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张天渊,二十,
十御座家族之中,也分成很多派别,有的敬奉神灵,也有的只是表面上敬奉神灵,左澜在这之前并没有仔细地想过,可是在那一刻,其实一切都很清楚。
火焰,都变成了虚妄。
姜错影说,此局一进,便不能再出局。
左澜此刻就处于一种困境之中,周围的火焰都开始晃动,天精地灵,便这样在他身周升腾起来了。
万法随心,烬盏天,灭掉的……是哪些灯盏呢?
忽然之间便清晰了,明了了,天渊的上空浮着什么?散不尽的千古幽怨。
一路重重险阻过来,那么多人,到了此刻,竟然只剩下了三个,姜错影,崇礼,还有他自己。
不远处还有别人的骸骨,而他自己,在许久许久以后,也会变成那样的一堆骸骨。
在将那两眼轻轻地磕上的时候,左澜脑海之中忽然便有了那么一句话:人生之路漫浩浩,何人伴我,从青丝,到白发……
伸出手,便随心所欲地向着自己身前一点虚妄的火焰点去,指尖漫开的,是悠长的气韵,别人想不到的,都是他头脑之中所想的。
烬盏天,燃天之精以为火,揉地之灵以为索,火顺索进,延至天渊最深。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以吾神灵之名,孕育天地精灵,困囿自身。凡闯此处,搅吾安眠者,为索所缚,为火所焚。
烬盏天,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半灯火,需要灭掉其中八十一盏灯,并且借助于最后半盏精灵之火,才能够到达神灵沉睡的地方。
——这一切,听上去是那样地故弄玄虚,让人无处琢磨它的奥秘。
可是当他将凡眼闭上,将心眼打开——
这一切的灯盏火焰,全变成了人内心跳跃的*,贪嗔痴妄……
一念一念,连绵着生长,灭掉的,却已经不再亮起——这烬盏天,要灭掉的只是一些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却还要人自己动手。
谁知道在灭掉八十一盏灯之后,留存在人的感情之中的——是不是还有那些炽烈的情爱呢?
也许临沧想不到,自己会到这里来吧?
他根本不知道,烬盏天的秘密。
左澜的身体轻灵地像是一缕幽魂,从这头飘到了那头,那边的姜错影见势不对,竟然横起一刀直接劈过来,只是那刀影到了左澜的身上,竟然像是穿过轻烟一般一下就消散了。
消散!
“吾身似吾心,飘忽不定,易闪易逝。”
左澜的身影,轻而易举地消散了,只是再出现的时候,又是那一阵飘渺的轻烟,便轻轻地一弹指,“贪欲,灭。”
又是一豆星火灭去了。
姜错影只看得头皮发麻,原本左澜是在崇礼后面的,可是没有想到忽然之间便上来了,只是一瞬间,看着那轻烟不是很快,但是转瞬就到了她的眼前!
御座家族之中,崇礼那一族,似乎是不敬奉神灵的,而姜错影,似乎很喜欢神灵。
左澜一双瞳孔很是幽深,像是呆滞,又像是完全装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他的身体化作了烟雾,并非是真的化作了烟雾,而是借由这天渊之中烬盏天的规则之力,像是天精地灵化作的虚幻的火焰一样,在别人的眼中化作了虚幻。
左澜伸出手掌去,五指成爪,一闪念便已经到了姜错影的眼前,伸手那么一抓——几乎就要扣住她的脖颈。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崇礼那边一片滔天紫光闪来,竟然像是一片巨浪一样将左澜轻飘飘地荡开了,左澜身子一晃荡,影子竟然由虚化实,忽然便呈现出最开始的状态。
他抬眼,看向这一片紫光后面的崇礼,冷声道:“你是何意?”
崇礼很抱歉:“虽然我对姜错影这女人很不爽,,但是你不能杀她。”
“我有说过我要杀她吗?”左澜才是真正地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看出自己与崇礼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这个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天下间的机缘,向来是不好掌握的,左澜方才那一闭眼,在别人感觉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呼吸的事情,可是在他自己感觉,却是一眼万年,他在那样漫长又短暂的时光之中,忽然便对这天渊之中的事情有了明悟。
也许有的事情是天注定,因为临沧插手的关系,也因为自己人生际遇的关系,左澜向来比别人多了那么几分奇怪的想法,别人只想着打打杀杀,为了这样的利益,那样的利益,可是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对神灵的认知就是零,而在后来,他对神灵的认知却超出别的许许多多人。
他还知道天地的规则,知道相互矛盾着的事物之间的瞬间转换,看似是无条件,然而天地之间本来就有转换的规则,或者说是可以利用的规则的漏洞,当初青傀便是利用规则的力量,将水火之力玩弄于鼓掌,如今——他左澜,也算是借助了天渊之中这种种不合常理的规则,让自身也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在他自己闭上眼的一瞬间,便开始感悟天地,这种时候他就能够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规则之力,并且逐渐地将这些力量拉到自己的身边,规则就像是一些线条,让这些线条将自己包裹,并且逐渐地领悟只写线条勾画的精妙之处,逐渐地也能知道这些线条是怎样勾画出来的——于是,能够明白线条是怎么回事。
也就说,能够明白规则是怎么回事。
天渊之中存在的规则,和整个魂影大陆的规则是不一样的。
左澜脑子里完全转着与当下不一样的想法,甚至完全不合时宜,他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抬手,魂阵化作了一张疯狂旋转的光圈,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对姜错影的印象很好,可是逐渐地,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一开始不想杀姜错影,可是现在他觉得姜错影杀不杀都无所谓。
崇礼看着左澜那无情无感的眼,却觉得有几分心悸——左澜这个时候的状态不对。
杀机。
弥漫着的,左澜的杀机。
有的时候真觉得左澜是个疯子,其实从院内小比的时候崇礼就有这种感觉了,毕竟能够做出那些事情来的人真的不是太简单。
可是后来左澜表现得很正常,他像是大陆上其他的天才一样,会算计,也会容忍,更会敲山震虎,会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便是崇遇,虽然嘴上看不惯左澜,但是崇礼感觉得出来,崇遇对左澜是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的……
那种感觉,兴许叫做——不得不服!
