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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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飒飒, 月华流转, 细竹丛被风拨动,发出簌簌的声响。除此以外, 连廊上异常的安静。
“一期阁下?”
陆乔乔伏在付丧神的怀抱之中,声音放得轻之又轻:“是你吗, 一期阁下?”
环绕着她的双臂倏然收紧了。
“嗯。”
有声音温和的回应着她。青年拥紧双臂,他的呼吸洒落在少女的发丝上,一如既往的平稳:“终于又见到您了, 姬君。”
然而, 如此之近的距离, 陆乔乔却听见他胸腔中的心跳, 一声快过一声, 异常的激烈。
“您也来到现世了啊,一期阁下。”
“嗯。”
付丧神温柔的回应着她:“抱歉……实在是无法控制想要见到您的心情,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就擅自来到了现世。”
陆乔乔心底一酸,她握紧了手, 轻声道:“对不起。”
“姬君?”
“是我错了。”
陆乔乔诚恳的道歉:“让您担心了。”
一阵沉默。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陆乔乔有些不安的抬起头, 却撞进一双眼眸之中。
吉光唯一所作太刀、天下的一振,静静的凝视着她,眼底似乎氤氲着一层雾气, 遮掩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看得如此的专注,专注到陆乔乔有些不安。
“一期阁下?”
一根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
微弱的月光之中,陆乔乔突然发现, 一期一振似乎换了一幅手套——平时是白色的,而现在,却居然呈现出微微的黑灰色。
不,并不只是手套而已。
仔细看去,一期一振整个人……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嘘……”
青年凝视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温和,似乎要将她融化在眼底。他轻声的道:“不要道歉啊,姬君。”
他的手掌下移,抚上了陆乔乔的脸颊,眉眼间浮现一丝淡淡的忧色:“明明都是我们的错。”
“每一次、每一次……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却都无法保护你。”
他眼底的微光闪烁着:“如果……”
——可以将您藏起来保护的话。
“不,并不是这样。”
付丧神的声音骤然一止。
陆乔乔直起身,她按住了付丧神的手,将他抵在唇上的手指移开,而后反手握住。
“为什么要这样说啊,一期阁下。”
少女的眼眸清澈如流泉,不解的看着他:“明明救了我很多次的。”
“您忘记了吗,不久之前,才靠着您搭建的神道,返回了现世,”少女轻声道,“否则,现在我的,大概还在时间夹缝里呢。”
“……”
一期一振沉默。
陆乔乔注视着他,突然顿悟了一般。
“一期阁下,”她惊讶又不安的环住了青年的胳膊,“您、您在伤心吗?”
付丧神的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艰难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在陆乔乔看来,有些心酸的笑容。
“不,您怎么会这样认为,”他温声安慰着,“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不会。”
少女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您很强大。”
“您拥有着我难以企及的力量。”
而后她眉眼一松:“抱歉,这一次我……好像自以为是的逞强了。”
付丧神的眼底淌过一缕微光。
“但是,正如您会担心我一样……我也不希望将您,或者其他的人卷入危险。”
她轻笑着:“这样看来,其实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呢,都在担忧着对方。”
“一期阁下,”少女抬起头,目光乞求,“我已经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您能原谅我吗?”
没有回应。
陆乔乔顿时紧张起来,她嘴唇微张,正要再说些什么,便感到眼前一暗。
一期一振俯下了神,付丧神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表情好似非常痛苦一般。
陆乔乔吓了一跳。
“一期阁下?”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付丧神的脸颊,青年却松开手,在她的面前,缓慢的跪了下去。
并不是单膝跪下,而是沉默的,将双膝置于地面。
一直以来,付丧神在陆乔乔面前停止的腰,塌了下去。他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为什么……”
从一期一振的口中,发出了近乎颤抖的声音:“您要……挽留我呢?”
陆乔乔吓得呆住,她愣愣的站在原地,听付丧神断断续续的说着。
“无法保护主人的刀剑,没有任何价值。”
“身为吉光所作唯一太刀我的……却玷辱了刀剑的荣光。”
“得知您遇险,我无法冷静,试图前往现世去寻找您……但却连您的方向都无法确定。”
“又一次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您遭受着痛苦,而我无能为力。”
他抬起头,笑容苦涩:“这般无能的我,即便在危险来临之时,守护在您身边,又能如何呢?”
