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怎样爱都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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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意田大四一个暑假都在准备面签、递签的事,开学前一个星期她才拿到法国大使馆返回的护照,上面盖着“通过”的蓝色印章。她顿时忙的人仰马翻,订机票,买东西,办银行卡,赴饯别宴,到处跟人见面。当接到谢得的电话时,她很是意外。她最后一次去他家给他补课,他冷淡而疏离的态度让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你要出国?”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感觉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一副“你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样子。
“对啊,去读研究生。”辛意田点头,寒暄道:“好久不见,你呢,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多少分?第几名?”
他无视她的问题,径直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从北京转机,所以明天晚上就要走。”
他喃喃低语了一句:“这么急!”很快说:“我想见你一面,今天可不可以?”
辛意田有些为难,“今天啊,今天要跟一个同学见面,早就约好了的。”
“孙季青?”他问。
“不是啊,是一个女同学,你不认识。”
他沉默了一下,态度强硬地说:“今天我一定要见你。你来我家。”
“这个——”
“我想见你!”
他如此坚持,辛意田无法拒绝,“那好吧,中午吃完饭我就去。我们本来打算下午去看电影的。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不在。”谢父长年累月不在家,谢母一大早和几个朋友去山里避暑,顺带呼吸新鲜空气,晚上不回来。家里的阿姨也跟了去。
“要不,你出来吧,跟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好不好?”她提议道。
“我在家等你。”他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辛意田跟同学匆匆吃了一顿饭,坐公交车来到谢家附近,顶着正午的烈日走过去,还没走到谢家,前胸、后背、腋下的衣服全被汗水浸透了。谢得打开门,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
她本来就不情愿来,加上天气闷热,他又是这种态度,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冷声说:“哦,那我回去好了。”
他很快伸手拉住她,撇了撇嘴说:“来都来了。”
辛意田不愿自己显得小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随他进来,站在落地空调正前方吹风,问:“你怎么还没吃饭?”
他一脸怨气,“等你啊!你也没说什么时候来,我都不敢出去吃饭。”
“你可以叫外卖啊!”
“我不想吃外卖。”
“那吃什么?总不能饿肚子。”辛意田拿他没办法,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说:“给你下碗面条,加俩鸡蛋,吃不吃?”
“嗯。”他懒洋洋应了一声,背对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辛意田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又出了一身的汗。“你快吃,我去冲个澡,这天儿也太热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埋头吃了几口面,走过来敲浴室的门,“我妈有衣服,你要不要换?”
“不要紧吗?”她在里面问。
“你先洗,我去拿,放在外面。”
辛意田冲完澡出来,拿起外面衣物架上的衣服,发现不是谢母的衣服,而是一件灰色的长T恤,看款式应该是他的,似乎没穿过。她穿上它,把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
谢得倚在门边打量她,头一次发现她个子竟如此娇小,合身的T恤穿在她的身上空荡荡的,仿佛随时可以乘风飞走。他解释说:“我妈的衣服,你穿好像不太合适,所以我自作主张——”
“没事,外面太阳那么大,洗的衣服很快就会干,先将就着穿。”她甩了甩半干的头发,用手把领口拉紧,小心翼翼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放在茶几下面,以防走光。
谢得见她露出的大腿部分,肤如凝脂,白皙圆润,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燃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我要喝水。你呢,喝什么?”
“果汁,有吗?”
“有。你坐着,我去拿。”
辛意田一边喝果汁一边跟他说话,感觉越来越困,拼命揉眼睛,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见状,不动声色问:“昨天没睡好?”
“大概吧,夏日炎炎正好眠。我有睡午觉的习惯。”
“要不要睡一觉?”
