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场旅行（一）

这次的画像，成员完整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在真的把打击假奶粉当做一个案件来着手处理前，杰森有那么点儿不信邪——这奶粉可是韦恩集团旗下属于提姆的母婴子公司出品的，用的配方是当初布鲁斯在太空搞出的奶粉配方，经过了几次大刀阔斧的改良后，推广进入市场。

还真的使用了“太空定制”作为卖点——提姆那小子是个营销疯子。

虽然基本没有时间关心具体经营和生产，杰森无论如何也都算大股东一枚了，自家产品他还是熟悉的……吧？

奶粉他的确没亲口尝过，但最起码这奶粉罐子他相当熟悉了——夜巡顺路的时候，红头罩会半夜翻进工厂的窗户，从仓库拿个几罐回家，这都是常有的事。

别看一罐奶粉800克好像很多的样子，真的开始每顿都喝，也就只够小团子一星期的量。偶尔着急，也会比较随意，就像今天这样，杰森会直接从市场上买。

杰森时常会晃动着被宝宝喝空的奶粉罐子，默默地计算一个宝宝一个月在奶粉上的花销。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养孩子真的很花钱。

他现在当然不缺钱，但他也没有忘记小时候的自己在哥谭的位置是如何边缘——那时候他会羡慕任何一个有气球、有糖果的孩子。

曾经在生活资源上的稀缺让他熟稔这些计算，现在，这些计算更是让他经常想到那些和童年时的他一样来自哥谭底层的孩子们——那么他们要靠怎样的运气，才能在匮乏的物质里茁壮成长？

好在提姆在向各大公益组织免费捐赠奶粉的同时，也会向各个社区和贫民窟定点投放，以帮助到尽可能多的孩子。

杰森同时也是一个熟稔工具的人，就比如对于自己的木仓，内部有什么零件有些微的老化，他轻轻地掂一掂就清楚。

他今天在超市抓这个奶粉罐子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对于杰森的质疑，达米安哼了一声，头都懒得抬，“我是一个侦探，每天要分析的线索和证据可比奶粉复杂多了，细致到信纸分类和泥土气氛。一个奶粉的真假，我每天都在冲奶，我分辨不出？”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奶粉罐里自带的小勺挖了一勺出来，倒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之后，把小勺子放下，捏起一小撮奶粉，捻一捻，放在鼻子下闻一闻，最后还尝了尝……

简直像在搞专业级别的犯罪现场调查，当然除了最后“尝一尝”这个步骤。

“没错，是假的，我刚刚打开罐子的时候就觉得气味不对。”

整个过程中，海伦娜被杰森抱在怀里，都乖乖坐在第二个哥哥的手臂上，似乎还没见过两个哥哥这么严肃，甚至当场表演专业级别的证据观察，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没有咧着身子要奶粉，也没有吃手指。

杰森用没有抱孩子的手抓起奶粉罐子，翻来覆去地看看。

即使是生产线流水产品，奶粉罐也不可能每一个都一模一样，微小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但杰森手里的这个，几个关键的技术表征都和正品无异。

所以，奶粉是假的，但罐子却是真的。

这问题可严重了，毕竟不是每个家长都会像达米安这样丧心病狂，大多数家长掌握的辨别真假的方式方法都只在外观上。只要罐子没有问题，往往就直接打开给宝宝吃了。

这种造假手段太恶劣了。

那问题又来了，这是怎么产生的？生产罐子的外包公司徇私舞弊？

被视频电话追问的提姆对于这个问题也非常重视，“一接到你们的电话，我就安排工作人员去召回了该超市的所有本公司奶粉，”还在办公室的他皱眉整整领带，思考着今晚红罗宾有新案子了，“而且也已经给戈登警长报案，调查整个超市货架和仓库上目前有的其他产品。”

“外包？不，杰森，我们公司的奶粉罐子生产并没有外包。”提姆说：“为了防止造假，即使完全不符合现代社会的分工理论，也没有什么经济效益，我们都自产包装。”

那工厂内部工作人员造假？

看着视频通话里正在蝙蝠洞里戴假发贴假胡子的达米安和杰森，提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要去调查？”

