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瞧你把人家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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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从浴缸中缓缓升起,白雾中,宁嘉佑的身影显得有些飘忽,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忽然,宁嘉佑站起身朝另一端走去。

言朔以为他要走,下意识伸手去抓,握住宁嘉佑的手臂。

宁嘉佑一怔:“怎么了?”

“你去哪?”言朔声音沙哑的问。

“加点冷水,不然太烫了。”宁嘉佑疑惑的望向他。

言朔这才松开他的手。

等水的功夫,宁嘉佑帮言朔捏了会儿腿。等水温合适,他催促言朔泡腿。

这浴缸是按着言朔的需求特制的。边沿都是防滑栏杆,靠墙的地方与浴缸边缘齐平,正好可以做坐人。

大腿的疼还能忍受,但小腿处传来的疼痛犹如被什么东西撕咬啃噬,这才是最令言朔感到煎熬的。

宁嘉佑看过言朔的病历,知道这些情况。他一边帮言朔将裤腿卷起,一边道:“车祸主要伤到了你的小腿,肌肉、神经和关节都受了伤。平时注意保暖,疼痛能稍微轻一些。我想看一下你的X片,可以吗?”

那天虽然用孟骏的系统了解到言朔的大致病情,但时间有限,宁嘉佑并未看全。

鉴于这些是言朔的隐私,孟骏之后也没再让宁嘉佑看。以至于宁嘉佑现在还没看过最关键的X片。

言朔迟疑片刻,低声道:“在外面抽屉里。”

“好,我一会儿就去看。”宁嘉佑帮他将两边裤脚折起固定好,起身将他抱起。

突然的腾空让言朔一惊,下意识抓紧宁嘉佑的肩膀。

第一次在中央公园被宁嘉佑这样抱起时,言朔心间只有狂躁。今天又一次被他抱起,心中只剩下忐忑。

青年的臂弯远比看起来更有力量,感受着宁嘉佑身上的温暖与柔软,仿佛连双腿的疼痛都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宁嘉佑将他轻轻放到铺好毛毯的大理石上,言朔的手还抓着他的肩膀。

宁嘉佑不解:“言总?”

言朔回神,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他低着头,躲开宁嘉佑探究的眼神。

热水没过小腿,言朔感知不到外部冷暖,但却觉得双腿内部的疼痛在一刻开始慢慢缓解。

“我先去看看你的X片。”宁嘉佑朝外走去,言朔一眼不眨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休息室内响起悉悉索索的胶片声,他才收回眼神。

车祸前,言朔从未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腿。但现在瞧着青筋遍布、异常狰狞的双腿,心间愤怒、狂躁与无力交织,言朔狠狠垂了眼身后的墙壁。

“咚”一声闷响炸开,宁嘉佑握着装有X片的牛皮袋关切的跑来:“怎么啦?”

“没事。”言朔道。

宁嘉佑见他除了脸色一如既往的差,其他一切正常,叮嘱声有事跟他说后,在屋内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看片。

言朔这些年拍的X片都在这里,宁嘉佑按时间顺序依次看过,看到最后一份两年前的片子,蹙起眉头,大声问言朔:“你这两年间都没再拍片吗?”

“没有。”言朔声音低沉,他知道宁嘉佑肯定看出来了。

他虽然从车祸漏油造成的爆炸中捡回一条命,但车身被炸碎,不少小铁片扎入言朔体内。

这些年虽然陆陆续续取出来不少,但还有残留。

“你体内有碎片怎么不告诉我?”宁嘉佑猜到缘由,着急的折回浴室问言朔。

言朔闷闷道:“你又没问。”

嘿,他还有理了?

“行,那我现在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言朔抬头望他,一瞬间觉得这话像极了伴侣之间的质问。他在脑海中从头开始整理自己所有的事,发现瞒着宁嘉佑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如实交代肯定能把宁嘉佑气走。

不能说。

坚决不能说。

“没有了。”言朔道。

宁嘉佑才不信,对照着手上的X片问:“现在是只有上面这六枚碎片没取出来吗?”

