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永远不是魂器,而是人心。
姜易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可是他已经大概能够猜出来了。不再理会幽灵传播平台的所有事情,姜易带着消息回到了御座姜七本家。
在那里,姜错明已经成为了整个御座姜七下一任的真正掌权者。
最近两年,魂大陆可以说是举行任何大型的活动都会以诡异的失败告终,有人开玩笑说那是“左澜的诅咒”。
不过显然这是一种无稽之谈,只是在每次失败的时候,总是有人要拿出来说一说的。
比如现在,试炼大会竟然连主持大会的血尊都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能再说什么?
中原第一魂院地区最近可说是风起云涌,因为苍梧鼎出世的消息已经彻底被证实,所以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就为了看一眼天品魂器的威力。
毕竟这青铜大鼎放在那里的时候,前段时间每天都要吞掉好几个人。
听说倒霉的人大多都是集中在每天正午和子夜,所以人们逐渐地也学聪明了,避开这两个时间点去观察苍梧鼎,却暂时还没有任何人敢出手争夺。
于是那苍梧鼎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在原地立着,又过了七天,即便是有人在正午和子夜接近,也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于是有人大着胆子上去了,只是刚刚伸出手去触到那苍梧鼎,整个鼎身竟然就已经裂开,而后直接化为了齑粉。
碎了,碎掉了的苍梧鼎,自然也就不是苍梧鼎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原本很多人也猜测肯定是在炼人,不过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苍梧鼎甚至化为了齑粉,只能说,不是鼎里面炼人的邪魔死了,就是那邪魔已经出来了。
于是整个大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是等了很久之后也没听说发生什么特别妖邪的事情,因而吵闹一阵也就放下了。
谁也不知道的是,那一天的子夜,左澜从苍梧鼎里面钻出来,然后悄然消失了。
其实直到出来之后很久,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也许那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影大陆”,没有合适的时机是绝对不能回来的,可是他终究还是等到了这样的一个时机。
天盾混沌初开的时候,世界便已经具有了其两面性,光与暗,善与恶,从来都是相伴相生,于是它们很自然得化作了两个部分,大陆也是这样,一片魂大陆,一片影大陆。各自有着自己的运行轨迹。
而后有一天,天地之间第一个“生灵”出现在了两片大陆的中间,这就是最初天渊的存在——天渊,诞生神灵的地方。
风吹起了左澜的衣袍,他站在天渊绝壁的高崖之上,只要往下面一望就能够看到整个天渊,一只巨大的眼睛模样的天渊,总是让他想起当初在古字秘境之中看到的场景。
不过,很多东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左澜怀疑自己在影大陆的那段时间让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损害,可是事实上,他出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玉青八极盘已经成为了一种自己都不理解的东西。
风很大,左澜却在这样的冽风之中坐了下来,他身下,魂阵重新冒了出来,只是这个时候的魂阵已经完全跟他消失之前不一样了,颜色这些还好,只是其中的银色更加纯正了,还能够看出旧日的模样,可是在他身下正中心的位置,却已经有了一个凝实的魂图。
玉青八极盘,一个完全圆润光滑的浅底青色圆盘,不过已经相当大了,六丈看上去也是相当可观的。
左澜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的等级绝对是在魂爵之上,可是他觉得自己很虚弱。
这种虚弱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
天嘉的那一道裂缝,大约是想要杀死自己的,但是左澜终究还是没有死,他记得就在自己被影大陆的那一片黑暗吞噬的时候,是玉青八极盘出来将自己完全笼罩。
那些黑色的物质,全部附着在了玉青八极盘上,不断地将之腐蚀,所以感觉现在的玉青八极盘虽然大,可是很薄。
这种质感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左澜以前很喜欢轻薄小巧的东西,可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自己的魂器,即便是追求轻巧,也不会以牺牲魂器的坚固程度为代价。
玉青八极盘,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
左澜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他的手指,从盘子里盛着的浅浅的液体里面滑过去,抓进手中的全部是魂力,他将自己身上带着的魂晶全部用光了,想要以魂力来弥补玉青八极盘的这种虚弱,可是都没有作用。
这样的魂器,到底能够怎么用呢?
左澜发现这种自我生长的魂器就是有这一点不好,什么用法都要自己来研究。
因为在影大陆那边有损耗,很多白棋都已经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依然活蹦乱跳的大白和其余的六颗白棋了。
左澜手一指,大白就出现在他的手指指尖,只不过神情委顿,看样子也是被折腾得够呛。
大白长大了自己的嘴,打着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左澜看得心疼,只好手指指诀一掐,重新将所有的魂阵之类的全部收回去。
只是对于玉青八极盘这东西,他还是有很多疑虑的。
一旦达到融器的境界,魂器的存亡基本就关系到魂修的存亡,左澜不想死得这么早。
只是现在,忽然之间从那个黑暗狭窄的空间之中出来,左澜一点也不想动,他只想坐在这里吹吹风而已。
他遇到的事情很多,现在需要一桩桩一件件地理清楚,更何况,现在大陆的局势也需要自己来分析一下。
真正整个大陆的正统势力,还是九大魂院和十御座。
至于澜会,左澜也已经听说了,不过他最感兴趣的绝对不是澜会,他只是想知道有关苍梧鼎的一切而已。
记得当时自己从影大陆的通道出来,就已经被封进了鼎中,那个时候的自己相当惶恐,可还是接下来就有人告诉他,不用着急,在鼎中待上几天再出来,否则他会立刻被魂大陆杀死。
后来,从某些地方传来一些很温暖的能量,让刚刚穿越了通道的左澜得到了滋养,实力逐渐地恢复。
而那一句“被魂大陆杀死”一直是他在思考的话,左澜之前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此时此刻,坐在这崖上,感觉到苍穹之下所有物体的影子都在逐渐变短,左澜觉得说不出地难受。
他在很黑暗的地方待得太久了,所以连灵魂也染上了那种黑暗的元素,不能在这个基本与自己对立的世界生存。
也就是说,魂大陆和影大陆基本上是相反的两个界面。
而天嘉将自己放入影大陆,大概就是因为确定自己不会存活吧?