陆乔乔心中震动。
灵道重开,刀剑付丧神逐一降临到她身边开始,但却处处回避她。她总以为,因为她无意识封锁了灵道、失联了数十天的缘故,导致她的契约刀剑们生气了……
但是,从一期一振的话中,她慢慢的领悟到,也许刀剑付丧神们的心中,缠绕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咳。”
一声轻咳,从黑暗中传出。
陆乔乔一惊,她抬眸望去,朦胧的月光之中,明石国行慢慢的走了出来。
继一期一振之后,明石国行,居然也自黑暗中现身了。
太刀青年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偏过头,视线尽量避免去看跪在少女面前的一期一振,不太自然的道:“哟……主人。”
他的声音令一期一振的身躯微震,付丧神原本痛苦的神情迅速的收敛了起来,只不过是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付丧神神情自若的的站了起来,没有流露出半点窘迫,他先是低下头,对陆乔乔温柔的道:“失礼了,姬君。”
接着侧过身,如往常那样,礼数周全的朝明石国行颔首致意:“明石殿,夜安。”
就像一个茧,将自己层层的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这种迅速的转变,好似在陆乔乔的心底,揉碎了一颗青梅。
酸酸涩涩。
“说什么‘夜安’的……明明刚才不是还在一起嘛,只是你先一步踏入了鬼道而已吧。”明石国行嘟囔着,“饶了我吧,粟田口的小鬼们又该哭了吧……”
“您在说什么?”
“不,”明石国行稍稍挺直了腰,“没什么。”
一边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陆乔乔。
少女的表情有些复杂,不过双眸倒是闪亮亮的注视着明石国行,显然是为他的到来感到欣喜。
“明石君。”
她冲着太刀青年唤了一声:“您也来到现世啦。”
“那是当然的吧,”明石国行揉着头发,“虽然没什么干劲……但我也是你的刀啊。”
太刀青年发出了长长的吐息之声:“这段时间真是过得煎熬,加州那家伙兴高采烈的出门,失魂落魄的回来,本丸的家伙们也就跟着一起发疯……幸好契约还在。”
他抬起手,轻轻的按在心口:“否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啊。”
月光从檐角落下,太刀青年的神情柔和起来,他举起手,轻轻的放在了少女的发丝上。
“总之……终于又见到你了,没事就好呢。我的主人。”
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盖在陆乔乔的头发上,好像将她心中的那些不安,都渐渐的抚平。
明石国行只揉了一会,便在一期一振的注目之下收回了手,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说起来,之前来的家伙们呢?怎么只有粟田口的大哥在这。”
‘之前来的家伙们’,指的自然是先一步抵达现世的刀剑付丧神。
“我来的时候,烛台切殿正在收拾杯盏。”
回答他的居然是一期一振:“其他殿下也在帮忙。”
陆乔乔一怔:“诶?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才……”
她还没说完,便听加州清光的声音远远传来:“您在说什么啊,主人。”
黑发红眸的付丧神从连廊的尽头走来:“怎么可能会生您的气。”
在他身后,一众刀剑付丧神依次踏入连廊。
鹤丸国永抬起手,朝明石国行挥舞着:“哦呀,你也来了呀,明石。”
“为什么你们见到我都会问这一句……”
“没想到你最先抢到了名额嘛,被你吓到了哦,明石。”鹤丸国永笑嘻嘻的道。又对陆乔乔道,“哟,主人。与那位昆先生说完话了吗。”
陆乔乔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了笑意,她注视着渐渐走近的刀剑们,正要回答鹤丸国永的话,却发现走在前方的加州清光,停了下来。
在距离她三米左右的地方,黑发红眸的付丧神停下了脚步,而后,跟在他身后的刀剑们,也陆陆续续的停下。
就连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一期一振,也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
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离在外。
“主人,”即便如此,加州清光却依然如往常那样,关切的注视着她,“您怎么了吗。”
陆乔乔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然冲过去,拽住了加州清光的衣袖。
她紧紧的攥着那片衣料,声音却弱弱的:“为、为什么……”
“主人?”
加州清光猝不及防,惊讶的看着冲到了他面前的少女:“您怎么了。”
少女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又看向其他的付丧神,眼神好像一条被抛弃的犬。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一定是生气了吧。
“主人?”
她注视着加州清光的眼眸,终于还是小声的问:“清光,大家……是生我的气了吗?”
随后她感到手腕一紧。
加州清光反手握住了她,语气激动:“不是这样的,主人!”
“怎么会生您的气呢,主人。”付丧神的笑容好像碎掉了一样,“您怎么会这样想?”
“那为、为什么……都不靠近我了。”
加州清光的脸上,浮现了好似遭受重击一般的表情。
不仅是他,环绕在陆乔乔身边的付丧神,纷纷静默无声。
“哈哈,原来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啊。”
一个声音说道。
月色流转,身着华美狩衣的付丧神无声的走近,眼底的新月纹流淌着脉脉的微光。
“三日月先生?”
