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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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楼出来,任荃脸色又绿又臭,今天可是丢老大脸了,还被两个哥儿给嘲笑!
无语凝噎。
好在江景元并没有笑话他,不然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小叔慢走。”江景元忍着笑,目送着任荃坐上马车离开。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任荃把银子藏在了鞋底,一两碎银相当于一块小石子,任荃今天穿的又是比较薄底的布鞋。
如果是鞋子里面进了石子,恐怕早就脱了鞋清理干净,不会这般欲盖弥彰。
既然任荃不想让他看出来,他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送走了任荃,江景元这才从袖子里抽出一两银票。
徐水舟嘴上说着不用给他买东西,但是江景元可不这样想。
挣钱本就是为了把生活品质给提上去,没理由挣了钱还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走在琳琅满目的大街上,江景元挑花了眼。
微微思忖了一会儿,这才踏进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铺子。
“客官,请问需要些什么。”
小店里没有聘请店小二,只有一个中年年纪的掌柜坐台,看到江景元进门,忙堆起笑脸,拱手迎了上来。
江景元只是笑笑没有接话,用余光打量了几眼这个铺子的陈设。
上前走到一个柜台前,仔细端详着放在柜台上的物品。
“客官好眼力,这是上好的黑牛角梳,能去垢而不沾,解痒而不痛,温润不挂发,用来滋养头发最是不错。”
掌柜的并不在意江景元的态度,笑容可掬地上来给江景元介绍。
“我能拿起来看看嘛。”江景元并没第一时间去触碰,颔首后,问道。
“客官,请。”掌柜的扯着长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景元这才挑了一把自己看上去不错的黑牛角梳拿起来细细端详。
约莫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放下,对这块梳子并不是很满意。
“还比这个好要点吗?”江景元追问。
掌柜见江景元对这款黑牛角梳不满意,又忙从另外的柜台找出几把牛角梳一一递给江景元。
江景元每一个都细细查看,好的牛角梳温润如玉,圆润,手感好,也不起静电。
每一个都看过后,江景元还是摇了摇头,都有不大不小的瑕疵,不怎么符合他的心意。
“掌柜,你们店里如若都是这等的货色就不同再拿给我看了。”
见掌柜的还要给他挑选,江景元出声劝阻了他。
“客官都不满意吗?”掌柜的有些为难,咬了咬嘴道,“本店倒也还好比黑牛角梳还要好的白水牛角梳,只不过这价格上就稍微贵点。”
江景元挑了挑眉并不在在意,“东西在精不在于贵。”
听到江景元并不在意价格,掌柜的大喜,忙从柜台里找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江景元。
江景元打开木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色泽饱满的梳子,色泽呈淡蓝色,看上去如同一块璞玉。
江景元一眼就看中,轻轻拿起,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没有找到瑕疵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要它了。”
“承惠五两银子。”掌柜的连算盘都没有打就曝出一个数字。
江景元只是微微拧眉,五两银子买一把梳子的确是贵了,怪不得这家店冷冷清清的,梧桐县能够花五两银子买把梳子的人不多。
但是这个价格对江景元来说却不算什么。
“包上三把吧。”家中还有两位母亲,不能厚薄彼此。
“啊——”
这下倒是轮到掌柜的震惊了,五两银子一把的梳子,一下子就要上三把,看江景元的衣着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
江景元从怀中探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掌柜的才把怀疑的心给落下来。
“能刻字吗,我想在这把梳子上刻上几个字。”江景元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可以的,可以的。”掌柜的给江景元找好银钱,眼睛都笑眯了,他这家店生意本就冷清,往常像这样的梳子好几个月也卖不出去一把,这样一次性卖出去三把绝对是个大客户了。
而且这位客人也是大方得很,三把木梳连个价格也没有讲,对于这样的客人,掌柜的是最喜欢的。
掌柜的找出纸笔递给江景元,“还请客人写下你要刻的字,如若对自己的字迹不满意,可以在本店选择字体。”
