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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庶长子
作者:朗朗明日
文案:穿越而来,纪安成了昌平侯家的庶长子。在大秦王朝这个嫡庶分明的朝代,纪安的身份着实尴尬。可
纪安还是满意的,虽然亲爹渣了些,可对他不错;虽然嫡母冷漠了些,可却只是冷暴力,虽然亲娘白
莲花了些,可却知道本分。就在纪安老老实实的准备在这个朝代,做个混吃等死的富贵少爷时,却遇
见了崔玄,然后,他所有的认知推倒重来。
1、本文狗血,作者奉行没有最狗血的只有更狗血的。
2、本文架空,考据党求放过!
3、作者玻璃心,轻拍!
☆、纪安
纪安是个庶子。
他爹是昌平侯,官拜兵部尚书正二品,且他身上的爵位实打实的是他自个用军功挣来的。
有这样的人做爹,按理,就是庶子,纪安也是个享福的命。可坏就坏在,他的庶字后,要加个长字。庶长子,历来就是家乱的根源,多少爵位之家都因为嫡庶之争剥爵改宗的。
所以,刚刚穿来的纪安倒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明晃晃的靶子吗?再打听一下,得了,他姨娘白莲还是府上老太太的亲侄女,更是皇帝亲封的正四品恭人。表哥表妹,纪安原以为又是一出“真爱”的戏码,而他就是这个“真爱”事件中的牺牲品。
可他只猜中了开头,却料错了人选。他爹是有位真爱,可不是他亲娘白莲。而是这个府里真正的当家太太,他的嫡母郑氏。传说,也真是传说,当年他曾祖父不知道怎么的被夺了爵位,全家变成了白身。
原与郑国公郑家的二房长女定了亲的他爹被嫌弃了,郑家毁约改嫁,他**回去求了他亲娘白氏进门做了纪家妇。等到他爹在前线立了大功,重点是他跟对了主子,效忠的二皇子最后登基为帝。他爹水涨船高,恢复了纪家的爵位,做了兵部尚书。眼看着纪家起来了,白氏也成了侯夫人。
原本大家以为白氏是场苦尽甘来,慧眼识英雄的喜剧。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爹和郑家长房嫡次女传出了首尾。而这位嫡次女还有位新帝身旁甚是宠爱的贵妃姐姐。于是,没等旁人出手,他家姨娘就知情识趣的自动让贤了。好吧,大伙这才知道原来白氏是场悲剧来着。
但没想到白氏却查出了身孕,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可也家风清正。白氏更有个名噪天下的状元郎哥哥,娶的还是左都御使的嫡女。有了孩子,这个孩子要是打了,不说其他,就是打了白家的脸面。读书人最重什么,最重风骨。任你郑家再权势滔天,烈火烹油,白家也是不惧的。
一边是心爱的贵妃哭哭啼啼,一边是耿直的朝臣据理力争,这个时候,纪安的娘白氏站了出来。大义凛然的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她品行才能不够,上不能孝顺长辈,下不能慈爱长辈,自请下堂而去。
大家都是明白人,瞧着白氏如此自贬,连皇帝都有些心虚了。毕竟,人家姑姑做婆婆哪能处不好,又怀着身孕,也不能睁着眼睛说人家不慈爱晚辈。再加上白氏素有贤惠的名声。
皇帝再想偏袒,也不能让纪安的爹休了同甘共苦的糟糠妻啊。可一边的小姨子又和纪安他爹有了私情,天下皆知。不嫁他又让自己的爱妃失了体面和名声,皇帝舍不得,这个时候郑氏又有了身子。传闻,他爹回来和白氏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白氏再让一步,自请为妾,皇帝给了她加了个四品诰命已显补偿。
白家没想到他们在前面为白氏主持公道,为被自己家女儿在背后捅了一刀。直接说出了白家没有为妾的女儿,和白氏恩断意绝。
白氏哭的肝肠寸断,心中悲伤不已,怀着他的时候就病歪歪的。等新夫人进门,郑氏瞧着是个高傲的,他祖母纪老夫人很不喜欢,家里就闹过一阵子。可看着大着肚子的郑氏,纪老夫人态度也渐渐的软化。
郑氏怀的身子比白氏还要月份大上一些,原来该是郑氏产下嫡长子的,可偏偏白氏听闻纪老夫人对着郑氏关怀备至,心中郁闷出门散步,摔了跤,倒是让纪安比郑氏所出的纪晨早了几天。
于是,纪安就成了庶长子,纪老夫人瞧着自己亲侄女如此可怜,又生了个地位尴尬的庶长子。心中愧疚,把纪安接到了身边养着,同年,他爹纪博为纪晨请封了世子之位。
为此,纪安虽然是位庶长子,可却是位令人可怜惋惜的庶长子。旁人提起他来,总感叹一句,那纪家小子,这是个可怜见的。然后巴拉巴拉的说上一通,再感怀一下,纪老夫人每次带着纪安出去会友总能得到不少的同情分。
不过,随着他的嫡母郑氏的亲姐俪贵妃升职为皇后后,这些话也就渐渐没了。府里上下对着纪安也不再眼色里透着惋惜,行动中带着小心,态度里带着试探。就怕一个不注意,伤了纪安玻璃似得小心脏。
纪安是十岁穿过来的,现年已经十三岁了,对着府里的生活人物已经很是适应了。他在现代是个刚刚毕业准备考研的大学生,还没实习两天就被派去出差,然后,就来了场横祸,他一个大好青年就一眨眼就醒在了纪安的屋子内。
而真正的纪安身子弱,被一场风寒夺了命,一场高烧,醒来的却是来至现代的纪一安了。虽然只差一个字,可却是两个人。三年来,纪安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努力做好纪府的庶长子,既不太愚蠢,也不太聪明。重点表现自己的胸无大志,毫无野心。
纪老太太把他从小带到大,本就就得亏欠于他,自然是千宠万宠。似贾宝玉般的待遇,就连府里的世子,他的那位嫡子弟弟也没在老太太面前有他这份脸面。
要说他这个身份,加上纪老太太的宠爱,他家亲娘该不安分才是。没想到的是,他家亲娘人虽然柔软了些,脾气软和了些,可却是个实打实的圣母。每每见了他,总是要告诉他,对着弟弟要友爱,要退让。要知道自己庶子的身份,万万不能有争宠的心思。
他亲娘不仅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每天老老实实的在自己院子,从不玩什么装病劫人的把戏,更不会时不时的要和他爹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谈理想。完完全全的不碍着郑氏的眼,他爹有时候过意不去,给了他好东西补偿。都要被他亲娘劝住,然后,把东西再给纪晨送去。
反正,纪家的嫡庶之别,那是处处体现,时时提醒。他觉得他亲娘是怕他身份本就尴尬,要是再不谨慎本分些,恐怕要让郑氏容不下他们母子两个。再说,本来他该是嫡长子的,要是起了心思,不仅让他爹难做,恐怕也要危害到整个家族。所以,处处谦让,时时包容。
纪安瞧着他亲娘的觉悟和本分都要感叹一句,他亲娘敢不敢再识分寸些,真是我辈楷模啊!
