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赶来支援的鬼殺队成员除了有栖川郁时之外， 还有一个叫做小田切俊树的庚级队员。

——顺便一说，现在的有栖川郁时也成功升职加薪，变成了庚级别。

“请问……”小田切俊树神色犹疑， 他吞了吞口水， 硬着头皮选择了看起来稍微好说好一点的宇髓天元搭话，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什么级别的鬼呢？竟然能出动两位柱……”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田切俊树心里在流泪。

任谁都能想得到， 能出动两个柱来斩杀的鬼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鬼， 最有可能的就是十二鬼月……这种鬼哪里是普通的庚级队员能够斩杀的啊？

小田切俊树强颜欢笑。

他们这些庚级队员就是来凑人数、送人头的。

搞得不好， 可能就被十二鬼月的鬼给切菜一样弄死了。

“这次任务要灭杀的恶鬼确定是十二鬼月。”宇髓天元给了个底，“至于是上弦还是下弦……这件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听到“十二鬼月”这个名词之后， 有栖川郁时心中微微一动。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误入某个传销邪、教时遇到的那个鬼——有着白橡发色、七彩琉璃瞳的恶鬼“童磨”。

在战斗的时候， 有栖川郁时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距离极近， 他能清晰地看到从童磨那双绮丽的眼睛中浮现的烙印般的字眼。

——上弦之贰。

上弦之贰的实力强大成这样，这次任务中同为十二鬼月的鬼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有栖川郁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他是个特例；但同时， 他又是这些人里最害怕死亡的。

并不是因为死亡带来的疼痛，也不是因为濒死所带来的痛苦，而是害怕复活之后他人的投来的眼光。

一旦死亡， 就会暴露出他那极其特殊的体质来。且不说鬼，目前这些和他同为队友的人类要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会不会视他为非人类的怪物呢？

有栖川郁时讨厌别人用那种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他。

“那么现在进村里么？”小田切俊树问。

不死川实弥环抱双臂，站在远处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远处渺小的村庄， 炊烟的白色雾气缓缓冒了出来。

他从鼻腔里发出了闷音：“嗯。”

不死川实弥磨了磨后槽牙，径直走上了通往村子里的山路。宇髓天元舒展了一下身体， 跟在不死川实弥的身后。

有栖川郁时动了动脚步，发觉小田切俊树还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有栖川郁时回过头， 语气平淡：“要走了，不要跟丢。”

他能看出来小田切俊树在害怕——这可能是他人生第一次遇上十二鬼月，害怕地连腿肚子和手指尖都在发颤。

就算是鬼殺队的剑士，也并非人人都是不畏死亡、强大而坚定的，大概也有不少像有栖川郁时这样为了生计而加入鬼殺队的人吧？

“好、”小田切俊树抖的一激灵，“好的！”

*

到达村里时还是白天。

这个村子在乡野之间，虽然比不得县城那样繁华，却也并不算穷困荒凉。

这是一个由大部分猎人组成的村落，附近都是连绵的高山，猎人们就以进山打猎为生——委实说，在大正时代，这样生活的古老村落已经很不多见了。

大概是因为鬼的原因，猎人村路中虽然并不荒凉，但居民的神情中却大多带有散不开的忧愁之意。

站在村落门口的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妇人，漆黑的长发在脑后绾成发髻，斜斜差了一根木质的簪子。妇人手中牵着四五岁大的小姑娘，她眉目忧愁的脸上勉强露出个笑容来，低声劝哄吵闹的女儿。

妇人在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不死川实弥。

她在看到不死川实弥那张委实不算太友好的脸时微微踌躇了一下，随后鼓起勇气迎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诸位是来帮助我们的剑士大人么？”

“我们是剑士。”不死川实弥在对普通人时收敛了凶恶的语气，“受你们的诉求而来。”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妇人忍不住一连说了三个太好了，那双温柔的眼睛忍不住从眼眶溢出了一点泪水，她捂着唇有些无法控制情绪。

他们都没有打断和催促她，身为剑士，他们当然是更能够理解普通人在遇到鬼时心中的害怕和无助的。

在妇人缓缓呼吸、收敛好过于激动的情绪之后，她才用手抚在胸口，微笑着说道：“请跟我来吧，几位剑士大人。”

穿过村落里层层叠叠的房屋，妇人带领他们来到的是一座明显比其他人都要大的院落。

妇人一边走一边温言细语地自我介绍：“我丈夫堀北一诚是这里的村长，我是他的妻子——堀北麻里奈，这是我们的女儿珠樱。”