辛意田觉得一双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睁不开,只好放弃抵抗,昏昏沉沉点头,“好。一个小时后叫醒我。”
谢得扶她起来,声音罕见的温柔,“来,去我房间。”
辛意田头一沾上枕头,马上睡着了。谢得看着睡得不醒人事的她,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空调被,把她身上穿的自己的T恤从下往上一点点脱下来。她里面没有穿胸罩,比起身体其他部分,□部分显得特别白皙细腻,安静地突起在胸部的两侧,在他看来像果冻,想吃但是不敢。□颜色很浅,因为和冷气的突然接触,慢慢地变硬了,立起来,周围的皮肤起了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他眼睛往下,落在她小腹下面。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双手把她的内裤从臀部轻轻褪下来。他心仪的女孩全身□躺在他眼前,奇异地,他并没有感觉到爆发性的欲望。他心里住着的那只叫欲望的野兽此刻乖巧地躺在月光下的沙滩上休憩,海水一波波涌上来,又退下去,而它闭眼享受着海水的冲刷,一动不动。他把辛意田摆成侧躺的姿势,这样更方便他欣赏,女性的曲线因此玲珑毕露。他亲了亲她放在脸侧的手心,然后是颈侧,□,眼睛……,他感兴趣的地方越来越多,弄的辛意田在睡梦中发出不舒服的呓语。
他有些担心地停止动作。等了好一会儿见她没动静,想了想脱光自己爬上床,把她抱在怀里。辛意田的体温比他低,触手凉丝丝的,皮肤滑腻,摸起来很舒服。他用力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像某一种水果,清新自然,永远新鲜。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双唇,软软热热的,尝起来没什么味道。他又舔了舔,仔细回味,这次觉得像布丁,有点甜,大概是因为她刚才喝了橙汁的缘故。
他用手、用眼、用唇好奇地探索着辛意田年轻充满诱惑的身体,犹如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正在他乐此不疲的时候,谢母哗的一下推开门进来,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白色的太阳帽,“阿得,我回来了,差点中暑。你在睡觉吗——”谢得掩藏不及,她看见露在被子外面女子的长发,脸色登时大变,冲过去掀开被子,看见浑身上下光溜溜的两人,以及辛意田的脸——
谢得又惊又吓,加上做错事心虚,丧失了应对突变事件的能力,稀里糊涂被谢母让人强行带走了。
辛妈妈接到谢母的电话火急火燎赶来的时候,辛意田穿戴整齐低着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里浑浑沌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母在气头上,话说的很难听,指着辛妈妈鼻子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教我儿子也不用教到床上去吧?有其母必有其女!”
辛妈妈脸涨得通红,忍气吞声拉着女儿要走,见她眼神恍惚不对劲似被人下了药,又惊又怒,心想绝不能让女儿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她年纪还小,传出去以后怎么做人?她让辛意田先回去收拾行李,自己留下来讨回一个公道。
“谢太太,说话要凭良心啊!明明是你儿子对我女儿不规矩,你不但不赔礼道歉,反倒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甚至把责任全推到我女儿身上,做人要讲道理——”
“你的意思是我胡说?我儿子还没成年呢,哪知道这些事?明明是你女儿不要脸引诱我儿子——”
两家大人争吵不休,最后不知谁报了警。警察过来调解纠纷。辛意田并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侵犯,此事充其量不过是一桩小到不能再小的民事纠纷,调解到最后警察反过来劝辛妈妈回去,让她别再闹事了,明显偏袒谢家一方。辛妈妈有冤无处诉。谢母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客气话,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辛妈妈对这个结果一直愤愤不平,大骂谢家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谢得想起年少懵懂时在辛意田喝的果汁里放的那片安定,一直觉得很内疚,他没想到会造成这么恶劣的结果。上天没有忘记对他的惩罚,现在终于姗姗来迟。
辛意田半夜爬起来上厕所,看见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显示有新的信息,打开来一看,是谢得发来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她在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回了一条,“早点睡。”
对方的电话很快打过来,“还没睡?”
“睡了一觉,醒了。你呢,一直没睡?”
“睡不着。”
辛意田想了想,轻声说:“那件事我早就忘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没有人能了解十六岁那年夏天发生的那些事对他产生了怎样深远巨大的影响。他在生理上从一个男孩一下子过渡到一个男人,而辛意田的离开又让他在心理上过早的成熟起来。这种影响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而是不断地持续更新,随着他的成长以及心境的变化,每回忆一次,感受和体验便又新增加了一层。
他又想起辛意田侧躺在床上、阳光铺满她全身肌肤时的情景,她闭着眼睛睡在那里,样子甜美圣洁。他的心突然绷得很紧,紧的有些难受,不由自主地呼唤她的名字,“辛意,辛意——”
“嗯?”
“我很怕。”
“怕什么?”
“怕自己越来越贪心。”他以前只要看到她就满足了,慢慢地变成了独占她,然后是得到她,现在——,他不但要她属于他,还要她爱他。他对她似乎永远没有办法满足。
辛意田并没有理解他真正要说的是什么,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哦!”
“对啊,我应该知足。”他自嘲地说。“关于去你家的事,我有仔细想过。”辛意田突然提起这个她一向避之不及的话题,“你妈妈身体不好,我应该去看看她。单纯礼节性的拜访,可以吗?”
他有些失望,他的本意是让两家大人一起见个面吃个饭,好把他们的婚事订下来。“那你想什么时候来?”
“最快也得到这个月底,我要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又不是上考场。”
“不光是心理上的准备,还有物质上的准备啊。我要买几件颜色鲜艳的衣服,头发也要弄一弄,好让自己显得年轻漂亮。还有礼物,你妈妈喜欢什么?”
“不要破费。如果你非要买的话,送花好了。”
“什么花?”
他顿了顿说:“橘梗。”
“光买一束花?可以吗?会不会太失礼?”
“你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展颜一笑,故意叹气说:“唉,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啊。”
辛意田瞒着母亲回了上临,在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来到久违的谢家,走过前面庭院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感叹道:“你家几乎没怎么变呢,还是老样子,除了花草树木长得更茂盛。”
谢得和她并肩走着,心情很好地说:“旧地重游,感觉如何?”