当然,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一下,他所处的朝代了。大秦王朝,历史在北宋之后转了个弯。没有了赵构建立了南宋,却出了个秦重明,灭了辽金,建立了大秦王朝。之后更是积极发展军事民生,一举把蒙古兵打的不敢来犯,老老实实的窝在草原上,每年乖乖的纳贡朝拜。
然后,秦太祖就积极的开展军事民生,开海运,办学堂,提高商人地位。也慢慢的弱化北宋传下来的一些陈规陋习,提高女子地位。不缠足,女子虽然框框条条的还是很多。可至少比前朝要松快的多,不然,凭着郑氏未婚先孕,怕是进不了纪家,就得先进祠堂。
而大秦却又是个特别讲究嫡庶的朝代,保证嫡妻嫡子利益为先。比如,大秦王朝金銮殿上就刻着非嫡出不可为帝王,非正宫不可为太后。在立储上,讲究嫡子为先,无嫡立长。
太祖时期,朝廷律法就规定:嫡妻嫡子的权益为先,嫡妻的嫁妆不仅明明白白的规定为其自有。还确定了,妻子可以有财产拥有权。如娘家所赠,自己所得,只要不违法都行。再者,家有嫡子者,可得家族产业十之七八,余者分与其他庶子。也就是嫡子能拿家产的八成,而庶子却只能得家产的两成。一般,一家有三四过的嫡子已经很了不得了。可庶子却可以有很多个,这么分下来,庶子基本是分不到什么的。
上有计策,下有对策,总有一些人,喜爱姨娘庶子多些,想为他们挣些产业。因为嫡庶的待遇太不同,那些姨娘庶子们,大多都以干掉正室嫡子为己任。大秦王朝的嫡庶之争尤为激烈。
朝廷也稀奇,虽然律法是这么定的,可却不一味的打压这些庶子们。特地办了学院,通过科举,这些庶子们就可以授予官职。有些人有了机会,说不准真能翻身做主。干掉嫡系一脉,承袭家业。
在纪安看来,这位和他一样为穿越者的秦太祖大大的狡猾,不想让臣子们坑壑一气,于是想出了嫡庶对立,让那些有小妾的大臣们家宅不宁。果然是帝王吗?什么时候都在想着玩平衡,纪安大大佩服了把。
更为不合理的是,虽然皇家规定了皇帝的龙椅只能嫡子坐,可却没规定皇后不能换人做。于是后宫的腥风血雨自不用说,谁挣得皇后之位,谁就是稳妥妥的太后,没儿子也无关紧要,过继一个就行。现成案例,当今皇帝就是过继给了先帝皇后一举打败其他皇子坐上龙椅的,然后就有当今的圣德太后。皇帝亲妈幸好死的早,不然还是只得做太妃。
大臣们有样学样,喜爱偏着哪位,就想出个过继给自己夫人的法子。一般都是家中有了庶长子,无嫡子。或是嫡子太弱,庶子出息,至于皇帝批不批爵位,那就要冒几分风险。一个不好就要夺爵改宗,所以,有嫡子的公侯之家没什么把握一般不会冒险。
纪安就处于这么一个尴尬地位,他过来的时候就有了原身的记忆,为着大家都舒心放心。于是,先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养好了身子骨,就开始了吃喝玩乐的少爷生活,半点没有上进的心思和想法。这样下来,果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从他**到他亲娘就没有不高兴的。
不过,,他亲娘白氏还是时不时的告诫他不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万万不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一点,纪安很是赞同的。纪安看的开的很,要说荣华富贵,没人不喜欢。他是个实在人,自然也喜欢。可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实力去拿,不说在这嫡庶分明的的制度在,就是他那弟弟有着皇后亲姨妈,郑国公姥爷,二皇子表弟,他就得安安生生。不然,那就是自己找死。
虽然身份坑爹了些,纪安还是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在现代,他是个是个原配婚生子,可却是个过期的。他妈嫌弃他爸没票子,于是华丽丽的转投了个暴发户的怀里,嫁进豪门做起了后妈。
他爸是个老实的,辛辛苦苦把他养到上大学,等纪安大一放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多了个阿姨,还把三个月大的肚子挺的像六个月似得。这才知道,他爸找到了第二春。之后,有了弟弟,家里越发容不下他。
还未等他准备考研混学历,就两眼一抹黑的来了这儿。纪安心里彷徨过,犹豫过,但死过一次的人才能知道活着有多美好。再说,他还穿成了金樽玉贵的侯门少爷。算算还是自己赚了,不要说,他**他爹对他十分疼爱,他亲娘又特别知道本分。
即使他的嫡母走的是冷艳高贵范,不太看得上他,可又不喜欢玩口蜜腹剑的表面文章。对比起那些亲亲热热,却暗地里下狠手使跘子的贤惠主母们。纪安还是很感谢他家嫡母大人的高高在上,不屑于他为伍的。
所以,纪安决定了,要好好的在大秦做个吃喝玩乐的富家子,把上辈子没享受到的通通都享受一遍。巴结好老太太和他爹,努力和他弟弟纪晨搞好关系,以后靠着昌平侯府庇佑,做个富贵闲人。
☆、纪府
昌平侯府的东院集福堂里,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瞧着晶莹剔透,如若无物。一看就知道是时常有人戴着的,发出一种温润的光泽。纪老太太躺在大红金线折花靠背上,小几上放着米黄色哥窑瓷鼎炉,屋内散发着缕缕的安息香。
小丫头秋山打着团扇给纪老太太驱热,午后的日头渐渐的去了西边,屋子里静悄悄的。秋山无声的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不急不缓的扇动着团扇。
这个时候,穿着褐色褙子,头上包着个圆鬓的老妇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纪老太太从软榻上传出声音:“吕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眼瞅着这日头怎么落下去了?”
吕嬷嬷忙回道:“回老太太的话,已经申时了。老太太您看,要不要先摆膳?”
纪老太太睁开眼睛,明明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却保养的如三十几岁的夫人。穿着一件驼色暗纹缎织金团戳方薄绸褙子,下着一条折枝花卉文缎地织金妆云纹凤尾裙。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侯爷可曾回来了?”
