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幼儿园的小朋友中午午睡的时候是在另一间房间里，大家吃了午饭便钻进了各自的小被窝里睡觉。

小朋友们的床是铺在地上的，不过下面是松软的床垫，上面盖着小被子。

房间里还有空调，又舒服又凉快。

一般一个房间睡觉时候是两个班的小朋友一起。

每一个位置上都有各自小朋友的名字。

沉呦呦睡的地方靠窗，在比较角落的地方。

她盖着小被子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已经睡着了似的。

等到幼儿园的老师来回查看了一番，轻轻带门出去了之后。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起身往唐羽微那边走过去。

唐羽微本来昏昏沉沉准备睡了，感觉头上一片阴影落了下来。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沉呦呦便钻到了她的被子里。

“嘘，小点声。”

“于老师他们刚走，要是听到声音回来了肯定要把我揪回去的。”

好在被子最后大，足够将两个小朋友要求盖住。

如果不走近了看的话，是很难发现这里藏着两个小脑袋的。

唐羽微听到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没有声音后。

这才小声开口。

“沉呦呦，午睡时间你不睡你来这里干什么呀？到时候被老师发现了会批评我们的。”

“一次不睡又不会怎么样。”

“会呀，会长不高的。”

小女孩听到这话后沉默了一会儿，显然她对于自己现在这个萝卜头的身高并不是多满意。

“……就一次，明天补回来就好了。”

唐羽微皱了皱眉，她裹着被子背对着小女孩躺着。

“你不睡我要睡，我要做个好孩子。才不学你背着老师偷偷溜出来不睡觉。”

本来过来的时候还打算好好与唐羽微说叨说叨，讲讲道理的沉呦呦。

见对方是这个态度，她瘪了瘪嘴，伸出小短手将唐羽微的身子给掰了过来。

“不准睡，我还问你事呢。”

沉呦呦在园里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其实都能打成一片，她性格开朗，也不娇气。

大家都挺喜欢和她玩。

只是要说和哪些小朋友关系特别要好，却找不出一个来。

好像和谁都能玩，却和谁关系都一般。

不过近来她和唐羽微走的比较近，和其他小朋友相比较起来。

沉呦呦应该和唐羽微关系最要好。

她会把捉到的好看的蝴蝶拿给唐羽微看，甚至还可以允许她摸一摸，还会把好吃的分一点给对方

——这是别的小朋友都没有的待遇。

当然唐羽微也会给她分享好吃好玩的。

因此，在别的小朋友和老师眼里，尽管她们不在同一个班里。

却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沉呦呦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过，自己在园里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唐羽微抬眸看到沉呦呦气鼓鼓的样子，疑惑极了。

“怎么了嘛，不就是没理你睡个觉而已。我都没怪你打扰我休息，你倒先生气了。”

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棉花糖一样。

让沉呦呦稍微平复了下情绪。

“你等着，我有事情要问你。”

沉呦呦这么说着，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把一个绑着粉色蝴蝶结的画纸卷拿了出来。

正是前几天唐羽微送给沉鹿的那副画。

小女孩瞧见了，脸瞬间红扑扑的。

“你，你怎么拿着我给沉鹿姐姐的画呀？”

“哼哼，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去她房间给她拿外套，我还看不到这张画呢。”

沉呦呦当时也没多想，拿了外套就准备出去。

结果余光看到了被放在书桌上的画，远远看着眼熟。

凑近了更眼熟。

这不是她姐姐沉鹿还会是谁？

“好啊，你明明之前说着打死也不跟我换姐姐的，结果你撒谎。”

“还背着我给她画了画。”

唐羽微被说的很不好意思，她耳根红的厉害，连忙伸手捂住了沉呦呦的小嘴。

“才，才没有撒谎。”

“你当时自己说你姐姐只会揍人，我的当然害怕啦。”

“……那你怎么又不怕啦？”

沉呦呦觉得不大能理解，她把唐羽微捂着自己的手扒拉开。

“因为……”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害羞的事情，捂着脸卷着被子扭来扭去。

“因为沉鹿姐姐长得好看，而且对我也很温柔，还给我买糖吃。”

“她还可以单手把我抱起来，力气特别大，特别有安全感。”

小女孩听后更是不能理解。

“就这？”

“就因为她能给你举高高？”

“……你懂什么？”

自己的少女心刚泛滥了一下，对面小女孩皱着眉一脸不理解的样子让她瞬间沉默了。

“你连听白雪公主这么浪漫的童话故事都在想那个苹果好不好吃，你怎么能明白女孩子在想些什么呢？”

沉呦呦很努力的去思索，却还是不大明白唐羽微到底喜欢沉鹿什么。

“就，就算我不明白，你也不可以抢沉鹿。”

“……谁说要跟你抢了。”

唐羽微闷闷地这么说着。

“我只是喜欢你姐姐，送了她一张画而已。”

她也就是羡慕一下沉呦呦有个这么帅气好看的姐姐，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唐羽柔了。

“那是我误会你了？”

沉呦呦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小女孩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

眼眶红红的，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诶你别哭呀，对不起嘛，是我误会你了。”

