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堪

痴心妄想。

这四个字如是四根刺，同一时间扎在沈诗意的心上。

向来用笑脸示人，她的表情管理没有失败，面色平静地扫向刘青婷。

刘青婷目视前方，再次看李莎莎发来的八卦消息，对沈诗意道：“慕寒和他女朋友的婚礼原本是定在三年前的十一月，他们孩子是在次年的七月出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女朋友是怀孕逼宫。

什么都没有的孤儿，为了上位，绑定慕寒，用怀孕这招，也是绝，好在慕寒没蠢到吃这招。要是他妥协和女朋友结婚，蠢爆了，他要什么千金名媛没有，娶一个孤儿，不相当于扯自己后腿，被人笑话嘛。”

沈诗意双手慢慢离开键盘，无力地垂下。

说了这么多，没有得到沈诗意的回应，刘青婷转身对着她：“哎，诗意，有钱人的这种八卦新闻，你没一点兴趣吗？”

两人做同事一年多，根据刘青婷的观察，沈诗意应该是出生在中产以上的家庭，吃的用的都不是普通人的生活水平，尤其她经常开的那辆车，最便宜的基础款也要七八十万。

不像普通人，他们这种家庭的人离有钱人最近，但沈诗意偏偏对有钱人的八卦新闻，毫无兴趣，刘青婷感觉自己白分享了。

沈诗意咽了咽涌上来的苦涩，朝刘青婷浅浅一笑：“八卦新闻天天有，光看娱乐圈里的就知道了，我没什么兴趣。”

刘青婷跟着笑起来：“像顶级二代和孤儿的爱情故事，还是比较罕见的。慕寒女朋友一定是心机深沉，用尽手段，才得到慕寒的青睐，当上他的女朋友。怀孕，说不定是偷偷扎破安全套的。”

沈诗意强忍着不适，掐了掐腿上的肉，痛感使面上不露出丁点异样，道：“恶意猜测别人不好吧。”

刘青婷笑容不减：“不是我恶意猜测，是李莎莎说，腾飞内部就这么传的。”

沈诗意攥紧双手，佯装关心地问：“你今天工作是不是太少，有时间去八卦李莎莎老板？”

说起工作，刘青婷歇了八卦的心：“多到不得了，我今晚要加班！”

天大地大，工作最大，八卦只是繁忙工作中的一点消遣。

消遣完毕，刘青婷认认真真工作。

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哪天若是没完成，进度势必会拖，沈诗意看着智力科技最新反馈过来的问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胸腔如是被人袭击，又痛又闷。

努力调整状态，她工作效率也比平时要慢点，导致她下班时间延迟。

到家，已经八点多。

沈诗意一进屋，看见小汤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玩具，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小脸满是欢快，慕寒则坐在沙发上，眉眼尽是温柔笑意地俯视小汤圆。

下一刻，慕寒见到她回来，神色瞬变，淡淡问：“怎么晚归，也不打一声招呼？”

望着近在眼前的慕寒，沈诗意又像上午般闷痛。

远离他的社交圈，若不是前同事李莎莎跳槽到腾飞集团，她还不知道腾飞内部流传的消息，将她说得那般不堪。

而他知不知道，别人是那么说她的？

心情再不好，面对慕寒和小汤圆，沈诗意也能惯性地挤出笑容，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内心，尽量不让他们看出端倪。

她勾起红唇：“临时开会，工作紧急，忘记告诉你了。”

慕寒站起来，吩咐一旁的陈阿姨：“看着小汤圆。”

“是，先生。”

慕寒走到沈诗意身旁：“吃饭吧。”

沈诗意以为他是叫她自己去吃晚饭，没想到他也没吃晚饭。

餐桌上，没有小汤圆，略显安静。

沈诗意食欲不佳，满脑子疯狂地想腾飞内部是如何说她的，又疯狂地想知道，慕寒有没有听过别人说她的话。

如果他有听过，会是什么反应？

是不在乎，或是让别人闭嘴？

食不下咽，沈诗意想喝酒，对管家道：“拿瓶红酒过来给我。”

“好的，您稍等。”

慕寒紧蹙眉头：“经常喝，红酒有让你那么喜欢？”

自从懂得酒的魅力何在，沈诗意一旦心情烦闷，便会想到红酒。

她不是很喜欢喝酒。

可是除了酒精，还能有什么东西来麻痹她的大脑？

她朝慕寒笑笑，假装烦恼工作地随口抱怨：“工作好烦呀，甲方今天给我找了不少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花一块钱，想得到一百块的服务，天底下，哪有这么划算的事情。”

