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厚道人

第二天何宇一走, 田瑞索性也不睡了，早上做了包子。蒸熟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都弥散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田瑞的小米粥也翻滚了。

没一会儿小崽子们就出来了。

“瑞哥哥。”俩小家伙说着。

田瑞眼睛笑的弯弯的, 道：“快点洗漱，今儿吃包子。你们哥哥出去了, 都要乖乖听话。”

“知道了。”小崽子们异口同声的说着, 他们早就习惯了何宇早出晚归了, 现在倒是越来越依赖田瑞了！

洗漱之后, 乖乖的坐在桌子前面，看见大包子眼睛都直放光。简单的吃了一口, 包子是纯素馅的，里面放了粉条, 还用了提鲜的小虾皮, 蘸酱油和香醋来调味，小家伙们吃的可高兴了。

田瑞刚吃完最后一口, 就听见门响，来的人是于成娘和刘嫂子，她俩是邻居，每天都结伴一起来，刚进来就笑道：“一走进小巷子里就能闻到一股香味, 肯定是从你们这传出来的。”

“吃什么好吃的呢？”

田瑞道：“包子, 你们早饭吃了么，要不要在这边吃一口。”

于成的娘连忙道：“不吃。”他们看了一眼, 居然用正经的白面蒸的包子，也够奢侈的，看那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模样就知道味道不差。

别的不说看，连她们都未必能包出来这么好的包子。

她们俩都是利落干净的人, 到这边就把院子里那些锅碗瓢盆统统洗了。昨晚上程家夫妻已经涮了一次，现在才算是彻底的清洗。

没一会儿，黑小胖和程家夫妻也都到了，大院子热闹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各自有分工，倒不用田瑞什么了！

他去批发市场去进蔬菜，取了了两桶牛奶，又买了一百个玻璃瓶，他发现了，厂子里能喝得起奶茶的人约莫是真的不差钱。瓶子还留着他们押金呢，他们也不着急把押金拿回来。每天卖出去多少个瓶，就没多少瓶子。

田瑞叫黑小胖先把奶熬开了。

黑小胖做事儿很细心，怪不得能在国营饭店当六年学徒。眼睛里有活儿，只要在厨房，自己就能找到事情做，吩咐给他的事儿都可以放心。

其实炒菜谁都会做，但是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就导致饭菜的口味千差地别。

炒一大锅的菜不是容易的事情，菜量太多，必须要不停的翻炒，一时要是慢了，贴着锅的菜都熟烂了，上面的菜还是生着呢。炒菜是个力气活儿，有的时候一个菜需要炒两锅才能凑足量。每天最少用掉四十个鸡蛋，菜更是半框半框的用。

刘嫂子一边干活儿一边道：“都觉得田瑞赚的多，这些人怎么没看他花多少！”别的不说，五斤装的豆油空桶都用完好几个了，再加上各种调料蔬菜鸡蛋，粮食。每天不知道用掉多少去。

“可不是，那些人就看见贼吃肉，没见到贼挨打。”于成的娘说着。

程嫂子也是个利落的人，跟俩嫂子相处的很好。

程大哥一来，挑泔水这个活儿就有人干了，一天至少二十趟。

厨房里，田瑞直接把黑小胖给叫过来道：“你想不想学炒菜？”一句话给厨房里的黑小胖给整激动了。

瞧着他一张脸泛着黑红之色。结结巴巴道：“真的？”他来之前就听说国营厂门口有一家做酸辣粉做的好，既然名声传的那么远肯定有他独到之处。

他一进来就发现这里调料之全，好多调料见都没见过，要是能被指点几下就够了。

他猛然的点了点头：“我愿意的。”生怕回答的晚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他挺感慨的，自己正经磕头拜了师父端茶倒水伺候了六年，到头来师父防他就像防贼一样，反倒是出来找活儿，人家既给他工钱又教他本事。他这人实在，但是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还是知道的。往后一定会好好干，来报答田瑞的恩情。

田瑞吓了一跳。瞧着黑小胖吸了吸鼻子，直愣愣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田瑞道：“怎么了？”

黑小胖道：“没，就是太激动了。”

田瑞若有所思道：“你要是愿意学，我以后把这些都交给你。”

黑小胖一听，恨不得给他磕几个。

田瑞看出了他的意图，赶紧拦住了他。

田瑞也觉得他师父不地道，不过就是一个小县城的国营饭店，他所珍视的那些食谱在后世早被公开了，网上到处都是。

田瑞把炒菜交给了黑小胖，他在旁边指挥和指导中间还调整了几次。这黑小胖做菜还是有几分天赋的。第一次做出来的，就能还原田瑞做菜的八成了。

田瑞索性把后面的炒菜也交给他，他在旁边做奶茶，这次做了四十瓶。做完他都有点惊了。这次做的这么多，该不会卖不出去吧。

奶茶最多保存到第二天早上，他打算卖着试试看，最近奶茶大获成功，他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国营饭店里忙的一团乱，就听大厨贾镇气急败坏道：“今天是谁切的炝拌菜，要黄瓜丝，谁让你们切成黄瓜条的？还有就是干豆腐，细的细，粗的粗，上面还连刀没有切开，我看，这不是干豆腐丝，这是你们家门帘子！”