言朔微微颔首。

“你攒着不取出来,是想等它们生出小碎片,集齐七枚召唤神龙吗?”宁嘉佑见他脸色不好,故意说笑。

言朔沉默半晌,语出惊人:“……聚-众-淫-乱是犯法的。”

宁嘉佑差点破功被他笑死。

您一反派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您对得起您的反派人设吗?

宁嘉佑干咳一声忍住笑意,意识到刚刚是他太紧张了。这些碎片分布在不同的部位,每次取碎片不仅对言朔是种煎熬,对做手术的医生要求也极高。

这样的大手术肯定要分几次完成,这样才能保证医患双方都在最佳状态,尽可能降低手术风险。

宁嘉佑现在实习的恒前医院是帝都最好的医院,言朔之前几次手术都是在这里做的。

言朔虽然性格阴晴不定,但宁嘉佑看在自己从他那轻轻松松赚了快一百万和一个S级实验室的份上,想在下次手术的时候陪着他。

“下一次取碎片是什么时候?”他问。

言朔再次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没有下次。”

宁嘉佑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个世界医学水平不够。

这些碎片个头实在是太小,直径不会超过一毫米,很难取出来。

而且扎得太深,就在关键神经附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损伤神经,彻底断掉让言朔重新站立行走的希望。

保险起见,这些铁片一直没有取走,至今还残留在言朔体内。

宁嘉佑仔细瞧着X片上的碎片位置,从牛皮袋中找到挤在最里面的诊断报告,估摸着自己应该能取出来。

“您明天有空去做个全套的检查吗?”宁嘉佑问。

因为知道治不好,言朔已经两年没去做过双腿的检查。

他没有出声,宁嘉佑劝他:“去看看吧,碎片在你体内有转移的风险。你现在腿这么痛,除了神经功能受损外,我猜和里面的铁片也有关系。”

“就算是因为铁片也没用,又取不出。”言朔冷冷道。

“先去做个检查看看最新情况,万一碎片转移到一个能够取出来的地方,早日取出来也好呀。”宁嘉佑哄他。

言朔冷着脸没出声。

宁嘉佑当他默许了,问:“你明天几点有空?”

“随你。”言朔闷闷的说。

“那就上午10点吧,是你平常上班的时间,也不需要你早起。”宁嘉佑说着掏出手机,找医院的同事预约相关检查。

言朔听着他在休息室外一项项安排,给周泽发消息:推掉明天早上的会议。

周泽正在中药房付钱。

嘉佑因为要照顾言朔,便将需要的中药和分量报给周泽后,让他去采购。

看见言朔的消息,周泽推测和宁嘉佑有关,心想时代真是变了,现在竟然有人能左右言朔的心思。

他笑了笑,趁着店员还在打包,打电话通知副总代替言朔出席会议。

宁嘉佑安排好检查事宜,回来问言朔:“我之前给你护理捏腿的时候,你会感觉到额外的疼痛吗?比如说铁片移动带来的刺痛。”

言朔摇摇头。

宁嘉佑若有所思:“看来铁片的位置没那么难取。”

言朔深深的望向他:“你确定?”当初所有专家都说没办法。

“我先看看明天的检查结果。毕竟两年了,铁片位置说不定会有变动。”没有把握的事宁嘉佑从不打包票。

言朔失望了太多次,兴致并不高:“其实取不取碎片都一样,反正都治不好。”

“希望总是要有的,万一呢?”宁嘉佑学着他昨晚的话安慰言朔。

言朔却又想起当初宁嘉佑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愈发讨厌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腿,撑在大理石边缘的双手不断用力。身下的毛毯受力往下滑,猝然将言朔整个人带入水中。

因为双腿无法用力,手又抓不到防滑栏杆,言朔整个人溺入水中。

宁嘉佑顾不上多想,立刻冲入浴缸抱起他。

因为他的加入,浴缸中漫出一大片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宁嘉佑抱起浑身湿透的言朔,将他重新放回浴缸边沿的平台,关切又着急的为他擦脸:“有没有呛水?有没有摔疼?”