“才没有哭呢。”

唐羽微吸了吸鼻子，抬起手随便胡乱摸了一把眼睛。

“而且我现在暂时不需要沉鹿姐姐了。”

“你不喜欢她了？”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显然被对方前后这态度变化给惊到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沉鹿会做饭，会算数，还会英语呢？你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像是无法忍受唐羽微这变心速度，又像是不能忍受她突然不喜欢沉鹿了。

沉呦呦急了，胡乱一通说道。

“不行，你必须喜欢她！你这样如果沉鹿知道你不喜欢她了，她肯定会难过的。”

“之前那个芭比娃娃还是她让我拿给你的，她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样……”

“……你到底是要我喜欢还是不要我喜欢啊？”

唐羽微被对方这个逻辑给绕晕了。

“你刚才还怕我抢走你姐姐，我不喜欢了你就不用怕我抢走你姐姐了，你该高兴呀。”

“而且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你姐姐了，只是最近我有了王子殿下，我现在最喜欢他了。”

小女孩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对方给带了过去，也没再纠结刚才自己怎么又想让对方喜欢又不想让对方不喜欢的事情了。

她顿了顿，眼睛眨了眨很是好奇地看了过来。

“什么王子殿下？是我们园里的小朋友吗？”

“才不是呢。园里的那些男孩子哪里能够当我的王子殿下。”

唐羽微说到这里，神神秘秘地凑近给沉呦呦说道。

“我姐姐给我说，只要我最近表现好，乖乖吃饭乖乖睡觉，过段时间她就带我去她学校找王子殿下。”

“这样啊……”

沉呦呦没有往舞台剧方向想，以为淮南一中真的有什么王子。

她也有点儿好奇。

“那你到时候带我去看看，我月底也要去沉鹿学校看什么表演。”

唐羽微犹豫了一会儿。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不能和我抢哦。”

“放心吧，我才不喜欢什么王子呢。”

听到沉呦呦这话后，小女孩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裹着被子凑过来了一点儿。

“沉呦呦，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我姐姐吗？”

“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沉呦呦想着唐羽柔每一次来都会给她好吃的糖果，还会和自己温声软语的说话。

和沉鹿硬邦邦冷冰冰的语气完全不同。

像妈妈一样。

想到这里小女孩眼眸暗了暗，扯了唐羽微一截被子盖住脸。

而后闷闷地回答。

“喜欢。”

“你姐姐很好。”

唐羽微眼睛亮亮的，小声凑过去对小女孩说道。

“我也喜欢你的姐姐。”

“那这样好不好，我们得空交换一下姐姐？就一天，一天之后我们再交换回来。”

沉呦呦听后犹豫了一会儿。

“一天？”

“嗯嗯嗯，就一天。”

“你不是也喜欢我姐姐吗？我们就交换一天试试嘛。”

“……可以是可以。”

如果只是一天，而不是永久交换的话。

沉呦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大的问题。

“那你姐姐会同意吗？”

“当然啦，我姐姐什么都依我。而且她也很喜欢你的。”

听到这里沉呦呦沉默了一瞬。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能不大成……”

“因为我姐姐不会什么都依我。”

小女孩面上神情凝重，似乎想起了什么疼痛记忆。

“我不敢保证她会同意。”

“但是我能保证，她可能会揍我。”

等到幼儿园放学时候，唐羽微和沉呦呦一起站大门口站着等各自的姐姐过来接人。

唐羽柔今天放学时候去了阶梯教室开了个会，所以现在还没有来。

这个时候来的只有沉鹿。

“沉鹿姐姐！”

唐羽微瞧见沉鹿过来了，小脸红扑扑地努力朝着她挥手，生怕她注意不到。

少女一愣，见着平日里一般腼腆地躲在唐羽柔身后的小女孩竟然这般热情的跟自己打着招呼。

她反应过来后，这才往小女孩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么开心？”

沉鹿这么说着，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唐羽微的柔软的发顶。

“你姐姐还在开会，她让我给你说说可能要晚点儿来。”

被沉鹿摸了头，小女孩眼睛亮亮的。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去看少女，一下子便瞧见了她眼下那点泪痣。

她这么说着松开了手，有点儿慵懒地往一边沉呦呦那儿过去。

沉鹿伸手将她背着的书包给拎了起来。

沉呦呦从刚才看到沉鹿来了就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张了张嘴，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女眉头皱了皱。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不是沉鹿喜欢把沉呦呦往坏处想，只是小女孩前些日子刚把园长的盆栽给摔了。

今天又这副样子，她想要不这么联想都难。

“没没没，我最近乖着呢！老师还说我知错就改是个好孩子，还给了我一朵小红花！”

沉呦呦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把那朵小红花拿出来给沉鹿看。

一副[看吧，我没说谎]的样子。

“没惹祸就好。”

少女这么说着，视线淡淡往一旁从刚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唐羽微身上落。

不仅是沉呦呦，今天的唐羽微也有点儿奇怪。

沉鹿眼皮掀了掀，原本打算问问对方有什么事情。

然而唐羽微在和她视线撞到一起后，立刻低着头避开了。

几乎是一瞬间，又恢复到了之前腼腆的模样。

唐羽微不是沉呦呦，她不方便直接询问一些事情。

沉鹿想了下，还是把询问的话咽了下去。

“羽微妹妹，不介意的话我陪你等到你姐姐过来再走成不？”

