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守护者

不过由于罗布泊的沙尘暴实在是太过频繁，那些低矮建筑上的黄沙很难清理干净，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小沙丘，一直延绵到方逸视线的尽头，足有上千米长远。

见到方逸打量着地面的建筑，周大海给方逸介绍道：“这里以前其实是个坎儿井，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我们给整修了一下，就能用了。”

“坎儿井是什么？”方逸闻言愣了一下，他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坎儿井是疆区人特有的一种地下建筑，是古代人发明的。”

周大海还没回话，卫铭城就接口说道：“咱们之前路过戈壁滩的时候，那些小土包和这里的是不是有些相像？不过我没想到在罗布泊深处竟然还存在着坎儿井。”

听到卫铭城的解释，方逸这才明白了过来，这坎儿井的来头还不小，甚至被世人称为古代三项伟大工程之一。

所谓坎儿井，就是在沙漠和戈壁滩的地下挖掘，一直挖到通有地下河的地方，然后沿着水源继续挖，再用木头加固，使其在地下贯穿纵横，整个疆区坎儿井足有五千多公里长，可见坎儿井在疆区的盛行。

据说，坎儿井最早出现在伊朗，距今有2000多年的历史，而位于丝绸之路的中心，古代东西方文化交汇之处的疆区，就是接受了西方传来的引水之法，从而开凿了第一条坎儿井。

坎儿井对于疆区可以是十分的重要，要知道，疆区的气候非常干旱，降水稀少，河流经常断流，可是在这种极端不适合作物瓜果生长的地方，却是会奇迹般长出绿油油的瓜果蔬菜。

这一切，都是源于坎儿井的滋润，如今吐鲁番哈密盆地里的生活和生产用水，一大部分都来自这些古老的坎儿井。

坎儿井不但有水源，同样也适宜人在里面居住，可以将疆区的酷热和极寒都抵御在外面，一直到现代，还有很多疆区的家庭每年都花费一些时间继续挖掘扩大着坎儿井的范围。

卫铭城以前经常到疆区来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是以对疆区的坎儿井十分的了解，当年他追捕一个犯罪分子的时候，就是在坎儿井将那人给抓住的，为此卫铭城还在坎儿井中住过一段时间。

“这里的坎儿井损坏的很厉害，花了很大的功夫重新整修了才能继续使用的。”

周大海补充了一下卫铭城的话，其实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在不断加固未修着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坎儿井，根据周大海所知，不止是他们这一代人，以前驻守在这里的军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沙子下面，能住人吗？”方逸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修为虽然很高，但对于很多常识却是不知道。

“沙子下面也不都是沙子。”

卫铭城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沙砾很容易储存水，通常沙子下面十多米的地方就有暗河，有些是泥土结构，有些是岩石结构，周大哥，你们这地下是泥土还是岩石呢？”

“是泥土。”周大海闻言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下面和别的坎儿井不是很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卫铭城愣了一下。

“你们下去就知道了，而且你们要去的地方，也在下面。”周大海没有多说。

“那好，咱们下去吧。”方逸点了点头，忽然站住了脚，问道：“在我们之前，还有没有人过来？”

“没有，除了送给养的，你们是这十几年来的第一批人。”周大海摇了摇头。

“他们还没有到。”方逸和卫铭城对视了一眼，跟在周大海的身后，矮下身体钻进了那个坎儿井的入口。

入口虽然很狭小，但往下面走了十多米之后，方逸面前的景象却是陡然开阔了起来，在那条潺潺流淌的地下河两边，却是一个高约三四米的空间，而且向前居然一眼看不到头，看上去十分的开阔。

在地下河两边的空地上，搭建着一顶顶的行军帐篷，周大海等人应该就是住在这里的，十年如一日住在帐篷里，艰苦的环境可想而知了。

“这，这还是坎儿井吗？怎么如此之大？”

方逸等人不觉得什么，但卫铭城却是被吓住了，通常情况下，坎儿井也就是一人多高的样子，勉强能有个三四米宽，哪里会像这里，开阔的怕是跑马都没有问题。

“古人如何能挖出这么大的空间？”