“这里的情况……”堀北麻里奈顿了顿之后苦笑了一下，“剑士大人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有栖川郁时在一路上就注意到了，行走的村民全都是一脸乌云不散的愁容，神经好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稍微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将这些给击垮。

天空一直是一片无法散开的阴霾，云层遮住了太阳，一丝光线都吝啬于施舍。

“大家都很发愁，现在没有猎人敢上山了。但我们村子就是靠打猎才生存下来的……”她叹了口气，“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堀北麻里奈话音落下时，就走到了院落的门口：“啊，到了。这里就是我和我丈夫的家，请各位剑士大人进来吧。”

听到门外的动静，村长堀北一诚走到了门口，在看清有栖川郁时他们身上穿着的鬼殺队队服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剑士大人！”

他露出了“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的喜极而泣的表情。

*

“剑士大人，你们应该看出来我们这个村落是靠什么为生的了。就在不久之前……”堀北一诚斟酌着言语说道，“在最丰饶的那片山上，突然出现了不知名的东西。凡事上山打猎的猎人……全都失踪了。”

“没有见到活人，也没有见到尸体，仿佛……”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那是只有鬼才能做到的事情！拜托了，剑士大人……”

“救救我们吧！”

宇髓天元摸了摸下巴：“如果真的有鬼，那么我们一定会斩杀掉的。这是我们身为鬼殺队剑士的责任。”

“很有可能是鬼。”不死川实弥说道，“鬼只有在夜晚才会行动，等到入夜，我们会上山去看看的。”

“那么、我现在就先为剑士大人安排房间先休息一下吧！”堀北一诚赶紧说，“麻烦诸位一路赶过来了——麻里奈，你带剑士大人们去整顿一下房间。”

“麻烦您了。”有栖川郁时礼貌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应该的——”堀北一诚摆了摆手，随即微笑着和他搭话，“不过真没想到啊，女性也能成为剑士呢。”

“……”有栖川郁时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我是男的。”

“哎？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堀北一诚立时变得有些惊慌，他本意只是想拍个马屁讨好一下这些剑士——结果不小心精准踩雷，戳到了人家的雷点。

“……没事。”有栖川郁时只觉得心累。

他以后是不是得在脑门上写一个大大的“男”字才不会被人错认性别啊？

村长不愧是村长，从家里的房子就能看出这个村落原本有多么富饶了。在这样乡野间的村落中，竟然也还能跟旅店似的，腾出四个收拾干净的空房间来让他们暂时住下。

还没入夜，不死川实弥和宇髓天元都没有出门的意思。白天出去了也是白瞎，根本找不着鬼的。

有栖川郁时一有空就会用灵力来修复加州清光身上的裂痕，如今裂痕已经在一点一点地消弭了。他刚拿出了加州清光的本体，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问：“是谁？”

房间外传来了底气不足的声音：“我是……小田切俊树。”

“请进。”

小田切俊树第一次面对十二鬼月级别的恶鬼，就算同行人里有两位柱也依旧害怕的不行。但他并不敢打扰柱，只能来找同为庚级剑士的有栖川郁时来倒苦水了。

“有栖川君应该也是第一次面对十二鬼月吧？”小田切俊树叹了口气，“你心态真好，不像我那么害怕。”

有栖川郁时总不能说那是因为他已经跟鬼王和上弦之贰正面杠过了，于是只能一言不发地保持微笑。

“那些鬼……真的太可怕了，猎鬼也很麻烦。”小田切俊树越说越多，怨气也越来越重，“除了斩首和太阳之外根本没有办法杀死，就算砍伤了他们、再生的速度也比剑砍中的速度要快……根本没有办法啊。”

“最重要的是……他们吃人啊！我可不要在和鬼战斗死了之后，却连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来啊！”小田切俊树打了个寒战，“这种事情我绝对不接受。”

——这种丧气悲观的性格，跟我妻善逸有种微妙的相似感啊。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的话，不吃人的话你就可以接受了么？就不害怕了？”有栖川郁时挑了挑眉。

“什么啊，怎么可能！”

小田切俊树皱眉，下意识地否认了。

“不会死亡、肢体能够再生，就算是无害的不吃人的生物，那也完全不能称之为人类了啊！”

“那根本不是人类，只是披着人类外皮的怪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