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知道是不是沉鹿的错觉，从去淮南市参加完了奥数比赛回来后，沉呦呦好像比以往更黏她了。

她的生活作息很规律，哪怕是平日要上学她也会六点半起来晨跑。

不过沉呦呦和她不一样，最喜欢的就是睡懒觉，早上叫都叫不醒。

因此沉鹿一般晨跑回来之后做完早餐，光是把小女孩叫起来就要花个五六分钟。

但是今天却不同。

在她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晨跑的时候，隔壁房间的沉呦呦听到了动静，顶着一头鸡窝头“噔噔噔”地就跑了出来。

沉鹿刚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

她余光便瞥到了光着脚丫子跑到客厅的沉呦呦。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她放下玻璃杯，走过去蹲下来帮沉呦呦整理了下衣服和呆毛乱飞的头发。

“怎么了？做噩梦了？”

“现在还早着呢，你要是困的话就进去再睡一会儿。”

沉鹿将护腕戴好，起身往门口位置换鞋子。

“我跑了步就回来做早饭。”

她刚把手放在门把上，还没有来得及转动小女孩便小跑着过来。

“我不困了不睡了，我今天要和你一起晨跑！”

刚换好运动鞋的沉鹿听到这话后一顿，用一种略微惊讶的眼神看了过来。

“你要和我一起晨跑？”

“对呀，我怕你跑步偷懒。我得监督你。”

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换鞋子，小小的一团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出去跑步了，没准又跟什么野男人跑了。到时候我上哪里找你去？”

“……沉呦呦，你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你啊。”

沉呦呦咧了咧嘴，伸手就抱着沉鹿的腰使劲儿蹭着。

“好沉鹿，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不捣乱，就跟着你后面跑就成。”

沉呦呦平日里硬气得不行，很少不服软。

但是一旦撒起娇来，沉鹿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一下子就被她捏的死死的。

她自然也是知道她这个样子的时候沉鹿最难拒绝自己。

见少女有了点儿松动，沉呦呦再接再厉，软着嗓子继续说。

“你平常不是总说我总吃了睡睡了吃吗？我这次好不容易主动说要跟你一起锻炼，你该高兴才是。”

沉鹿说不过她。

她感觉对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她想要说什么都提前一步被堵住了。

“成吧。”

少女将水杯拿着递给了沉呦呦。

“你就跟我后面，别乱跑。”

“如果你不听话，下次就别想跟我出去了。”

“知道了，我保证不乱跑。”

沉呦呦抱着蓝色的保温杯，倒腾着小短腿跟在沉鹿后头。

沉鹿瞧着她那小短腿，自己走一步她要小跑两三步的样子。

她实在有点儿不放心。

“对了，你跟不上就跟我说，我跑慢点。”

小女孩性子倔，之前送她上学时候沉鹿走快了没留意到她。

她一声不吭地跑了一路，弄得满头是汗也不叫她停下来等等。

怕沉呦呦再死撑着，沉鹿事先这么提醒了一句。

沉鹿每天晨跑的路线很固定，就是从家门口跑到附近篮球场，再到公园前。

然后又顺着跑回来。

这么来回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样子，回来做饭上学刚刚好。

沉呦呦一般都待着家里没怎么出来运动过，她抱着杯子跟在沉鹿后头。

可能是跑的快了点儿掌握不好平衡，她一会儿往左边拐，一会儿往右边靠。

像是个小摆钟一样，迷迷糊糊的很是可爱。

果然，根本没跑多久沉呦呦就跑不动了。

她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前面要跑远了的少女，连忙唤道。

“沉鹿！我，我跑不动了！”

“这才几步路？你的体力也太差了吧。”

沉鹿皱着眉跑回来，她垂眸看着坐在地上死活不动的小女孩。

“篮球场都没跑到呢你就累了？我可是要跑到公园的。”

“公园？！”

小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沉鹿。

“你没事跑那么远干什么呀？”

平日她饭后跟着沉鹿散步都走不到公园，更别提跑到那儿去了。

沉呦呦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了不了，我不去了。我要是跟着你跑去公园的话我一定会累死的。”

虽然这是沉鹿早就料想到的结果，可她没想到沉呦呦竟然这么不中用。

这才刚出来不到十分钟就跑不动。

她还以为对方怎么着也能撑到二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呢。

少女抬起手松了松手上的护腕，低垂着眉眼看着累到坐到地上的沉呦呦。

“起来。”

“我真的跑不动了。”

如果是平日里沉呦呦这么说了，沉鹿可能只会摇摇头叹口气，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这一次少女少有的较真。

“沉呦呦，是你说你要锻炼我才同意你跟我出来的。”

“你如果不想跑了就回去，要跑就继续跟上。”

“我可以跑慢点。”

“……你跑慢了我也跟不上。”