他身上衣衫也湿透,为言朔擦水的手掌全是水,怎么也擦不干。

被他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言朔心间更加烦躁。

“我没事。”他想推开宁嘉佑,抬眼却看见同样浑身湿透的他,想要推开他的话就那么卡在嘴边。

倒是宁嘉佑见他没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先抱你去换衣服吧。”

他先一步走出浴缸,弯腰去抱言朔。

言朔下意识伸出手,等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他心中一惊,改而推开宁嘉佑:“不必了。”

宁嘉佑脸皮厚,躲开言朔的手俯身去抱他:“别害羞嘛。”

“你出去。”言朔的手僵在空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推开宁嘉佑。

宁嘉佑抱起他,转身之时忽然听到周泽的声音:“药我买回来了。”

因为担心言朔,办公室、休息室、浴室三扇门宁嘉佑都忘记关了。

同样因为担心言朔,周泽着急的抱着药跑过来。他畅通无阻的走到浴室门口,就看到宁嘉佑与言朔抱在一起,亲密无间。

六目相对,三人同时呆滞,心中都觉得要完。

周泽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跑出去:“我什么也没看到!”

更没看到老板玩湿-PLAY!

“我的药!”宁嘉佑急了。

“我放言总桌上!”周泽大喊,随后是办公室大门被关上的动静。

宁嘉佑无语的和言朔对视,率先甩锅:“瞧你把人家吓得。”

言朔反驳:“你要不抱我,他会吓成这样?”

宁嘉佑耍无赖:“我就抱了怎么滴?”说完他还特地颠了颠怀中的言朔,憋红了脸道,“你有点重哦……”

言朔没好气道:“重就放我下来。”

宁嘉佑嘿嘿一笑:“不重不重,就是我抱久了有些吃不消。”

相较于正常成年男子,言朔的体重还略轻些。

宁嘉佑没注意到言朔微微泛红的耳朵尖,将他抱到休息室外的靠椅上,递给他毛毯,“先擦擦。”又打开衣柜,“你要换哪件?”

宁嘉佑也浑身湿透,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很快在他脚下聚集成一大滩水,与一个多月前言朔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你先换吧。”言朔道。

宁嘉佑惊讶言朔主动提出借衣服给他,心中越过欣喜,随手拿了件休闲衫:“我穿这个就好了。下星期我奖学金到账,连同上次的衣服一起买新的还你。”

言朔不置可否。

宁嘉佑把自己要换的衣服拿出来丢床上,又问言朔:“你要哪些?我帮你拿。”

“随你。”

宁嘉佑帮他挑了身保暖衬衣送到言朔身旁:“我去外面换,你好了喊我一声。”

言朔挑眉:“上次当着我的面脱那么快,这次躲什么?”

宁嘉佑神色讪讪:“我上次是烧糊涂了……”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单纯的钢铁直男。

当然,现在也是。

宁嘉佑在心里说。

“而且您换衣服,也不喜欢我在旁边杵着吧?”宁嘉佑道。

言朔神色淡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试试怎么知道?”

宁嘉佑怔了片刻,想到反派现在行动不便,浑身湿漉漉的确不如常人方便,友善的问:“那要我帮你换吗?”

言朔又想起上次宁嘉佑蹲在身前为他系扣子的模样,莫名觉得脸颊有些烫,扭头道:“不必了。”

“那我去换衣服了。”宁嘉佑裹着毛毯走出休息室,还带上了门。

原本以为他会犟一下的言朔:“……”

失策了。

宁嘉佑将办公室前门锁上,很快换好衣服。言朔与他体型差不多,衣服穿在宁嘉佑身上非常合身。

周泽买来的药就七倒八歪的横在茶几上,可见他当时逃得有多快。

宁嘉佑打开一包看了眼,确认无误后收起来。

“言总,我去煮药。”宁嘉佑交代了声,朝厨房走去,并没有看到交代周泽买的陶瓷砂锅,敲门去问。

周泽胆战心惊的开门,第一句就是:“我什么也没看到!”

