股价果然如预料中一样,狂跌35%,中间两度熔断停盘,可以想见,如果今天无法扭转局势,明天肯定会跌得更厉害。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主动找贺川帮忙。
这一犹豫,便再次接到噩耗,公司账户被证监会冻结了。为了保障股民财产安全,在洗清嫌疑之前,都不会解冻。
要知道,由于还没召开股东大会,那发行股票所得的几百亿,根本没来得及打到股东的个人账户上。
他自己的那一份也是!
不能再迟疑了!
于是,他赶紧给贺川打电话。
贺川的怒火是未知的,他是可心的父亲,他始终要顾念情分。
但若任由事态发展不加阻止,他不仅连因公司上市增值的钱财保不住,便是手里其他资产也得赔进去。甚至可能因为造假财务数据被控告而有牢狱之灾。这些却都是已知绝对会发生的!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贺川正和他的未婚妻常大小姐在一起喝下午茶。
*
常露露是个长相靓丽妩媚,性格骄矜的典型豪门大小姐,比贺川大一岁,如今刚从国外名校毕业。
虽然她不是常家掌舵人唯一的孩子,却是唯一的女儿,非常受宠,自己也很有艺术才华,算是个挺优秀的顶级富二代。
之所以同意和贺川订婚,确实是因为她对他很有兴趣。
她家世不凡,长相又是一等一的漂亮,身边殷勤讨好的人如过江之鲫,偏偏贺川是个异类。
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饱含着野性与血气,一眼望上去,锋芒毕露,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偏偏这个男人对她完全不假辞色,冷淡非常,这便激起了常露露的征服欲和挑战欲,越是接触,便觉得这个男人有着独特的魅力。
放眼全国的顶级豪门,也只有贺川才能让她提得起兴趣。所以当贺家提出联姻时,她答应了。
两人不咸不淡的交往着,一直没有太大进展,但她不着急,她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能融化这座冰山,让他化为绕指柔。
她对他的所有优待,都是建立在她以为,他的心是一片等着她入驻的空白的基础上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前那次宴会。
当时她人在数千公里外的罗洲参加时装展览,没有去赴宴,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却听说了。
贺川历来是个冷淡的人,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出头,这很是少见。
那个叫楚澄的说,因为那女人是贺川的白月光,多年来念念不忘。
她便找人调查,两人确实自小就认识,贺川还经常以那女人的保护者自居。
她去找贺川,告诉他:
“若你真的心有所属,我可以放你自由。”
贺川却否认了,说自己之所以会帮那个女人,是因为对方家中曾经对他有恩。他那是回报,但也仅此而已。
由于后来也没见贺川对那女人有任何保护和来往,她便相信了他的解释。
但就在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一份录音。
这份录音,让她再次产生了怀疑。
常露露玩着精致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道:
“阿川,看了今天的财经新闻没?品跃数码今日股价狂跌35%,听说是因为财务数据造假,空头机构晒出来的证据非常硬核哦。”
贺川面色微变,却很快压抑住了,冷淡地道:
“这种小公司为了上市造假,也不是第一回 了。”
常露露轻笑一声:
“确实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阿川你说,这家公司能否顺利渡过危机呢?他们捅下的篓子可不小,至少得是咱们这样的家庭出手,才能保得下他吧?”
贺川微微蹙眉,脸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不耐烦道:
“常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常露露也不生气,而是拿出一支录音笔:
“今天早上,收到了一份有趣的录音,阿川不如也来听听。”
说着,她就打开了播放键。里头传出一个中年男人得意洋洋的声音。
“实话告诉你,我的倚仗是贺家。贺川少爷知道吧,他对我女儿可心情有独钟,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看着你让我的公司上市失败?”
“你说贺家是你的倚仗就是了?”另一个年轻的男声道。
“上个星期楚澄在宴会上碰到贺少的事情听说了吧,她向可心泼红酒,贺少亲自出面阻止了她。”
“澄澄当时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女儿可心和贺少青梅竹马,并且就算是现在,贺少也对她恋恋不忘,让我务必保护好她。”
听完录音,贺川的脸色依旧是一片冰寒。
常露露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也不太确定:
“这人是品跃数码的董事长楚洪。也不知道阿川认不认识。他信誓旦旦地说,你对他的女儿余情未了,必定会为他提供保护。”
她知道贺川现在很需要常家的支持,她也不介意做这个支持者。但若享受着常家的资源,还对另外一个女人余情未了出手相护,那就是对她的侮辱。
到底是这个楚洪大放厥词,还是确有其事,她必须要确定清楚。
贺川捏紧了拳头,面上毫无波澜地反问:
“常小姐觉得,一个几年前瞧不起你的人,你会犯贱对他念念不忘?”
可心从来没有瞧不起他,她那时候只是没有想过要谈恋爱,一心只想考入江城的大学而已。所以,他从未怨恨过她当年的拒绝。
不过此时,他必须要用这样的态度来取信常露露。
“但愿真是这样才好啊。”常露露红唇微勾,露出媚态横生的笑,“我会拭目以待的。”
说完,她也不再纠缠,径直起身离开。
见常露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贺川打开手机,回拨刚才掐掉的一个电话。
刚才他和常露露说话的时候,楚洪打电话来了,由于是静音状态,他及时挂断,倒也并未引起常露露的注意。
电话很快接通,楚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贺少,您这次可一定要帮帮我!有空头瞄准了我的公司,查出公司财务造假的事,现在股价大跌……”
贺川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自己惹出的事,就自己担着,我不会帮你。”
常露露的态度很明显,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只要他这次对楚洪的公司施以援手,帮忙把事情压下去,就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他了解常露露是个何等骄傲的女人,现在还不是时候和她撕破脸,他必须要忍耐。
至于楚洪的公司,不过是三四百亿的市值,以后他再分拨一家给可心就是,不值得为此破坏大局。
贺川的拒绝让楚洪如坠冰窟。
“不,不,贺少,您不能见死不救!您要是不帮我,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态度非常明确。
楚洪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内心焦急如火烧。
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他最大的倚仗竟然会对他弃之不顾。
如果不能让空头改口,明天的股价必定会继续疯狂下跌,股民肯定会对他提起诉讼。
若不能阻止空头提交证据,等证监会对他的公司定罪,发行股票的几百亿他一分钱都别想拿回来。
而他又因为要向郑芷云赎买股份,抽调了六分之五的流动资金。
其他账户上只剩下一亿多,应付公司的日常开销和结款,支撑了十多天已经要见底了,再没有钱进账,公司就要面临现金流断裂。
到时候,别说投资者,就是公司的其他股东也不会放过他!
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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