十个学徒工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贾镇怒吼道：“现在怎么办，马上人就来这边吃饭了。立刻再买一份干豆腐重新切，你要是解决不了这个事儿，直接滚蛋。”

贾镇本来就脾气差，今天更是吃了枪药似得。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要那个。

厨房处处都有分工的，大伙儿只知道自己那片，谁像大师兄黑小胖把这边当家一样，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了然于心，随手就能找到。

贾镇当初把人赶走的时候，没料到今日之乱吧，学徒工中的新人战战兢兢，几个跟黑小胖关系好的师弟却有一种隐藏的快意，当初人在的时候不把他当人，现在傻眼也是活该。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到饭点了，贾镇还有八个菜没做呢，这配菜做的乱七八糟的，简直侮辱了他的厨艺，这些学徒质量一批不如一批。

原来的学徒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都要练习各种刀工的。不像现在，有事儿没事儿就跑到一边偷懒去，倒有些想念黑小胖在这边的时候，处处都有条理。

他只不过敲打了黑小胖几句，谁知道他倒来了脾气转身走了。他走是给新人挪地方也没太在意。谁知他一走，整个后厨都要停摆了。这十个学徒加起来都没有黑小胖一个人管用。

贾镇看着实在是不像话，叫白猛去找他，道：“你就跟他说，别在外头玩了。赶紧回来。”他根本没想到黑小胖能找到活儿，他的切墩能力的确不错，但整个县城就那么几家饭店，都是熟人。他不发话，谁敢用。

虽说是贾镇离不开他，话里却仍然带着一股高高在上 。

白猛含糊的嗯了一声。

放下东西就去找黑小胖了。他俩是发小，长大又在一起学艺。黑小胖告诉他找到活儿了。他还没理会。找过去才发现竟也是跟做饭相关的。白猛鼻子很好使，稍微一闻，就感觉这饭菜滋味必定不差。

他敲门说自己是找黑小胖的，嫂子们把他给迎进来，道：“你先等一会儿，他炒菜呢。”

一句话听的白猛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黑小胖啥时候会炒菜了。再看一看院子里这一摞摞的菜和各种盆。居然要做这么多饭菜么？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竟也不着急，四处观察了起来。

里头田瑞听说了，连忙接过黑小胖的锅铲子，让他出来。

黑小胖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灶台，厨房就是他的神殿，炒菜神圣又令人向往的，出来套袖都没摘，就看见昔日的好友白猛了。

黑小胖看见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把人叫到角落。

白猛就等着他给答疑解惑呢，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出手就这么多饭菜。

黑小胖道：“我东家是国营厂门口做酸辣粉的，现在改行卖盒饭了。”

白猛之前就听说过，自从那边卖酸辣粉，他们国营饭店到了中午都少了不少的食客。大伙儿都纳闷不知道什么酸辣粉这么好吃，他师父还气的不行，说要会会人家。

白猛道：“师父叫你回去！”

黑小胖道：“我不回去了。”随后道：“本来有些话不该我说的。但谁让咱们关系好，我就说几句！我伺候师父，师娘和他们家的崽子这些年也算是尽心，但师父仍然防着我，我不可能给人切墩干一辈子。我来这边，没一会儿就让我上手炒菜了。我就是想做厨子。我之前去外头应聘，外头那几个饭店都说，没有师父开口他不敢收，这就是咱们的‘好师父’。我实话说了吧，他已经让我死心了，我就是去省城找活儿也不回去了。万幸遇到了现在的东家。”

黑小胖是个老实人，能把老实人气成这个样子，可见他是真的动了怒火了。

白猛一听，他虽然还留在国营饭店的后厨，但处境是一样的。道：“那我能不能一起来。我先不上手炒菜，给你切墩也行啊！你是知道的。在咱们国营饭店的后厨，除了你，在切墩这一块我也没服过谁。”说完就催黑小胖去跟田瑞说，大不了，他少要点工资呗。

田瑞一听就答应了，他们国营饭店培养了几年的人，都是宝贝，也就国营饭店的主厨不稀罕。

贾镇还等着黑小胖回来呢，结果不但他没回来，白猛也没回来。捎信儿说，他也不干了。

贾镇把菜刀重重的立在菜板子上，气的浑身直发抖道：“反了，一个个都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