而海伦娜正被钢铁保姆抱着，一脸不情愿，正扭着身子在挖钢铁保姆的眼睛。

钢铁保姆依然尽职尽责地紧紧抱着不老实的小家伙。

“不然呢？”达米安给自己戴上一副棕色的隐形眼镜，“眼睁睁地看着有哥谭的其他孩子会吃上假奶粉的风险？”

“不，只是这种……额……案子，”提姆表情有那么点儿纠结，“不像你们红头罩和罗宾以往办理的……你知道，你们总是对谋杀、武器和毒/品、变种人交易什么的更感兴趣。”

红头罩和罗宾居然有去搞食品安全的一天？简直像看到浩克打换装游戏。

“我认为这是相当严肃的主题。”达米安哼哼，他是德雷克说的那种眼高手低的人吗？

两个蝙蝠家侦探收拾妥当，准备出发调查，如此简单的案件，目标在几小时内搞掂。

但海伦娜不乐意了，哥哥们一开始穿外套，原本还在趴着玩儿一个塑料袋的她，马上循声抬起小脑瓜，知道这是要出门了，就开始激动哼哼，开始期待户外活动。

“今天不行，海伦娜，等哥哥们回来再带你出去好不好？”杰森蹲下，耐心地说。

“ah！mu——a！！！”小家伙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又爬又蹭，抬着手臂，想要抱抱，然后出去看风景。

不管杰森怎么安抚都不听。

钢铁保姆在达米安的指示下，走过来要把海伦娜强行带走。小团子感受到了绝望，咧着身子哭，而且不是假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的。

杰森本来想坚持，这可是原则，他怎么能带着宝宝办案呢？但他没想到达米安居然妥协了！

小蝙蝠二话不说，用婴儿背带把宝宝捆身上，固定好，戴一个防风的小帽子，穿上小袜子，作势要出门。

杰森想拦住他，但达米安不为所动，“呵——我母亲在我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带着我杀人了。我就在她胸前，参与了每一场战斗。”

杰森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扶额了，但塔利亚的育儿经却总是能准确地挑战他的想象力。

认真的，达米安，我们需要谈一谈了，塔利亚·奥古的育儿方式真的不能拿来做标杆……

小团子“要挟得逞”，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小脚丫开心地晃晃，对杰森露出萌死人的笑容。

本来还想负隅顽抗的杰森，被宝宝的笑容收买，被戳得心里软软的，甚至还有点儿心疼。

孩子的愿望多简单啊，就是跟他们一起出个门而已，满足她满足她……而且提姆说的没错，这种食品安全的案子嘛，一定很安全，大概吧……

对于红头罩和罗宾来说，这样一个假奶粉的案件完全没有任何难度——追踪资金和员工账户记录，逆向分析，货源和物流的交叉对比，以上工作达米安一手拿小毛绒超人逗着安全座椅里的孩子，一手敲击电脑，在汽车后座上都能完成。

事实证明，超市物流链内部的确存在采购的舞弊，一个员工和外部造假人员勾结，把真货卖出，混入假的，一来一回，赚两份钱。

这种舞弊只需要调查可疑人员的银行流水即可首先锁定一个大概范围，运气好的话甚至能直接确定目标。

没有假奶粉的生产，就没有买卖。就如同毒/品案件一样，单个小毒/贩的抓捕算不上什么最终成果，下一步，即要顺藤摸瓜端掉整个生产网点和经销网络。

但小毒/贩往往是突破口——可以审问！

杰森把仓库小员工提到附近一个无人的穷街陋巷，摩拳擦掌之前，敲了敲耳朵里的通讯，对为了宝宝的安全正藏在隔壁一栋废弃大楼的达米安说：“捂住海伦娜的眼睛，我可不想让她看到我这样。”

“切——她早晚会看到的。”带着墨镜靠在窗边，悠闲看托德打人的达米安，捏了捏胸前背带里宝宝的小手，“对不对，海伦娜，他没我打架帅。”

但小员工并没有给达米安捂住海伦娜眼睛的机会，他马上就求爷爷告奶奶地招了。

杰森的拳头尴尬地悬在空中。

红头罩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配合的嫌犯，首先他怀疑这是不是有诈，然后他突然很想提醒对方有点儿节操。