吕嬷嬷早先也去过倒座房问过,为此答道:“回老太太的话,侯爷还未曾回府。奴婢问了大门的小厮,说侯爷传过话了,今日要在外用完饭再回。让老太太,太太不必等着他了。”
纪老太太听闻叹了口气,挥挥手,几个丫头退到了二屋去了,剩下吕嬷嬷一人在屋子里服侍。吕嬷嬷是跟着纪老太太从小服侍到大的,很是知道自己的主子的性子。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己主子心里有事。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屏声敛气的在旁伺候着。
纪老太太半响对着吕嬷嬷说道:“阿彩,你说我这个儿子怎么这么糊涂呢?当年我舍了多大的脸面去郑家提起亲事,可郑家倒好,推的一干二净不说。还说阿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羞辱人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郑家有牵连。好不容易,嫡亲舅舅心疼他娶不到名门淑女,舍了莲姐儿过来做了他媳妇。好在他是个有出息的,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被那姓郑的女人灌了**汤似得,害得莲姐儿和我的乖孙不尴不尬的。”
想到自己可怜的侄女,还有她被气得缠绵病榻的哥哥,纪老太太又红了眼睛。拿了帕子,擦了擦眼睛。
吕嬷嬷明白她家主子的心事,这不眼看着这几天要到主子的嫡亲哥哥忌日的时候了吗。她家主子这是想着往事,对不住娘家,更对不住兄长啊。
吕嬷嬷忙上前劝慰道:“小姐,别伤心了,您身子这才刚好些。白家老爷虽然去了,可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表小姐和安少爷的。您也瞧见了,不说侯爷对着那位的态度,就是那位的姐姐越来越得势,表小姐和安少爷的日子就越来越难了。您可得保重了身子才能护住安少爷,这庶长子可是多少当家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您护住了自己,可就护住了安少爷啊。”
纪老太太一听纪安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对着吕嬷嬷说道:“阿彩,你说的对。我也是从当家太太那儿熬上来的,当年老爷的喜爱的妾氏有了庶子我整日瞧着都眼疼的很。更何况,现在我的阿安可是成了庶长子,他又是原先那样的身份。本来这侯府世子该是他的,留园的那位还不知道在私底下怎么算计我这可怜的大孙子呢?可惜啊,他亲娘是个傻的。还道那位是个菩萨般的人,事事让着,还连着把阿安给养的太心软心善了。这历来嫡庶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当年,就是老爷的也下手除去过几个庶弟,那位又是如此不光彩的进了门。阿安这个庶长子不就是在提醒她的以前做过的荒唐事,现在有我护着,她尚且不敢如何,可一旦我去了,怕是容不下阿安啊。”
吕嬷嬷瞧着纪老太太愣愣的想着什么,忙劝慰道:“小姐,您也别担心太多。侯爷是个有出息的,虽然那位娘家姐姐得势,可咱侯爷也是越发的受皇上器重。奴婢瞧着侯爷对着安少爷倒是极好的,有时候连晨少爷都有几分赶不上。想必有了侯爷的看重,安少爷一定能平安顺遂的。”
纪老太太提起儿子也闪过一丝骄傲,可转而又有些担忧,对着吕嬷嬷说道:“就是如此,我才担心啊。侯爷对着阿安好那是在戳那位的心啊,内宅的事情,你我都是知道的。男人心粗的很,能管什么用。这侯府的世子是纪晨,自然又那捧高踩低的小人巴着。”
说道这个,纪老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决断,转而对着吕嬷嬷说道:“阿彩,你去告诉前院的姜管家一声。让他告诉侯爷,今晚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吕嬷嬷福了福就下去传信去了。
释梦斋,纪安着了一件青石色的薄绸夏衫,头发用发冠束着。因为未加冠,所以,留了大部分头发在下面。冬天还好,可这夏天就要了纪安的命了。他是个怕热的,从过了五月,除了给他**爹爹请安,基本上是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去了。
尽管府里送了大量的冰块来降热,纪安还是有着一把剪刀剪到长发换成上辈子那刺刺的小平头才好的冲动。只不过,他也知道,这儿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一套,他可没胆子敢和世俗拿来实验一下古人的固执。
为此,纪安私下觉得大秦太祖太不够意思了,竟然都穿越一场了。好歹也给他这个后来之人谋些福利吧,男子汉大丈夫留什么长发啊?想到那句经典名言:“当你长发及腰,我……………”纪安抖了抖。
深深想给这位大秦太祖点根蜡,太不上道有没有。
纪安一边吃着冰镇的西瓜,一边坐在摇椅上数云朵。身边美貌的大丫头惜风、惜景拿着把大团扇一刻不停的给他扇风。纪安舒服的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空调,但美女轻摇罗扇,满屋冰块还是能抵住丝丝夏日的热气的。
想到这儿,纪安就不止一次的偷乐老天爷给了他这么个只要做纨绔大家都开心的职业。比如像现在,想着他家弟弟要每天去宫里的明思院上课,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他就能乐好久。原谅他太无聊了,现在他也就只能看着旁人比自己辛苦来找些优越感了。
纪安很明白,他的身份让他和上进这个词成了反比,他越上进恐怕越短命。世间如此美好,美食佳肴众多,他还蛮喜欢他这颗脑袋的。为此,他只能安安分分的一如既往的进入废材大少爷行业。
而听说原主是个聪慧的,过目不忘,小小年纪竟有了神童的趋势。纪安不清楚这具身子从小到大的体弱有几分是天意又有几分是**,但他知道,他的嫡母心里肯定是忌惮的。
不然,纪安也不会这么大了只有个举人先生在家教着。昌平侯府以军功起家,他爹更是现任的兵部尚书。子承父业,他家的人脉关系往武官勋贵靠拢。可偏偏他却是半点功夫不会,他那嫡嫡尊贵的世子弟弟倒是寒暑不断的早起练武。小小年纪,听闻在京城精英界已少有对手。而他,文不成武不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公子一枚,在京城纨绔界也算小有名气。
纪安身为男子,自然羡慕那等英武不凡,身手敏捷的英雄豪杰。可现在事实说明,在安逸的生活与不可知的武侠梦相比,纪安觉得怎么计算也得是前者比较重要。万事都是要代价的,但凡看自己觉得值不值罢了。
六月的天气热的人汗如雨下,纪安这些天尽管躲着懒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头。惜风端着冰镇的酸梅汤,用浅口白底的小瓷碗盛好了端给纪安。声音低柔,像羽毛划过水面般说道:“大爷,灶房刚刚送来的酸梅汤,奴婢用冰细细的镇了半个时辰了。您用些,也好解解乏。”
纪安瞧了惜风一眼,他身边有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两个粗使婆子并上两个小厮。分派的下人比纪晨也就少个两个教养嬷嬷,那也是没法子的,纪晨的教养嬷嬷是他亲姨妈当家皇后赏赐的,不归府里的份额。从这服侍的小人数量上看,他在纪家与嫡子待遇也没什么不同。
惜风是他亲娘给的丫头,是府里的家生子,比他大上一岁。长的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端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少女风情又带了丝丝不经世俗的天真温柔,对着纪安更是上了十二万分分心思。
这样一位红粉知己,要是搁在现代得让多少男子洋洋得意,蠢蠢欲动。可惜,纪安是个走偏门的,他在现代早就发现他对着男生的好感明显重于女生。可惜,早年为着自己老爸,没敢有丝毫的不规矩。等他小妈进门,弟弟出世,虽然纪安心里失落可又有一丝庆幸。他以后能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不用害人害人了。
为此,来了这儿,今年十三岁的他,已经被他亲娘暗示了半响,收了惜风做通房。纪安愣是装傻充愣,一脸的懵懵懂懂的躲了过去。尽管有了大秦太祖对着女子处境的稍稍改善,但这还是男权的天下。
惜风是他的大丫头,要是做了他的通房这一辈子也就是和他绑在一块了。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在不危及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纪安还是愿意做做好事,积积德行的。
不过,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惜风却是一颗心都在纪安身上了。纪安有的时候瞧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的,半点没瞧出他这副娇弱的公子哥模样是怎么能让旁人瞧中的。连带着对着惜风,纪安心中有了说不出的滋味,他也不知道这份喜欢有多少权势算计在里头。
接过惜风端过来的碗,咕噜咕噜的喝了三碗,对着惜风惜景说道:“爷用好了,这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去门房问问,今日爹爹何时回来,我临了一副《多宝塔碑》的字,回头等爹回来了,拿去给他瞧瞧。”
惜风惜景点头称是,端着酸梅汤去了外面的厢房。屋子里剩下纪安一个人,纪安起身,去桌子前把字帖拿了出来,又细细的临摹了一遍。纪府之中,他最大的靠山也就是他**纪老太太和他爹纪博。
纪老太太从他刚刚落地就养着他,感情自不必说,全府上下,恐怕他亲娘对着他都没有老太太上心。纪安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着纪老太太也是非常有感情的。为此,他日日不间断的去纪老太太面前尽孝。虽然碍了嫡母和有心人的眼,可人在活一世,纪安可不愿意只做那提线的木偶。该不该做,能不能做,他懂,可他也有可为而不可为之事。
而另一头,昌平侯纪博在外吃了些酒终于回来了。刚刚回了书房,就有大丫头来报,自己母亲有请。自从他娶了郑氏,白氏之父,他的亲舅舅去了之后,母子两个虽然感情颇深,可也至此生了间隙。
一般无事,都是纪博去给老太太请安的,纪老太太倒是很少主动邀了自己儿子过去。纪博一听,忙换了官服,穿了件藏青色的薄绸常服就去了集福堂。
一进门,纪老太太瞧着儿子头上冒出的热汗,心中一软,对着吕嬷嬷说道:“给侯爷端碗冰镇酸梅汤来解解乏,这天热的,要是来场雨就好了。”
纪博拱手给纪老太太请安,说道:“给母亲请安!”