可是这样想也是说不通的,如果左澜是天嘉,想要杀左澜的话,绝对会自己动手,而不会选择那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地方解决。
天嘉这样做,只可能有两个理由。
其一,他无法直接动手杀左澜,只能借助别的办法;
其二,他根本不想杀左澜,所以那种做法是放左澜一条生路。
不管是那一种理由,都很耐人寻味。
左澜已经被影大陆同化,现在就已经很难受了,必须找到一个克服的办法。
其实他知道那个在苍梧鼎外面对自己说话的人是谁,可是左澜也知道,现在的临沧很忙,或者说他根本不方便现身。
如果可以的话,临沧绝对早就跟他见面了,而不是在默默地帮助了自己之后就抽身离开。
天嘉在四年前魂院大比之后就已经是被声名远扬,可是在那之后,天嘉出现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失踪了,大陆上关于他的传言很多,毕竟他是真正的神仆,并且在魂院大比逐月天梯之会上有那么惊人的表现,能够成为所有人谈论的对象本来就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对于左澜来说,天嘉失踪这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了。
到底天嘉这几年去了哪里?难道像是自己一样去了影大陆?左澜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他缓缓地站起来,而后看向天渊,一切一切的疑问,还是要从这里来。
到达魂爵这个境界之后,左澜的意识覆盖范围已经十分可怕,他只是一个手诀掐下去,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施展瞬移,所以左澜只是一个瞬移就已经到了天渊的最下面。
如今左澜身上的魂器都被影大陆的那些奇怪物质腐蚀掉了,玉青八极盘受到损害,其他魂器几乎是在碰到影大陆那些东西的瞬间就已经被融化了。
左澜还记得当初他们一群人来到天渊时候的场面,他知道自己背后的石壁是可以吞人的,不过现在他将自己的手掌伸过去的时候,那石壁竟然扭曲着避开自己,可是最后还是被自己一掌戳入了石壁之中。
左澜几乎已经听见了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声尖叫,他手掌挨着的岩壁竟然完全推开了,这些活物一样的岩壁对左澜的手掌似乎是在努力地回避。
果然,他的身体也变成了毒药一样的存在。
左澜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声,就在他即将收回自己的手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僵硬了一瞬间,只听到“啪嗒”一声,一副骨架忽然从岩壁的深处掉出来,摔在了左澜的脚边。
左澜愣住,而后手掌继续往左边移动,他整个人跟着往左边走,于是一路手掌拂过去的地方全部掉出骨架来——这千千万万年以来,天渊之壁到底吃了多少人,谁知道呢?
忽然就不想再知道了。
光是看着这一堆白骨,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这一次的天渊是格外平静的,左澜甚至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就已经进入了最深处,一直到最后的天外天,左澜顺着当初他跟崇礼一路打斗的痕迹就已经到了点灯处,直接一头扎入了水中,顺着上次临沧带他们走的路线一路而去,不一会儿就已经出现在了那个神灵祭场。
四处是倾倒的石像,左澜看到那四壁的许许多多凿孔,这一次没有临沧在场,他就走近了看,这一次才发现,这些凿出来的孔洞里面刻着名字,有的是两个,有的是三个,左澜顺着走了一圈,这才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魂大陆的历史上记录的一些比较有名的人物。
左澜一个个地看过去,然后终于到了最前方——还亮着的三盏灯。
三个孔洞的位置上,有两个刻着不少于两个的人命,然而整个地方唯一的刻着一个名字的孔洞,就是离神灵最近的那一个。
果然,段昆仑和雪蓝都是神仆。
天嘉也是,不过天嘉是最开始的那一个,因为神仆的人选从头到尾都是他,所以他的名字天嘉,从来没有改变过。
人死如灯灭,左澜忽然伸出手去,他很想知道自己捻灭这一盏灯火的时候,天嘉会不会死。不过他的手掌终究还是没有能够伸出去,因为整个寂寥无人的空间之中忽然起了吟唱的声音,第一遍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左澜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是之后不止一次听到,那就有意思了。
“如果你不是天嘉,那么,请你为了那个孩子,听完我说下面的话。”
在左澜伸出手去,想要灭掉属于天嘉的那一盏灯的时候,他手指一弯,似乎就触碰到了什么,紧接着触发了这个声音,整个祭场都像是被震动了的琴弦,弹起一阵灰尘。
左澜骇然,转瞬之间无法动弹,一只疲惫的眼,就这样悄然睁开了,在整个石室的穹顶上,以一种怜悯众生的角度俯视。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还有五六章,也许还有七八章,偶尔会超纲_(:з」∠)_
晚安了小伙伴们,明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