三日月宗近踏着月辉,在少女身边站定,他投下的阴影,似乎将陆乔乔完全笼罩在内。
付丧神的叹息如悠长的风:“不靠近您,是因为羞愧啊,主君。”
连廊上有着片刻的寂静。
而后,环绕在少女身边的刀剑付丧神纷纷开口,争先恐后的对她诉说着。
“正是如此……因为没能保护您,所以羞愧得不敢靠近啊,主君。”
“不仅如此,鬼道都无法走出去,连在第一时间赶到您身边的能力都没有。”
“只能守在神宫……等待着道部传递您的消息。”
“太失败了,一点都不帅气呢。”
陆乔乔僵硬的身体终于又慢慢恢复了知觉。
付丧神开口时,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听漏了一句指责。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完全没有,唯有他们的关切之情,清晰的传达给了她。
三日月宗近静静的立于一旁,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注视着陆乔乔。
过了片刻,付丧神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了少女的肩膀:“主君?”
陆乔乔摇晃着,被付丧神扶住,她才察觉到身体虚软无力,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在极短的时间内,她的情绪几度大起大落,此刻尚未彻底痊愈的身躯,居然有些摇摇欲坠。
不过少女的表情却是放松了下来,仿佛终于能稍微安心一些。
她的眼中泛起了*漉漉的水光,但很快的,少女眨眨眼睛,于是便又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我以为大家都不愿意理睬我了。”
“所以才会露出弃犬一样的表情吗。”
髭切笑眯眯的道。
“弃、弃犬?喂喂,源氏,你在说主人像个小柴犬一样吗?”
“太失礼了,斩了你啊。”
“休想对兄长大人不敬。”
髭切对这些喧哗充耳不闻,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陆乔乔:“虽然那群家伙们整天失魂落魄的在神宫里游荡,不过他们既然有血之契约在,自然能感觉到你并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因为自身的浅薄器量,而忍不住焦虑而已。”
加州清光冷冷的道:“担忧主君的心情,没有契约的家伙果然不懂呢。”
淡金发色的付丧神只是微微斜过眼睛,便继续微笑着道:“而现在……”
“——这种无聊的情绪,最终却令你伤心了呢。”
包括加州清光在内,降临于现世的数振付丧神,顿时神情僵硬。
“只是,”髭切话锋一转,又接着道,“我却很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呢。”
“迷惘、不安、懊悔……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现世少女。”
“我曾经的主人之中,有一方城主,也有枭雄豪杰,”髭切笑容不变,眼神却异常的认真,“而你,现在并没有君主的器量……却又常常不自量力的逞强呢。”
雪亮的刀锋贴上了髭切的脖颈。
“兄长!”
膝丸惊呼一声,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刀柄上:“鹤丸国永!拿开你的刀。”
月色之中,掩盖在鹤丸国永身上那层薄弱的伪装,如柳絮一般的飘散。
“真是吓到了,”付丧神口中感慨着,刀锋却又更贴近了一点,“若论不自量力,髭切殿也时常犯下这种错误。”
髭切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的抵在鹤丸国永的刀锋上:“这可不好说,五条家的后辈,若论刀之锋利,我并不惧怕在场的任何一位呢。”
“真是失礼,髭切殿。”烛台切光忠神情平静,却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刀柄,“在我等的面前,狂妄的议论着我们的主人,可是一点都不帅气呢。”
一触即发的杀气之中,陆乔乔弱弱的声音响起:“髭切先生没有说错呀,大家不要生气啊。”
“髭切先生的主人里有大将源赖光、创立幕府政治的源赖朝,我怎么可能跟这些赫赫有名的君主相比啊。”
“诸位也是如此,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刀剑,因为我是审神者,才有幸遇到你们呀。”
陆乔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除此之外,我完全比不上大家曾经的主人呢。”
“哦呀,”髭切微微挑眉,“在这点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主人,”加州清光则有些愤然,“即使如此,这个家伙屡次冒犯您……”
陆乔乔眨眨眼睛:“我想,髭切先生,大概是想要让我好好反省,量力而行吧。认清我除了审神者的资质以外,是个平庸的凡人,以后该依赖你们的时候,不要妄想着独自解决。”
“就是说起来比较委婉吧。”
——那能叫做‘委婉’吗?那是在讽刺啊!
加州清光握拳大喊:“主人才不是平庸的凡人!”
他的声音在连廊上回旋着,陆乔乔吓了一跳,连忙扯住付丧神的衣袖:“小声一些呀,清光。昆先生已经休息了哦。”
她凑得极近,加州清光的脸上飞快的浮现了一层绯色,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这、这样……我知道了,主人。”
“哈哈,确实夜深了呢。”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响起:“既然主君原谅了髭切殿,便到此为止吧。”
他的话音落下,又过了数秒,贴在髭切脖颈间的刀锋,才被鹤丸国永慢慢的收了回去。
漆黑的付丧神用于平常别无二致的语气道:“又被髭切殿逃过一次了呢。”
等他终于从髭切身边推开,膝丸大松了一口气,总算移开了一直握着刀柄的手。
“兄长!”