可是现在,崇礼才不想被左澜这个疯子一发疯给弄死!
这里,是烬盏天!
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地方。
左澜竟然还要在这里大打出手,他既然不客气,自己也不想客气了。
崇礼这样一想,心也狠了起来,脚下魂阵一亮,却是滔天而起的银灰色光芒,只是脚下正中的位置,还是那一团紫光,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什么。
只是崇礼没有想到,方才还杀机满满,眼看着就要对自己下杀手的左澜竟然直接一闭眼,烟消云散,那影子被这天渊底下不知道哪里来的风一吹,便像是落进水杯之中的墨迹,很快便被稀释掉。
前方星火与黑暗的交汇之中,一盏灯火凭空灭掉了,崇礼瞳孔一缩,这绝对不正常——
只是在那灯火灭掉的时候,却像是烛火一般,有一缕青烟飘起来,然后一晃一闪,逐渐地铺开了,像是一幅水墨画,只是这一幅水墨画,却让崇礼心中警钟敲起来。
这样一幅水墨画中间,站着的,是左澜虚幻缥缈的影子。
左澜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崇礼心头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这影子就像是一道幽魂,越看越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可是一脸冰霜的左澜却向着崇礼笑了一下,那眸底,星光璀璨。
他不再多想,看着之前已经往前跑了的姜错影,这美艳的女人已经手法纯熟地准确用魂力将自己眼前没有晃动的灯火击中,她脚下的步伐也极其古怪,似乎是知道什么阵法的破解之法一样。
左澜是看不出姜错影在干什么的,不过以他的阵法知识看来,这应当是一种出阵的方法。
整个天渊,根本就是个阵法,而不仅仅是万阵天。
时间啊,不多了。
左澜轻笑了一声,重新闭上眼,再次化为一缕青烟,姜错影是根据固有的步伐来走的,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够走到前面呢……
灭掉一盏灯,属于人的感情和*就被破灭掉那么一点,第八十盏……
第,八十一盏。
姜错影的手停在了灯前,却已经不能再动弹分毫了。
左澜的气机已经锁定了她,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幽灵一般冒出了左澜的影子,便轻轻地靠在姜错影的耳边,呢喃了一声:“大小姐,这第八十一盏灯,不能灭啊……”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在姜错影的颈部一按,姜错影软倒在地,崇礼弹灭一盏灯,很快地跟上来,却在前面停下来,定定看着左澜。
左澜伸出手去,手指轻轻一勾,之前差点被姜错影灭掉的那一星弱火,落在了左澜的五指指间,轻灵地跃动着,像是有生命一般。
“之前看到的烬盏天的那些条律,根本就是魂皇们伪造的吧?”
左澜这样问崇礼,崇礼只是看着左澜,良久才仰天大笑起来。
“左澜啊左澜,你很聪明,这地八十一盏灯便是最后的天精地灵,你没有杀十御座家族的人,尤其是没有杀御座姜七的人,这是你最聪明的地方,可是你万万不该——不杀我。”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这第八十一盏灯火与前面的截然不同,只要在手边就能够感觉到它充沛的能量,虽则看上去小小的一点,可是它的能量便是连魂皇也不敢小瞧,他原本以为姜错影会将计划进行到底的,只可惜,还是左澜快。
一开始的时候姜错影进入烬盏天是最快最先,也是在最前面的,魂皇们想要崇礼为自己办事,崇礼也要为御座家族做事,可是帮别人做事有什么意思?魂皇们能够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崇礼只是顺便想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拣点好处罢了,而这最纯粹的天精地灵,便是他最想要的,如今这东西的美妙让他更加牵挂,什么魂皇什么神灵,都一边儿去吧!
左澜看出了崇礼眼底的野心,看着这一缕天精地灵,最后却直接一弹指,一道光线从他指尖飞出去,崇礼伸手一接,那光线钻入他手心,却是那一缕天精地灵。
“你什么意思?”
左澜背着手,打了个呵欠:“逗比,你这么贪心,魂皇们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以后日更,争取能够恢复到日更一万,我要雄起撸,不然对不起支持我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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