“不坏。”她笑了一笑。
谢家的一个阿姨出来招呼他们,接过辛意田带来的水果和鲜花,“太太头痛,在房间里休息。”谢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先不要去吵她,吃饭的时候再叫她下来。”又对辛意田说:“我家有些冷清,你随便坐。”
辛意田一眼看见放在窗台上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白色的洋橘梗,叶子上有黄色的斑点,花瓣掉了近一半,说:“这花有点枯了,正好可以把我新买的换上。”谢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花瓶拿下来,旧花扔掉,重新灌水。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剪枝,一个插花。辛意田把最后几支作为衬托的满天星插好,拍手笑说:“白绿相间,淡雅宜人,漂亮吧?”她站起来正要把花瓶放回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喝:“谁让你动我花瓶的?”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把怀里抱着的花瓶打翻,手忙脚乱放回窗台上。
谢母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家常休闲服,披散着头发站着二楼楼梯口,手扶楼梯居高临下看着辛意田,满脸不悦之色。谢得抬头看她,笑说:“妈,你起来了。花瓶是我拿下来的,你今天是不是忘了换水?”谢母咚咚咚下楼,瞪了辛意田一眼,用教训的口吻说:“小孩子要听话,不要乱动别人东西,知道吗?”辛意田忙不迭点头,“知道了。”她又问:“几点了?”辛意田赶紧看了眼手表,快速回答:“十一点二十八。”她转过头去跟谢得说话:“十一点半了,你哥怎么还没回来?今天星期六,他不要上课啊。你出去找找,大家等他吃饭呢。”
谢得顺着她的话说:“好,我这就去找。”说着往外走,对辛意田使了个眼色,她忙跟了出去。两人站在外面的花园里说话。
“我妈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她这里——”谢得指了指脑袋,“有时候清楚有时候糊涂。以前还好,这两年糊涂的时候越来越多。她总以为我哥还在,只不过出去玩没回来。我哥走的那天,出门前跟她说去游泳,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一刻。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不要放在心上。”
辛意田点头。她想象着十六岁的谢厚理着小平头,穿着短袖白衬衫、藏青色长裤,里面贴身穿着泳裤,高高兴兴出门去的情景。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留给大家的最后一个影像。纵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每次只要一想到,感觉还是很凄然。
她跟他见的最后一面是在哪儿?教室里?考场上?还是体育馆?好像都不是。哦,对了,她想起来了!
期末考试最后一场考的是数学,她没做完,监考老师把试卷从她手中强行收走。她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脸白唇青从考场里出来,在楼下的走廊上碰到趴在栏杆上抬头往天上看的他。他看到她,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她摇头,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伸手及时扶住她,然后说了一句话。她那时候心情很差,没有注意听,一句话都没说背起书包走了。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她现在无论怎么用力都想不起来了。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辛意田苦苦思索。
谢得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有点魂不守舍,不断地重复:“哦——,你说什么?”老是要他一句话说两遍。谢得眯起眼睛盯着她看,脸上表情阴晴难测,仿佛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忍住了,叹气说:“我们进去吃饭吧。”
谢母在餐桌上犹在问:“你哥怎么还不回来?”谢得一脸平静地说:“他跟我说他在外面吃,让我们先吃。妈,这是辛意,她来看你。”辛意田忙喊了一声“阿姨”。谢母瞟了她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你小小年纪,不要学别人早恋,听到没?要向哥哥学习,用功读书,年年考第一。谢得哭笑不得,“好好好。你吃饭,多吃点,身体才会好。”
饭后,辛意田跟谢母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茶。她没话找话说:“阿姨,你好像很喜欢橘梗花。我也很喜欢,特别是白色的洋橘梗。”谢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理她。辛意田有些尴尬,两个人坐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感觉怪怪的,只得硬着头皮说:“阿姨,谢厚以前喜欢吃什么菜?”
提到谢厚的名字,谢母立马转过头来看她,一开始看她的眼神茫然没有焦距,慢慢地,变得锐利起来,脸色一变,语气干脆地问:“你是阿得的女朋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辛意田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她开始盘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什么人?父母做什么的?”
辛意田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开始觉得如坐针毡,抬头到处找谢得在哪里。
谢母眼睛从上到下打量她,记起儿子刚刚说她叫辛意,猛的一下跳起来,一抬手把桌子掀了。辛意田躲不及,滚烫的茶水一股脑儿全部溅在她的身上,烫的她惨叫一声,连蹦带跳跑开。谢母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贱女人,勾引我儿子不够,还敢上我们家的门?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死了这条心吧!想进谢家?没门儿!我告诉你,这个家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谢得听到动静一个箭步从外面跑进来,动作熟练地抱住情绪激动的母亲,“妈,你这是怎么了?你冷静点,不要伤到自己——”
辛意田撩起衣服下摆一看,肚子上皮肤红肿一片,火烧火燎地疼,加上莫名其妙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眼泪顿时控制不住顺着脸颊一滴滴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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