大明朝喜好宋体,但江景元却喜欢楷体,不多说话,蘸墨在纸上写上四个形体方正的楷体——风雨同舟。
“就照这个刻在那把淡蓝色的梳子上。”写好后,吹干墨迹,江景元把纸张递给掌柜的。
掌柜接过字一看,不由得赞叹一声,“客官这字写得可真是好看,想必一定是请书画大家刻意指导过的。”怪不得能够舍得买五两银子一把的梳子,原来是个低调的公子哥。
江景元只是笑笑,不去接掌柜的应承。
坐在店里喝了一壶茶,掌柜的就把刻好字的梳子送到江景元面前。
检查一番没有问题后,手中揣着三个打包好的木盒慢慢走回书坊,也不知道徐水舟有没有吃午饭,路过烧鸡店又买了一只烧鸡,老板认识江景元还顺便送了两个饼子。
“忙完了吗。”江景元踏进书坊,就看见徐水舟做在柜台上正跟杨万书商量着什么。
“没、老杨说要去大同谈谈书的事,我这不正跟他商议着。”徐水舟满脸愁容地看着江景元。
“怎么了。”江景元把给徐水舟买的午饭放在柜台上,“我买了午饭,你将就吃一点。”
“书店的书有些滞销了,得去大同找些新的书回来,如果能够收购一批京都来的书那就最好了。”徐水舟盘查完书店里的账本,发现生意下滑得厉害。
也是梧桐县笼统就那么多学子,总不能让学子们一直反复买内容差不多的书,是时候去弄些新书了。
而且大同那边也不断的有人过来谈谭靖远话本的事,这些都有的忙。
“是怕没人陪你去大同吗?”江景元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的地方,过两天他得去筹备徭役的事,肯定是陪不了徐水舟了。
“嗯。”徐水舟有些恹恹的,他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而且现在又成亲了,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情理。
“没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江景元给了徐水舟一个微笑,他相信徐水舟的能力,就算这次出门没有谈成功也没有关系,就当成是历练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娘她们也不会同意,哪有做了夫郎的人还天天在外面跑的,对你的影响也不好。”徐水舟考虑得比较全面。
江景元可是要科举的人,他绝对不能给江景元掉链子,读书人的名声是十分重要,一个不慎没了名声,这辈子就完了。
“没事,娘那边我去说,其他的问题你也不需要考虑,一切有我呢。”江景元给了徐水舟一个鼓励,在他看在徐水舟考虑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阿元……”徐水舟的眼眶里升起一抹雾气,他何德何能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位夫君。
江景元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你要相信自己啊,对比起整天在家相夫教子的你,我更加喜欢看到一个努力向上的你,同样的我也要努力啊,不然我恐怕就真的成为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了。”
“每天看到你努力向上,积极去迎接每一天的生活,也是给我一种激励,毕竟我的夫郎都如此能干了,我也不能落后不是,就让我们夫夫携手同进退,万一哪天我科举失败,在我的身后还有你。”
在我的身后还有你。
这句话就像是鼓点一样敲击着徐水舟的心灵,浑身腾升起无穷无尽的动力,为了阿元,他就算倾尽全力也要闯出一片天啊。
徐水舟的嘴角蔓延出一个甜甜笑的笑容,对上江景元那张温柔的脸,眼中闪烁着万千星辉,肯定道,“阿元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挣下一座金山来。”
“我要金山做什么,我啊,就像让你这一生都平安喜乐,也想让自己舒心一点。”江景元捏了捏徐水舟脸颊旁的两个酒窝。
如果可以他也想活得轻松点,但人生来就是要受苦受累的,与其每日担心受怕的担心着别人来算计,不如争取努力爬到高位,让所有人都伤害不到他。
但高处不胜寒。
不过他不怕,只要他的阿舟能一直陪在他身旁,再寒冷的地方他也愿意去闯一闯。
“那你不怕我跑了吗,万一我出了远门,见识更优秀的人,看不上你了怎么办。”徐水舟佯装着问道。
“阿舟,你在我身边,万里江山,我与你同行,如若真的有比我更优秀更值得你喜欢的人,那山高水长,我也同样祝你安乐。”江景元摸了摸徐水舟的发丝。
“你说我傻你才傻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不管是你休我也好,合离也罢,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优秀愿意娶我为正妻的人,是我该牢牢抓住你才对。”
徐水舟不知道为何眼眶中的眼泪就夺框而出,炙热的眼泪滴落在江景元的手背。