宁嘉佑:“……通常这么说就代表全看到了。”

周泽捂脸:“宁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宁嘉佑被逗笑了:“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刚刚就是言总泡脚不慎摔进浴缸里,我担心他溺水,把他从里面捞出来而已。周仙人,请你纯洁一点。”

周泽低声嘟囔:“泡脚不用泡脚桶,为什么非要浴缸?明明是你们男男关系不正常,你还怪我搞颜色?”

宁嘉佑无奈道:“里面没有泡脚桶,只有浴缸,我能怎么办?”

周泽反驳:“谁说没有,泡脚桶就在浴室的窗边,还能看泡着脚风景呢。”

宁嘉佑一愣:“啊?”

周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问:“言总没跟你说?”

“没……他疼糊涂了吧?”宁嘉佑更加心疼反派。

周泽心想或许是宁哥你更糊涂。

他将落在电梯口的陶瓷砂锅搬去厨房,看宁嘉佑熬药,忍不住道:“以前言总腿疼也试过中医,可无论中医还是西医,效果都不大。”

“我这副药是给他祛湿的,体内寒意少一点,疼痛能缓解些,并不能治标治本。最好是尽快将他体内的碎片取出来。”宁嘉佑说着又叮嘱周泽明天检查需要注意的事项。

厨房的药由周泽盯着,宁嘉佑去办公室拿了另一包药,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进。”言朔的声音立刻响起,快到仿佛就等人敲门似的。

他已经换好衣服,倚在床沿看书。湿漉漉的头发偶有水滴滑落,在靠枕上晕染出一片潮湿。

“药来了,再泡一会儿吧。周泽说里面有泡脚桶是吗?”宁嘉佑朝浴室张望。

言朔言朔划过一道心虚,囫囵应声:“也许吧。”

“我去看看。”宁嘉佑走入浴室,在靠窗的角落找到自己的目标。

窗台这一块其实是个小型飘窗,左端砌出来一个圆筒形空档,里面安放着木质的泡脚桶,与窗台齐平,要走到附近才能看到。而右端则摆着鲜花与香薰,以至于宁嘉佑第一眼看到时还以为只是个装饰台。

宁嘉佑将药包用网袋装好后,和热水同时放入木桶中。

休息室内有备用的毛毯坐垫和靠枕,他也拿过来一一为言朔准备好。

言朔倚在床上,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心情复杂。

如果他不是废人,宁嘉佑完全不需要这样忙前忙后。

他神色阴霾,一颗心仿佛再次坠入无尽苦海,不断翻涌挣扎。

忽然,宁嘉佑轻快的声音响起:“好啦。”

言朔昏暗的心海中像是被照入一抹阳光,宁嘉佑抱起他,将他稳稳当当放到泡脚桶旁。

浓郁的中药味四溢在屋内,闻着还有些辛辣。

言朔望着腿边被染变色的热水,微微蹙眉:“什么药?”

“都是些驱寒增热的。”宁嘉佑报了几个药名,无意间瞥见角落处静静躺着颗八角茴香,弯腰捡起,“应该是刚刚装袋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别浪费。”

他说着丢入言朔的泡脚桶里,八角茴香静静漂浮在最上面,随波逐流。

言朔盯着它看了片刻,很怀疑是宁嘉佑从厨房调料罐里顺过来的:“……你昨天做菜是不是就放这个了?”

宁嘉佑点点头,感叹道:“中医真是物尽其用,什么都能入药。”

言朔怀疑宁嘉佑想吃人肉,并且有证据。

“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调料?”言朔问。

宁嘉佑嘿嘿一笑:“还放了点辣椒。”他拇指尖与食指尖掐在一起,表示真的只有一丁点。

言朔:“……”

除了木桶下缺把火,这似乎烧菜并没有区别。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宁嘉佑。

宁嘉佑倒是先一步笑了:“这个好像的确和做菜差不多哦。嘿,您现在这也是道名菜哦!”