除了对熟悉的人说话直来直去一点儿之外，对其他的人，尤其是小朋友。

沉鹿语气还是很温和客气的。

“现在园里的小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大安全。”

“嗯嗯嗯，好的！”

几乎是在沉鹿话音刚落的时候，唐羽微就立刻点头同意了。

快的险些让少女没反应过来。

“……成。”

她说着朝着对方挥手示意了下。

“那你别站那么远，过来我身边。”

唐羽微觉得自己一定的自己的幸运日，原想着可能只有等到之后交换姐姐成功了的时候才能和沉鹿多说说话。

不想今天竟然还能多待一会儿。

小女孩倒腾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

她背着一个小书包，和沉呦呦的粉色不同。

是一个浅蓝色的，上面映着的是一条小美人鱼。

沉鹿顿了顿，余光瞥了沉呦呦的书包。

嗯，小猪佩奇。

这一对比起来，两个小朋友的性格实在鲜明至极。

“我帮你拿着吧。”

唐羽微缓了一会儿，顺着沉鹿的视线看去。

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帮她拿书包。

“不用啦，你都帮呦呦拿了，拿两个肯定重。”

她笑着将书包带子拽紧了一些。

“谢谢沉鹿姐姐，我自己背就好啦。”

“你那个书包能有多重？给沉鹿拿着吧，她力气大，拿十个书包都没事。”

沉鹿听着唐羽微的话心头刚觉得欣慰，听沉呦呦这么说着后。

她面上微凝，垂眸淡淡扫了小女孩一眼。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尽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沉呦呦对沉鹿的情绪感知十分敏锐。

沉鹿也没想和小女孩多计较，她伸手轻轻将唐羽微手中的书包拎起来。

很轻，的确没什么重量。

“没事，只拎一会儿。等你姐姐来了我再还给你。”

就这样，两小只一大只就这么站在校门口。

沉鹿不怎么擅长和小孩子聊天，倒是沉呦呦一直旁若无人地跟着唐羽微聊着。

无非就是今天在外面捉到了只七星瓢虫，昨天看了一部好看的动画片。

和少女格格不入，她听着就觉得很无聊的琐碎甚至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但是这两小只聊得倒是津津有味。

不知道是说累了还是怎么了。

唐羽微想起了什么，用小嘴朝着沉鹿那里努了努。

沉呦呦一顿，立刻会意。

少女完全没有留意到下面两个小不点的互动。

她拿着手机回复了下马晴给自己发来的，关于这周要不要去学校看篮球赛的事情。

“那个，沉鹿……”

沉呦呦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想不想要换个妹妹呀？”

“……你皮又痒了？”

她几乎立刻便想到了是沉呦呦又动了什么换姐姐的心思。

沉鹿深吸了一口气，碍于旁边还有个小朋友在。

她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以防吓到对方。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这话沉呦呦太熟悉了。

什么回去再说，是回去再揍。

她缩了缩脖子，伸手将一旁的唐羽微拽了过来。

“不用回去说了，你给她说吧。”

“是她想要和我交换一天姐姐的。”

沉鹿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她神情微敛。

低头看着唐羽微微红的小脸蛋，又想起了前几天她送给自己的那张画。

别人家的孩子，自然说不得什么重话。

“可，可以吗沉鹿姐姐？”

唐羽微怕沉鹿生气，问的很是小心翼翼。

不过她感觉的并没有错，尽管沉鹿已经竭力压制住了心头的情绪。

但她刚才的语气还是沉了些。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垂眸往沉呦呦身上落。

“你同意了？”

突然被cue到的沉呦呦身子一激灵，留意着沉鹿的神情。

夕阳余晖浅淡。

少女逆着光站着，光影之间她的情绪也晦暗不明。

沉呦呦眨了眨眼睛。

她记得沉鹿也说过唐羽微很乖很可爱，让她多跟着学学懂事点。

“只是一天的话，我觉得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我也挺喜欢羽柔姐姐的。”

小女孩也没多想，把自己心头的想法直接告诉给了沉鹿。

唐羽微也紧张地捏着小拳头注视着少女，沉呦呦也盯着她看。

“……随你。”

沉鹿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羽微，这里！”

这个时候唐羽柔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她抬起手朝着小女孩所在方向挥了挥。

“对不起呀，我今天开会来晚了点儿。”

少女留意到了沉鹿也在，她一愣，而后笑了笑。

“今天麻烦你了。”

“没什么。”

沉鹿说着将书包递给了唐羽微。

“去吧，你姐姐来接你了。”

唐羽微因为沉鹿答应了交换一天姐姐的事情很是激动兴奋，她高兴地用力和她们挥手告别。

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沉鹿看着她们的身影远去了之后，这才垂眸将视线落在了沉呦呦身上。

“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少女走了两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上体育课打球伤了手。”

“今天的包你自己背。”

“……”