“是啊,所以我很放心你呢,错过了我你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放心去闯一片属于你的天吧,我希望有一天大明朝的哥儿也能像正常男子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人,而你就是他们的榜样。”
江景元替徐水舟抹干了眼泪,揽他入怀,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抚。
“我哪能有这么伟大。”徐水舟感动了好久,仔细琢磨着江景元的话,觉得不对劲啊,给全天下哥儿做榜样,这实在是太伟大,太了不起了,他就是一小人物而已。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江景元自信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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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给你买了礼物。”
两人说着话,江景元都忘记吧给徐水舟买的礼物拿出来了。
“什么礼物,你哪儿来的钱。”徐水舟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水疑惑一声。
“给小叔还钱的时候,偷偷寐下了五十两。”江景元摸了摸鼻子尴尬笑笑。
徐水舟偷笑一声,刚哭得眼睛还有些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水珠儿,显得格外的可爱。
“等有钱了,阿元用钱就不用如此偷偷摸摸,再给我三个月,定让阿元过上花一百两银子,丢一百两银子的日子。”
刚哭过的鼻子还有有些堵塞,说话的舌头有些微微发卷,带着一股奶音,偏偏话又说得霸气,奶萌奶萌的。
“好,我就等着被我夫郎养。”江景元捏了捏徐水舟的脸颊,转过身把带回来的白水牛角梳递给徐水舟。
“这是什么。”徐水舟看着手中不大也不重的木盒,好奇地打开一看,一个淡蓝色如玉般的梳子映入眼帘。
“梳子?”徐水舟不解。
拿起仔细观看却见梳子上刻意四个大衣——风雨同舟。
“白头偕老,风雨同舟。”江景元拿过梳子,饶到徐水舟的身后,替他梳理了一下身后的头发,温声问道,“怎样,有没有觉得比木梳好用一点。”
徐水舟愣神,脸颊羞红,“阿元,我自己来就好,没有让夫君给夫郎梳头的道理。”
“我说有就有,夫夫之前不分彼此,如若都照着道理来,这日子也就没什么过头,别动,小心扯到头发。”江景元轻轻扳正徐水舟的头,不至于让梳子扯到头发。
本身头发又浓又密还长,最是容易搅在一起,要是这样拉扯一下可疼的直掉眼泪。
家中的木梳梳得久了,起了木屑或者木刺,拿来梳头发才叫痛苦,如若可以他真的很像剪个短发。
奈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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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梧桐县就这一间书坊,你那本书应该就是从这间书坊里印刷出来的。”
就在江景元细心替徐水舟梳理着头发,门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也没有抬眼去瞧,继续替徐水舟梳理着。
倒是徐水舟脸色有些着急,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跟阿元两人怎么都好,这样亲密的事被外人看到总是不妥。
“嘶——”
结果他一着急站起身,就不小心扯到头皮,疼的他眼睛直在眼眶里打转。
江景元赶紧放下梳子,仔细地替他揉着痛处,拧眉道,“叫你别动不听话,这下自己吃亏了吧。”
说话间说话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是你?”慕君汐进门看到江景元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家书坊的掌柜正是他方才在茶楼遇见的闷葫芦读书人。
“嗯。”江景元轻应了一声,继续替徐水舟揉着头皮,连看都没有看这位哥儿一眼,倒是徐水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通红着脸,一直在拉江景元的衣服。
慕君汐和林雪松看到江景元的动作两人都对视一眼,本以为这位读书人一定是个不懂风情的闷葫芦,没想到是他们看走了眼。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哥儿是新纳的妾室,这会儿正是得宠的时候。
“咳咳咳,阿元我没事了。”徐水舟被两位哥儿看得浑身燥热,最后迫不得已叫停江景元。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再鲁莽了,小心扯下你的头皮。”江景元最后替徐水舟绾上发丝,嘱咐了一句。