“嗯?”言朔发出一道低沉的鼻音,并不想听宁嘉佑说下去。

宁嘉佑没明白他的意思,反而以为言朔洗耳恭听,笑着道:“木桶猪蹄饭。”

就知道他说不出好话。

“猪蹄?”言朔声音微沉。

宁嘉佑意识到自己又得意忘形,绝望的捂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言朔蹙着眉头不说话。

宁嘉佑在他身旁蹲下,委屈巴巴的望着他:“我错了嘤……”他本就长得好看,湿漉漉的双眸中闪烁着泪光,装起来可怜非常容易让人心软。

言朔的眼皮狠狠跳了跳,心想这要放古时候,铁定是一代妖后。

他是个贤明的君主,不会被妖孽迷惑。

言朔高冷的不理他,靠在软枕上闭眼假寐,忽然感觉到宁嘉佑戳了戳自己的手背。

他动作很轻,像是只小猫在试探主人的底线。

言朔眼皮抬了条缝,宁嘉佑察觉到,狡黠的收回手,装作无视发生。

言朔再次闭眼。

一个贤明的君主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跟妖后计较。

手背处再次传来轻触,言朔知道是宁嘉佑在搞事情,靠在软枕上忍着没睁眼。

轻触逐渐密集起来,宁嘉佑灵活的双手沿着言朔的掌骨来回游走。他指尖的温度落在言朔的肌肤上,却像是滴在他心海,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言朔僵着手仍旧没有出声,身后的软枕被他紧紧压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体内躁动的小兽。

宁嘉佑不满的低声嘟囔:“我真的错啦,不该口嗨的。你看我一眼嘛,你软枕还是我给垫的呢。”

言朔慢慢睁眼望向他。

宁嘉佑一笑:“原谅我了是不是?”

他不再骚扰言朔的手,言朔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落,沉声道:“看你表现。”

“保证表现满分!”宁嘉佑朗声应下,欢快的跑去洗漱台,从里面找出吹风机,“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言朔想起当初宁嘉佑死皮赖脸跟自己借吹风机。

察觉到他的眼神,宁嘉佑也想起那时,商量着问:“要不先让它试运行个五分钟,看看有没有问题?”

“不用。”

上次吹风机爆炸后,言朔立刻派人彻查了自己身边所有的隐患。

宁嘉佑将吹风机插上电,还是试了会儿,见没问题才给言朔吹头发。

反派的头发很软,热风吹过,乌黑的发丝飞起,像是春天里到处飘扬的柳絮。

宁嘉佑的手穿梭在他发间,他很小心,丝毫没有弄痛言朔。

轻柔的触感让言朔感觉仿佛有一道道细密的电流从宁嘉佑指尖流出,从被他碰过的地方自头顶涌进心间,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言朔浑身僵硬,生怕自己一放松就失态。

倒是宁嘉佑见他眉头紧蹙,心中担忧:“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言朔僵硬的说。

宁嘉佑以为他还记恨刚刚那句“木桶猪蹄饭”,乖巧的转移话题:“您这头发有点长了,要不去理个发呗?”

言朔打量了眼他:“你的也有点长了。”

宁嘉佑揪了揪自己天然卷的头发,不以为意:“我还能再长半个月,您这要是再不剪,该遮眼睛了。”

言朔没有出声。

宁嘉佑想起他不愿意见外人,下意识道:“您要是不想出门的话,我帮您剪?”

言朔诧异:“你会?”

宁嘉佑仔细打量着他现在的发型,估摸着自己应该能行:“都是手艺活,问题不大。”

言朔觉得问题很大,从做饭到扎刀,宁嘉佑会的手艺活可太多了。每一样都千差万别,唯一相同的就是出自他手而已。

宁嘉佑说干就干,放下吹风机,打开手机:“我现在去网上订一套理发工具。言总,这应该能报销吧?”