☆、祖母
纪老太太对着儿子还是慈爱的,扶着他起身,忙说道:“博儿坐吧,在外忙了一天了,身子也乏了吧。”
纪博坐下,大丫头秋山端上一个琉璃小碗,纪安接过喝了一口。用帕子细细擦拭嘴角,才开口道:“母亲说得儿子要羞愧了,这天如此的热,也不知道母亲今日用饭可香,身子骨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这话明显是向吕嬷嬷问的,吕嬷嬷忙躬身道:“回侯爷的话,老夫人今日只用了金丝枣熬出的一碗碧梗粥并两块水晶糕。”
纪博听闻皱了皱眉头,对着纪老太太关切的说道:“母亲,儿子已经派人去南边临州寻做甜汤的厨子去了。不多时就能到京了。儿子记得母亲喜欢喝临州府的甜汤,到时候母亲还要多用些,儿子才好安心啊。”
纪老太太瞧着自纪博如此孝顺自己,心里高兴,转而想到郑氏,这十分的高兴又折了五分。想到纪安,纪老太太垂了垂眉,语调平平的对着纪博说道:“博儿有心了,为娘知道你是孝顺的。哎,我这一辈子是个享儿子福的运,却没有享儿媳妇福的命。”
纪博眼睛往下看,对着纪老太太说道:“母亲,倩儿她脾气直,可心地却是不坏的。您看在儿子和晨哥儿的份上都担待她些,也是儿子对不住她良多。”
纪老太太一听纪博护着郑氏,火就上来了。立马说道:“我哪敢担待她啊?她娘家可是郑国公,亲姐姐更是皇后,牌头大的很。你自个说说。自从她进了这个门,我可有薄待她的地方。可她倒好,可曾到我这儿来立过一次规矩?这且不说,当年我好心好意的把晨哥儿养到自己膝下,解解闷。没过两天,她就从宫里请了两个大佛回来。说的好听,瞧我年纪大,不劳我费神,由宫里的教养嬷嬷养着晨哥儿。这是当人家儿媳妇该做的吗?仗着娘家亲姐的势,她有把我这婆母放在眼里吗?”
说到这个,纪老太太就满肚子火气,果然是郑家出来的,半点教养也无。哪有莲姐儿的乖巧懂事,孝顺知理。可偏偏……纪老太太想到这儿,又气又急,竟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纪博原本老老实实的听着,瞧着自己母亲真是气了,忙起身上前,给她顺气,接过吕嬷嬷端来的茶水喂了纪老太太喝下,方才说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母亲要是为此气出个好歹,儿子万死难辞其咎。母亲,你有气就对儿子发,可不能伤着自己啊。”
纪老太太慢慢的平下了气,看着眼前关心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说道:“博儿,当年公爹被夺爵,老爷又一病不起,你从金樽玉贵的侯府少爷变成了庶民。等你祖父和父亲通通过世,人走茶凉,京城之大,却无方寸之地能容得下你我母子二人。人情如纸,世态炎凉,为娘我是尝尽了。”
纪博想到当年家中巨变之后,那些人的嘴脸,心中也是翻滚不息。不过,多年为官下来,面上却是丝毫未动。
纪老太太说了几句便有些喘,纪博把茶给凑到她嘴边,一手轻轻的给她在背上顺气。
:“那个时候,我想随你爹去的心都有了。好在你舅舅惦记我这个妹子,从临州派人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接了我们去。等到了临州,你舅舅对着你如何,你自己是知道的。不说其他,他把旭哥儿的荫生名额给了你,让你去了明山书院。好在旭哥儿是个会读书的,自个也考了进去。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这哥哥,对着你我掏心掏肺也不过如此了。”纪老太太感怀万千,一时间语调竟有了一丝悲意。
纪博也想起了他舅舅对他好,说道:“母亲,舅舅对儿子的恩情,儿子没齿难忘。”
纪老太太也知道纪博虽然心高气傲,可却恩怨分明,再没有郑氏之前,对着他舅舅敬爱如父,十分的孝顺。纪老太太心下伤感,想到今天的重头戏,还是接着说道:“当年,你虽然读书不错,可要是想出人头地还有些困难。你舅舅瞧着你习武的天赋不错,求了多少关系又许了多少人情,才让临州的总把头带着你习武领兵。为娘为了你的婚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莲姐儿嫁给你的时候,你可是白身啊,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低嫁。有多少人暗中笑话她,看你舅舅笑话。可……我每每想到这儿,就过意不去,是我害了你舅舅,害了莲姐儿啊。”
纪博闭了闭眼,再抬头忙说道:“母亲慎言,是我对不住舅舅,可木已成舟,再多说已无益。”
纪老太太对着吕嬷嬷看了看,吕嬷嬷会意带着丫头婆子都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纪老太太和纪博。
纪老太太冷哼道:“怎么不能说,要不是你糊涂,贬嫡为庶,坏了白家门风,你舅舅也不至于含恨而终。莲姐儿和安哥儿更不会在这个府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着。特别是安哥儿,明明是最最尊贵不过,可每每见了晨哥儿却要低头哈腰的行礼。为娘每次瞧见了,都觉得挖心啊。”
纪博对着自己娘向来没法子,忙认错道:“儿子糊涂,但此事与倩儿母子却是无关的。当年我一时年少轻狂,害了表妹,更让安哥儿受了委屈。可事已至此,儿子也只能保住一个,对不住另一个了。不然,昌平侯的基业恐怕要断送在儿子手上啊。”
纪老太太也知道纪博有难处,拉着他的手说道:“为娘的知道你的难处,原本,我瞅着,把安哥儿和晨哥儿从小养在一起。兄友弟恭,以后就是晨哥儿继承了侯府,对着安哥儿总有一分兄弟之情。可你那媳妇却是急吼吼的把晨哥儿拘在自个身边,我是连晨哥儿的一片衣角也摸不着。不要说给他们兄弟培养感情了,安哥儿这嫡不嫡,庶不庶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纪博温声道:“母亲,您多虑了。虽然倩儿脾气直爽些,可人却是不坏的。她这么多年,虽然对着安哥儿不说是视如己出,可却从未动过手脚。这一点,儿子可以担保。儿子已经为安哥儿准备了一份家产,等儿子不在了,让安哥儿带着表妹搬出去。也不会受委屈的,母亲您就宽宽心吧。只要您长命百岁,才是儿子和安哥儿晨哥儿的福气。”