“嗯,下次不会啦。”又抬头打量两个哥儿一眼,略略有些不安地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江景元摇了摇头,“刚才去见小叔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哦。”徐水舟安心了,这两位哥儿长相挺不俗的,身上的衣着也颇具华丽,对上他们徐水舟就像是难民一样。
“两位客人上门可是来买书的。”徐水舟调整好略微有些自卑的心态,笑容亲和地问道。
林雪松挑了挑眉问道,“你可是这书坊的店家。”
“算是半个吧,真正的主人是我的夫君,我只是替我夫君代为管理。”徐水舟语调平和,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林雪松微微皱眉,“你一个妾室也能管理家业么。”
“纠正一下,是正妻,阿舟是我明媒正娶娶进门的妻子。”江景元有些不悦地斜视了眼林雪松,严肃纠正道。
“正妻。”林雪松捂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是不打算考取功名了么。”
江景元眼神更加的不悦,“大明朝有明确的法律规定过读书人不得娶哥儿为正妻么,还是说朝廷有公文说过为官者不能娶哥儿。”
“都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江景元一把搂住徐水舟的肩,无声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林雪松见江景元已经十分不悦便不再说话,和慕君汐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对徐水舟的羡慕。
“是我无礼了,还请公子勿怪。”林雪松最后还是给江景元道了歉,就冲江景元能娶一个哥儿为正妻的勇气上,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没事的,不知者勿怪。”徐水舟见江景元冷着脸不说话,忙出来打着圆场,“两位是来本店买书还是买话本,我都能与两位引荐一二。”
话本?
提起话本倒是让林雪松想了起来他来书店的真正的目的,从怀中掏出一本话本摔在柜台上,“我要见这位叫黄粱的作者,开个价吧。”
徐水舟看了眼被拍在柜台上的书,暗暗咽了咽口讪笑道,“不知两位找这位黄粱有何事。”
“无事,就是想打他一顿。”林雪松愤怒地捏起白嫩的拳头,一脸的愤愤不平。
徐水舟的额头跳得有些厉害,果然他就猜到如此,这已经这个月以来第五六波人来找黄梁的了。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黄粱……”
徐水舟的话还没说完,林雪松就拍了一百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只要店家告诉我他的下落,价格随便你开。”
慕君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好友乱来,拉了拉林雪松的衣服,“雪松,不可胡来。”
“没事,我有分寸。”林雪松抿了一下嘴唇。
“一千两也可。”徐水舟斟酌着询问。
林雪松送怀中掏出一大把的银票来,利落地数出十张,“只要你告诉我黄粱的下落,这一千一百两银子就归你了。”
徐水舟叹息着悠悠道,“哎,实不相瞒我也不知这黄粱身居何处啊,他每次来本店都是神出鬼没的,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们,从来没有我们主动联系他的。”
说完徐水舟还看了眼桌上的一千两银子,有些肉疼道,“公子的这些银子,我却是想挣也挣不着啊。”
林雪松盯着徐水舟看了许久,见他不似说假,勉强相信了徐水舟的话,皱着眉头思忖片刻,“那他如何结算书籍的银子。”
“都是来谈合作的当天就把银子给结走了。”
林雪松揉了揉有些不耐烦的额头,指着柜台上的银钱说道,“那他下次过来谈合作的时候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我就住在凤凰楼,这些银钱就当作是谢礼了。”
徐水舟呆了一刻,他还真没有见过如此豪气的人,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就为了问个写书人的下落,要不是那一脸的煞气冲冲,还以为他对黄粱是真爱呢。
“公子作为商人我是很想赚你这笔银钱的,但是作为一个人我还是想劝劝你,挣钱不易,这样挥霍貌似有些不好,也不值得。”
徐水舟看对方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没事,我家有金矿,这点银子还是不放在眼中的。”林雪松瞥了眼徐水舟,觉得这个哥儿还挺好玩的有钱不挣,居然还来劝自己。
“雪松,不要什么都对外人说。”慕君汐有些无语望苍天,自己这个好友实在是太过于单纯了些,什么都往外说。
梧桐县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有人起了歹心那可怎么是好。
“没事,这个哥儿傻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坏人。”林雪松摇摇头,并不在意。
徐水舟,“???”