言朔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宁嘉佑开开心心找了家最贵的,买了全套。

周泽将熬好的中药端进来,言朔闻见便蹙起眉头。

见过上次言朔把中药全倒掉的画面,周泽这次送完药便离开,充分给宁嘉佑发挥的空间。

宁嘉佑试了试温度,将药送到言朔面前:“来,喝药啦。”

“放下。”言朔嫌弃的不愿多看药碗一眼。

“这个温度正好,凉了影响药性。”宁嘉佑将碗端到他面前,刺鼻难闻的药味扑面而来,要是换了别人这么不识相,言朔早就连碗带药摔对方脸上。

可望着宁嘉佑人畜无害的面容,言朔犹豫片刻,伸手将碗接过。

宁嘉佑给他打气:“感情深,一口闷!”

言朔深深看了眼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宁嘉佑热烈鼓掌:“不愧是言总!超棒!”

言朔冷着脸轻哼一声,将空药碗还给宁嘉佑。

宁嘉佑接过,伸出一个拳头到他面前。

言朔不解,言朔就要展开手,里面是一粒奶糖。

“我特地留给你的。”宁嘉佑煞有介事的说。

言朔不信:“是你吃剩下的吧?”

“怎么可能?你看它还没拆封,怎么可能是我吃剩下的?明明是我从你们茶水间顺的。”宁嘉佑一本正经。

言朔被逗笑,嘴角弯了弯,将奶糖接过吃下。

甜腻腻的滋味混合着刚刚喝完的中药,产生一种很奇特的味道,好一会儿药味散去,奶糖的味道才占据上风。

这时,宁嘉佑手机设置好的闹钟响起,代表药浴结束。

言朔将自己的腿从水中搬出来,用热水冲刷腿上残留的药物。

双腿已经恢复苍白,言朔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可见疼痛已经缓解不少。

他冲水的功夫,宁嘉佑去一旁帮言朔拿毛巾。

作为一个尽心尽职的护工,宁嘉佑捧着毛巾准备帮言朔擦腿,谁知反派动作僵了片刻,接过毛巾转身背对宁嘉佑:“我好了,你走吧。”

好无情哦。

铁了心要刷好感度的宁嘉佑并不气馁:“那我抱您回轮椅上。”

言朔看了眼不远处的轮椅,摇了摇头:“不用。出去。”

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呵,男人。

走就走。

然而走之前,宁嘉佑还是乖乖把轮椅推到言朔身旁,方便他行动。

听着宁嘉佑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言朔绷紧的后背才慢慢放松。

今天已经让宁嘉佑看到了他太多的狼狈,不想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

他是废人,他知道。

可力所能及的事,他想自己完成。

第二天一早,言朔按宁嘉佑要求的去医院做检查。

孟骏听到消息犹如见了鬼,不解的问周泽:“他怎么想通的?”

言朔在里面拍片,周泽趁他不在低声打趣:“未来老板娘教得好。”

孟骏脑子转了个弯才意识到他指谁,有些诧异:“我们宁哥还真做得了言总的主?”

周泽微笑且认真的纠正:“是我们言氏的宁哥。”

孟骏轻笑:“那检查结果出来,是你来拿,还是直接给咱宁哥?”

周泽思索片刻,谨慎道:“言总没吩咐,还是我来拿吧。”

“成,到时候我通知你。”

言朔的检查结果通常都是加急做出来的,当天傍晚前就全部出来了。周泽取了报告回去,正好赶上宁嘉佑来做护理。

看见他手上医院的特制牛皮袋,宁嘉佑面露喜色:“刚还说今天要是不出结果,明天我就蹲检查科门口去,盯着他们出结论。”

他伸手朝周泽要检查报告,周泽见言朔没有阻止的意思,将东西给他。

宁嘉佑先看X片,相比于两年前,残留在言朔体内的碎片有四片没有动,另外三片的位置卡得更深,更难取出来。

宁嘉佑眉头紧皱。

周泽担忧的问:“情况如何?”

