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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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真的有一整座山都是沙子堆成的?”谢珏睁着圆圆的眼睛,目光清澈,与其说是疑问,更多是好奇。
“当然。骗你个小孩子作甚。”郎靳懒洋洋的从炕桌上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一双长腿一曲一伸,疲沓的没个样子。
“我不是小孩子!”少年红了脸,嘟着嘴巴的样子分明还是稚气未脱:“过了年我就十五了。”
“是,可以娶妻了。”郎靳逗他,斜着眼睛吊儿郎当的:“谁敢说我们六皇子是小孩子?郎靳失礼了。”
“你!”谢珏忿忿的踢了下脚:“你就欺负我嘴笨,我什么时候让你叫我六皇子的?”
“让或不让,你都是六皇子。”身量高大的青年披散着头发,狭长的眼缝微微眯着:“就像郎靳是个质子身份一样确定无疑。”
那口本就不当真的气泄了。少年有点不安的挪了下坐着的位置,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郎靳哥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嘿,”谢珏转了下眼珠,挖空心思转移话题:“下个月在湘霄阁有个题诗会,好多才子都会去。郎靳哥哥,咱们俩要不要偷偷溜去瞧瞧?”
“一群酸腐秀才念些劳什子狗屁不通的所谓诗歌,有什么去头?不如在我这质子府睡觉。”郎靳伸个懒腰:“不早了,你不回宫吗?当真留下来陪我睡觉不成?”
少年闹了个大红脸,眼神乱飘:“要、要回去了。郎靳哥哥,我明天再来找你听故事。”
青年黑黝黝的眼底看不出情绪:“别来了,来多了对你不好。”
站起身的谢珏还是个少年单薄的身形,闻言跺了下脚,几分孩子气的任性:“我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愿意来找你,父皇都不管。”
“你啊。”郎靳晃了晃,伸手一撑跳下地,长臂直接懒散的搭在谢珏肩上,半圈着少年未长成的肩膀往外送客:“你能有太子三分心思,呵。”
话没说完,可是生于帝王家的,又有几个会听不懂?
冬日的萧瑟在质子府中极其分明,没有下雪,一枝斜斜伸出的腊梅怒放着鹅黄,是灰突突院子里最抢眼的色泽。
“郎靳哥哥,”六皇子谢珏咬着唇,低低的声音:“你想家吗?”
“不想。”那些难得一现的正形像是个幻觉,转眼又是疲沓没个好模样的西乐国二王子、被送到大楚国的质子、郎靳:“有你陪着我,哪里还想得起家。”
“你又乱讲。”这人满嘴跑马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也奇了怪了,次次都能把谢珏说个脸通红,心虚气短:“每次出去花天酒地都这么讲……你留着给那些姑娘说去。我、我才不听。”
郎靳张狂的哈哈大笑,亲昵的紧了紧手臂旋即松开:“怎么听来,六皇子像是生气了?好嘛好嘛,大不了我冒着杀头的罪,下次去找姑娘,带着你一起就是了。”
谢珏气急偏偏苦于说不出口,愤愤的跺了下脚,扭头跑出了院子。
笑意一点点收敛,青年微微眯了眼,神情阴鹜,唇角微微下勾出浅浅的弧度,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过去危险又令人不安。
双手负在身后,郎靳并未回头去看悄无声息出来的暗卫:“郎鑫是不是要动手了?”
一身黑的暗卫恭敬的垂着头回答:“都曲传来消息,西乐第一杀手墨涵和毒医景墙近些日子往太子府里走动频频。”
郎靳冷笑:“这是要双管齐下了。”
暗卫拱手:“请主子明示。”
轻描淡写的语气。郎靳转过身,慢慢踱着方步往那枝怒放的腊梅处走去:“告诉我们的人静观其变,不许有任何小动作。另外,密切留意墨涵的动向,只要他一出都曲,立刻传消息过来。”
“是。”暗卫全然无异议遵从,正要像来的时候一样离开,又被郎靳叫住。
“鲁一,让齐二多备点火油,再找几个身量差不多的替死鬼。去松涛楼绑个小倌,身高体型年龄各方面都比较像六皇子的。”
暗卫鲁一闪身离开,郎靳伸手毫不迟疑的折断了腊梅花枝,有几瓣娇嫩的花瓣不堪摇晃,打着旋儿跌落在地面,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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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荀芳阁,莺声燕语脂粉飘香,一派温柔乡里胡天黑地醉生梦死的花花景象。
二楼的探幽雅间里,几个男人坐在一处喝花酒,边上围着几个殷勤伺候着酒菜的伶妓,乐师在弹奏着靡靡之音的小曲儿。
“知道吗?将军府上那个不成器的萧成才,被人把腿给打断了。成天龟缩在将军府养伤呢。”说话的是礼部的一个小官员,白净无须的脸上满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哪个将军府?”边上正和怀里小美人调笑的户部郎中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还能哪个?”礼部小官儿喝了杯酒,跟对面坐着的刀条脸对个眼神心照不宣:“声震西北的萧大将军嘛。”
那点字里行间的轻浮飘着,是文官向来看不上武将的陋习使然。“威赫将军。”户部郎中也笑了,手脚不老实的往腻在身上女子怀里摸去:“萧成才算是把萧家几代的脸面都丢光了。”
一个圆脸男子插嘴:“要我说,那萧成才不过是萧家隔了好远的什么亲戚,怎么就便宜他守着个将军府,打着威赫将军的旗号纨绔京城,到处作威作福?”