旁边的张文和司元杰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这处坎儿井里面，不仅仅是泥土结构，两边居然还有岩石，在没有现代炸药的情况下，他们想象不出古人是用什么工具将其开凿出来的。

“是古人，但未必是你们想象的古人。”

方逸倒是没有卫铭城他们那样的反应，因为比这更加宏伟的建筑方逸都见过，当初在柬埔寨的那个秘境里的巨城，建造起来就要比这里难上百倍。

所以牵扯到进化者的事情，都是无法用常理度之的，就像是方逸前不久去到的亚马逊丛林中的玛雅神庙，那一块块重大数吨的大石在没有现代机械的情况下，也营造出那种建筑的。

“这里不算什么，下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建筑。”

看到几人惊奇的样子，周大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有科学家过来科考过，说是这里原本是一个城市，荒芜之后逐渐的被泥沙掩埋，后人在这个基础上挖掘的坎儿井，但下面的建筑更加的宏大，也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在哪里，带我们过去吧，对了，那里还有一个人吧？”方逸点了点头，他知道周大海所说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秘境的入口所在了，而按照张一的说法，那里应该是有个人在守护着的。

“是，那个地方我们不能进去，而他也不能出来。”

周大海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在这里看守了十多年，周大海自然好奇那地下城里面有什么，但军队的纪律他还是要遵守的。”

“不能出来，他怎么吃饭呢？”方逸闻言愣了一下。

“我们给他送过去，在这里十多年了，我都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周大海带着方逸等人向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正好这也快到开饭的时间了，你们要不要吃完饭再过去？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好吃的，但疆区的野味还是有一些的。”

罗布泊并非像人们所想的那样死寂，实际上这里的动物还是很多的，从黄羊野马到野骆驼沙蜥，有不少可以食用的动物，而驻扎在这里的军人时不时就会拿这些动物练练枪法然后打个牙祭。

“不用了，带我们过去吧。”

方逸摇了摇头，他身上的背包里有行军压缩饼干和罐头，虽然口味一般，但足以补充卫铭城等人身体消耗了，没必要在这个地方耽误时间，方逸这也是怕万一和随后就要到来的张一等人撞了面。

“好吧，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听到方逸的话，周大海有些失望，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他很想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更重要的是方逸一行中还有女人，就算周大海是个很正直的军人，也难免会想和方逸等人多相处一段时间了。

其实不仅是周大海，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兵们，也都在偷偷的瞄着柏初夏，俗话说三年不见女人，就是见只老母猪也会感觉眉清目秀的，更何况摘下面纱的柏初夏这等大美女了。

在坎儿井中走了大概三四百米，周围的泥土逐渐变得少了起来，而岩石则是多了，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站住了脚，周大海用力的推了一下，说来也奇怪，那足有千斤重的巨石在周大海的这一推之下，居然缓缓的移开了。

“岩石下面有机关。”

岩石推动的时候，方逸耳朵里分明听到了机簧的声音，顿时心中了然，眼睛向前看去，在岩石后面，出现了一条只有三四米的甬道，而在甬道的尽头，却是一个向下的坑洞。

“小周，今儿怎么来这么早，还没到开饭的时间吧？”就在巨石被推开之后，那坑洞下面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这人对四十多岁的周大海的称呼上，也能看出年龄不小了。

“杜老，有外人来了。”周大海对这个人很尊重，在他看来，能用一生去守护一件事情的人，都是值得敬重的，他本人如此，守在下面的那个杜老也是如此。

“嗯？比我想的要早来了一天？”苍老声音又响了起来，“是张一吗？哎，听说老宋乌鸦变凤凰了，现在你们那组织里的人，认识我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了。”

“杜老，张一随后会到，我叫方逸，张一应该和你提起过吧？”

下面的人既然问了，方逸自然要回答，说着话将手中的那块供奉牌子给扔了下去，他也不怕这人不让自己下去，因为在方逸的感应中，这个人也就是个后天巅峰的武者，不可能挡得住自己的。

“张一和我提过。”

下面的杜老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检查那个牌子，过了好一会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您来到这里，似乎有些不符合规定，按理说应该是和各世家子弟一起进入才行的。”