做坏事也是要有流程和基本法的，比如我审你的时候你应该挣扎一下，这是我们互相的尊重……

但小员工这边，光是看到人高马大且很凶的红头罩，他都快吓尿了，他就卖个假奶粉而已，其他时候他可都是个良民，怎么招惹上了哥谭的这号人物！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难了！！！

达米安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这一趟跑的十分多余，只是带宝宝出来兜个风而已。

好在小家伙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没有看遍哥谭的景色——当然瞭望塔之行不算。

“yaya，da~”海伦娜小手挥挥，对走近的二哥哥打招呼，小肉脸把眼睛都笑没了，小帽子也早就被她抓掉。

“货源地址已经有了，只是……有关和正品无异的奶粉包装，”杰森露出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他叹气，“有人会回收正品奶粉罐子……大多数是从贫民窟流出来的。”

补助奶粉，不但喝奶粉不要钱，还能卖罐子。

达米安根本没费心去为这些人开脱，说什么他们或许不知道这些罐子的用途……

但老实说，他自己都不太信。

选择性地避免去思考这些居然有人会付钱购买的空罐子的用途、不去追问，本质上其实也是帮凶。

但杰森知道极度的贫困会如何扭曲一个人的正义感，正如少年时期，还未被布鲁斯收养的他，曾经昏迷时被汤普金斯医生救助，而他却在清醒后偷了汤普金斯医生的处方药。

趋利性是群体性自发的行为，提姆说他可以未来官方回收。

两人正和通讯器里的提姆严肃讨论的时候，达米安胸前背着的小团子开始揉起了眼睛，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在必须放海伦娜回家睡觉之前，两人没多少时间了，于是杰森就先按照小员工的招供，直接和达米安一起开车，杀到了位于大都会郊外的假奶粉最终窝点。

捣毁得越早，流通到市场上的假奶粉就越少。

整个行动简单得像欺负小孩儿，达米安甚至都没露面。而当杰森缴获了整整一个仓库用麻袋装起来的散装假奶粉，并在简陋的流水线上把工人和小头目一窝蜂抓起来，捆住，通知警察前，却突然觉得这头目怎么着有点儿眼熟。

“你不是……之前在企鹅手下运营毒/品生意的？”杰森木仓敲敲小头目的肩膀，“你一个卖白/粉的怎么搞起了奶粉？！”

小头目理不直气倒是很壮，“这你就不知道了，红头罩，白粉的利润哪儿有奶粉大，特别是如果你这奶粉是出口的。”

“你这昧良心的……”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红头罩，”胖胖的小头目居然还很冤枉，“而且你又是什么好人？有资格说我？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比你红头罩遵纪守法多了。”

他用被捆起来的手指了指麻袋里的散装白色粉末，信誓旦旦，“这可都真的是奶粉，虽然不是正品吧，但也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啊，我自己都敢吃！从卖毒品转到卖这个，我这叫金盆洗手，为社会做贡献！”

杰森露出红头罩问号脸——这年头食品造假的都这么猖狂了？

这些散装的一美元一公斤，比洗衣粉都便宜。灌装到正品的罐子里，以三十倍的价格转卖。

但后来提姆经过实验室的分析，好像这些奶粉也真的没什么有害物质，只是大多数营养标准都没有达到。因为不用经过蛋白质的指标检查，所以三聚氰胺也没有超标。

大人能当饮料喝，但让小婴儿喝就营养不良了。

和主动选择去接触毒/品的人不同，这些奶粉，伤害的可都是像海伦娜一样无辜的宝宝，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一点辨别、拒绝和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还能算“金盆洗手”？这是赤/裸裸的犯罪升级！杰森想说这可不比贩/毒好到哪儿去！

懒得争论，红头罩一木仓托敲晕了小头目。

但红头罩有反派的名声要好好保护，不能被打击假奶粉毁了自己黑道上清清白白（？）的名气，于是现场只能留下代表蝙蝠侠和罗宾的标志。

而当哥谭警局收到位置情报，假奶粉窝点和罪犯人赃俱获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和黑暗骑士做的。