纪老太太却是眉毛一拧,高声道:“糊涂!博儿,没了昌平侯府的庇佑,安哥儿不就是胖娃娃抱金子吗?你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他能守得住?他外家又不认莲姐儿,是指望不上了。你说你媳妇对着安哥儿没什么心思,我却是不信的。不说其他,就是三年前,安哥儿多聪明啊。明思院开考,招收学子,依着他的聪明伶俐劲进去是十拿九稳。可为何,人还未考,就发了高烧。再者,当年莲姐儿怀着安哥儿的时候,你那好媳妇可是给她的安胎药里下过红花的。就凭这些,等你我一去,安哥儿是扁是圆,还不是任你媳妇拿捏。”
纪博很是头疼,对着纪老太太慢声慢语的劝道:“母亲,当年的事情与倩儿无关,是她身边的*嬷嬷自作主张。再说,儿子已经罚过她了。您就别抓着不放,伤了你们彼此的和气。母亲,您有话直说吧,只要儿子能办到的,儿子定当准从。”
纪老太太虽然有些不服气纪博对着郑氏的偏袒,可也算达到目的了。按下不高兴,对着纪博说道:“我想把安哥儿送去明山书院,家里不是有个名额吗?晨哥儿去了明思院,正好这个名额就给安哥儿了。好歹让他自个有个交友圈,以后,认识几个人,要是有本事,他就自己建功立业。要是没本事,我也认这命了。”
纪博脸色难看,对着纪老太太恳求道:“母亲,万万不可啊。明山书院是朝廷特地为五品以上官员勋贵家的嫡子建立的。你让安哥儿顶了这个名额,旁人怎么看晨哥儿,本来他们身份就敏感。如此一来,不是给了旁人离间他们的机会。也让外人觉得我府上宠庶灭嫡,恐怕招人口舌啊。”
纪老太太眼睛一眯,声线拖的长长的:“那侯爷是不肯了?”
“过几天是你舅舅的忌日,虽然旭哥儿恼了你和莲姐儿,可对着我这个姑姑还是有几分尊重的。大不了,我舍了这张老脸,让旭哥儿让了家里的名额给安哥儿。我就不信了,没你杀猪纪,我还吃不成猪肉了。”纪老太太也是气了,说的话也越发的刻薄。
纪博“噗通”一声,跪在了纪老太太眼前,一脸惶然,急切的说道:“母亲这要如此做是要陷儿子于不孝啊。儿子知道母亲心里的苦,可那明山书院是嫡子的地盘,安哥儿以庶子的身份进去,要受多少白眼啊。也要为安哥儿想想,我本就有愧于他,怎能忍心他去受旁人的奚落嘲讽。要母亲真想如此,不如,让安哥儿凭本事考进去,如此一来,旁人瞧着安哥儿有真才实学,总能得旁人高看一眼……”
纪博还未说完,纪老太太却是要跳脚了,骂道:“你这是什么话,安哥儿身子骨本就弱,莲姐儿又压着他上进。现在也只不过认的几个字,真才实学,你们也得给他机会学啊。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埋汰他。也是,你有个文武双全的晨哥儿,自然是看不上我的安哥儿。我可怜的安哥儿啊,你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狠心的爹,犯傻的娘啊,这不尴不尬的,也只有我这个做祖母的能护一护你了。”
纪博不敢接话,屋子里静了下来,半响,纪老太太罢罢手,失望的对着纪博说道:“侯爷下去吧,老身要休息了。”竟是半句话也不肯在搭理纪博。
纪博知道纪老太太是真生气了,可也不敢答应。瞧着纪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明白多说无用,只得起身退了出去。
留园之中,东厢房里,一个身着桃红暗纹褙子的中年妇人挑起了门上挂着的大红撒花软帘。屋里一张正四方榻卧铺里卧睡着一个身着月白中衣的女子,只见她明眸皓齿,柳眉凤眼,黑发如瀑,纤腰一束,端是位绝美艳丽的俏佳人。
中年妇人一进屋,女子睁开了微闭着的双眸。眼中闪过精光,对着中年妇人问道:“孙嬷嬷,侯爷可曾回来?”
孙嬷嬷低眉顺眼的答道:“回太太的话,侯爷让老夫人请去了。听前院的管事说,侯爷去了书房睡下了。”
女子正是纪府的当家主母郑氏,听着孙嬷嬷的话,对着身边的大丫头紫沉辉辉手,一行下人躬身的退了出去。
郑氏这时候才开口道:“哦,这老太太又有什么想头了?”
话明显的是在问孙嬷嬷,孙嬷嬷低走几步,在郑氏耳边嘀咕了几句。郑氏脸色难看了起来,冷笑道:“果然如此,每每叫了侯爷去,总是拿捏着以往的一丝半点情谊做筏子,好掏着侯爷当牛做马。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无非是说我雀占鸠巢,不是贤惠人罢了。这倒罢了,她为长辈,我且忍她一忍。万万没想到,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我这儿退了一步,她倒是得寸进尺。想用家里荫生的名额,好,真是好。她可曾有一点为我的晨哥儿想过,纪安顶了府里的缺,要让外人如何瞧我,如何瞧晨哥儿。真是欺人太甚!”
孙嬷嬷一直跟在郑氏身边,是郑氏的心腹,很是得郑氏的意。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敢劝上一句:“太太,您别生气,侯爷还是向着您和世子的,任是老太太如何说,也没答应。侯爷对您的这份心,连老奴都要赞一句。”
说到纪博,郑氏刚刚还冷阴阴的脸庞就初展笑颜,可没一会眉头又紧上了。对着孙嬷嬷说道:“孙嬷嬷,侯爷还是怪我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去书房了,他对老太太孝顺至极,为着我忤逆老太太恐怕心中定是不好受的。也罢,他待我一场真心,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他这份情。当年,要是没有那元宵节上的惊鸿一瞥,或许,也不会害他背了撇弃糟糠妻的骂名。”
孙嬷嬷瞧着郑氏要松口的模样,忙说道:“太太,您不是想要顺着老太太吧。这可不行啊,安少爷虽然是庶子,可他身份不一样啊。有老太太护着,侯爷宠着,要是再让他得了势,世子可就为难了。这京城上上下下,嫡庶兄弟祸起萧墙的不在少数。太太三思啊!”