他唤了髭切一声,没在髭切的脖颈上发现任何一点伤口,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而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陆乔乔,神情复杂,嘴唇微动,最终却一言未发。
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制止髭切,差点脱口而出‘兄长又冒犯您了’,却在最后关头收住了声音。
——毕竟是没有契约啊。
用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些话呢。
令陆乔乔绷紧了精神的紧张气氛,总算是趋于平缓了。
她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吊起的那点精神,便松懈了下去,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吗。主人?”加州清光立刻便关切的问。
“毕竟主人还在修养之中呢,要好好休息才行。”烛台切光忠道,“主人,您的寝所在何处?”
陆乔乔确实困了。
因此她很老实的说道:“昆先生安排好啦,就在内苑。”
她刚说完,便感觉身体一轻。
若有若无的冷香环绕在她的身边,宽大的狩衣几乎将她包裹住,她抬起头,便能看见三日月宗近眼底的新月。
付丧神微笑着,温和的道:“要就寝了吗?甚好甚好,那便让我等护送您前往寝所吧。”
他迈开脚步,臂弯随着步伐而微微的摇晃,宛如最坚固、最温柔的摇篮。
“谢谢您,”陆乔乔轻声道,“三日月先生。”
“主人,我也可以抱着您哦。”
“真是狡猾啊,三日月殿。”
“被抢先了呢。”
断断续续的交谈之中,刀剑付丧神簇拥着少女,慢慢消失在连廊的尽头。膝丸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等到彻底看不见,才转过头:“兄长。”
“您为何要那样说审神者?”
“哭哭丸在抱怨吗。”
“兄长!”
膝丸握拳:“审神者明明是很优秀的孩子,还有我叫膝丸。”
“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而已,在平稳的现世长大,被卷入刀剑付丧神的因缘之中已经很可怜了,您怎么可以用那些君主、大将的标准,来要求她呢。”
髭切只是轻轻的斜睨了他一眼。
“这个想法……也是那些愚蠢的家伙们,心中所想吧。”
“您难道想要将审神者培养为君主吗?”
“君主吗……”髭切缓缓的道,“我也不知道呢。”
膝丸眉头微皱:“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兄长?一直也不与审神者缔结契约。”
“缔结契约?”
髭切却反问道:“啊呀,烦恼丸脑子里想的原来是这个呀。”
“不、没……我……”
“当然是要缔结契约的。”
付丧神平静的道。
“只不过,若她也像我们从前的主人那样,如流星一般,短暂的来,匆忙的离开,即便缔结了最为稳固的血之契约,又有什么用处呢。”
膝丸一怔。
“君主也好,普通的少女也罢,都无所谓,”髭切迈开了脚步,朝内苑的方向走去,“更想要她永远的陪伴在身边呢。”
“所以……快一点吧。”
他以极其轻微的声音,呢喃着:“快一点发现吧……小姑娘。”
所谓的‘自知之明’,便是最彻底的认清自己啊。
唯有如此,她才能踏上,那条早就呈现在她面前的‘道’。
……
…………
昆的庭院占地广阔,等走到内苑,陆乔乔早就在付丧神的怀抱中昏昏欲睡。
“主人。”
加州清光轻声唤着她:“已经到了哦。”
陆乔乔努力的睁开眼睛:“到了呀,谢谢。”
传统的障子门后透出晕黄的微光,这显然便是昆为她所准备的房间了,陆乔乔收回目光,手脚并用的从三日月宗近的怀抱中滑下来,踉跄着朝门口走去。
她伸出手,试图拉开障子门,却捞了个空。
“主人,”烛台切光忠一把扶住她的肩膀,“小心些。”
陆乔乔这才发现,她根本还站在石阶上,离门还有一大段距离。
“吓到了……真的很疲倦了吧,主人。”鹤丸国永道,“还是让我们扶着您进去吧。”
“虽说不该进入主君的寝所,不过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一期一振轻声道。抬手拉开了障子门。
暖黄的灯光迎面而来,光芒之中,铺设在榻榻米上的被褥是如此的吸引人。陆乔乔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灵魂都要被吸过去。
她倚在烛台切光忠的怀中,迷迷糊糊的往被褥‘蹭’去,口中小声的道:“麻烦你们了……”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加州清光走到了榻榻米前,掀开了被褥。
本意只是想要侍奉主人入寝而已。
然而,被褥掀开之后,躺卧在床榻之上的太刀,便也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所有付丧神的面前。
这个瞬间,和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诶呀,”三日月宗近抬起衣袖,轻轻的遮住了小半张脸,“这是……大典太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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