工作烦吗？在她能接受的范围里。

没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想要花最少的钱，得到最优质的的服务，其实可以理解。

她现在烦的是，慕寒究竟知不知道他公司里的人说她什么。

管家拿来红酒，沈诗意迫不及待地喝了小半杯。

酒精充斥口腔里，微涩又有点苦的味道，在这一刻，似是治病的良药，压制住她胸腔的闷痛，也能笑盈盈地对着慕寒。

喝了红酒，泡了热水澡，也和慕寒做深入交流的睡前运动，沈诗意身体很疲惫，大脑却没有入睡的意思。

眼睛适应黑暗后，借着微弱的光线，她侧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令她痴迷的他，他公司的人说得没错，他确实长得比一些当红男明星都好看。

他最令人痴迷的不是五官长得多好，是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沉稳、自信，还有永远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理智。

可他不爱她，也不想和她结婚！

她滚烫热烈的心，一秒冷下来。

***

连续一周失眠后，每到白天，沈诗意总是很困。

一天内，能真正睡着的时候，只有短暂的午休时间。

四周的同事都去吃饭了，唯独沈诗意一人趴在桌上睡觉，刘青婷推了推沈诗意的肩膀：“诗意，你只睡觉，不吃饭吗？”

脸埋在双手上，沈诗意动也不动地回答：“我订了外卖，睡醒再吃。”

Dk的员工福利里，其中有包含免费的三餐，听沈诗意不去饭堂吃饭，刘青婷没管她。

平常，刘青婷和沈诗意会结伴去饭堂，有好几天，其他同事见到刘青婷一个人自己来吃饭，便问：“诗意怎么不跟你一起？”

刘青婷无奈道：“诗意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一到午休时间就趴桌上睡觉。”

最近加班不严重，下班时间能保证在七点左右，按理说，睡眠时间是充足的，偏偏沈诗意像睡不够。

关雨桐忙完手头上着急的工作，准备去饭堂吃饭，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发现沈诗意睡觉的身影，不由走过去，问：“诗意，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睡得正沉，听到关雨桐的声音，沈诗意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卫诚给你介绍的中医，你不去看吗？”关雨桐这几天和卫诚接触时，卫诚言语间没少直接或间接提起沈诗意。

他已经发起追求攻势，沈诗意非常冷淡，像没感觉到卫诚在追她，说话都是一板一眼，表面礼貌实则冰冷的工作态度。

关雨桐不意外沈诗意会这种态度，沈诗意长得好，学历好，家庭条件看起来也好，身边必定环绕不少追求者，要想恋爱，早就不是单身了。

沈诗意知道自己问题所在，看医生是没用的。

但关雨桐问起，沈诗意张开眼睛，望了望她：“没时间，等我有时间再去。”

“好，你睡吧！”关雨桐不吵沈诗意睡觉，随即去饭堂，吃饭时，有关沈诗意失眠这件事，她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卫诚。

午休睡的那点时间，勉强让沈诗意下午有精神工作。

傍晚六点多，刘青婷收拾东西下班，随口问沈诗意：“你还不走？今晚要加班到几点？”

沈诗意十分钟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不知为何，今天没像以前般，一秒也不想在公司多停留，能有尽早回家，就尽早回家。

内心深处里，她有一点抗拒回家。

回去要面对慕寒，看见他，她就想起他对慕可说的话，以及他公司的人是怎么说她的，这些话似是魔咒，缠在她的耳边不放，冷不丁地给她重复一遍，会让她心情变差，变得烦躁。

而且，另外就是，她失眠太严重，闭眼时，大脑是清醒的，等睁开眼时，大脑也是清醒的，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能打扰慕寒，漫漫长夜，成为她的煎熬时光。

她牵强地扬起笑容：“等下走。”

刘青婷向她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无事可忙，沈诗意关闭电脑，慢条斯理地整理办公桌，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再回家。

小汤圆今晚睡得早，等她回到家，他已和陈阿姨在房间里睡觉。

吃晚饭时，她极想喝酒，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喝了，也不能缓解她的心情。睡前喝，起码对她的睡眠有些帮助。

于是，沈诗意在睡前，自己去酒窖拿酒。

洗漱好的慕寒，从浴室出来，发现沈诗意不在房间里，将二楼找了个遍，也没看到她，最后去一楼找。

朦胧灯光下，沈诗意一人坐在吧台处，面前放着一瓶红酒，她左手支撑着下巴，右手拿着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点愁容。

慕寒不禁蹙眉：“你又在喝酒！”

刚才过度专注喝酒，没察觉慕寒的到来，忽地听到他的声音，沈诗意微微抬头，习惯性地朝他一笑：“最近工作压力大，我快烦死那群甲方了。”

真心话不能说，将喝酒的行为推给工作压力，她心底嘲笑自己。

她放下杯子，拿起红酒，往另一个杯子倒酒：“慕寒，你要不要喝点？”

慕寒没端起她帮他倒的红酒：“换份压力小点的工作？”

沈诗意声音很轻很轻地道：“哪有工作没压力的，熬一熬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