郑氏叹了口气,说道:“这白氏要是不安分,不老实,我找了噱头把她打发了就是了。可惜,她偏偏安分守己,端是个四角俱全的人物。身上又有陛下亲封的诰命,老太太更是当宝贝似得护着。侯爷即使不说,我也知道他心中对着纪安的愧疚,为此,对着纪安就多了几份包容,我就是知道,除了大大方方的表示不在意,又能说什么?姐姐虽然贵为皇后育有二皇子,可前头还压着个嫡长皇子,上头更是有着圣德太后辖制着。看着风光,内里的滋味谁又知道呢,侯爷越发的受陛下器重,我也得为姐姐考虑一二啊。”
☆、反应
纪老太太的一席话在整个纪府的主子中就如同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中,“刺啦”的炸开了。这一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眠了。
第二天,只见一位上身着柳烟色金织薄绸褙子,下身着碧色浅纹束腰长裙的年轻妇人,头发虽然只是随意的挽了个堕马鬓戴了支珠花,但胜在她肌肤欺雪赛霜,衬得越发的楚楚婉转,气质出尘。
佳人碎步走来,阿罗多姿,身上的配饰却微风不动,任谁瞧见了都得赞一句:好仪态!好规矩!只是,白莲今日虽然走的速度不快,可鼻尖已经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从昨天晚上得到消息起,白莲一大早就赶着来给纪老太太请安。她身边的陶嬷嬷带着四个大丫头跟着后面,还没到集府堂的正院,吕嬷嬷已经在门前迎着白莲。
白莲对着纪老太太很是孝顺,本就是纪老太太的侄女,吕嬷嬷是从白家跟过来的陪嫁丫头。爹娘老子都是白府的家生子,对着白莲自然是恭敬有加的。白莲向来温柔慈爱,对着下人宽厚体恤,更何况是纪老太太身边的第一心腹吕嬷嬷了。
瞧见吕嬷嬷在门前等着,知道是纪老太太吩咐的,和吕嬷嬷寒暄了一会就进了屋子。纪老太太昨天和纪博不欢而散,夜里没睡好,这不,一大早的,叫嚷着头有些不适。大丫头秋山正给按摩头上的太阳穴,捏的纪老太太有些犯困了。
白莲轻手轻脚的进来,瞧着纪老太太的模样,伸出右手食指挡在嘴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下人们也瞧进了,也都福了福,并未再出声。她走到塌上,给秋山使了个眼神,换下了秋山,自己动手给纪老太太按摩。
纪老太太忽然开口道:“秋山啊,你这按摩的功夫渐长啊。这力道,这巧劲都快赶上莲姐儿了,要赏,要赏!”
说这话时,纪老太太睁开了眼睛,一瞧正是白莲在给她按。白莲对着纪老太太带着一些调皮的笑容说道:“姑妈,你刚刚可说要赏我的,我可得好好想想,让你赏我什么好。”
纪老太太笑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尽会打你姑妈的秋风。看你孝顺的份上,姑妈就破次财,给你存些小金库。正好啊,府里刚刚送进一批苏绣织锦料子,我知道你喜穿浅色,特地给你留了两匹浅碧色的料子,你也做两身夏衫穿穿。”
府里的供奉自然是集福堂最好,其次是纪博的思永斋,郑氏娘家底气足,又时常有宫里的打赏,有时候比纪老太太还要风光享受。纪老太太不喜欢郑氏还真不赖她,实在是郑氏有的时候十分的不给纪老太太面子。谁喜欢落自己面子的人呢,纪老太太又不傻。
同时,纪老太太还深深的为自己的侄女,白莲女士抱不平。她抱不平的手段很简单,就是自己给东西给银钱,完完全全的表现了什么是护短,什么是偏心,正大光明的很。
这里要说了,白莲女士却很是高风亮节,在这种事情上从不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反而是充当救火员,细细的劝说纪老太太,表明自己现在很好很满足,完全不要为了她破坏家庭和睦气氛,不然她就是罪人云云。常常让纪老太太很是头疼,有的时候真觉得她家侄女都快羽化登仙了,真不是她这个俗人能理解的。
这次,白莲听着纪老太太的话,欲言又止,纪老太太心里有数。挥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吕嬷嬷体贴的关紧了屋子的大门。里面只有纪老太太和白莲。
白莲语气中带着试探问道:“姑妈,我听闻您要侯爷把安哥儿送到明山书院去是吗?”
纪老太太手里转着佛珠,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对着白莲讽刺的说道:“这府里传的真快啊,我这老太太和儿子的悄悄话就像长了翅膀似得,都被旁人知晓了。”
白莲一慌,立马着急的解释道:“姑妈,我是听身边的大丫头说了一声。并未在您身边安插人手,姑妈万万不可误会我啊。”
纪老太太拉着白莲的手说道:“傻孩子,姑妈怎么会不信你呢。你就是太心善了,你想想,这府上除了那位又有哪个有这等手段。她知晓你是个心好的,不愿意我和博儿为了这件事情翻脸,必然要劝我一劝。这才把消息给了你的,这也是试探你。看看你是个什么心思,她啊,看着脾气急可这手段却是老道的很。”
白莲感激的瞧着纪老太太,说道:“姑妈,幸好有您护着我,我从小就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对着我那是比侯爷还要好,记得小时候,侯爷还假意吃过我的醋呢。您对我的好,我都知晓,可安哥儿顶家里明山书院的缺却是万万不可的。”
纪老太太瞧着自己的侄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么不行?安哥儿本来该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这是纪府欠他的,他爹欠他的。要不是博儿糊涂,安哥儿前程大着呢。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名额,凭什么不行。莲儿,你啊,就是胆子太小,瞻前顾后的。你和安哥儿已经是郑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以为你老老实实的巴着她,压着安哥儿不上进,人家就会放过你?”
白莲说道:“姑妈,我自然是心里有气的,可大局已定。不说太太的娘家郑国公,就是她亲姐皇后娘娘,又哪是我能惹的起的。皇上对着皇后情深意重,属意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为储的意思朝廷上下又有谁不知道。世子是二皇子的伴读,他们又是表兄弟,以后,世子的前程大着呢。”
细细瞧着纪老太太的神色,白莲接着说道:“我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就一个安哥儿,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平平安安就行了。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太太就是再看我和安哥儿碍眼,可这些年我安安分分,安哥儿也没大出息。就是为着名声,为着府里,太太和世子以后也要对着安哥儿看顾一二。”
纪老太太不是一次听白莲说这话了,对着白莲语重心长的说道:“莲儿,你错了。郑氏要真顾着名声就不会嫁进来,而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了。她和晨哥儿越富贵,以后,你和安哥儿日子越难过。女子的嫉妒心你我怎能不清楚,要是她真的能容得下安哥儿。也不会在你的安胎药上下红花,安哥儿也不会这么大了,还在府里跟着举人认着字。”
白莲却是急了,对着纪老太太说道:“姑妈,我知道您是为了安哥好。可安哥儿本就身份尴尬,再顶了府里的缺,不是戳了世子的心窝吗?现在好不容易,外面才没了那些风言风语,要是府里再来这么一出,世子心里能不记恨安哥儿吗?毕竟,以后这府里当家的是世子。安哥儿就是个庶子的命,您非得让他享嫡子的福,这是祸非福啊。人要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位置,他是庶子,就该做庶子该做的事情。不然,这不仅是他的祸事更是府里的祸事啊。”
纪老太太看着白莲,又气又叹,半响,才说道:“莲儿,你记着,人这一辈子,三分命天定,七分人自挣。即使安哥儿不能继承侯府,但他也不能寄人篱下,凄凄惨惨的过下辈子。我就不信了,他老子能白身打下这如今的锦绣前程。天下之大,他奋力一搏,难道不能有一块立足之地?”