蝙蝠侠和罗宾就此成为了打假先锋，市长表示想发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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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海伦娜快要一岁了，布鲁斯也忙完了地球外围第一道防线的建设，而搜寻其他探子的行动暂时没有成果。

托尼·斯塔克和复联方面也没有明显的行动，从斯塔克工业内部收集来的情报显示，托尼似乎在专心致志地陪伴小辣椒养胎。

但从振金市场上的异动来看，托尼似乎促成了一桩大型采购，只能解释为他也和布鲁斯一样，在打造某种和他的地狱蝙蝠装类似的秘密武器。

时间滴滴答答往前奔跑，作为海伦娜宝宝的第一个生日庆祝方式，老父亲没有任何头绪。

瞭望塔上值班的他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有时候觉得海伦娜摊上他们这一家人，尤其是他这样一位背负着黑暗的父亲，还真的有点儿可怜……

眼睁睁地看着切开黑的老蝙蝠，有了女儿后变成了切开软，绿灯侠表示他要恐婚恐育了。

“你的可怜宝宝综合症越来越严重了，布鲁斯，你需要治疗。小人儿的生命力顽强着呢，”同为奶爸，奥利弗吐槽道，“也主要你这么一说……我也会联想到我自己，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克拉克觉得自己作为已经熬出头的资深老父亲，必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安慰一下两个总裁，“咳咳，我当时也觉得小乔可怜，没办法，他是那么小小的一只，你会把内心所有的柔软都给他。”

“办一个party，找一些早教班的小朋友来玩儿？带她出去旅行？重点是仪式感，好吧，这其实是露易丝说的。”

“不行……”布鲁斯摇摇头，几日没有睡眠的下巴已经有了胡茬，“我需要先保证这个世界的安全，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虽然世界离了你的确很有可能转不了。”克拉克无奈，“但也是可以偶尔放松几天的。”

克拉克说的“仪式感”，让布鲁斯有了新的想法。

而当几个男孩突然被莫名其妙地要求穿黑色西服来大宅的时候，原本以为布鲁斯哥谭宝贝的一面又必须跳出来作妖了，比如办了一个惊喜派对什么的，而参与人都必须盛装出席。

但当他们看到客厅一隅的布置，他们忽然明白了老父亲的新想法是什么。

并非流程化的奢华派对，作为宝宝一岁的生日礼物的，是一张一家人的画像。

而且这次带了杰森。

四个男孩儿愣了一下，“走吧。”迪克最先反应过来，他把手放在杰森肩膀上，轻轻推了他一把。

大家都没有提曾经的那张画像，那张在杰森不在的时候所完成的作品——布鲁斯坐在中央的高背椅上，身旁有阿福、迪克、提姆和达米安环绕。

这次的画像，成员完整了。

海伦娜宝宝软软的发丝勉强能扎起一个小辫，小辫上还带了一个小蝴蝶结，她穿着一套藕粉色的纱裙，坐在位于正中的布鲁斯的怀中，成为画面上跳跃的一抹亮色。

点亮了所有成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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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难得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小丫头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在老爸的腿上坐着？

没几分钟她就无聊了，挣扎着要跳下去爬爬。

老父亲的西服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搞得乱糟糟的。“没关系，这个瞬间我们照下来了，布鲁斯老爷，”阿福安慰道，“我们可以把照片寄给画家。”

杰森觉得刚刚的自己脸有点儿红，他有点儿担心，希望画家能主动给他加个滤镜。

小纱裙似乎让海伦娜非常的不舒服，“ah~ah~ya~ya~”地叫着，还揪起裙角咬个不停。

现在的她还不是一个爱美的小家伙，她只想能够舒服地在地上爬来爬去。

“给你们一个小时，收拾东西，我们一小时后停机坪见，出发去海岛。”布鲁斯一边手忙脚乱地替女儿整理裙子，一边说道。

“有任务？”达米安已经把领带解开，表情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能换上罗宾制服。

“不是，”布鲁斯顿了顿，“我们去……度假。”

这个可疑的停顿，似乎他自己都对“度假”这个单词非常不自信。

“度假？”杰森表情扭曲，“我们一起？”

哦……这一定会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