“这你就不知道了,”刀条脸哼笑:“打去年萧家当家老祖母过世,这萧府算是彻底没落了。你想啊,就剩萧晫这么一根独苗苗,还被困在西北戍边,几年回不来一趟。这偌大的将军府就算是个空架子,总得有人……牵制着不是?”最后一句倒懂得忌讳,动静压小了不少。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喝酒喝酒。”礼部小官胆子小,生怕出纰漏:“小心隔墙有耳。”
刚刚几分钟前出去净手的刀条脸神态猥琐又不以为然,竖着拇指向隔壁雅间指了指,没什么忌惮的音量:“西乐质子郎靳。”
几个人都笑了。
“这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刀条脸一脸瞧不上,夸张的啧啧出声:“你们猜我看着什么了?郎质子花名在外,竟是个猴急的。大概进门就惦记着那档子事儿,连房门都没关严,漏了道缝。”
这么一吊胃口,大伙都好奇了。圆脸男子催促:“你倒是说说看,瞧见郎质子怎么个猴急法儿?”
“我瞧见,”刀条脸舔了舔唇,嘿嘿一乐:“如影如翘那对双生姐妹花衣衫凌乱□□半露的,看过去都要极乐的昏过去了。”
几个妓子听到他们说荤话,都掩着嘴巴吃吃的笑。
“吓!”礼部小官瞪圆眼睛不太相信的样子:“同时弄俩?我倒不信了。”
“要你信。”户部郎中笑他,斜眼摸了一把怀里妓子圆润的臂膀:“你来说说,可曾伺候过西乐的郎质子?”
穿着红纱裙的妓子指了指坐在圆脸男子身边那个大眼睛少女:“小乐伺候过郎质子。”
看到几个男子都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小乐羞怯的红了脸。
“你倒是说呀,”圆脸男子退推了她一下:“郎质子是不是很威猛?一晚上弄了你几次?”
定了定神,小乐拿着扇子半掩着,靠在圆脸男子肩上边笑边说了几句。
圆脸男子一边听一边摇头:“不知礼义廉耻,放浪形骸……蛮子就是蛮子。”
几人又扒了一会儿别人的八卦,这才心满意足。
户部郎中嗤笑一声:“要我说,郎质子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窝囊废,哪天醉死在这温柔乡里都不奇怪。活该西乐国国主把他丢到咱们大楚来自生自灭。”
没几日,京城里信息最灵通的茶坊间,不知道谁人又把郎质子津津乐道的摆到桌面变成了谈资。
说是郎质子捉襟见肘,那点微薄的银钱都丢到了勾栏之地,这么冷的天,家里连买炭火的钱都拿不出来,郎质子厚颜宴请户部侍郎吃饭,想要通融一下下个月的俸禄提前支取,结果吃完饭连饭钱都凑不出去……
西乐国二殿下的名声之臭性子之顽劣疲沓,算是彻底闻名整个京城了。彻彻底底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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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靳哥哥,”谢珏气急败坏,少年清亮的眼睛都微微红了,急的:“你怎么就由着外面把你传的那么不堪呢?”
郎靳吊儿郎当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让府里的王伯出去挨个堵别人的嘴。”顿了顿,青年又笑嘻嘻的痞赖样儿:“再说倒也不算谣言。那天我请孙大人吃饭,确实没带够银子。还好跟边上荀芳阁相熟的姑娘借了一点。”
谢珏咬着下唇,泫然欲泣的样子:“你这人!父皇给的俸禄不够,你跟我说呀,我总有办法——”
“什么办法?”郎靳满不在乎的侧过脸看着他,手欠的伸手捏了捏少年光洁细嫩的脸颊:“啧啧,真是比窑子里的姑娘手感还好。”
按说一个没什么地位的质子口无遮拦的将身份高贵的六皇子跟烟花之地的妓子相比,这话本身就带有极强的侮辱性,甭管是故意还是没过大脑。
可是谢珏生生拿他没脾气,羞窘比气恼还多:“你干嘛呀……”
“咦?脸怎么红了?”郎靳好奇的坐起身探过头,不依不饶的非要扳过少年的脸看个仔细:“六皇子,我今儿才发现,你比那荀芳阁里的头牌还要漂亮。”
少年一张俊俏的小脸生生红成了大丽花,明明是要骂人的话,偏偏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像在撒娇埋怨:“你天天到那种地方,还把我跟她们比,你真是……坏透了……”
郎靳这人,除了纨绔不羁,得寸进尺的精髓更是掌握个十成十。
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少年的下巴,青年凑过去冲他耳朵吹口气,笑的可恶:“哎呀呀不得了,这下连耳朵都红了可怎么办才好。”谢珏吓坏了,热血直往脑门上涌,手忙脚乱的拍掉青年的手,从榻沿上直接跳下地,躲得远远的:“你、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不是说好,你今天给我讲绿珠公主跟秀才私奔去西乐国的故事吗?”
有点意兴阑珊的叹口气,郎靳再度懒洋洋的倒下,晃着脚:“不想讲了。要不,六皇子你亲我一口,我给你讲?”
谢珏给气跑了。
郎靳看着晃动的门帘,神色有几分复杂:“真要生气就别再来了。”能不被我拖下水,你还能简单的做你的六皇子,无忧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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