瞧着白莲还要说什么,纪老太太不耐烦的说道:“好了,这段时间你去后院的小佛堂替我抄抄《金刚经》。马上到你爹的忌日了,你就呆在佛堂不要出来了。府里的事情有我在,你就别管了。”
说到自己的爹,白莲眼睛红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另一边,纪安刚刚起床,梳洗过后,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蜜汁桂花藕,香酥虾球,冰糖燕窝,胭脂米红枣粥,凉拌熏肉丝,三鲜干丝,糖汁馒头,豆腐皮素包子,还有十二样菜炒制而成的什锦小菜……
纪安第一次瞧着的满桌子的美食时,心里的得意劲就别提了。吃了三年,现在对着这些吃食,纪安已经能很有风度礼仪的下筷了。并且,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他的食欲还不怎么好。
饭还没吃完,小厮立冬就疾步走了进来。纪岸瞧着他的神情,对着屋里的人挥挥手。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立冬是家生子,爹是前院的管事,娘是老太太屋里的粗使婆子,家里的姐姐却是老太太屋子里的大丫头秋明。
所以,立冬是纪安在府里的耳朵,往往府里的消息都是由他告知纪安的。
这次也不例外,立冬低声在纪安耳边耳语了一阵。纪安听着脸色有些复杂,等听完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山书院是大秦太祖为五品以上官宦家的嫡子开办的,每户只有一个名额。家里孩子多怎么办,对不住了,那就只能靠自己考进去了。明山书院是除了皇家的明思院之外,全国最好的书院了。
不说那里面的教育资源,就是人脉资源也是杠杠的。且每次的科举有一半的进士都出自次书院,名声之响,连他这个致力于废材纨绔的的人也是如雷贯耳啊。
他们府上是有一个名额,本来这个名额没跑的是纪晨的了。可谁让他有个好姨妈,直接让纪晨去了明思院,做了二皇子的伴读,他家的这个名额就空出来了。可纪安从来没动过心思,因为他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
现在,纪老太太提出让他去明山书院,要让他说实话,他是非常乐意的。整天在府里装鹌鹑他已经快把自己给装傻了,去了书院,至少能活动开手脚,不用整天被人监视,一举一动,都要在自己心里过几遍。这日子虽然锦衣玉食,可心却很累。
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明山书院是嫡子的地盘,他一个庶子,还是个庶长子去哪儿不是找虐去的吗。最为重要的是,这样做会激怒纪晨和他的嫡母。
在纪府,嫡庶二字尤为的敏感。祖母一片好心,纪安却感觉自己要被放在火上烤了。
他立马去了集福堂,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和自己的祖母谈谈。
纪老太太刚刚送走白莲就迎来了纪安 ,她忙拉着纪安慈爱的问道:“日头都这么大了,不是让你多歇歇,不要来请安了。可曾用了膳了,正好灶房送了上好的血燕来,你也喝上一碗补补血气。”
纪安笑着说道:“还是祖母这儿好,每每孙儿都能吃到好吃的。就是祖母喂的太好了,让孙儿都有了小肚子了。可把我玉树临风,俊美无敌的形象可毁了。祖母,您说孙儿这可怎么办啊?”
纪安一顿神侃,逗的纪老太太抱着纪安一阵大笑,笑完了之后。纪老太太叫退了下人,看着纪安,叹气道:“安哥儿,你可是为了书院之事而来啊?”
纪安老老实实的答道:“祖母,孙儿刚刚得知祖母要让孙儿去明山书院读书。孙儿知道祖母是为孙儿着想,但孙儿觉得此举有些不妥。”
纪老太太看着纪安,摸摸他的脑袋瓜子,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啊,瞧着是个早慧的,其实是个傻的。祖母知道,你和你娘一个样,都道旁人是个菩萨一样的人。可要知道,这世上,为名为利,哪儿不是勾心斗角。你以为你傻傻的当个纨绔,旁人就会感激你,善待你?你错了,他们只会笑话你,欺负你。因为你没有反抗他们的实力,他们不必忌讳你,更不必在乎你。”
☆、点醒
纪安有些不解,他对着纪老太太带着一丝懵懂的问道:“祖母 ,既然为名为利而斗,如果我和旁人没有名利纠葛,自然就相安无事了。即使旁人不喜欢我,也不会没事找事的来找我麻烦。”还有一句,纪安在心里道:他现在没实力,除了装傻充愣还是装傻充愣。
君不见,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英雄豪迈之前也得老老实实的称吕不韦为亚父;君不见,汉武帝打退匈奴,扬名四海的赫赫威名之前也得安安分分的许陈阿娇以金屋。这些可都是留名青史的千古帝王,在弱小时,也得认清现实,弯下腰来。
他可比不上以上两位,好歹人家是龙子凤孙,真正的天之骄子。而他只是纪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子,爹很渣,娘很傻,嫡母后台还很硬。这样的日子,他除了保护自己,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危险性还能做什么。
纪安之所以认定他现在的法子适合自己,最有利的证明就是他在这三年里虽然一事无成,可身子骨却是渐渐硬朗了。伟人曾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要是高调的上进勤奋,恐怕早就成了病秧子了。
纪老太太看着纪安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她低着头在纪安耳朵边上说道:“安哥儿,你记着,你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站在了郑氏的对立面。你每次出现,都会提醒众人,当年的荒唐。你们的立场不同,所以,即使你不做什么,甚至没有任何错,可却没有抽身事外的可能。或许,她会为了名声,给你一口饭吃。可祖母告诉你,人有千万种活法。呼奴使婢,威风八面是一种活法;战战兢兢,寄人篱下也是一种活法。”
纪安睁大眼睛,闪过一丝震惊,他没想到他的祖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他。活着,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还要有尊严,那样的活着才是活着。
的确,若是唯唯诺诺,窝窝囊囊靠着旁人的施舍得来的生活,那样的日子,就是整天的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如行尸走肉吧。
纪老太太站起身来,接着说道:“祖母年纪大了,晨哥儿有他外家有他姨妈,以后的日子不会差了。再者,他以后继承了府里,也不会受人欺负。倒是你,哎,上无外家帮扶,下无姊妹扶持,祖母自然要为你多打算一些。”
纪安眼睛红了,从来到这个世上开始,纪老太太从不掩饰对他的爱若珍宝。从衣食住行,到前程名利,无一不放在心上。
千言万语,平时玩笑逗乐,嘴里花花的纪安这个时候倒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只是半响才喊道:“祖母!”扑在了纪老太太怀里。
纪老太太连忙哄道:“祖母的宝贝孙子,你这是怎么了?好了,好了,仔细听祖母给你说。”