“好吧,那这银钱我就收下了,等到下次黄粱来的时候,我一定通知这位公子。”被一个家中有矿的公子哥儿说他傻傻的,这钱他不收都有些对不起自己。
“那就多谢你了。”林雪松扔下了钱就带着慕君汐离开了书坊。
“阿元,看白挣了一千两银子。”徐水舟等他走远后,看到柜台上留下的银钱欣喜不已,才刚给阿元说了要挣钱,这给钱的就来了。
还不需要任何的本金,想想就挺美滋滋的。
江景元看着林雪松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家中有金矿的人,能是普通人吗,希望不是麻烦。
“嘿,等下次谭哥来拿银子走的时候再去通知他,等他到了店里,谭哥都走得没影了,料想他也是找不到谭哥的,这钱我就能心安理得白拿了。”
徐水舟一脸财迷地摸着手中银子,人生呐,还真是大起大落,上午还在为银子发愁,下午就暴富这种感觉真是好。
“小财迷。”江景元点点徐水舟的额头。
徐水舟才不理江景元,把手中轻而易举得来的银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之后,锁进了柜子中。
看得江景元直摇头,还真以为徐水舟掉钱眼子里去了,结果还不是等着把这钱还给人家。
那个柜子里的钱锁得都是别人的钱,自己挣得都是放在别处,两人相处旧了从一些生活上的习惯就能猜到对方要做什么,就徐水舟那点小心思,江景元可是拿捏得死死得,这辈子恐怕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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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无事,江景元坐在柜台上写着关于徭役要注意的事项,既然答应下来就一定要去把这件事情给做好,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那些受苦受累的百姓。
边写边想,期间还出门问了问一些路过的百姓们,彻底了解清楚大明朝的徭役。
等到手中的册子拟定好了之后,江景元才起身慢慢走向梧桐县的县衙。
梧桐县整个衙门的人就没有不认识江景元的,门口看门的衙役得知江景元是来拜访主薄,连通报都没有就给了放行。
来县衙就如同回自己家一样方便。
“外公。”江景元进入陈钰泓办公的地方,陈钰泓正在喝茶。
“景元来啦。”陈钰泓看到江景元很是开心,放下茶杯,眼睛都笑眯了。
“看来衙门的日子很清闲,外公也能轻松点。”看到案几上没有堆积过多的公务,江景元笑着说道。
“那还不是巡抚突发奇想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去管徭役给闹的,要是往年啊,你这个时候来县衙,县衙恐怕都会没有几个人。”
陈钰泓也是开心,上任第一年运气好,手头上最棘手的手的事情就这样被上头分刮了出去,现在才能在衙门里悠闲的喝茶。
顺便也能趁机向这些年轻人学学,这么多人呢,总能有一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点子,学会了明年他也能够轻松点。
“我来正是要跟外公商议这徭役的事。”
江景元心想正巧,他来也正好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哦,需要外公帮忙么,要什么尽管开口。”陈钰泓倒是没有太过于惊讶,从古至今这徭役就是大事一桩,多少能臣名将都败在这个上面。
更不要说百姓们也谈徭色变,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去做这等大事,难免有些困难,寻求长辈们的帮忙也是应该的。
江景元饮下一口茶,认真的拿出他策划好的册子,淡定道,“关于徭役的事,孙儿心中都已有数,只是有些地方还请外公稍微帮一帮忙。”
陈钰泓看江景元话说得自信也来了兴趣,他知道自己这个外孙从来都不会打没有准备得仗,拿起桌上的册子仔细观看了起来。
江景元的徭役策划案一条条的罗列得很清楚,他把这次徭役当成一个工作,做起来也是得兴应手。
但是这样条理清晰的策划落在陈钰泓眼中可是不得了,越看呼吸越重,越看对江景元就越是感叹。
直到看完最后一条陈钰泓才长吁短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可真是老咯,看了景元你对这次徭役的布局,我都觉得我这半辈子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