小女孩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因为两人距离近，这句话全然入了沉鹿的耳朵。

沉鹿淡淡瞥了沉呦呦一眼，然后伸手准备将她手中的水杯拿走。

“既然跟不上就回去，别在大马路上坐着。丢人。”

“谁说我要回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少女冷淡的眼神，还是语气里带着的毫不掩饰的嫌弃。

沉呦呦的倔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小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跑啊，只要你跑我就能跟上！哼！”

沉鹿看着小女孩这副硬气的样子扯了扯嘴角。

“最好是。可别到时候跑不了几分钟又放弃了，闹着要回去。”

“才不会！本天才说到做到！”

之后沉鹿跑的慢了很多，沉呦呦哼哧哼哧饭也才勉强跟上。

两人在同一水平线上并排着跑，少女稍微低头便能够看到小女孩头上的小发旋。

可能是注意到了什么，沉呦呦抬头看了过来，刚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臭沉鹿，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偷懒！”

“……谁管你这个。”

少女顿了顿，估摸着沉呦呦的体力，这个时候应该累了。

她停下脚步，带着她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跑了这么久喝口水吧。”

沉鹿说着拿着水杯往瓶盖里倒了口水。

瓶盖挺深，拿在沉呦呦手中像一个小杯子。

小女孩也不客气，仰着脑袋小口小口地喝着。

“对了，我前几天给你从淮南带回来的那个娃娃你放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没在你屋子里看到？”

正喝着水的沉呦呦听了这话被呛到了。

“喝个水都能呛到？”

少女嘴上嫌弃，手上还是轻柔地顺着她的背。

“我就问下你那个娃娃在哪里，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那个芭比娃娃被我放到床底下了。”

沉鹿听后手上动作一顿，蹙眉垂眸看向小女孩。

“怎么？你不喜欢？”

沉呦呦低头用小手攥着衣袖，而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沉鹿。

“也，也不是不喜欢。”

“可是那两个芭比娃娃，你说一个是那个大灰狼扎气球赢的，一个是他买的……”

她声音闷闷地，可因为低着头又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我喜欢芭比娃娃，但是我不喜欢大灰狼送的芭比娃娃。”

“……”

怪不得当时沉呦呦问这两个芭比娃娃怎么来的之后，她得知了没有最开始得到它们的时候那么高兴。

要不是昨天去给她讲睡前故事的时候留意了下四周没瞧见，沉鹿可能会一直以为那两个芭比娃娃还被她放在玩具柜里。

沉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沉呦呦什么好。

“那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一开始给我说？”

小女孩没有立刻回答沉鹿。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瘪着嘴巴半晌才开口。

“那我给你说了你会把这两个芭比娃娃扔了吗？”

“不会。”

“那我给你说个……”

险些出口成脏，沉呦呦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沉鹿 。

希望沉鹿可以忽略刚才的事情。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少女喝了口水，喝的急了点儿。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边水渍。

“你实在不想要就给我。羽微妹妹好像也挺喜欢那个娃娃的，你到时候带去幼儿园里拿给她。”

沉呦呦听后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少女。

她捂着小心脏一脸受伤。

“臭沉鹿！那是送给我的，你怎么能送给别人呢！”

“不是你自己不要的吗？放着也是积灰，倒不如送给真正喜欢的人。”

少女拿过沉呦呦手中的瓶盖拧上。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想着小女孩也跑不了多少，便准备起身往回跑。

“走吧，我们回去了。”

然而坐在长椅上的沉呦呦没有动作，就这么抬头狠狠瞪着沉鹿。

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臭沉鹿！你是不是想换妹妹！你不喜欢我，想和羽柔姐姐换妹妹是不是！”

“喂，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少女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

“大哥咱们讲讲道理，明明这东西是你自己不要的，我本着不浪费的态度想着送给人家怎么了？”

“再说了，就算我想换妹妹人愿意跟我换吗？”

沉呦呦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自闭了，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蜷缩成一团。

沉鹿也就调侃了一句，没想到沉呦呦反应这么大。

她见对方没反应，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

“别自闭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

“我要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沉鹿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想要我抱着你回去？”

小女孩不说话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沉鹿被这么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看很是不自在，很快便败下阵来。

“……下不为例。”

沉鹿说着一手穿过沉呦呦的腿弯，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一个公主抱，极为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沉呦呦计谋得逞，高兴地伸手揽着少女的脖子。

“沉鹿沉鹿，你把头低下来一点。”

“我有东西要给你。”

沉鹿有点儿怕了，垂眸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很是兴奋的模样。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才没有耍花招，是真有东西要给你！”

“快点快点，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那个店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

沉鹿看着沉呦呦眼睛亮亮的样子，还是顺着她低头下去。

“你要是敢耍我……”

“啾！”

两片软软的嘴唇还带了点儿没擦去的水渍，轻轻贴在了沉鹿的面颊。

“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是剩下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