“祖母细细想过了,原本你继承不了侯府,要是个笨拙木讷的,祖母就是舍了脸皮也要巴着你嫡母。等我和你爹去了之后,让你依着侯府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虽然要受委屈,可总能保住一条命。可偏偏你从小就聪慧机敏,引人忌惮。原本,三年前,我托了人,让你去考明思院。等进去明思院,里面的学子都是皇亲国戚。你以后不说出人头地,可成家立业却是尽够了。”纪老太太想起纪安三年前的高烧不退,握紧了手指,抬起头来又恢复慈爱。
“可惜,你却发了高烧,此事自然作废。我一时间也不敢再做什么,冷眼瞧着,这三年让你养好了身子。祖母知道,你是有意藏拙的。你在晚上偷瞧的那些书,偷偷的练的那几招功夫,祖母都是知晓的。这才下定决心,要你外出读书。”纪老太太说的语调平平,却把纪安吓了一跳。
纪安没想到自己最大的私密竟然被纪老太太知道了,从他过来之后,有了原身的记忆。明白自己的处境尴尬,争是错,不争更是错。只能一边装傻充愣,一边读书认字练功。他明白,万事只能自己立起来才能摆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险。
可内宅之中,连他自己的亲娘都再三告诫他要安分守己,万事不能出头。他亲娘为了让他自污,放在他屋子里的大丫头燕环肥瘦,楚楚动人,要不是他两世为人,早就成了贪花好色的小淫棍了。
亲娘对着郑氏忌惮如此,他不得在内宅做个白痴般的废材。但私底下,总是避开身边的耳目,读书习武,积累自己的实力。他坚信,总得有所准备,才能一飞冲天。
纪安自认为做的隐蔽,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祖母竟然早已经知道,忙说道:“祖母既已知道,恐怕府中人也都已知晓了吧。哎,孙儿自以为聪明绝顶,没想到却如跳梁小丑般尤不自知。孙儿无地自容啊!”
纪安心中懊恼,果然小看了内宅妇人对着后院的掌控。他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就落在了郑氏的眼中,他还想着扮猪吃老虎,要不是自己的祖母说明,以后恐怕他不用扮猪就已经是头蠢猪了。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失魂落魄,知道纪安年纪虽小,可却是个早慧的。怕他想偏,左了性子,忙安慰道:“纪哥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祖母也是无意间得知的,你年纪小哪能面面俱到啊。你放心,祖母发现的早,早就给你打好了掩护。这府里,祖母想瞒的事情,还没有瞒不住的。”
听着纪老太太的话,纪安心里稍稍放下了些。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道:“祖母,大丈夫在世哪能依着祖宗余荫过日子。孙儿本就处境尴尬,太过用功,只会招惹忌惮。可若只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孙儿又心有不甘。这才出此下策,倒是孙儿落了下乘,想左了。”
纪老太太欣慰的看着纪安,笑着说道:“好,好!这才是我纪家的好儿郎。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志向,也不枉你外公对你的一片厚望。安哥儿,祖母活了大半辈子,苦也吃了不少,福也享了不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你外公。本来,你上进用功,只会人人赞许,可现在却连读几本书也要避着人,真是苦了你了。祖母心里都明白,这才想着把你送去书院读书的。”
纪安正色道:“祖母,孙儿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可明山书院乃是嫡系一派,我一个庶子进去,先不说能不能出人头地。就府里而言,我已经落了太太和世子的面子。如此一来,世人恐怕要道祖母偏心。孙儿实在不忍祖母为着孙儿,到老了,还要担上一不慈的名声。如果真是那样,孙儿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纪安看得明白,他一个庶子进了嫡子的地盘,混的出混不出还是个问题。可他要是顶了府到了缺,外人瞧了都要叹一句纪老太太偏心,郑氏和纪晨委屈了。本来媳妇在婆婆底下受些委屈倒不会怎么样,可谁让郑氏的亲姐是皇后,还是位有子得宠的主。纪老太太再大,能大得过皇家?
到时候,免不了要让纪老太太名声受损。纪老太太一心护他,他自然不希望纪老太太受到伤害。
纪老太太也红了眼睛,拉着纪安眼中更是慈爱。笑着说道:“安哥儿,你啊,小小年纪就被你娘带傻了。祖母有数着呢,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男子当断则断,不然反受其乱。只要你好了,祖母就安心了。祖母给你透个底,这次啊,你必去书院,不过,不是明山书院罢了。”
纪安心里一跳,瞬间明白了他祖母的话。他祖母这是先漫天要价,并没有想过让他进明山书院。祖母知道他爹和嫡母一定会不同意,祖母接下来再提要求,为了弥补,一定会被满足。果然,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相比之下,他还是太嫩了。
纪安抬头和纪老太太相视一笑,两人无需再说什么,从各自的眼底都有了答案。
纪安在集福堂用了午饭,才回了自己的释梦斋。大丫头们帮着他脱了宝蓝色暗纹薄衫,散开了头发。喝了一碗凉茶,躺在摇椅上,惜如打着大团扇轻轻的摇着。纪安半眯着眼睛,慢慢开口道:“都下去吧!”
屋里的下人鱼贯而出,他睁开眼睛,心头翻滚的厉害。
今天纪老太太的一席话,让他惊讶不已的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他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虽然不想承认,可纪安必须要说,他确实是想着安安分分的在纪府里做个小透明,以后分府出去,靠着昌平侯府,自己再有些小本事,一辈子也就不愁了。
可今天他才知道,他错了,大错特错。就好比现代,有多少后妈能容得下继子。他小妈才怀孕的时候就明里暗里的暗示家里的财政紧张,生活拮据。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不要再向家里拿钱。等他弟弟出生后,家里本来是他的房子,也被他小妈哭闹着写了他小弟的名字。
在法治社会,后妈对他尚且如此,恨不得把他敲骨吸髓,防他如防贼。在封建社会的现在,他的身份比前世还不足。怎么就脑子一傻,真天真的以为他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做个纨绔,旁人就看在他识相的份上放过他。
退一万步说,就是郑氏对他没有恶意,可绝对也没什么好感。正如他祖母所说,他真得能过得了那样寄人篱下,寄希望于旁人的善意怜悯过日子。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世子之位他不会也去想。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另起炉灶,在外靠自己打拼一番,即使到时是他能力不足,一败涂地,也好过以后凄凄惨惨,空叹当年。人活一辈子,可以弯腰,但那是为了更好的挺起。如果一直弯下去,是自己把自己放在了尘埃里。
他知道自己,瞧着好说话,其实心底的傲气无人能挡。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窝窝囊囊的活一辈子,如此不如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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