“我能不能下去？”方逸没有回答杜老的话，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来这个秘境，方逸原本就打算是以势压人，没什么客气好讲的。

“可以。”下面又是沉默了一会，苦笑声传来，“您要是想下来，我也拦不住啊，好了，小周，你们回去吧。”

“杜老，没有问题吧？”虽然听不太明白两人的对话，但周大海也看出了一些不对。

“小周，没有问题，你们回去吧，让他们下来。”杜老听宋天宇和张一都说过方逸，知道这是一位真正的修者，远不是他能挡得住的，再说方逸也是隐组的人，杜老没有理由不让他下去。

“好吧，杜老，要是有事您就摇铃喊我。”

周大海点了点头，在坎儿井里有一个铃铛，是周大海和杜老用于联系的东西，说来也奇怪，杜老在下面摇动另外一个铃铛的时候，上面的铃铛也会同时响起。

“去吧，去吧。”

杜老赶人一般的催促着周大海，他知道既然方逸来了，上面那些守护在这里的力量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在一个修者面前，除非是大威力杀伤性武器，否则是威胁不到一个先天修者的。

在周大海离去并且关上巨石门户之后，方逸走到了那个坑洞处，从进入到地下，每隔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油灯，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足以让方逸看清下面的情形了。

坑洞是笔直向下的，大概有两三个平方大小，在坑洞旁边放着一个吊篮，里面有些碗筷，想必是周大海给下面的人送饭用的，而在坑洞的边缘，却是有一圈凸出来的石头，就像是台阶一样蔓延向下。

“杜老，我下来了。”

方逸第一个走了下去，坑洞大约有十多米深，或许是常年没有人走动的原因，那些凸出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方逸每走一步都脚上发力，将那些青苔给磨掉了。

“二十多年了，终于又见到有人过来了。”

方逸双脚刚一踩到实地，在他身前就响起了杜老的声音，循声望去，一个须发皆白面色也有些苍白的老人坐在了方逸的面前，之所以是坐着的，却是他的双腿从膝盖处齐齐断掉，身下则是一个显得有些破旧的轮椅。

“杜老？”

方逸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老人，脸上有些疑惑，在和老人的双眼对视了之后，方逸分明感觉到这老人的神识之强不在自己之下，但为何身上的气机却又是一位后天武者？

“不用奇怪，我是个半只脚踏入先天的废人。”

似乎看出了方逸的疑惑，老人苦笑了一声，说道：“对付后天武者我还行，但是在你面前，我就不堪一击了，不用怕老头子我搞什么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花招都是没用的。”

对于杜老的话，方逸倒是非常的认可，就算面前的老人神识很强，但方逸仍然有把握将他瞬间给拿下，空有神识而没有对等的实力，杜老就等于是只没了牙的老虎，只能用气势来吓人了。

“杜老，这里是什么地方？”

方逸的注意力从杜老身上移开，向四周打量了起来，此时方逸身处的这个空间，是一个完全用石头垒砌的建筑，高约四五米，顶端为弧形，在这些石壁上还雕刻着各种纹路。

这个建筑也不仅仅只是这一间，方逸看到，在老人的身后有通道，想必可以通往别处，而且在身处的这个空间方逸也没有发现像是传送阵和光幕的存在。

“是一处地下城，也是上古之人修炼居住的地方。”杜老没有隐瞒什么，开口说道：“你们要去的地方在后面，跟我来吧。”

摇动轮椅，杜老往后退去，鱼贯而下的柏初夏卫铭城等人连忙跟在了方逸的身后，他们对于地下这个宏伟的建筑都感觉很惊奇，那双眼睛不断的在石壁图案上打量着。

正如老人所说的那样，这里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确是一个城市，出了这个房间，呈现在方逸等人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宽敞的街道，街道地面都是用青石铺就，不过上面堆满了泥土，还有许多清理出来的痕迹。

“这是一百多年前清理出来的，每次那秘境开启的时候，想要进去的人都劳动几天。”杜老看着方逸等人笑道：“不过以前干活的都是些小家伙，可没有人敢命令你这位先天高手。”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清理一下这些地方也没什么。”