在宁嘉佑原来的世界,手术难度虽然高,但他技术够好,问题不大。但这么精细的手术需要仪器帮忙,宁嘉佑得先确认设备没问题。

“我要先去跟孟医生商量一下。”宁嘉佑说。

言朔微微颔首,他其实并不抱多大希望。

晚上孟骏在医院值班,宁嘉佑做完护理直接去找他。这里的设备虽不算先进,但宁嘉佑仔细盘算过后,觉得这场手术还是能做。

然而孟骏不赞同:“嘉佑,我知道你有真才实学,但这件事不行。当初全球最好的三十位专家都束手无策,这几年我们的医学发展并不算快,他们仍旧没办法取出碎片。你还只是个学生,连医师执照都没有,怎么做主刀医生?

宁嘉佑道:“报考医师执照对入职年限有要求,这我一时半会儿搞不定。但你可以出同样的题目考完,我保证当场给你把证考出来。”

孟骏也是帝大医学院毕业的,不久前和教授们聚了聚,了解到宁嘉佑在帝大的光辉事迹,还真信宁嘉佑能当场把执业证考出来。

但规定就是规定,让一个没有执照的学生上手术室做主刀医生,他这医院当天晚上就得被取缔。

孟骏心里虚,也觉得对不起言朔。思量许久,他说:“这些碎片不致命,以你现在在医院的表现,考出执照后,用不了几年就能做主刀医生。到时候我也能了解你的确切实力,可以放心让你去给言朔做手术。”

“那这些年呢?言朔每天疼得死去活来就不管了吗?”宁嘉佑问。

孟骏无奈的叹气:“不是不管,是没有办法。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虎是会吃人的。”

宁嘉佑反驳:“言朔才不是老虎呢。”

言朔是大白鲨。

孟骏苦口婆心:“我说的虎不是指言总,是指手术失败的可能性。但凡手术都存在风险,更何况是难度这么高的手术。你跟我说的方案,我看起来成功率不到一成。”

“这手术我亲自做成功率不算低。你也说了,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割个双眼皮还有可能出错。不能因为担心出事,就任由言朔每日每夜都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吧?”宁嘉佑不甘心。

孟骏叹气:“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作为医生,就该为病人选择风险最小的方案。言朔现在是被疼痛折磨,但至少将来还有希望站起来。可如果取碎片的过程中不慎出现意外,损坏神经系统或关键肌肉,他就彻底残废了。为你好,也为了言朔好,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一旦手术失败,言朔彻底无法站起来,宁嘉佑恐怕也会遭到言家的报复。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望着门口的言朔,孟骏和宁嘉佑同时闭嘴。

言朔坐着轮椅缓缓进来,周泽在他身后将门关上。

孟骏咳了一声,假装刚刚的争执不存在,上前招呼两人:“你们怎么来了?喝茶吗?”

他转身去柜子里拿茶叶,却听见言朔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孟骏开柜门的动作一顿,知道言朔狠起来不顾一切的性子,连忙道:“这个手术我不可能让嘉佑给你做!风险太大,我查了全球所有的取出体内碎片的病例,手术最成功的就是你之前的几次。这次在帝都的医学学术会议我也去了,见到了上次帮你做手术的专家。他们都一筹莫展,更何况嘉佑一个学生?谁当学生的时候没天马行空过,但现实就是现实。”

“或许存在点超现实的事呢?”言朔反问,下意识瞥了眼宁嘉佑。

宁嘉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总觉得言朔意有所指。

他压下心里那点不安,如实对言朔分道:“我不瞒你,孟医生的担忧非常有道理。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我提出的方案是全球第一例,之前从未实施过。一旦手术失败,你可能永远也无法站起来。但即使手术成功,也仅仅是取出碎片而已。你的腿还是会疼,只是会稍微缓解些。”

言朔深邃的双眸将宁嘉佑整个印在眼中,沉声问:“你有把握吗?”

“八成。”

言朔毫不犹豫:“那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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