“外公何出此言,景元不过也是讨了些巧,还不知这次徭役重点在那一块。”江景元微微摇头,要真论学识,他可真是一点都比不上古人。
不说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二十四史也都精通,没有强大的记忆力和刻苦是绝对做不到的。
而他不过是占了个时代的先机罢了。
“不管如何,外公定然是不如你的。”陈钰泓才不听江景元那些谦虚的话。
在他看来他这个外孙哪儿都好,就是为人太过于谦虚了,怒其不争固然好,就是少了些年轻人的朝气。
要是江景元年纪再大些有这份稳重,那就是再好不过,可放在这个十九岁的少年郎身上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转念一想,江景元毕竟年少丧父,如若不成熟稳重点,一天也会让女儿操心不少,又觉得江景元应该有这份稳重。
“外公太言过其实,景元怎可于外公相提并论。”江景元继续谦虚。
陈钰泓不再跟外孙理论,出门找到一个衙役,让他去牢房里走一趟。
江景元起身也想跟着去瞅瞅,却被陈钰泓拦住,“狱中多晦气,你身子骨弱,别沾染了脏东西,回头你娘可不得回娘家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江景元没有坚持,顺势又坐了回去,“我只是想起来狱中还关押着我的同族人,听说快要落气了,想去看看。”
一想到江成柱,江景元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再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又没有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罪不致死。
在狱中关押了这么几个月,想必该受到的惩罚也受到了,他想去看看顺便再找个大夫看一看。
陈钰泓却是笑了,重新给江景元沏上一杯茶,“放心吧,外公都给你安排好了,早就找大夫给他看过了,这几日的伤口都恢复得挺不错的,再过段时间都能出狱了。”
陈钰泓好歹也是做了这么些年的秀才,平日里在族中也算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处理这些人情人际关系还算是得心应手的。
江景元可以把同族之人关进狱中,却不能让人死了,这死人跟没死人的区别可大了去。
在说这江成柱的事情说来严重也严重,说来不严重也不严重,但是要是涉及到人命上面,可就没法收场了。
所以听见下面衙役们说江成柱快要不行的时候,他就找了个大夫赶紧过去看病。
“多谢外公,这次又是景元给外公添麻烦了。”江景元起身,深深地给陈钰泓鞠了一躬。
“不要跟外公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家中只有你这一个孩子在读书,景元你可要争口气啊。”陈钰泓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这科举上面。
他生的儿子对读书方面没有多大的兴趣,导致下一代也对读书没有兴趣,一旦他去了,可就没有没人能够帮他们了。
好在景元这个孩子是个争气的,不论以后如何,好歹他也有个念想不是。
“你外公到你父亲再到你都没有能够再往上走一走的人,外公现如今可都是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要是你考上个举人,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举人运气好走走门路也能赐个同进士出声,再花点钱上下打点一下,也能混个官做,比一个小小的秀才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陈钰泓还是希望江景元能够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秀才在梧桐县顶多也就是有点地位,一旦考上举人,才叫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外公,景元心中清楚。”江景元心中也跟明镜似的,徐水舟是打定主意想要走商这条路子的,在这个士农工商的阶级,要是背后没有靠山早晚要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想办法令人强大起来。