方逸淡淡的说道，他能看得到，这个地下城清理出来的地方并不是很多，沿路有许多倒塌的房屋都堆积满了泥土，显然还没有进行发掘。

“不敢劳动您啊。”杜老摇了摇头，他是用双手来推动轮椅的，在这不是很平整的地面上走摇摇晃晃，方逸见状快走了两步，双手推在了轮椅上。

“年轻真好啊，当年我也像你这么年轻过。”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力量，杜老轻轻的叹了口气，“当年我进入到这秘境中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年龄也差不多大。”

“什么？杜老你进去过那个秘境？”

方逸闻言身体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头顶的白发，杜老既然和宋天宇等人是一辈的，那最少也应该有七八十岁了，而上次秘境开启是二十年前，按理说杜老那时已经是超出了秘境所要求的年龄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似乎知道方逸在想什么，杜老开口说道：“我是五十多年前进去的，在这五十多年里，秘境开启了两次，那一次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呆在了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杜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那苍老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感觉，那皓发白首般的英雄迟暮，让跟在他身后的方逸等人心情都不由自主的有些沉重。

“杜老，您的脚？”柏初夏有些受不了这种沉重，当下开口问了出来，虽然问的问题不是很礼貌，但柏初夏知道，老人是不会和自己一个女孩子计较的。

“在秘境里面断掉的。”

杜老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出来，“要不是这双脚，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脚断了人也废了，出去没什么意思，倒是不如守护在这个地方了。”

“啊？秘境里那么危险吗？”

听到杜老的话，卫铭城等人都是面色一变，尤其是柏初夏，心中顿时打起鼓来，她可能不怕死，但如果断去一双脚日后只能靠轮椅代步，柏初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当然，我断掉一双脚，运气还算是好的，有些伙伴，在里面就没能出来。”杜老点了点头，用手转动轮椅，将自己的正面对向了卫铭城等人，说道：“年轻人，你们还想进去吗？”

“当然要进去！”

卫铭城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就连柏初夏也没有迟疑，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断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他们都明白，危机出现的同时也是伴随着机遇的，如果能在里面找到机缘，那就等于是一步登天了。

“别后悔就好。”杜老点了点头，说道：“上次我也这么问过，进去的人有些出来了，有些就永远留在了里面，老头子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杜老，那秘境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卫铭城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他和柏初夏还有司元杰身上都有还阳丹，但这丹药能救命不假，却是未必能使得断肢重生，现在提前了解一些里面的情况也是好的。

“不知道！”让卫铭城等人有些意外的是，一直都表现的很和善的杜老，竟然将不知道这三个字回答的异常干脆。

“杜老……”这次方逸也是开了口，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一个进入过秘境的人，自然不愿意失去这个打探秘境情况的机会。

“我没有骗你们，的确是不知道。”

杜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从秘境里面出来的人，有关于秘境情况的记忆全都消失掉了，我是真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这双脚是怎么断掉的都不知道。”

杜老说话的时候唏嘘不已，其实他当年从秘境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突破到了先天之境。

但精神力量是突破了，杜老的身体却是遭受了重创，而且错过了突破先天最好的时机，体内的真气没有能转化成先天真元，这也是让他百念具灰留在这里成为守护者的主要原因。

“杜老，修者能不能进入到那个秘境里？”方逸沉声问道，之前的张一对于这个秘境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的，相比之下，面前的这个老人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只限年龄，不限修为。”杜老看了方逸一眼，说道：“以前没有三十岁以下的修者来过，但根据推测只要年龄符合，修者也是能进去的，您也要进去吗？”

在修者界可没有什么论资排辈的说法，那里盛行的法则是强者为尊，所以杜老虽然比方逸大了足有四五十岁，但是在和方逸说话的时候，仍然需要使用敬语。

“我要进去！”

方逸点了点头，如果这处秘境对修者没有什么作用，那也就代表着没有危险，但反过来说，如果方逸在里面遇到了危险，那也就说明，这个秘境对先天修者也是有着机缘存在的。

卫铭城等人都敢突破自我进去修炼，方逸自然也不会胆怯的，而且和玛雅神庙那处极可能只能过去无法回来的秘境不同，这处秘境是可以出来的，方逸也就不用面对和柏初夏的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