靠山可以找,但绝对不可以把它当成依靠。
“另外那件事情你有没有头绪。”陈钰泓闹闹叨叨的给江景元说了许多,最后才试探地小声问了一句。
江景元无奈地摇摇头,所有线索都断了,除非挖地三尺把人给找出来对峙,不然别想知道真相。
陈钰泓的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这下事情可就真难办了,都过去小半年了,人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天下何其大,想要找人困难咯。
“不急,既然有人想要加害我,一次不成必然还有二次,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跑的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罢了。”
江景元觉得里面的事情没这么简单,既然有人想要死,势必不会看着他过得滋润下去,总有按耐不住的时候。
“自己多加小心。”陈钰泓刚说完话,去牢狱中盘查的衙役回来禀明,两人只好把话题都收了收。
“回禀主薄大人,梧桐县牢狱中关押犯人一共有七百九十八人,其中有一百一十二人带有重伤,另外还有二十人年迈的人。”
“嗯,做的不错先下去吧。”
“比我预想中的人还要多一点,那这事办起来可就轻松了。”江景元微微吐了一口气。
“你要是不写这个册子,谁能够注意到牢狱中的人,光是梧桐县这个巴掌大的地方都有六七百人,要是换成大县,人数还不得成千往上冒。”
陈钰泓感慨万分,在没有看过江景元的册子之前,打死他也想不到怎么减轻牢狱的好方法,但是看过江景元的册子之后,又会恍然大悟,原来解决的办法如此简单。
“如果景元你的这个方法能够实行开来,想必会让整个大明朝的徭役减轻许多,到那时你可真就是名扬天下,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感激你的,同样的也能获得巡抚大人的关注。”
陈钰泓一脸喜气的说。
“名利皆是浮云,我只求能够帮到百姓就好。”江景元对于名利也挺不在乎的。
“此言差矣。”陈钰泓却不认同他的话,“不要觉得名利没有用,一个出名的人才能更好的做出一番事业,只要你心中扪心无愧,再大的名利也不会惧怕。”
江景元直到走去县衙都在回味着陈钰泓的话,一直以来他都秉承着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法则,觉得一个人太过于出名太过于高调有失稳妥。
但今天被陈钰泓说了一通也觉得有理,要是一个始终默默无闻要做的事情也很限,相反只有人的名声大了,就算是皇帝也奈何不了你。
这就是民心所向。
人的名,树的影,只要够出名,搬出一个名头来,也不会再有哪个不开眼的上门来欺负。
江景元走在回书坊的路上,看到街上又聚齐起不少的乞丐,蹲在各个街道的路上向从他们身边走过人乞讨。
有年纪才几岁的,也有半大不小的孩子,更有断手断脚的,各式各样,不过他们身上的特征也特别的明显。
脏、乱、臭。
身上就没有一件衣服是完好无损的,多多少少都破了好几十个洞,头发更是不知多久没有洗了,脸上脏得出了五官看不出任何样子。
江景元手心捏着一两碎银子丢在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不小的乞丐碗中说道,“小兄弟给你打听点事。”
小乞丐拿起银子仔细地检查,确定是真银子后,这才一脸谄媚地看着江景元,“贵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小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想到你还会拽文。”江景元有些吃惊,看来乞丐也是有文化的。
“只是之前偷听过先生讲课,算不得什么,难登大雅之堂。”乞丐面对江景元有些局促,不过在江景元跟他多聊上几句之后,就彻底的放弃了窘迫之态。
当江景元把自己想要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完之后,又丢了一个碎银子放在这个乞丐的碗中,看得旁边的乞丐羡慕不已,不过都没有上来争抢的。
看得江景元啧啧称奇,没有想到乞丐居然也是有职业操守的。
回到书坊,江景元却发现徐水舟不见了,楼上楼下都没有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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